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道:“道見所顧慮的,無非是愁此子将來長大,學成絕技,與我四人為敵,是也不是?”

裘海粟寒臉答道:“自然是如此了。”

晏星寒幹笑了笑:

“這就好辦了!如果說這孩子将來只是一個普通人,并不會武功,這問題不就可以解決了麽?”

白雀翁低低笑道:“廢話……”

晏星寒冷眼看了他一眼。對于他說的話,很不欣賞,不悅地道:“這怎是廢話?我下文還沒說呢!”

裘海粟重重嘆息道:“唉!唉!你們兩個又擡上了!晏兄,你有何高見,快快說吧!

天可快亮了。”

晏星寒冷笑了一聲:

“我的意思是保全這孩子的性命,可是使他至老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他既沒有武功,又能奈你我何?”

裘海粟點了點頭,卻又翻了一下眼皮道:“晏兄怎可有此保證呢?”

晏星寒哈哈一笑道:“大師請把這孩子抱過來。”

劍芒大師猶豫了一下,把供桌上的孩子抱了過來,皺眉道:“晏施主,你要如何,卻不可傷他呢!”

晏星寒哂笑道:“大師放心,我這辦法包管皆大歡喜。”

他說着,雙手把孩子身上的一件外衣脫下來。那小孩仍是不哭不笑,只睜着眼睛看着他。

這時,白雀翁和紅衣上人,也都一齊偎了上來。

晏星寒把那衣服翻過來,平鋪在案桌上,露出淡白綢子的衣服裏子,他伸出中指就口一咬,頓時鮮血淋淋,三人都不由怔了一下,心中茫然。

只見他運指在那衣服裏子上疾書道:

“任何人如授此子武技,即是我四人公敵,誓必誅其九族!

此告

天下同道人

晏星寒

裘海粟

劍 芒

朱 蠶”

天馬行空晏星寒這麽寫完,用口吮着指尖的血,後退了幾步。其他三人面帶驚異地看着這件血衣,都不禁欣慰地點着頭。劍芒大師口宣佛號,道:“無量佛!施主這麽做真可說是安生慰死,實在太妙了。”

白雀翁點頭嘆息不已。紅衣上人哈哈大笑道:“好!就這麽辦!貧道倒要看看,天下還有什麽人,敢與我們四人為敵?哈!好!好!太妙了。”

晏星寒在三人贊頌聲中,緊緊皺着眉,他嘆息了一聲道:“道兄也不要太放心了,須知道武林之中,怪人甚多,不過據小弟方才細細推想,倒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人能與我等一較長短……所以才敢如此托大,三位如無異議,我們就走吧!”

裘海粟呵呵笑道:“晏兄多慮了……固然江湖之中能人尚多,可是膽敢與我四人為敵的,恐怕還不多吧!”

此時,劍芒大師已把衣服為那孩子穿上,又把他抱到供案之上。這孩子想是困了,雙目一閉,竟在供桌上睡着了。

劍芒大師輕輕嘆了一聲,回過頭來,卻見銅冠叟依然滿身鮮血地背牆立着,雙目怒睜不閉,她不由心中微動。對着銅冠叟屍身合掌嘆道:“施主可安心閉目了,我等去也。”

她的話剛落,馬上發生了奇跡,只見銅冠叟全身一陣抖動,二目倏地一合,跟着咕咚一聲,全身倒了下來。

四人目睹如此怪事,都不由詫異嘆息不已。晏星寒遂以一方綢巾,蓋在他臉上,單手把屍身夾起,頻頻苦笑道:“我們把他埋了吧!”

目視着這位武林耆宿的屍身,四人心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當下,劍芒大師在前,晏星寒居中,裘、朱二人殿後,朝祠堂外走去。

他們走出了祠堂,天上仍還在下着蒙蒙的細雨,地上滿是泥濘,所幸四人各有一身出類拔萃的武功,他們在泥地上沾足行走,卻可以不留下一點足跡。這是“踏雪無痕”

的絕技。

一個響雷結束了這連夜的苦雨;也暫時結束了這幕悲劇。不過,它還有後邊的餘音呢!

祠堂的最裏面,也就在供案的後面,有一間小小的房子,原是擱置香火的地方。這時候,那房子裏卻有了響動,一個滿面塵土、身材枯瘦的老酸丁,打着呵欠走了出來。

他口裏嘟嘟囔囔咭咭着:

“他娘的腳!幾個兔崽子吵了整整一夜……”

他蹒跚着邊走邊扭着腰,走到了供桌旁邊,注視着那個熟睡的孩子,看着他圓圓的小臉,掀開厚唇,嘻嘻一笑:

“孩子!你爺爺是該死的……他殺的人太多了,他就是不死在這四個老家夥的手裏,也會死在別人手裏,所以我沒救他。倒是你……”

這老酸丁一個人喃喃自語道,又用手搔了一下蓬亂的頭發:

“只是你!小子!你不能死,你要活着,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把孩子抱在了懷裏,像瘋子一般的在房子裏轉着、扭着、哼着、走着!

他又把孩子衣服脫下來,翻過來看了看,笑得前俯後仰,過了一會兒,才又給他穿上。孩子給他弄醒了,哭着鬧着。他瞪着眼道:“娘拉個蛋!剛才你倒是乖得很,在我酸丁跟前,你就哭……怎麽?嫌我窮!小沒良心的!”

他雖然口裏這麽罵着,卻不厭其煩地哄着他,慢慢地這孩子又睡着了。他用一條破布,把孩子背在背上,拖着一雙破鞋,離開了“岳家祠堂”。

無數的蝙蝠由窗子裏飛進了祠堂,野狗也夾着尾巴進來了。

這地方仍然和過去一樣,好似并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

“唉!這小子八成是凍死了……”

一個穿着大皮襖,抽着旱煙的老人,在人群裏發出了一聲嘆息。他用手中的旱煙袋杆子戳了戳僵卧在地上的窮書生的腿。那個倒卧在地上的少年,動了動身子。于是,大夥都亂哄哄地叫開了。

有的說:“還行!還能動彈呢!”

有的卻連連搖頭道:“可憐!可憐!咱們莊上沒有這麽個人呀?”

那個穿皮襖的老頭咳了幾聲,吐出一口粘痰,皺着眉道:“我說小夥子!你是怎麽啦?這麽冷的天,你幹嗎躺在大雪地裏!不是凍壞了吧?”

那書生翻了一下眼皮,看了這幾個人一眼,又把眼睛閉上了。也不知他是真凍壞了,還是不願意答理他們,反正他一句話也沒說。

他穿着一件半舊的藍衫,頭上戴着方巾。讀書人似乎與文弱永遠連在一起似的,因此他卧在雪地裏,就更能引起別人的同情。有人嘆道:“可憐!看樣子他還是個秀才呢!”

老頭兒吸了一口旱煙,眯縫着小眼,看了看那書生,龇牙笑道:“不要緊,這兒是晏老善人的門口,他老人家最能行好,我也能跟他說上話,好歹求求老善人,暫時把他收留下來。等天暖和了,再叫他走路!”

馬上有人贊同:“黃老爹,你這麽做可真是行了好了,你老就快快去見老善人吧!

我們可是說不上話的!”

黃老爹被別人恭維了兩句,心中十分受用,啐了一口痰,笑道:“要說晏老善人,還真看得起兄弟我,前幾天瞧着他在莊子裏騎馬,還直叫我到他府上去喝茶呢!他老人家就是愛做好事。”說着又皺着眉,低頭看着那個書生:

“小夥子,你是哪裏人呀?在咱們肅州有親戚沒有咧?你告訴我,我好給你想法子。”

于是,就有人搖着那少年道:

“黃老爹問你呢!他和晏老善人是好朋友,你怎不回答他老人家的話呢?”

書生這才睜開了眸子,朝着黃老爹點了點頭,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黃老爹又皺了一下眉:“許是凍壞了!我說,在肅州你有親戚沒有?”

書生搖了搖頭,黃老爹嗯了一聲,嘆了一口氣:

“那這事情就難辦了!俗謂君子救急不救窮,晏老善人雖是個愛行好的財主,可也不能老養閑人呀!”

旁邊的人一聽,這語氣有點變卦的意思,紛紛央求道:“得了!老爹!你老就伸手管一管吧!人家一個讀書人,窮倒在咱們肅州,你能看着他餓死嗎?也只有你老爹能和老善人攀上交情,你不管怎麽行呢!”

一時七言八語,左一句右一句,又捧又勸。黃老爹本來是故意拿勁兒,禁不住衆人一捧,他早就樂意了。一只手摸着胡子,又啐了一口痰,才把旱煙袋往靴筒裏一插,漫步向晏老善人大門走去。

要說這晏老善人的府第,可真是夠氣派,青石頭高牆圍出去八九畝,紅漆大門一丈多高,門上還鑲着白銅扣花,光亮亮的兩個大門環,嵌在一對老虎頭的口裏,大門左右各有一個石頭獅子,門旁有上馬石,門檐上一溜八九個大紅紙燈籠,到了晚上點着,八九裏以外都能看見。老善人搬來肅州不過三四年,人緣極好,又愛行好事,修橋補路、歲末施粥,遇有那生病無錢問醫的,只要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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