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幾日,一直沒有見到沉墨,雲拂從阿鸾那裏得知,帝都近日來局勢很是緊張。

不過是彈劾一個小小的廣安侯,這件事情還未處理,朝中卻發生了另一件大事,起因是殿試剛過,朝廷吸納了不少的賢士,帝王為了向這些剛踏入龍門路的少年們表示皇恩浩蕩,順便考驗一下自己的幾個兒子,便組織了一場秋狩。

廣安侯的事情便只是召見聞人錦進帝都,帝王便帶着兒子和滿朝文武去秋狩了。

秋狩的地點定在了皇家林場,帝都郊區,帝王順便歇在了行宮。原本也是一件歡天喜地的事情,衆人都摩拳擦掌打算在秋狩中一展雄姿,偏偏秋狩出了事。

帝王遇刺了。

滿城戒嚴。

雲拂得知消息的當晚便吩咐翡翠閉門謝客。翡翠擋去了夢枕山月閣的一幹人等,直至雲清揚來訪。

雲府跟五皇子沼岚結為姻親後,雲清揚的出現,自然是代表了五皇子的立場。

倘若換了別人,雲拂自然不願意見,不過是這一世唯一關心她的哥哥,她不得不提點幾句。

她對着翡翠點了點頭,示意讓雲清揚進來。

雲清揚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只知道帝王遇刺,此事關系頗大,現在帝都滿城風雨,都在按兵不動,五皇子卻托他來見自己的妹妹,這位朝廷新貴着實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阿拂,你什麽時候跟五皇子認識的?”雲清揚一進小樓,便追問道。

自己妹妹跟五皇子身份天壤之別,怎麽就認識了,而且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五皇子要他來見阿拂。

阿拂見自己這位哥哥縱然在官場世家沉浮多年,依舊有着正直的秉性,也不多加解釋,只說道:“沼岚讓你來找我什麽事情?”

雲清揚見她直呼五皇子的名諱,有些咋舌,這名諱擱自家連父親大人都是不敢喊的。

“五皇子想要見你一面,夢枕山月閣人多口雜,讓我來請你回雲府一趟。”雲清揚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完,這一路他想了半天,沒有想明白,五皇子為何要偷偷見阿拂。如今這關鍵的時刻,不是應該要齊集所有的幕僚來分析當前的局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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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拂點了點頭,沼岚找雲清揚來請她,倒是用了心。想必是出了大事,否則不會這般急着見她。

雲拂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夜沒有月光,只有點點星光,她吩咐翡翠提上牆角的八角彩繪宮燈,淡淡地說道:“哥哥請稍等,我帶上一點東西就來。”

她進了內室,取了一件外出的披風,系上,然後帶上帽子,最後從自己的書案上取了一本筆墨已幹的小冊子,跟着雲清揚出了夢枕山月閣。

馬車一直停在外面,雲拂敏銳地發現四周多了很多隐藏的氣息,沒有殺氣,沼岚倒是派了不少人。

馬車并未進雲家,而是進了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小院子。雲清揚先下了馬車,見不是雲家,頓時便有些皺眉,伸手握住了雲拂的手,低低地說道:“你別怕,我先去看看。”

雲拂被他握住手,一時之間倒是愣了愣,點了點頭。

沼岚從屋子裏出來,雲清揚見了沼岚,這才松了一口氣,上前去複命。

一行人無話,謹慎地進了院子。阿拂帶了帽子,全身上下遮的嚴嚴實實。

想必是早先經過了一番激烈的讨論,如今院子後面的房間內還有人影晃動,燈火通明。沼岚請阿拂和雲清揚進了隔壁的房間。雲清揚一直沒有走,他着實不放心自己這個妹妹。

“你找我,所為何事。”雲拂進了房間,找了一個凳子坐下,淡淡地問沼岚。

沼岚沉墨不語,思索了一番,才說道:“你想必知道了,最近帝都不太太平,夢枕山月閣也不安生了,雲府也不安全,我想接你去我的一處別院,等這場腥風血雨過去就好了。”

沼岚想了半天說出的竟是這樣的話語,雲氏兄妹都愣住了。

雲清揚只覺得迎來一棒,五皇子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阿拂會不安全,這帝都發生再大的事情,阿拂不過一個婦孺,就算廣安侯府,是了,廣安侯府的事情還沒有定斷呢,不過五皇子為什麽要保護阿拂?早先太子殿下派人彈劾廣安侯時,他着實有些擔心阿拂,去求了父親,一樁事情沒有了結,一樁事情又發生,五皇子這神情分明是,想要将阿拂納入他的羽翼之下。

雲拂吃驚的是,她原以為沼岚找她來分析當前的局勢以及她已經聞到了血的腥味,沒有想到這麽快,景仁帝尚在,鬥争卻已經白熾化。此次帝王遇刺只怕只是一個引子,一個開端,一個早先就設計好的局。

“我不去,你知道有沉墨在,沒有人能傷害我。”雲拂淡淡地回絕。

沼岚聞言,神情暗淡了幾分,握緊拳頭,壓低聲音說道:“你還不明白嗎,沉墨不可能護你周全,他要是想做,早就做了,在你和孟雪卿兩人間,他永遠只會選擇後者,再說了,沉墨如今所做的事情連我都看不懂了。”

沼岚幾乎是話一說出口便死死地盯住了雲清揚,這幾句話裏透露的深意實在太多,雲清揚原本不過是一個局外人,如今也被卷入這個鬥争的中心。

雲清揚确是懵了,太子妃,沉墨是誰?阿拂和五皇子到底是什麽關系?

雲拂伸手輕輕地握住了雲清揚的手,此時沒有理會沼岚,只淡淡地對自己哥哥說道:“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你,你只需要記住一點就好,沉墨就是廣安侯府嫡長子聞人玦,任何時候,你都要站在他的隊伍裏,往後倘若出了事情,就拿出我昔年托人帶給你的那塊玉珏,将它拿給沉墨看,讓他保你一命,旁人我是顧不上了。你只需要記住這點就好。”

雲清揚哪裏見過自己這懦弱的妹妹說出過這樣的話來,有些愣愣地将自己随身帶的那塊玉珏拿了出來。

雲拂重生前,這具身體的主人懦弱膽怯,沒有主見,一直是依附雲清揚而活,阿拂重生後,性情淡漠,不愛言語,是以這個做哥哥的沒有發現自己的妹妹早已死去多年。

直到此時此刻,雲清揚才意識到,阿拂和他想的不一樣了。

“阿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雲清揚死死地攥住手心的那塊玉珏。

雲拂目光看向那綠的妖異的玉珏,不知為何心中一動,臉色變了一變,許久,朝着雲清揚伸手,說道:“你拿給我看看。”

雲清揚将玉珏遞上去,雲拂撫摸着這塊翠綠的玉珏,摩挲着中間一道細縫,低低地問道:“這道裂縫。”

“也不知怎麽回事,你托人帶給我的時候,我不小心磕了一下,就出現了這道裂縫,起初不起眼,後來越來越大了。”

雲清揚解釋道。

阿拂閉眼,那也是好幾年的事情了,這玉珏她原本看到過,誰知到了帝都便出現了這樣的裂縫,如今帝宮在側,她握着這塊玉珏,突然有了心驚之感。

這便是她心心念念尋找的那塊玉珏,挂在帝王寝殿裏的那塊玉珏,沒有想到她重生的時候便見到了它,反而沒有認出來,沒有想到這塊玉珏竟然出自帝師沉墨之手。

她感覺自己陷入了迷霧之中,為何是在沉墨的手中,為何要到了帝都這一切都會顯出原相來,難道當然這一切都發生在帝都,所以才在帝都結束嗎?

那麽她還是要入帝宮一趟。

“這玉珏有什麽不對嗎?”沼岚是聽聞雲拂一直在尋找古玉,昔年阿拂向沉墨讨要這塊玉珏時,他也是在場的。

雲拂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尋找它多年,卻不知道它一直就在我身邊,還被我送給了自己的哥哥。”

如今時機已到,所以這塊玉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

雲拂将玉珏還給雲清揚,見他唯有驚懼的面容,淡淡笑着安撫道:“你帶着它,定會安好。”

雲清揚卻不接,只覺得這玉珏似乎極為的重要,對他對阿拂都和重要,他這一生的命運是從這塊玉珏到他身邊時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一直将這塊玉珏當做護身符一般,可是見阿拂也在尋找它,頓時便不收了。

“你帶着它,它在我身邊只會帶給我兇兆。”雲拂解釋了一句。

玉珏的出現,裂縫的出現,不過是預警,是告訴她,是時候選擇了,倘若歷史沒有發生錯誤,沼岚會死,雲家會滅門,太子琉韶會登基,沉墨會成為帝師,而她也會死去,魂魄重回玉珏中,如此方為一個輪回。

只是如今,她卻不想回去了,不想再做那永生的孤魂。她不能見沼岚慘死,見雲清揚慘死,她想知道,倘若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她會何去何從?

“你收好它,必要時,它會保你一命。”沼岚沉聲說道,這東西乃是沉墨之物,自然非同小可,而且阿拂尋找它多年,沼岚也是看出了此物的不凡之處。

雲清揚收好了玉珏,面容突然透出一股子堅毅來,他并非孩童,從沼岚和阿拂的對話和神情中看出了帝都即将迎來前所未有的腥風血雨,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為何變得這麽陌生而神秘,他只知道,他有義務保護阿拂,有義務跟随沼岚浴血奮戰。

“你說沉墨最近所做之事連你都看不懂,他做了什麽?還有,刺殺此局又是怎麽回事?”雲拂看向沼岚,淡淡地問道。

沼岚目光深了幾分,許久,壓低聲音,沙啞地說道:“此局目标不在帝王,刺殺一局,目标是諸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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