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雅。而像他這種穿着打扮的那些男人,對于調戲婦女,幾乎認為是一種樂趣。在布隆吉和烏龍泉這些地方,她甚至還看見過,那些頭上纏着布的男人,搶他們民族的姑娘,就像是拉牲口一樣的野蠻和無理。
那麽,這個華服的漢人,為什麽會如此禮貌而溫雅地來對待女人呢?尤其是自己還是一個賊!
她對眼前這個少年,已産生了空前未有的好感,而她的這句“不必害怕”,已使這個少年陷入了尴尬的場面。他微微一笑道:“我為什麽要怕?姑娘你錯了,我只是問你,你大概是一位哈薩克姑娘吧?”
“為什麽不是呢?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這姑娘口中這麽說着,笑得更是可愛了,櫻口乍啓,露出編貝似的牙齒。
三
譚嘯點了點頭,暗驚于這個姑娘伶俐的口齒。他用鐵鉗把炭火翻了一下,那姑娘本能地伸出手,在火上烤着,她瞟了譚嘯一下:
“先生!你來到這裏很久了?”
“不,沒有多久。”
譚嘯這麽答着,顯得很不自然,因為他覺得發問的應該是自己,而不應是她。
那姑娘聽他這麽回答,又天真地笑了,她那種直直盯視的眼光,幾乎今譚嘯不敢逼視,她笑道:“怪不得呢!我從來沒見過你。”
“從來?”
譚嘯驚奇地問:
“莫非你時常來這裏麽?”
這姑娘害羞地笑了笑:
“也不是時常來,只是有時候……先生!那晏老頭兒是你什麽人?”
譚嘯顧視了左右一下,确信這附近不再有任何人。才回答道:“他不是我什麽人,我只是這家的一個客人。”
他爽朗地笑了笑,認為自己該問她了:
“好了!你先不要打聽我了,我應該先問問你,你一個大姑娘家,深更半夜,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呢?還有……那晏夫人,又為什麽要追你?”
姑娘的臉紅了一下,低下了頭。
“不要緊,你告訴我,我相信你絕不會真的是一個賊吧?”
譚嘯微微笑着這麽說,他知道,對一個少女,是不能不留些餘地的。
“我……我……”
“不要緊,你說。”
“你不會告訴人家?”
“絕不會,姑娘!”
“好吧!”
這姑娘嘆息了一聲,才探手到那束在腰上的鹿皮囊內,摸出了一個小口袋,還有一雙繡花鞋,她讪讪道:“我只是拿了這麽一點點東西,而且我還送了那女人一小袋沙金……”
她翻了一下眸子,羞澀地道:“先生,我不是賊!”
譚嘯本以為她偷了什麽值錢的東西,此時見狀,不由噗地一笑,那姑娘羞澀地翻着長長的睫毛。
“先生你笑了?”
譚嘯收斂了笑容,搖了搖頭道:“你要一雙鞋幹嘛呀?”
他一面說着,遂把那另一個小袋打開,這一次他卻怔住了,原來那袋中,是滿滿一袋發着金光的小彈丸,每一枚,都有一道血紅的紅線印槽繞着。
這種奇異狠毒的暗器,譚嘯雖是第一次見着,可是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正是楚楓娘仗以成名的“紅線金丸”。他笑了笑道:“你要這個做什麽?”
那姑娘含着笑,以二指自袋中捏了一枚,俏皮地笑道:“先生你看!”
她微微彎曲二指,譚嘯會意,正要阻止,“哧”的一聲,一縷金光,接着“波”的一聲,那一邊幾頭上的一個杯子,已粉碎了。
譚嘯口中“哦”了一聲,倒不是為那杯子的破碎而驚異,而是為這姑娘熟練的暗器打法而震驚。因為她這種曲指、彈法,一切都太美了,想不到邊疆一個哈薩克姑娘,竟會有此絕技,怎不令他驚異呢?
那姑娘嘻嘻笑了笑,又要伸手去拿第二枚,譚嘯吓得後退了一步。
“啊!不要再打了,我已經看見了。”
他仔細打量着這個姑娘,心中充滿了迷惑,那姑娘也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笑了笑,睨着他道:“你可看見了,多好玩!”
譚嘯笑着點了點頭:
“這種打法,是誰教你的?”
“咦!沒有誰教我呀!”
那姑娘這麽說着,嘴角微微上翹,顯得很是得意。譚嘯淡淡一笑道:“那我知道了,你是常常來偷看她們練功夫的是不是?”
譚嘯果然猜對了,少女嬌羞地笑了。她點了點頭,目光微微朝着他轉了一瞬,顯得很不好意思。
譚嘯追問道:“所以你就偷了這東西……”
“不是!我留下了沙金,這不是偷!”
譚嘯微微一笑,他認為有糾正她錯誤觀念的必要:
“姑娘!這種行為,在我們漢人還是認為偷的……”
他接下去說:
“沒有得到人家的允許,拿人家的東西,那就是偷……”他舉了一下手,制止了那姑娘急于想發話的動作:
“……雖然你留下了錢,可是你怎麽知道人家願意賣呢?”
那姑娘頭低下去了。譚嘯見她不好意思了,也不便再說什麽,咳了一聲:“你也許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姑娘擡頭,驚奇地看着他,譚嘯臉色微紅道:“因為,我們總算有一面之緣。”
哈薩克的大妞兒羞澀地扭着裙角,雖然她一度是那麽大方天真,可是當人家問到她名字或是年齡的時候,她顯然是很不自然了。
在這一方面,姑娘家大都是如此的,并不僅限于這些哈薩克或維吾爾的姑娘。
她扭動身子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你答應不要告訴人家,我才告訴你……好不好?先生!”
先生這兩個字,常常令譚嘯很不自然,可是在禮貌上,卻又沒有糾正的必要。
他不知如何,竟覺得臉很熱,也不知怎麽,竟又點了點頭。這姑娘妩媚地笑了笑,道:“因為拔蕩和西裏加告訴我,叫我不要把名字随便告訴人……可是先生,你是好人……”
譚嘯尴尬地笑了笑:
“拔蕩和西裏加是你什麽人?”
年輕姑娘瞟着他笑道:“先生!拔蕩就是爸爸,西裏加……”
她笑了笑,秀眉微颦道:“怎麽說呢?西裏加……哦,是老師!”
譚嘯笑着點頭道:“我明白了,是你父親和你老師說的,那麽,你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
“不!”
年輕的姑娘說:
“你是個好人,我可以告訴你,只是你不許對人說,好不好?先生!”
譚嘯現在已覺得,和這個陌生的哈薩克姑娘談話,非但不覺得困難,并且很有興趣。
自從他來到了晏府之後,整天都是獨自呆着,看書、畫畫和寫字,這只能暫時給他一些精神上的安慰,但人們對這種安慰,顯然是不會滿足的。
那麽在這愁苦的雨夜,能和這個年輕的不矯揉造作的異族姑娘談談話,那是多麽有趣的一件事。
矜持的譚嘯不再矜持了,他懷着喜悅好奇的心,重新坐下來,微笑道:“好!請你坐下來,慢慢告訴我關于你的一切,我很樂意聽。”
那姑娘甜甜地一笑,又坐回到原來的位子上,眼睛微微眯了眯:
“先生,你的名字是不是也可以告訴我?”
“當然可以。”
譚嘯微微皺了一下眉,半笑道:“不過,是我先問你的!”
那姑娘又笑了,張開櫻口,用很小的聲音道:“依——一梨——華——”
說完後紅着臉笑了笑,瞟着他:
“你聽到了沒有?我可不說兩次!”
譚嘯總算聽清楚了,他欠了欠身:
“依姑娘!”
依梨華不由抿着嘴笑了:
“那麽你呢?先生!”
譚嘯微微皺了皺眉,笑道:“我名叫譚嘯,今夜能和你見面,感到很高興!依姑娘,你家就住在附近是不是?”
依梨華仍在重複念着“譚嘯”這兩個字,好像覺得很有趣,她擡起頭謙虛地道:
“那麽,我該叫你譚先生了?拔蕩說,有學問的漢人,就是先生。”
譚嘯微微一笑,對她這種稱呼,倒也并不反對。她只管用一雙黑亮的眸子,在譚嘯身上轉着。譚嘯忽然發覺,和這個陌生的姑娘已經談得很多了,可是又不便下逐客令,他便道:“姑娘你住在……”
依梨華笑道:“衣馬兔!”
譚嘯怔了一下,想不出會有這麽一個地名。依梨華眨着那雙美麗的眸子道:“我們家本來是在烏魯木齊河的,後來那裏被纏回占了,拔蕩就帶着我們搬到了甘肅。”
“于是就住在了一個叫衣馬兔的地方?”
“是的,離這裏不太遠。”
譚嘯微微一笑。
“你回去太晚,沒有關系嗎?”
“啊!譚失生,那是沒有關系的,你可以放心。”
依梨華率直地笑着說。譚嘯反倒微微有些發愁了。因為現在外面雨聲已小了,通常這個時候,是常常有人來為自己送點心來的;要是這個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