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拂趕到佛寺的後堂時,只見夫人丫鬟的亂成一團。拿着木棍的和尚們兇神惡煞地将衆人都圈禁在一處。

原來是有內鬼,這些個人倒是能假扮和尚混進佛寺來。

雲拂放眼過去,卻并未找到秦氏和鄭氏,倒是看見了廣安侯府幾個眼熟的丫鬟。

也不知道人群中誰喊了一聲:“她是廣安侯府的雲夫人,你們去抓她,不要抓我們。”

那人的聲音很快便淹沒在人群中,雲拂卻準确地盯住了那丫鬟,她看着眼熟,定然也是侯府的人。

她冷笑了一聲,原來是沖着廣安侯府來的。

幾個禿頭的和尚被這丫鬟提醒,都朝着雲拂奔過來,作勢要押她。

雲拂往前走進後堂,拂袖喝道:“滾開——”

她走的極快,很快就錯過了那幾個假僧人,站到了一群夫人丫鬟身邊,神色冰冷,眉眼間橫生出一股氣勢來,震住了一屋子的混亂。

這些個夫人丫鬟都是養尊處優慣的,被這假僧人兇神惡煞地制住,便慌了神,全然沒了主意,只知道哭鬧,猛然見廣安侯新娶的媳婦這般氣勢強悍,頓時都眼前一亮,将希望隐隐放在了雲拂的身上。

唯獨跟在鄭氏身後的丫鬟們見慣了雲拂懶惰沉默的模樣,平日子都有些瞧不起,此時見了心中一突,額間冒出冷汗來。

那假僧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暗人,被雲拂只震住了數秒鐘便恢複了正常,領頭的一人上前來陰測測地冷笑道:“夫人好膽量,既然來了,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雲拂餘光瞧見龍一隐身在後堂外,而翡翠那丫頭總算是有幾分聰明的,掉頭跑了出去。

她以袖子拂開後堂座椅上的灰塵,旁若無人地坐下,目光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說道:“走?走去哪裏,這整個漳州城都是我廣安侯府的天下,你們要如何走出漳州城,回你們的老巢?”

她說的大氣淩然,話語間隐隐生出一絲的氣勢和感染力,就連原本慌亂的城中大戶人家的夫人都生出了一絲希望。沒錯,這裏是漳州城,廣安侯的人馬就在外面呢。

衆人不自覺地靠攏在雲拂的左右,那領頭的暗人見這些原本任人宰割的女人們突然之間有了主心骨,臉色一暗,示意下屬抓了太守夫人和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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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放開芫兒。”太守夫人見自己的小女兒被抓,臉色大變,叫喊道,“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頭,你們抓她做什麽,抓我就足夠了。”

“娘——”那姑娘模樣還未張開,正是活潑開朗的時候,瞧着隐約十歲出頭,被那些暗人抓的生疼,隐隐哭出來。

“太守夫人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要是死了,太守大人只怕要樂呵呵地娶個幾房夫人,抓你有何價值?”那領頭人冷笑道,“你們也別指望這位雲夫人能救得了你們,她自身都難保了。快寫贖金單。”

假僧人們粗魯地逼着這些富家大戶的夫人們按壓署名,讓家裏人來送贖金。

雲拂見這些僧人各個訓練有素,身後都有一層殺氣,這種人是常年過刀尖上生活的,哪裏是尋常的盜匪,不禁試探地說道:“既是求財則一切好說,你們想要多少錢,盡管去找聞人玦要去。”

“雲夫人,你覺得你的命值多少錢?”領頭人摸了摸額頭上的刀疤,冷笑了一聲,“你以為這是廣安侯府嗎,再廢話老子心情不爽在夫人的臉上劃上幾刀,夫人以為如何?”

說着屬下一群人都亮出了明晃晃的大刀,哄堂一笑。諸位夫人丫鬟都是瑟瑟發抖。

雲拂笑容不變,隐在長袖下的素手緊緊地扣住了三枚金針,淺淺笑道:“我的命自然值錢,你們可要仔細着點,免得有什麽變故,你們主子怪罪下來,豈不是要給我做墊背的?”

她重生為人,豈能沒有一技之長護身?她冷笑,她做了幾百年的魂魄,穿梭于虛空,縱然如今有了一具笨重的身體,憑着幾根金針也能叫他們去地府閻王處報到。只是她發出的金針乃是以自己的精神力發出,極耗精力,且不易多用,否則精神力耗盡,便要沉睡,直到精神力恢複過來。

她深知此理,是以從未用過。

領頭人見她是始終這般鎮定,坐在大堂中怡然自得的模樣,又能猜出他身後有主子,頓時也是有些忌憚,主子交代了,要親手抓了這位雲夫人回去,想必此人也是有些不凡的。

“大哥,外面快頂不住了。”有下屬匆匆來報。

領頭人使了個眼色,讓人抓了太守夫人和她的小女兒,又抓了另外兩個有些身份的年輕夫人,朝着雲拂陰測測一笑道:“雲夫人還是老實些随我們走吧,免得吃皮肉苦。”

說着便亮出了右手的武器鐵爪。

雲拂起身,懶洋洋地說道:“前面帶路。”

耽誤了這麽久,都沒有人來,想必這事有些蹊跷,不是這些人的來頭大,部署周密,就是廣安侯府在放長線釣大魚。只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是有些不爽的。

雲拂看了看那十多歲的丫頭被吓得臉色發白,心道,她生平最讨厭的便是這些陰謀陽謀,倘若不是人心欲望作祟,她此時大約還在大夏宮的殿堂之上睡覺,又怎麽會落得無處容身,重生到人間來。

那大漢押着雲拂五人從後堂出去,進了一間廂房,打開一道暗門,帶着衆人進了底下的暗道。

雲拂見狀大吃一驚,而身後的幾位夫人已經吓傻了。哪裏有人會知道這千佛山寺居然還有這等暗道。也不知是何人修建,用作何途?

領頭人舉着火把,身後的暗人推着那幾位夫人,叫罵道:“走快點,不然老子一刀下去,幾十年也沒有人知道你死在這裏。”

雲拂伸出手,感受着空氣中的濕度,這裏是在地下?她隐約聽見了暗河的聲音,這條暗道極寬,可容兩人并肩走過,曲曲仄仄也不知道通向何處,想必當初修建此暗道時,人力財力豐厚,才能建出這等寬敞的暗道。

領頭人舉着火把,摸着一路的牆壁往前走去,每到岔路口,他便有些遲疑,來回摸了摸牆壁才繼續走下去。

雲拂目光雪亮,原來這些人也是第一次走這暗道,她在黑暗中身體五官的感觸比常人要強的多,分明瞧見每一個岔路口,石壁上都有兩條指引的痕跡,長短不一,分別暗示兩條道路。

只是可惜,她對于這一帶的地形不太熟悉,不能勾勒出地圖,否則她便可以根據自己走過的路線分析出自己現在所處的方位。

衆人在黑暗中沉默地走着,氣氛極其壓抑。

“娘,我怕。”那個叫做芫兒的小姑娘哪裏走過黑路,磕磕碰碰的也不知道多少次撞到了牆壁之上,又疼又怕又是驚吓,低低地哭出來,“娘,我好怕。”

“走快些,再哭老子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喂鬼。”有漢子不耐煩地恐吓道,“娘的,帶個孩子就是麻煩,直接抓了姓雲的娘們不就行了?”

“老八,閉嘴。”走在最前面的領頭人喝道。

那個叫做老八的漢子有些畏懼,嘟囔了幾句不吭聲了。

雲拂臉色微變,原來是沖着她來的,其餘四人不過是受到她的連累,引人耳目罷了。只是她從未得罪過旁人,這具身體的主人以前也是個懦弱的主,哪裏敢得罪別人,這般說來,到底是誰要抓她?

芫兒膽小,被那漢子吓得放聲大哭起來:“娘,我不要留在這裏,我怕鬼。”太守夫人自己也吓得不輕,只得顫着聲音安慰道:“芫兒別怕,娘,娘很快就帶你出去。”

另外兩個女子也是年紀不大的,頓時都小聲地哭了起來。

女人一哭,前面領路的頓時兇光一露,冷聲說道:“老八,哪個再哭,先宰了一個。”

“殺了人,有些血腥味,你們只怕也走不遠了,你不知道血腥味會一直跟在你們身上,鼻子靈敏的犬類數裏之外都能聞到。”雲拂淡漠地開口,她的聲音極為的沉穩,一時之間暗人們有些遲疑。

雲拂語氣一轉,在黑暗中頓了頓身子,拉住了芫兒的手,輕聲安慰道:“芫兒,姐姐給你變個戲法如何?”

“什麽戲法?”芫兒不過是個孩子,立馬被吸引住了心神,問道。

她俯身抱起這丫頭,在黑暗中避過腳下常年累月形成的水坑以及各處凹凸不平的岩石,淡淡地笑道:“你看好了,這裏的東西呀會發光的。”

她微笑着,揚手從袖子裏甩出一件小巧的東西,那東西破空而去,在黑暗中發出閃亮的光芒來,映出小小的一塊牆壁。

“哇,姐姐,真的會發光耶。”芫兒有些驚喜地說道。

其餘幾人也不哭了,看着雲拂的目光隐隐生異。領頭人回頭看了雲拂一眼,戒備心加強,低聲喝道:“走快點,我們今天要走出暗道。”

“姐姐,姐姐,你是怎麽做到的,芫兒也想發光。”小丫頭兩眼發亮地問道。

雲拂淺笑,道:“這個呀,等出去了,下次你見到姐姐,姐姐再教你好不好?”不過是會燃燒的肖石,她閑來無事當火折子用的,用來哄小姑娘正好。

“好,那我們拉鈎。”

真是小丫頭,雲拂淺淺一笑,目光微微暗沉地看着前方。

“大哥,我們走出來了。”有人驚喜地說道。

領頭人用鐵爪劈開暗道盡頭叢生的野草,吩咐人将五人拉出來。

雲拂走出暗道,只見外面依舊是白茫茫的雪地,樹林間停了數輛馬車,數十個全身武裝的暗人守在外面,她見狀冷笑了一聲,為了抓她,這人可謂是出了大力氣了。

“分開裝五輛馬車,分五個路線走。”

雲拂聽到身後的異動,原本想躲開,随即轉念一想忍住了,腦後傳來一陣劇痛,丫的,居然下手這麽狠。

她攥緊手裏的金針,閉目倒下去。她倒是要看一看這幕後的主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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