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多舛的命途
“不說這些了。三天以後我就要過生日了,你送什麽禮物給我呢?快到中午了,我們去吃午茶吧。”夙諾笑吟吟地說,“你以前跟我說,半島飯店的菜肴是全香港最好的。走吧?”說着挽起丁戈的胳臂。丁戈知道那裏的人比這兒還多,更不好下手,于是推塞道:“算了┄┄在維多利亞港對面呢┄┄”夙諾仍沒察覺:“從這兒坐車到上環,再從港澳輪船碼頭走,很快的,走吧!”丁戈煩了,一把推開她,叫道:“我不去!”夙諾一驚,幾乎要被推倒,站定以後,終于奇怪地說:“丁戈┄┄莫非真是受刺激太大,性格也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又搖搖頭說:“不,不會。難道世界上真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丁戈正好下臺,贊許地說道:“是呀,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夙諾不甘心:“丁戈,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不要把它悶在心裏,說出來吧,看看我能不能幫到你┄┄難道你連我也不信任?”
丁戈見她執着得有些可憐,恻隐之心略被打動,說:“沒事,沒事。對不起,剛才是我一時激動。我們去吃飯吧?”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些,你不愛去就不用勉強。”
夙諾始終猶疑不定,兩人并排走在街上,都是滿腹心事。夙諾把父親的大體情況一一向丁戈介紹,丁戈只是平靜地聽,一言不發。
“丁戈。”夙諾卡住腳步,澀然說道:“你已經失去了有關過去的所有記憶。現在我跟你講了個大概,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在像以前那樣全力支持我爸爸。爸爸現在是孤軍奮戰,我是他的女兒,況且他是掌握真理的正義一方,我堅決地站在他身旁。你呢?”
“你爸爸┄┄程叔他掌握了不該掌握的真理,”丁戈漫不經心地回答,“回去告訴程叔,停止這項研究,放棄與這有關的任何事。”
“沒想到你變得這麽庸俗!原來你的思想也這樣保守,還不如一個充滿幻想的小孩子。”夙諾憤然問:“你難道就不相信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過一個遠高于人類的偉大文明存在?”
丁戈鄙夷地笑笑:你根本沒聽懂我什麽意思。你是想讓你爸爸沒事還是讓他的論調被全世界公認?不可能兩全其美,必須失掉一樣,真理或是生命。我說你爸爸掌握了不該他掌握的真理,這是相對他而言。如果一個有足夠說服力并具有能保護自己的實力的人物說出這個真理,才不會有人敢反駁。真理必須依仗權威作後臺才能變成真理,要不然它就只能是平凡生活中的經驗或常識,甚至什麽也不是。”
“丁戈!”夙諾終于感到了什麽,“你根本就不是丁戈!”
“你說什麽?”丁戈冷笑着望着她,“我剛才早就說過了,可你不相信。現在怎麽又相信了!”
“我了解丁戈,他無論變成什麽樣子,對我都多少會有些印象。而且哪怕性情有變化,可舉手投足之間的細微行為也該相似,但卻完全不一樣!就算你長着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眼神卻是另外一個人的┄┄不,任何人都不會有你這種眼神!你究竟是誰?”
丁戈瞅了瞅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疾不徐地說:“你想知道嗎?總之我不是你的那個丁戈,我是我。”
“那你為什麽要占據他的身體?”
“如果我不占據,那他就算不給海雕或鯊魚給吃了,也會爛得臭不可聞。我這算是幫你保留了他的遺體。你還得謝謝我。”
“可我決不允許他的腦海中存在另一個思想!你這魔鬼!把我的丁戈還給我!”
“你好象并不怎麽害怕啊!”丁戈目露兇光,“我一直在很好心地暗示你知難而退,可你卻非要窺探我的秘密,你這不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麽?”
夙諾有些絕望,忽然閉上雙眼:“丁戈┄┄吻我一下。”
“你覺得這麽做有意義嗎?”
“請你搞清楚,我不是讓你吻。我是讓他的身體,他的嘴唇。你無權使用他的身體,更無權拆散他和我!”
丁戈戲谑地笑着問:“那用不用我替他跟你洞房啊?”
夙諾又羞又怒,猛地一巴掌抽過去,又快又狠,而丁戈只是輕輕倒退了一步,竟然沒有打到他。丁戈注視了她半天,說:“我說過我不是你的那個丁戈,他以前怎麽對你我不管,我可不允許誰對我無禮。我的規矩向來是不能容許任何窺探我秘密的人活在世上。不過一個星期前我破了一次例,現在就難辦了。這個身體你別指望拿回去,我要用到老,用到死。我算過了,如果不出意外事故的話,這個身體的正常壽命應該是七十八歲。等他壽終正寝的時候,我自然會退出來,換到另一個身體上去。其實┄┄我以前都是在快老死時提前跑到醫院,然後在死亡的一瞬間輕輕松松地轉到婦産科剛出世的嬰兒身上。誰知道這次發生了小小的變故,我的上一個身體比我預算的時間多活了三年,超過一百歲,我就有些大意,想嘗嘗做百歲老人的滋味,誰知道在海上坐船航行時猝死在甲板上。失去了軀殼,只好在海面上東游西蕩。正好碰上了那場飛機失事。誰不想要個好的身體,你以為我喜歡屍體嗎?但是我在海上漂流的時間太久了,再沒有提供寄宿的新身體,我怕自己失去活力。海裏的鯨魚、鯊魚、海豚倒不少了,但智商不夠高,盲目換上它們的身體反而會降低我自己的智商,而且還會因腦容量的問題喪失部分記憶。另外等老了或快死時想再找到替身就更難了,它們的壽命太短。烏龜王八壽命挺長,可我不想行動遲緩,而且再次轉世時我也會由于時間太久而失去說話和聽話的能力。”
“也就是說,”夙諾的手微微顫動,“你現在若是死了,又沒有屍體或嬰孩能讓你乘虛而入,你就真的永遠超生了是嗎?”
丁戈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說:“有點道理。”
夙諾忽然從包裏抽出一把電擊器,調到最大電壓20萬伏,電火花閃耀着噼叭作響,這是她平時防身用的武器。她用力紮在丁戈身上,可紮了半天,卻沒見他有絲毫反應。
丁戈揶揄地說:“我忘了,該慘叫幾聲吧?用不用幫你一把,嗯?你為什麽就這麽想逼我離開這副軀殼呢?如果我離開,這副身體不但不能複活,反而會因精力陡然失去而立即腐爛掉,變成一具枯朽的幹屍。你想看到這樣的場景嗎?”
夙諾怔住了。
“我放你走,快滾吧。”丁戈揮揮手。
夙諾驀然一驚,問:“你┄┄難道就是我父親所說的,史前文明的居民?”
丁戈一陣驚愕,随即笑了:“我不是人類這不假。但你還是猜錯了,我也不是什麽史前文明的居民。我不騙你。”
“那你是魔鬼嗎?”
“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還不快滾,等死麽?”
夙諾雖然心裏害怕,但還是鼓足勇氣說:“我請你┄┄求你保護好這具身體。”
“不用你娘的提醒,我也會的。”丁戈森然地回答:“這是為了我自己。”
夙諾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媽的,電死我了。”丁戈揉了揉酸麻的肚皮。
夙諾悵然若失地打開家門,卻發現家裏滿是陌生的面孔。她驚恐過度,心跳急劇增速。扶住門把手,好半天才定下神,看清了大多是些穿警服的人。
支隊長指着現場對夙諾說:“是今天中午一點鐘左右,‘衆神之戒’邪教徒持械襲擊了你家,看樣子損失很大呀。”
夙諾根本不管這些,一個勁兒地只是重複:“我爸爸呢,爸爸呢?”
“他已經被送往醫院,頭部受到重創,正在全力搶救當中。”
夙諾感到眼前的人影開始模糊起來。
九龍伊利沙伯醫院的上等病房中,滴管在滴噠滴噠地作響,夾雜在牆上舊式挂鐘兩針帶有金屬質感的“嚓嚓”聲中。夙諾焦急地坐在床邊,主治醫師在門口示意她出來。
“大夫,我爸爸他┄┄”
“沒事的,經診斷頭部有輕微腦震蕩,只是因為受驚過度才一直昏迷不醒。多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謝謝你大夫。”夙諾心頭大石這才落地。
“應該多謝我們局長。”一個年輕刑警半開玩笑地說,“要不是我們等在這裏一天一夜,防範可疑人員出入的話,那些邪教教徒說不定會假扮成大夫或護士,在吊瓶或針管的藥劑裏做手腳,那可就真麻煩了。”
夙諾轉向老局長,神色莊重地問:“局長叔叔┄┄這些邪教分子這樣猖獗,你們為什麽不把他們繩之以法呢?”
“政府方面并沒有明确規定。若是單方面在國內,無論規模多大的邪教都好說。只是┄┄”老局長嘆了口氣,無不擔憂地說,“衆神之戒可不是一般的邪教呀,他們有廣泛的群衆基礎,在全球有四億七千萬的狂熱信徒,全都随時準備殉教,為其崇拜的神和教主而死。一種犯罪,當它達到一定規模時,成為國際性的犯罪,那它雖然不能等閑視之,卻也不能像對待普通犯罪那樣直接了。┄┄你不要誤會,比如說美國仗着強大的經濟與軍事實力在全球範圍內肆無忌憚地橫行霸道,任意地進行侵略和殺戮。可就是由于它所向無敵的實力,沒有人敢制裁它甚至說句公道話,只能忍氣吞聲。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夙諾冷冷地回答:“再也明白不過了。你們警察的任務是抓些偷雞摸狗順手牽羊的小毛賊,我爸爸現在之所以躺在醫院的床上是因為他活該倒黴,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是吧?”
老局長尴尬異常,心裏十分惱火,卻又想不出怎樣辯駁,只得轉身走開。
夙諾沉痛地關上門,繼續給父親削着蘋果。
程科微微睜開眼睛,嗫嚅着的嘴唇染着虛弱的灰紫色,顫顫地唉道:“夙諾┅┅”
“爸,”夙諾放下蘋果,扶父親起來,并蓋好被子,“您再多休息一會兒。”
“你快去上學吧。爸爸沒事。別再耽誤課了,你的成績本來就往下滑,再耽誤可就怎麽也補不回來啦。”
“知道了,我這就去。”夙諾起身收拾書包,“我下午再來看您。”
“不用了┅┅你爸爸沒事。尖沙嘴離彌敦道這麽遠,還是別來來回回地跑,再出事可就更不好了。”程科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給你的禮物呢?你把它放在哪兒了?”
“哦,我拿到學校了,家裏沒地方擱置。”
“太好了,那,他們什麽也沒搜到┅┅”程科挺起身,“他們不會罷休┅┅快,快去學校,把那東西貼身保存好,千萬別弄丢了。”
“爸,您是不是對我隐瞞什麽了?”夙諾狐疑地問,“那禮物到底是什麽?”
“這是我┅┅畢生的心血,你一定要把它保留下來,千萬┅┅別讓它落到那些仇視科學和真理的壞人手裏┅┅”
夙諾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忙說:“我立即去取。”吻了父親的臉頰,匆匆地奔下樓。
夙諾來到學校,女友們的談笑與嬉鬧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是小心翻開書桌,謹慎地瞅瞅四周,确信沒人注意到她,便把裏面的禮物打開。紫色的禮品紙內是一塊四四方方,厚厚的黑色硬物。父親的話語掠過腦海,她推測這是他記錄研究成果的重要資料。她把東西貼身藏在內衣裏,整整一下午她都沒心情聽課,心神不寧地想象着自己不在家時暴徒們闖進來傷害父親的那一幕。
剛下課兩分鐘,同桌懶散地回到座位上,拍拍夙諾,有氣無力地說:“哎,門口有人找你呢。”
夙諾多少吃了一驚,向門外望去,見是個陌生的刑警,心裏愈加不安起來。她走過去,怯生生地問:“你有什麽事?”
“程夙諾小姐嗎?有個很不幸的消息┅┅你父親突發奇症,經過緊急搶救無效,于今天下午五點三十五分在醫院去世。何局長和蘇院長讓我來通知你,請節哀順變。”
夙諾似乎是早有預感,心裏陡然間空蕩蕩的,欲哭無淚。她驀地覺得胸口很痛,伸手捂住時卻觸到了那份父親唯一的遺産。
當夙諾親眼見到冰冷的屍體時,卻産生了一種怪異之極的想法,她倒希望再出現一個像丁戈這樣的所謂魔鬼,去占據父親的身體,然後操縱父親的嘴角露出慈愛的笑容,再操縱父親滿是粗繭的大手撫摸她的額頭。
也就在這時候,她在幾十張神情各異的面孔中猛然捕捉到了丁戈的臉,那的确是丁戈!他沖自己笑了一下,這一笑充滿了鄙夷與嘲諷。難道是他幹的?一個念頭猛地掠過腦海,她似乎覺得父親不該是什麽“突發奇症”,而是被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家夥害死了。她不假思索,大聲喊道:“抓住他!抓住這個殺人兇手!”她向人群中沖過去,被警察拉開,在衆人的尖叫聲和警察們“冷靜,不要太悲傷”之類的勸慰下,她再一次撲了個空;丁戈根本不在醫院!
她痛苦地捂着額頭,五指狠命地抓着本已淩亂的頭發。正在這時不知誰喊了聲:“趴下!”随即而來的是一陣子彈炸豆般的轟響聲,她只覺得有人牢牢拉住她的手,然後拖着她奔了很遠。這短短的幾秒內,驚悚的尖叫與亂紅的迷彩主宰了她的聽覺和視覺器官。
夙諾被帶到一處廢棄的舊建築旁,從鋼管的空隙中還可以清楚地窺到遠處醫院一片混亂的景象。
她回過頭,看到了三個人,都是高健魁碩的身材,只是一個是二十來歲的東方面孔,其他兩個年紀稍大,都是白人。但香港自回歸祖國以來,至今仍有相當數量的英國居民,所以并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你們是誰?”夙諾警覺地問。
“我們是美國最高機密調查科特別行動組的特工,屬麥克倫總統直接管理。總統命令我們保護程博士與您的安全。可惜我們來遲一步,程博士已經遇害了,我們現在要竭盡全力負責您順利脫險。”
夙諾想到父親的無故慘死,心下黯然。但剛脫離危險,長舒了一口氣,又問:“是誰┅┅是誰要害我們?”
“這個┅┅”東方人與兩個同伴對望了一眼,說道:“這個,一時也說不太清楚。總之你要明白對方非同小可,我們都處在極大的險境中。你只要配合我們,按我們所說的去做,就沒錯,懂嗎?”
夙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那我問你,你父親臨終前,交給你什麽東西沒有?”
一連幾天的詭異遭遇和重大變故使夙諾成熟了許多,她立即意識到這些人也許并不是真的專程為了保護自己而來的,他們的目的極有可能只是那份物件。要殺自己的人可能是要破壞物件,而他們則是負責保護物件不被破壞,這從本質上講,并沒有什麽區別,如果程科要破壞這物件,也許殺他的人就是眼前這三個特工了。想到這時,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神情慌亂,對方都極擅察言辯色,說沒有那肯定沒人相信,而且這樣做他們也許會放棄保護自己生命的行為,于是吱唔着說:“讓我想想┅┅哎,好像是有一個,可我給忘了放在哪兒了。”
三個特工面有喜色,那東方人忙問:“在哪兒呢?你仔細想想。”
“我們還是快走吧,”夙諾假意轉移話題,“再不走那些壞人發現這裏就不好了。”
“沒事的,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兒!”那東方人的眼神裏充滿了急切的貪婪與瘋狂之色,他提高了聲音叫道:“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放在哪裏?”
情況驟然間起了變化,另外兩名白人特工手中的槍口吐出了耀眼的火舌,伴着持久的轟響,将樓下的階梯打得面目全非,卻什麽也沒打着。四個人只覺得眼前一晃,一條銀白色的絲線在陽光下浸過金色光澤瞬間掠到一名白人特工的面前,只是一剎那,絲線上濺上了鮮紅的血漬,而他的臉也從鼻子中央斜斜地出現一道蠶絲般的細細傷痕,慢慢擴大,增厚,緊接着半張臉仿佛被電鋸鋸倒的樹木,整齊地滑下,血花四濺,豆黃色的漿液冒着令人作嘔的氣泡淌了一地。
夙諾慘叫一聲,揚起頭,看見了兩個身披風衣頭戴寬邊帽的人,臉被衣物和帽子各遮住了近一半,但唯一露出的部分卻有着一張正在蠕動、昆蟲般的颚嘴和又圓又大的晶狀眼睛。最奇的是不止兩個,而且并沒有眼眶,只是在額頭上滾來滾去靈活異常地轉動。夙諾又看到了那束銀線,猛地聯想到了恐怖童話中隐藏在森林和海洋深處黑暗角落的龐大蜘蛛,頓時感到一股不可名狀的惡心。
那東方人拉着她向另一側的樓梯口奔去,而身後很快傳來剩下那白人同伴的慘叫聲,接着是低沉的野獸般嘶吼與血肉被撕裂和吞噬的可怕聲響。夙諾捂着嘴,恐懼的淚水無法抑制地流下。
特工拉着夙諾鑽進一輛墨綠色的奔馳,剛開出去,那兩個怪人已經在身後窮追不舍,不僅速度快得驚人,而且兩人動作竟完全一致,距離、步伐配合得纖毫不爽,無可指摘。
“他們到底是誰?”夙諾絕望地哭喊。
東方特工把速度提到最高,也大聲地回答:“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他們是你父親提到的‘史前文明的居民’啊!”
“他們是蜘蛛精┅┅?”
“随你怎麽說,總之我們要快些離開。”東方特工用力砸着方向盤,“快點兒,再快點兒!”見鬼,我們必須沖到大道上,那時他們就追不上咱們了。在這條小路上還真不好辦┅┅你先伏下去,抱緊車座!”還沒等夙諾準備好,車子陡然轉了個彎橫了過來,速度快得像個旋轉中的陀螺。而那兩個怪人的速度也快到極點,來不及剎住,“砰砰”兩聲悶響分別撞到了車頭和車尾,夙諾只看見剛灑在車窗玻璃上的一灘淺綠色與土黃色交融的漿液,仿佛地球外表的顏色,夙諾過去從未覺得面對地球儀會如此令她作嘔。
車終于上了大道,将怪物們遠遠甩在了後面。兩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