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張天兆湊到城池羽面前,輕聲說, “羽哥別怕, 只是鬼而已。”

城池羽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在往張天兆懷裏縮, 立刻甩開張天兆的手, 往後站退了兩步。

一股涼意襲上後背, 抱怨聲響了起來, “誰啊, 往人家身上撞。”

城池羽微驚,趕緊轉頭, 就見一個頭發稀松的頭頂, 一個面色青白的老頭站在他前面, 兩人挨得極近,有的地方甚至重合在一起。

幸好張天兆在後面拉了他一把, 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一直在兩人身邊觀察的白銀月這時開口, 輕聲問,“這是鬼門關?你居然能帶我們來鬼門關?”

張天兆得意的笑了一聲,摟緊城池羽的腰,“我的能耐可多了, 你是比不過的。”

白銀月呵呵冷笑一聲,看向城池羽。

城池羽卻沒關注為自己唇槍舌戰的兩個人男人,仍舊看着剛剛的青面老頭。

青面老頭也在看着他,眼睛越瞪越大,幾乎就要從眼眶裏掉出來。

突然, 青面老頭短促的驚叫一聲,指着城池羽,“他有實體,他是人啊!”

旁邊趕路的鬼聽到這一嗓子,全都停了下來,轉向了城池羽三人,那景象堪比喪屍片,城池羽又下意識的往張天兆身上貼近了些。

就在衆鬼将要圍上三人的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讓開,讓開,都堵在這裏做什麽,還過不過鬼門關了?不想投胎轉世就趕緊滾,別在這裏晃晃悠悠。”

那聲音底氣很足,音色卻尖細,聽起來像個孩子,還帶着點奶氣。

城池羽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只見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越衆走出。男孩穿着西服套裝,看起來非常齊整,頭發打理得乖順,一張臉也玉雪可愛,只是面露厭煩,有着遠超年齡的陰郁。

男孩停在三人面前,仰頭看向張天兆,大聲呵斥,“你把我這裏當菜市場麽?沒事就來逛一圈,之前拿走了生死簿,現在又帶了一個活人和一只蝴蝶,你存心給我添亂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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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白銀月客氣的問。

“閻王爺。”男孩不耐煩地回答,眼睛仍舊盯着張天兆。

張天兆挑了下眉,不痛不癢的說,“來你這裏逛逛怎麽了,你怎麽事兒那麽多,我又不用你招待。”

說完,張天兆拉着城池羽,邁着六親不認的嚣張步伐,從閻王爺旁邊走過,徑直走向遠處的一個牌坊。

那是個行将就木的破爛牌坊,上面寫着鬼門關三個字。

閻王爺小跑着追上張天兆,氣得直跳腳,“張天兆,別以為你有恩于我就可以任意妄為。”

“沒有啊,我不是因為有恩于你才任意妄為的,我就是任意妄為而已啊。”張天兆說着,走進了鬼門關。

一進入鬼門關,四周的鬼瞬間變了樣子,不再是千奇百怪的死狀,而是恢複成人樣,出來臉色青白,身體有些透明感之外,跟活人區別不大。

在鬼門關外面往裏看,只有一片朦胧霧氣。走進鬼門關再看,倒是車水馬龍,街道繁華,各朝各代的建築風格混雜交錯,別有一番抽象的美感。

“這裏跟我想象的不一樣。”城池羽左右看着,好奇心被徹底勾搭了出來,心裏癢癢的,想探尋這些建築背後的故事。

“你喜歡麽?有空我常帶你來玩。”張天兆笑着說。

“常帶他來,這裏是地府,陰氣很重的,你不怕折他的陽壽。”閻王爺在旁邊吹涼風。

“他又百鬼令,不怕陰氣侵蝕。”張天兆邊說還便捏了捏城池羽的手,“我絕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

城池羽輕輕嗯了一聲,彎了唇角。

“他又百鬼令,那只蝴蝶也有百鬼令麽?你不怕折損他的道行。”閻王爺繼續說。

張天兆呵呵笑了一聲,瞥了白銀月一眼,“不怕不怕,多折損一些才好。”

白銀月卻沒說話,面沉如水的跟着他們往前走。

“你來這裏,不會就是帶小情人參觀的吧?”閻王爺的語氣漸漸平靜。

“沒,我的情敵偏說他上輩子是我的小情人的情人,所以我帶我的情敵去三生石看看我小情人的前世,讓他死心。”張天兆說。

“什麽玩意。”閻王爺翻了翻眼睛,“算了,你愛幹嘛幹嘛。看完到我那裏吃個飯,我最近弄了點香燭和煙灰,味道很不錯。”

“知道了。”張天兆沖閻王爺擺了擺手。

閻王爺似乎滿意了,在前面的一條街上找了個白無常,“你,跟着他們,別不長眼的鬼碰那個活人。”

白無常畢恭畢敬的答應,跟在三人後面,閻王爺則拐上了另外一條路,走了。

城池羽看着那男孩的背影,小聲問張天兆,“你就是替他受罰999年吧。”

張天兆點了點頭:“他本名叫徐斌。”

“他怎麽就成閻王爺了?”城池羽好奇的問。

“你以為他那麽大的罪過,1999年的刑罰就夠了?”張天兆搖頭,“扭曲時間,倒逆成長,九道天雷的大天罰,劈死他之後還有9億年的刑罰。不過當時閻王爺還有1999年就退休了,覺得他挺有搞頭,讓他接班,就讓他先去地獄受刑1999年。”

“可你不是幫他受罰麽?”城池羽左思右想,也沒想清楚其中的時間順序。

“我是幫閻王爺處理政務,閻王爺完成了指标,就能提前退下,徐斌就能早點接班。。”張天兆說着,得意的沖城池羽挑了挑眉,“我也算當了999年的閻王爺。”

城池羽嘀咕一句什麽鬼,沒再追問。

張天兆一路輕車熟路,邊介紹着地府的景致,邊将衆人帶到了三生石旁邊。

那三生石立于奈何橋旁,背臨着忘川,圍繞着石頭有道水渠,将忘川水引到石頭前面的小水坑裏。

旁邊奈何橋前拍着長隊,有穿工作服的鬼差組織秩序,這邊三生石卻無人問津,只偶爾有人來看一眼。

“都沒人來看三生石麽?”城池羽好奇的問。

“能過來這邊的,都是排隊跳輪回井的,馬上就一碗孟婆湯忘卻前塵了,誰還來看這個。”白無常解釋。

城池羽應了一聲,看向白銀月。

白銀月也在看他,眼神熾熱,表情卻平淡,他笑着開口說,“看看吧,我也想知道,我的猜測到底對不對。”

城池羽點了點頭,內心十分複雜。如果他不是白銀月的情人,那就最好不過。可如果他是……

城池羽輕嘆一聲,覺得還不如不來的好,只要自己咬定自己不是,白銀月也沒什麽辦法強迫他承認。

“羽哥,想要共享你在三生石前看到的景象,要拉着手。”張天兆說着,伸手拉住了城池羽的手。

白銀月于是伸手要拉城池羽的另一只手,卻被張天兆打掉了,“那只手要摸着三生石才行。”

白銀月冷冷看向張天兆和城池羽緊握在一起的手。

“你抓着我的手吧,也能看到的。”張天兆笑着說。

白銀月的臉色陰沉,卻沒說什麽,将手覆在張天兆的手上面。

三個人這麽手牽手,倒好像是桃園結義似的。

城池羽微微嘆息,伸手摸向三生石。

三生石下面的水坑亮了起來,水中的倒影明明是模糊的,落到城池羽的眼睛裏卻格外清晰,仿佛正帶着VR眼睛看電影。

水中的景象是逆放的,城池羽反應了一下才看懂。

一個男孩被車撞死,然後是他的一生,只有九歲。接着一個少年病死,才十六歲。最後一個青年在戰場上被打死,剛滿二十歲。

一切結束。萬籁俱寂。

白銀月最先放開手,淡淡的說,“剛剛戰死的青年正好出生在你死去的第二年。沒想到不到五十年,你都投胎轉世三次了。”

“羽哥,我知道你是因為沒遇到我,所以寧願不談戀愛,可你也不能總這麽早夭啊。”張天兆悲憤的說。

城池羽甩開張天兆的手,更加郁悶好吧。他是造了什麽孽,之前都沒活過二十歲,稀裏糊塗就挂掉了。

白銀月似乎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伸手就要觸摸城池羽的臉頰,被張天兆拍開也不生氣,只淡淡的說,“現在你信了,我沒騙你。”

“白老師,你為什麽一定要說我是你情人的轉世呢?你有什麽根據麽?”城池羽有點崩潰。

“你身上有獨屬于他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我感覺得到。”白銀月輕聲說。

“無與倫比的英俊麽?”城池羽扯了扯唇角,不想再跟白銀月多做糾纏,“不管那是什麽,那只是你的感覺。我沒有感覺,我也永遠不會有感覺,我不會跟你在一起。”

白銀月的眼神顫動,卻仍舊笑着,“你會的,因為你需要我。”

說完,白銀月輕輕拂袖,原地消失。

“他回去了?”城池羽問張天兆。

張天兆點點頭:“他的能力,還是可以随時去人界的。但是随時來地府,就只有我能辦到。”

城池羽看着張天兆,冷哼一聲。張天兆于是美滋滋的笑了,賴皮賴臉的湊過來親了下城池羽的嘴唇,愉快地說,“走吧,我們去嘗嘗徐斌的香燭和紙灰。”

城池羽嫌棄的扯了下唇角,到底沒有打消張天兆的積極性。香燭和紙灰?神經病才會吃吧。

“真香。”城池羽咬了一口香燭,甜而不膩,入口即化,比德芙還要絲滑,這世界上居然有這麽好吃的東西。

“你要是在人界吃,肯定不是這個味道。”徐斌笑着舉起一個比他臉還大的酒杯,咕咚咕咚的灌着貢酒。

城池羽強忍住勸道未成年不要飲酒的沖動,又挖了一勺紙灰,酥脆可口,唇齒留香,口感獨到。

吃到酒足飯飽,城池羽扯了張天兆一下,是不是該回去了?

張天兆沖城池羽擠了下眼睛,對徐斌說,“你的生死簿,再借我用用。”

“裏,裏要它噶嘛。啊。”徐斌有些喝多了,話也說不清楚。

“我想查一個人的生死。”張天兆說着,看向城池羽。

城池羽猛得一驚,看向張天兆。

“哪,辣個?”

“鐘無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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