第14章 ·兇手與英雄

史翠珊小姐今天換掉了白色連衣裙,改穿一身很有現代感的肥大休閑裝。一陣寒喧之後,兄弟倆要求老師看一看記者幫他們錄的帶子。

電視屏幕上出現了被無孔不入的狗仔擠得熱汗直流的鐘傑,他一改往日的頑皮,謙遜地說:“說真的,這些都是哥哥的主意,沒有他這事也辦不成。”

“我的弟弟總能補充我的疏漏之處,可以說我們倆缺一不可,是一對完美組合。”鐘豪這樣說,周圍是同齡人啧啧稱羨的目光和熱烈的掌聲。

史翠珊老師凝視着,神色莊重,最後不由得說:“你們……太了不起了!簡直難以置信……我早聽說你們的事跡了,偵破了這樣可怕而又不可思議的案子……”

兄弟二人的虛榮心得到徹底的滿足。鐘傑又把事前因後果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老師繞有興趣地聽着,不時地在思索着什麽。

“這麽說,他們的陰謀詭計,全部的計劃你們都知道啦?”史翠珊問道。

“大體知道。但不清楚具體情況。”

花斑狗“林肯”與房檐上的貓又同時叫了起來,立即引起了鐘豪的警覺。他的目光移到了教師肥大休閑裝的後胯,那裏鼓鼓的──絕不會是錢包──她為什麽今天選擇這樣一件不大合身的衣服──那分明是一支槍啊!鐘豪極強的忍耐力使他終于按捺不住了,但心跳的加速與血液的沸騰使他不變的表情因過分激動而脹紅起來。

史翠珊也發現,她似乎有所感觸,不動聲色地問道:“怎麽了,鐘豪?”

“哦,沒什麽,”鐘豪危中生智,忸忸地說:“您……真漂亮。”

老師這才定下心來,突然她撲哧一聲笑了,輕輕摁着鐘豪的鼻尖,甜甜地佯嗔道:“小色鬼!”

鐘豪趁勢微微低下頭,他的手移向身後的棒球球棒。老師邊表揚兄弟倆如何如何聰明勇敢,邊四下不經意地窺瞄,鐘豪猜她不是找電話就是找繩子。果然,她的目光在卧室的電話上停住了,而她的手也迅猛而熟練地拔出槍,指向鐘傑和鐘豪:“都別動,小甜心!說!你們都知道了些什麽?”

鐘豪早就料到這一着,他将早已醞釀好的全部力氣集中到棒上,揮了出去,正中史翠珊的後腦勺,頓時她兩眼一翻,倒在地上昏愦過去。

鐘傑還未反應過來,這一瞬間發生了太多的事。鐘豪忙把槍收起,從貯藏櫥裏找了條粗麻繩綁住椅子的一端,然後拖起昏厥的“老師”,白了弟弟一眼:“你就不會幫幫忙嗎?”

“你,你早知道她是……”

“不,我什麽也不知道。不過她剛才露了點兒破綻……可能她不是一般的入室搶劫,否則也不會演這麽久的戲……”

“你為什麽不在她拔槍前提醒我一下呢?哦,我……”鐘傑驚魂未定,又對哥哥欽佩得五體投地。

“你這麽膽小,肯定會壞事。”鐘豪拉了拉繩子,“老師”已經被緊緊捆在椅子上了。但身體的移動又使她神志略清,輕聲怒罵道:“小雜種……算我小瞧你們!”曾經被鐘豪和鐘傑看作天使般的嗓音變成了呻吟混合着咆哮,像是暗夜裏陣陣枭鳴,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怎的,鐘豪感到頭有些要爆炸的感覺,不由也怒氣沖沖地威脅道:“你給我住口!”

“小雜種,嘿嘿……你們一家全都得死得精光。敢跟我們‘衆神之戒’作對,你們活夠了……咳咳!”女人嘴裏淌着血沫,更顯得陰驀無比,“現在快……快放了我!我或許還能看在……饒過你們……不然,我的教友一到,哼哼……殺光你們!快放了我!咳咳,哈哈哈哈!咳……”她嘴裏不住地噴着血跡,後腦勺也有紅色隐現。

“要不要……打電話給爸媽?”鐘傑戰戰兢兢地問。

“千萬別讓他們知道這件事!”鐘豪轉而問‘老師’:“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嗎?”他充滿嘲弄地說:“親愛的老師,我們是十五歲,不是五歲。你錯在太急于求成,要是再過四五天才行動,可能成功率會更大些……”

鐘傑抓起電話:“那我報警!”

“你敢!”鐘豪和史翠珊同時吼叫道,把鐘傑驚得半晌不能言語。

“如果報警的話,一定會有很多人來圍觀的!‘衆神之戒’這樣龐大,一定會立即得知,然後報複,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你不想連累爸媽吧?”

“那你說怎麽辦?”

“哼……嘿嘿……”史翠珊硬挺着冷笑道,“算你識相,你……”

“住嘴──!我叫你住嘴!”鐘豪陡然間莫名其妙地變得暴怒起來,随手抓過一只瓷杯,狠狠地砸在女人頭上,碎片濺着血漬,卻換來女人仍不肯服輸的威脅:“你們……我教友一來……殺……殺!”

“殺”字使鐘豪的雙目幾乎燃燒起來,他突然異常冷靜地說:“鐘傑,我想到辦法了……”他終于發現自己原來如此不堪受人威吓。

鐘傑驀地愣住:“怎麽……怎麽辦?”

“你要殺我……?你騙取了我們父母的信任與金錢。……你猜猜……”鐘豪忽然舉起槍對準她,直摁到她的前額:“我不能讓你活下去,老師。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你的教友知道你死了。我們會先殺了你,在你殺了我們之前。再把你帶到一個絕秘的地點,一把火燒了,燒成灰燼,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因為你是壞人,殺你不過分。”

“你敢……”史翠珊幾乎不敢相信這席話出自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之口,她極力掙紮,繩索雖然弄不斷但有些松垮了。鐘豪眉頭一皺,他考慮到萬一她是一個身懷絕技武藝高超的女人,那萬一掙脫開來,他們兩個孩子就萬萬不是對手了。想到這裏,他又轉向鐘傑。

“我知道……”鐘傑吓得周身劇烈顫栗,“你要我去拿枕頭!”他在槍戰片中常見到這樣的鏡頭:殺手為了不使別人聽見便用枕頭蒙住被害者的腦袋連放幾槍。

“不……不能有血跡……這槍也不能留!”鐘豪又拿過一段麻繩,迅捷地一套,勒在史翠珊的粉嫩的脖頸上,大聲喊道:“蠢材!你還不過來幫忙!”

鐘傑見到史翠珊死命掙紮時抽搐走形的可怖嘴臉,更吓得動也不能動了。

“沒用的東西!”鐘豪只得松開繩子,回頭再去找工具。那女人雖然給折磨得半死不活,但還是很有精力,她突然背着椅子站起,猛一轉身,将鐘傑砸倒在地。鐘豪驚怒之下,無暇多想,用力扣動了扳機。

槍口砰然作響,女人的脖子下方汩汩地冒出了血,想叫喊卻只發出咯咯的啞聲,猝然倒地,沒了氣息。鐘豪全身大幅度顫動,并在遠處看了好久,生怕她再活過來。

鐘傑擡起青腫的臉,吓得魂飛魄散,指着鐘豪,哆嗦着,口齒不清地說道:“殺……你……哥,你殺殺,殺了人!……殺人!”

“有什麽好擔心的?她意圖不軌私闖民宅,我這是依法自衛!”鐘豪忽然覺得異常輕松起來,雖然是第一次殺人,卻驀地發現仿佛以前也做過,而且遠不止一次,有種強烈的久違感。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抓起刀子,在女人臉上劃了一道血痕,只稍停留了片刻,又是一刀,兩刀……

“哥你幹什麽?她已經死了!”鐘傑想起不久前史翠珊青春可人的形象,和現在形成了極富戲劇性的反差,不忍哥哥再淩辱她的屍身。

“不能讓人認出來!”鐘豪瘋了一樣喃喃自語,“爸爸媽媽就要回來了!後山?……對了!後山!鐘傑,把打火機拿着,咱們把這賤女人燒掉!”

鐘傑終于按捺不住,扶住門框大聲嘔吐起來。

填完最後一鏟,燒焦的骨灰屍粉被完全覆蓋在厚厚的黃泥下,兄弟二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此刻面無人色的表情。

“誰也不會知道,只要你不說出去,我的兄弟。”鐘豪這樣安慰弟弟,可鐘傑卻莫名其妙地猛然發了一下抖,只覺得陰寒到了骨髓深處,他有一種無可名狀的奇特感覺:如果自己真會說出去,那哥哥也真的就會殺了自己,剛才的安慰也轉性變為一股咄咄迫人的威脅感。

一連一個月,兩個人依舊各自處在自己打造的不安與惶恐之中。然而又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怪事──由于它不能說是壞消息,所以才多多少少驅散了兄弟倆心中久久籠罩的血腥陰霾。

家門口停着一輛流線形的華麗奔馳,從裏面走出兩位衣着同樣華麗考究且氣宇不凡的紳士。

“兩位找我的?……這個……”任卓有些不知所措,“有什麽事嗎?”

“您一定就是任鐘豪任鐘傑兩兄弟的父親了?”對方反問道。

何萌立即意識到他倆又闖下了什麽彌天禍事,怒目圓睜地瞪向鐘豪。鐘豪和鐘傑也是一臉惘然,不明所以。

“我們家主人基拉德-楚先生請您一家參加他的生日舞會,車子在外面等着你們。”

“什麽?……哪個?哪個基拉德-楚先生?”任卓以為自己聽錯了。

“還能有哪個?”對方含蓄地笑着,“當然就是世界首富基拉德-楚先生哪。”

任卓一家都驚駭極了。基拉德-楚本名叫楚懷負,本只是一名來美打工的韓僑,誰知由無孔不入的發達經濟頭腦和獨具一格的商業慧眼使其步步高升,最後竟成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有錢人──擁有總資産達一千三佰億美金和全世界五百多家分公司的超級商業巨頭。不過衆所周知,他是住在紐約華爾街的,怎麽會在舊金山過生日呢?而且即便是這樣,他又怎麽會認識自己的兩個藉藉無名成日只充滿無聊幻想的調皮兒子呢?

看到任卓一臉的疑窦,對方笑着解釋道:“本來楚先生是住在紐約的,可後來他聽說舊金山N高是全國名校,就把女兒送了來。為了方便,他在這兒買下了一套別墅,暫時住了下來。剛好到他的生日,因此想請您一家去赴宴,他說務必請賞光。”

何萌早聽得激動不已,按捺不住已經在打扮了。只是任卓仍有些不明白,自己與人家素未謀面,卻收到生日請柬,這其中的震撼遠遠超過驚喜。

鐘豪也打算挑一套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可何萌叫住了他:“鐘豪,你就不要去了。”

“為什麽?”鐘豪不服氣地反問,“我又不是灰姑娘。”

“反正你是不能去的,聽到沒有?你身體不好,不宜到處走動,乖乖呆在家養病比較好。”

“對不起,夫人,”對方忽然開口道,“楚先生吩咐過了,兩位少爺都要去。”

“可他有病……”何萌極力反對。

“不瞞夫人說,我家主人正是聽聞兩位少爺年少有為的英雄事跡才發請柬的。別人去不去無所謂,兩位少爺可一個也不能少。”對方似乎別有所指。

何萌聽後異常尴尬,市儈思想濃重的她認為對方說的“去不去無所謂”的“別人”正是指她而言,她為自己成為養子的附屬品感到妒怒不已,于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們坐上這輛只有社會名流和皇室貴族才配坐的豪華轎車,都暗自稱羨,欣喜不已。

“好漂亮的車呀!”何萌贊嘆道,“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一百。”開車的司機頭也不回地簡單答道。

“一百美金?這麽便宜?……不可能吧?”

“嘿嘿,”司機輕蔑地笑了,“一百就是一百萬。一百萬美金嘛。”

何萌為自己受到無知的嘲弄而更加窘迫,她本來就是個容易生氣的尖刻女人。為了轉移這種氣氛,她忙說:“那要多謝楚先生派他的專車來接我們了!這怎麽好意思呢?”

“這不是他的專車。今天他向全市幾名大富豪以及外地的十幾名商界,政壇巨頭發柬,都派這種車子接的。”

何萌沒想到自己愈加顯得孤陋寡聞,羞慚無地。這時鐘豪咯咯地笑了起來,他為母親的行為感到可笑,何萌二話不說,狠狠地扇了鐘豪一個耳光。鐘豪立即捂住臉腮,不敢作聲了,何萌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而得意,剛才的晦氣讓這暢快淋漓的發洩沖淡了。

車子開到一座大得無法形容的別墅前,飛閣流丹的建築被鍍金的裝飾和塑像照得金碧輝煌,增添了一種教堂式的神聖氣氛。重巒疊障般威嚴的雉堞式樓房被點綴在各處的零星燈火照得通明而缤紛。各種奇珍異苑鑲嵌在一望無垠的大草坪中,顯得自然、親切而又宏大。華美的廳堂更顯奢侈無比,內部是全電腦系統控制的自動設施。據司機稱,這處別墅只是楚先生較小的一座房子,而且還配備了直升機與一艘小型潛水艇。車子駛入後,任家四口發現裏面已聚集了不下二千人,而且個個都衣裝華貴,派頭十足,令他們有些惶惶不安。

“跟王宮一樣。”鐘豪情不自禁地贊嘆。

何萌教訓道:“你閉嘴!別顯得咱們跟鄉巴佬似的!”

“這不算什麽,紐約那個住宅比這兒不知強了多少倍,”司機說,“這次蓋房子有些匆忙,只好草草地裝飾了一下,楚先生說請勿見笑。”

這時何萌才發現,這裏的人無一不是社會上層極有身份的貴賓,衣着很光鮮,就連自己唯一的一條像樣的連衣裙也相形見绌了。

很快,兄弟倆發現了孩子們的群體位置,于是跑過去湊熱鬧。可是富家子弟們見他們這身行頭,立即紛紛走開了。

“他們瞧不起我們!”鐘傑感到既憤怒又頹喪。

“算了。他們玩的股票游戲,咱們也玩??來呀。”

“等一等!”兩人正要走開,房地産大王的兒子似乎認出了他們,然後轉頭對身後20多個纨绔子弟喊:“快過來,夥計們,英雄在這兒!”随後這些富孩子在一陣歡呼聲中把兄弟倆圍了起來,竟向他們索要簽名,并問這問那,還有的居然要求他們隔些天單獨去赴宴,令兩人受寵若驚,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鐘豪不喜歡喧鬧,他抽身離開了,留下弟弟仍在享受他無比的榮耀。他來到一個小孩撒尿的純銅雕像前一個人坐着,默默地回憶在遠久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嗨。”一個清純靓麗的女孩在他身旁大大方方地坐下,并主動向他問好。

面對對方已經伸出的手,鐘豪也伸出手來握住,只覺得滑膩膩的,很舒服。

“楚怡。你貴姓?”

“任。任鐘豪。”

“噢!”女孩驚詫地捂住嘴,使得她愈發顯得可愛迷人,“你是那位少年英雄吧?”

“不……不算是英雄。沒有我弟弟幫忙,我早就死了……”鐘豪有些不好意思,謙遜地擺擺手,“你,你呢?你一定也和那些孩子們一樣出身名門吧?”

“我?我剛來這兒不久。聽說舊金山N高免試收你們入學……”

“真的?”鐘豪一陣激動,不敢相信。

“怎麽?你們還不知道?這是本市政府臨時做出的決定,因為你們為本市青少年起了先進的表率作用。我也将在那兒上學。也許我們會被分到同一個班呢。”

“那真太榮幸了。”鐘豪毫不違言地說,“你很漂亮。”

“小姐!”女孩似乎剛要說謝謝時,一位女仆匆匆趕來:“老爺讓你回去為市長彈鋼琴。”

“準是他又在人家面前胡亂吹噓吧?”女孩不滿地嘟哝着。

“你是楚懷負先生的女兒嗎?”鐘豪訝然問。

“我們待會兒再見,失陪啦。”女孩向他送去一個很甜的笑靥,這幾乎令他終生難忘。

宴會是在面對海灣與山巒巨的半圓型大廳舉行的。裏面容納了上千人,頂部的自動蓬蓋可以随時開啓或關閉,由于晚間空氣不錯,因此宴席是露天舉行的。

菜肴的制備與一般宴會乃至總統的國宴完全不同。因為菜式是根據客人的要求制作的。客人想吃什麽就上什麽,早已有兩千多種菜三萬多盤,即使客人點的菜很罕見,國家一流的廚師也會很快做好的,至于原料應有盡有。

任家四口人剛坐在一桌普通席上,席間的大亨們就蹙起了眉頭,他們的地位觀念往往算得比家譜還清。幸好有侍者來邀請他們入高等席位,才立即扭轉對他們的看法。

最高席位的桌子大而貴重,大約只坐有十來個人。任卓一邊絮叨着“随便在哪兒坐都挺好”,一邊被侍者引到那裏,甫畢,便吸引了衆多大亨們的目光。

當楚先生神采奕奕風度翩翩地走出來入席時,記者們活躍起來,争相拍照或用鏡頭攝下,楚先生的頭發烏黑亮澤,不染一根銀絲,他一笑起來,臉部的紋理,就會來一次大改觀,使他像極了身着華服的老狒狒,當然是訓練有素的那種。

“楚老板生日快樂,這是我送您的禮物。”一位剛從中國旅游回來的高貴女士送了一對明代的翡翠獅子。

也許看鑽石和黃金太頻繁了,楚先生的眼并沒有發亮,只是出于禮貌微笑着接受了而已。接着滿屋的人都向他獻禮,馬來群島的黑珍珠、沙皇伊凡雷帝的戒指等等。

任卓剛想拿出在家準備好的兩萬元錢,卻被何萌悄聲止住:“你是不是嫌丢人丢得還不夠,好讓全場人都看咱們的笑話?別說兩萬,就是兩千萬對他來說也不過是芝麻小錢。”

“那怎麽辦?我們還能給他什麽?總不能兩手空空什麽也不送吧?”

任鐘豪忽然站起來,清晰地說道:“楚先生感謝您請我們來參加這麽盛大的酒會。不過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訴您,在座的幾千位賓客裏,沒有人比我們更窮。”

全場啞然。在美國社會,沒有人會像這樣說自己。何萌此刻恨不能變成一顆金剛鑽,鑽到地球的另一面。

“我并不在意。這有什麽關系?”楚先生擺擺手說,“我的女兒很想見你們。”

“我們很榮幸,但這并不足以激起我們對在座各位的歆羨。我也衷心希望您別在意我們微薄的禮物。我們只有兩萬元錢,對您當然不算什麽,可是這是我父母辛辛苦苦掙來的。也許就因為這個,我們全家又有好幾個月得努力工作了。”

“兩萬美元……我完全明白你們的心意。這對你們來說很重要,”楚先生略一遲疑,婉拒道:“我不能收。”

“我,不是這個意思。您還是要收下。您能理解我們,我很高興,但我們的賀禮一定要送給您。我們不需要施舍性的同情,我們還有一雙手。贊美上帝,他賦予每個人可以勞動的能力和權利。”

話音甫落,席間就爆發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任卓和鐘傑由衷地為他高興。何萌只是輕蔑地冷哼一聲。

霎那間,鐘豪發現了坐在微笑着的楚先生身邊的楚怡,她向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