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深淺有別。可是眼前的這種功夫,才真正令譚嘯感到心服口服,他輕輕地趴在雪面上,用手指去比着,那足跡,僅僅只有他小指的三分之一厚薄!

他收回了手,搖頭嘆息了一聲。現在他才曉得,為什麽當他下山時,師父要一再地關照自己,果然這是一個極為棘手的老兒。

他緊緊地咬着牙,這一瞬間,他幾乎感到有些氣餒了,他默默地想道:“晏星寒、朱蠶、劍芒大師、裘海粟……”

而這麽多人,自己才僅僅遇到了其中一人……

“任重道遠”該是一句很适合他的話,也是一句可以勉勵他的座右銘,他似乎覺得自己天生就不是一個弱者;否則十七年之前,祖父就不會留下他了,晏星寒等四人也不會放過他了。

唉!當一顆心和另一顆心,從根本上就開始作對時,那是任何力量也不能分開的。

晏老善人今天起得特別早,他在院子裏背着手走了一轉。一切和平常一樣,包括他自己和這整個的家,和過去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可是不知如何,他自昨夜歸來後,心中竟感覺到,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感覺。他是一個不相信預感的人,可是他對這種莫名的煩躁與恐慌,竟是不可理解。

他曾把他這種心理和那個雪地裏的少年連在一起想過,可又覺得那似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晏小真由回廊裏走出來,遠遠地看着父親,欲言又止。晏星寒不由笑了笑道:“今天起得真早!”

小真姍姍走近,她內心思索着,如何向父親開口。晏星寒頓了頓,又問:“我叫你為我寫的幾張帖子,都寫好了沒有?”

小真笑回道:“都寫好了,今年是你老人家八十大壽,應該多請幾個朋友才對!”

晏星寒呵呵一笑:“用不着,只這幾個已經夠了。”

小真皺了一下眉道:“爹,那個劍芒大師可是一個尼姑?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呢?”

晏星寒微微怔了一下,含笑道:“不錯!這位大師,和白雀翁朱蠶、紅衣上人……

我們都是老朋友了。”

他仰頭想了想,眼角疊着皺紋:

“我們有十年沒見面了,借着這個機會,見見面豈不有趣?”

晏小真雀躍道:“那她一定很有功夫?”

晏星寒哼了一聲,看着女兒,點了點頭,微微笑道:“我方才所說的三人,任何一人武功都不在我以下。如果你能得他三人指點,真可說受益不淺。”

晏小真由不住笑了笑,忽然皺眉道:“可是他們三個人,怎麽都沒有住址呢?”

晏星寒微微一笑:

“你只把帖子交給我,我自然能差人送到就是了……因為像他們這種武林奇人,住處是不輕易讓人知道的。”

晏小真心中一動,趁機進言道:“爹!那位蘇先生走了已半年了,你老人家不是早說要再請一個,怎麽不請呢?到時候客人都來了,誰招待他們呢?”

晏星寒不由怔了一下,一只手摸着下巴,點了點頭道:“嗯!我倒是忘了……是要找一個人……可是一時卻也不容易找到!”

晏小真杏目微轉,道:“最好找一個學問好一點的……”

晏星寒皺了皺眉:

“那就更難了,等一會兒我到城裏去一趟,那位方知府倒給我說過有這麽一個人……”

晏小真秀眉微颦,極想推薦一個人,可是卻又說不出口,她臉色微微一紅,到底大着膽子說道:

“爹,倒在咱們門口的那個人……”

晏星寒哂然笑道:“我知道,你是看着他可憐是不是?”

晏小真點了點頭。晏星寒以手摸着下颔,銀眉微皺,良久才道:“江湖之中太險惡了!孩子,這個小子的根底,我們毫不知道,這種人怎可貿然往家裏請呢?”

晏小真笑了笑:

“你老人家也太小心了,想他一個讀書人,怎會是……”

天馬行空晏星寒一聳眉尖:

“你怎會知道他是個念書的人呢?”

晏小真不禁粉面一紅,讪讪道:“看他那個樣子還不是麽?要不他頭上戴什麽方巾呀!”

晏星寒哈哈一笑,嘆息了一聲:

“既然你們都為他說情,就把他喚進來吧!”

晏小真不禁芳心一喜,可是她卻不敢把這種喜悅之情露在表面上,她笑道:“只怕他還走不動呢!”

晏星寒昨夜探查之後,對那個書生的疑心已去了不少,可是內心并沒有完全放心,他想了想:

“你叫雪雁通知高升他們,把那個人擡進來,放在堂屋裏,我有話要問他!”

小真答應了一聲,轉身而去。晏星寒一個人在雪地裏走了一轉,緊緊地互握着雙手,他開始用否定的心,把這不着邊際的懷疑打消了一個幹淨。

他默默地想着:

“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可是十七年前,那血腥的一幕,銅冠叟的死……至今仍盤留在他的腦子裏,每一想起來,他都會深深地嘆息。

“如果那時候,依着紅衣上人和白雀翁的話,把那個孩子也結束了,那麽現在就不會有什麽煩惱了……唉!裘海粟當時的見解,是多麽的正确啊!”

他腦子裏這麽不停地想着,對于往事有着不可諒解的後悔……

雪雁走出了走廊,遠遠地請安道:“老先生,那個路上的年輕人,已經擡在堂屋裏了。”

“老先生”是他關照家裏的人這麽稱呼自己的,他最怕聽老爺這兩個字,他覺得老爺這兩個字太迂腐了。其實老先生又能好多少呢!總之人是不能老的,其實萬物都是一樣的,只要一接近“老”這個字,多少總會帶點消極頹唐的味兒。

晏星寒點了點頭,直向前廳而去。

堂屋裏站着不少人,七言八語亂哄哄的。

老善人一走進來,立時雅雀無聲了,晏老爺子咳了一聲道:“那個人呢?”

高升用手指了一下:

“在那裏!”

晏星寒走進房內,揮了一下手:

“你們都下去!”

高升等鞠了一個躬,都退了下去。

晏星寒這才看見太師椅上,半躺半坐着那個雪地裏的少年,他那蒼白的臉色,确實顯示他是曾經過一番生命掙紮的。

那書生看見晏星寒走進來,張開了眸子,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晏星寒皺了一下眉:

“你姓什麽?”

書生輕微地回答道:“小可姓譚名嘯。”

晏星寒哼了一聲,點了點頭:

“不是姓羅吧?”

書生內心一驚,可是卻裝作發怔道:“小可是姓譚,言西早的譚……”

晏星寒又哼了一聲,他打量着譚嘯道:“你的親人呢?”

“老善人……他們不幸已作古了……”

書生說着,目眶之內蘊含着淚水。晏星寒怔了一下,徐徐問道:“那麽撫養你成人的又是誰呢?”

“是小可一個遠門的族伯!”

“你的祖父呢?”

譚嘯流淚道:“他早就死了……”

“怎麽死的?”

“是死在仇人手裏的……”

“嗯?什麽……”

晏星寒大吃了一驚,可是譚嘯卻接下去道:“那是為了家鄉的一塊水田。先祖父本有旱田百畝,水田五十七畝,後來鄉裏來了一個惡霸,此人觊觎先祖父那五十七畝水田,百般設計霸占不成……”

晏星寒聽得直皺眉,真有點後悔自己多此一問,忙伸手制止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譚嘯抽搐了一下:

“老善人,先祖父死得好慘!他老人家是活活被四個奴才逼死的……”

說着用袖口揩着眼角的淚。晏星寒心中不知如何覺得很不是味兒,他問道:“四個奴才……你祖父是為四個人逼死的?”

譚嘯點點頭,咬牙切齒地道:“一點不錯,那是四個宰狗的……”

晏星寒怔了一下,待他認為和自己的想法完全是兩回事時,不禁呵呵笑了。

忽然,他發現自己似乎不該大笑,又馬上閉上了嘴,他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啦!

譚嘯,你今年多大了?念過書沒有?”

譚嘯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道:“小可今年二十五了……曾進過學,永樂庚子年進省并曾中過舉人!”

晏星寒不由大是出乎意料,當時抱了一下拳道:“真是失敬了……老弟!你既有此學歷,就該繼續求進步,以期名列官門才是,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這一問,那譚嘯不由長嘆了一聲,斷斷續續說了一大篇理由,反而聽得晏老爺子連連點頭,不勝同情之至。最後他笑了笑道:“老弟,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我這裏吧!我絕對不屈待你。”

譚嘯苦笑道:“小可蒙你老人家如此恩待,已是感愧十分,怎敢再……”

才說到此,晏星寒揮手笑道:“小兄弟!你就不要客氣了,你是讀書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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