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一下:

“請坐吧!哈哈!”

他又對那姓朱的小老人道:“你看,你把他吓住了。”

白衣老人微微皺了一下眉,坐了下來。晏星寒笑看着譚嘯,點首道:“在我初見他時,看法也和你一樣,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那完全是錯了。”

他說:“只是憑雙瞳和太陽穴去評斷一個人,是靠不住的。”

白衣老人仍帶着些驚疑的神色。他聳肩一笑道:“我确是不行了,尤其是這兩年,這雙照子已不如當年銳利了!”

他笑着點了點頭,對譚嘯道:“相公既是讀書人出身,我們老粗說話,你可不要見笑。”

譚嘯欠身道:“豈敢,還未請教朱老先生臺甫……”

晏星寒呵呵一笑道:“譚相公,這位朱兄,正是數十年前,名噪三浙的白雀翁朱……”

白衣老人哈哈一笑,一擺手道:

“得了!老哥哥,還提那幹嘛呀!”

可是這幾個字,就如同是十幾支鋼針似的,猛然地刺進了譚嘯的心裏。他臉色猛然一青,打了一下寒戰,所幸二老沒有注意到他這種表情,否則也定會大吃一驚的。譚嘯倏地一抱拳:

“原來是朱蠶老先生,晚生真是失敬了!”

他這幾個字,說得很勉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聽着怪不舒服。

白衣老人怔了一下,用雙眼乜斜了晏星寒一下。晏星寒也微微皺了一下眉,半笑道:

“咦!譚相公,原來你知道朱兄的大名?”

譚嘯暗責自己太冒失了,他随機應變地一笑道:“東翁你太健忘了,不是你老人家那天親口告訴我的,竟忘記了?”

晏星寒張着大嘴啊了一聲,遂自大笑了起來,他頻頻點頭道:“是的!是的!是我告訴你的,我都忘了,那天我喝得太多了!”

白雀翁朱蠶面色這才緩和了下來,他尖聲笑着道:“這麽說,老哥哥,你倒是真心記挂着我這個老朋友了?唉!”

他搖了搖頭,不勝感慨地道:“小弟哪有你這種清福好享?這多少年雖退隐深山,日夕仍不得不為着生活打算盤,哪裏像你老哥,這麽坐享清福,唉!我是太羨慕你了。”

晏星寒微微一笑: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朋友,你羨慕我,我何嘗不羨慕你!你知道在這種窮地方呆久了,連人味都沒有了,一些舊日的老友,也都疏遠了!”

他翻了一下眼皮,看着他的老朋友說:

“譬方說你,若非是我親自下帖子,你會來這鬼地方麽?所以,老朋友,你不要再羨慕我了!”

朱蠶冷笑了一聲,用他慣于刻薄人的一張嘴,哼道:“得啦,老哥哥!你是怕我們這些窮朋友找上你的。其實說真話,這一次要不是看在你八十整壽的份上,兄弟還真不想來呢!”

晏星寒微微一笑:

“老朋友!那是為什麽?我并沒有得罪你呀!”

朱蠶嘻嘻笑了一聲:

“十五年沒有音信,只一張帖子,卻令小弟跋涉千裏,老哥哥,你算算,由衡山到你住的這肅州,要走多少路?”

他說着哈哈笑了一聲,那聲音真像是小孩啼哭一樣地難聽。他接道:“老哥哥!若非是你,我真不知誰有這麽大面子!”

晏星寒紅着臉哈哈一笑:

“所以這才顯得我們交情不淺呀!”

朱蠶小眼一翻,看了一邊的譚嘯一眼,龇牙笑道:“好了!不要提這些了。老哥哥,我想老尼姑和裘胡子也快來了吧?”

天馬行空晏星寒微笑着點頭道:“應該是快來了。唉!老朋友們快二十年沒有見了,朱兄你這些年可好?”

白雀翁朱蠶苦笑頻頻,他看了一邊的譚嘯一眼,道:“你是知道的,岳家祠堂事後……”

晏星寒臉紅了一下,很快地打斷他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幹啥……唉!老朋友,我已經把那件事忘了。”

譚嘯心中不由大大地震動了一下,愈發注意地往下聽。這時只見朱蠶一只小眼往上翻了一翻,冷冷一笑:

“我可沒有那麽健忘,這事情我一直牢牢地記挂在心裏。”

晏星寒不由皺了一下眉,突然問道:“那麽,你莫非有什麽發現麽?”

朱蠶龇牙一笑:

“那倒沒有。不過,我內心總好像有個預感似的,尤其是每當我看到一個年輕的孩子時,我總會去加以注意……”

他笑了一下,用手一指譚嘯:

“就好像這位譚相公,他的歲數不是和那孩子很接近麽?要是他有一身本事,那就不得不令我們注意了。”

晏星寒睨着譚嘯微微笑了。譚嘯盡管心中緊張萬分,表面卻絲毫也不敢帶出來。尤其是朱蠶的話,更不能不令他特別小心,只要有一絲異态,恐怕就逃不開這個危險人物的眼睛。因為他發現到,白雀翁朱蠶始終很注意着自己。這時,朱蠶又轉過臉微笑道:

“譚相公,府上也在甘肅麽?”

譚嘯搖了搖頭。

晏星寒嘆了一聲。

“譚相公身世可悲,現在已沒有親人了。”

白雀翁灰白的眉毛斂了一下,口中嗯了一聲,細目半瞟着譚嘯,微笑道:“是麽?”

譚嘯不得不小心地掩飾自己,因為他發現,這個老兒太多疑可怕了,他苦笑道:

“晚生身世可憐,晏老先生所言非虛。”

晏星寒嘆了一聲:

“他一個讀書的孩子,漂落到這荒僻的地方,雖有一身抱負,一手文章,卻也無用武之地。”

朱蠶聳眉笑了笑:

“不過,譚相公,恕老夫多話,足下如此人才,中原地大人多,莫非還不能一展抱負麽?如何要跑到這荒涼的地方?先前聽晏老哥說,足下還是一個舉人呢!這是……嘻嘻!譚相公莫非還別有企圖麽?”

譚嘯心中暗罵,好個奸猾的老兒,你休想套出我半句真話來;于是表面上愈發裝得一片茫然,低頭嘆息了一聲。

“晚生來甘肅,本是想投奔涼州城的一個表叔的,可是來此以後,我那表叔卻不知去向了,晚生盤纏用盡,寸步難移,落得凍倒街頭,若非……”

他深沉地看了晏星寒二眼說:

“若非晏老加以援手,此刻……”

言下頗有唏噓之意,只是那眸子裏的眼淚,卻始終也落不下來。但如此已經頗能引起晏星寒的同情了,他苦笑道:“那是不錯的,相公,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朱蠶睜着一雙小眼,卻是很注意地聽着,他聽到這裏,淡淡一笑道:“可憐!”

譚嘯自忖着,這樣盤問下去,可難免就要露馬腳了,當時窘笑了一下,對晏星寒道:

“東翁見召,是否還有別的事呢?否則晚生想告退了!”

朱蠶尖笑了一聲:

“譚相公也不是外人,何妨多聊一會兒,是嫌我這野老頭子太失禮了是不是?”

譚嘯欠身道:“晚生怎敢!只是老先生與晏老久別重逢,我這局外人頗不宜置身其內。”

他說着,不待晏星寒同意,自行站了起來,雙手朝着晏老一揖。當他正預備向朱蠶抱拳為禮時,料不到白雀翁朱蠶忽然由位子上跳起,口中嘻笑道:“相公不必多禮,老夫不敢當!”

他口中這麽說着,卻猛然伸出雙手,直往譚嘯雙腕上推去,看來似乎是要阻止譚嘯下揖一般。殊不料他這一雙手,方一觸及譚嘯雙手,譚嘯就覺得有一股極大的內力,由對方雙掌掌心內傳出,他不由大吃了一驚,方一提氣,忽然想到了此老用意,不禁往後一連退了七八步,口中“啊喲”一聲,撲通一跤坐在地下。

白雀翁朱蠶不由怔了一下,他沒有料到,對方竟是如此不濟。

當時老臉一紅,忙上前雙手扶起他來,連連賠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唉,老夫真太冒失了。相公摔着了沒有?”

譚嘯裝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半天才苦笑道:“還好,還好!老先生你好大的力氣呀!”

白雀翁怪笑了一聲,一只手摸着脖子,那一邊的天馬行空晏星寒,似乎頗不以為然,他冷笑了一聲:

“老朋友,你也太多心了,你應該知道,他如是你我心中之敵,又怎會逃開我這一雙眸子,我還會容他到今日麽?”

朱蠶更加羞慚地紅着臉直笑。這時晏星寒才含着微笑,對着譚嘯一揖道:“譚相公請不要見怪,我這位朋友想是老酒多吃了幾杯,我看他真有些糊塗了。”

他很關切地皺眉道:“怎麽樣,摔着了沒有?要是摔壞了,老夫可真是罪不可恕了。”

譚嘯一面拍打着身上的衣服,連連苦笑道:“東翁放心,晚生沒有摔着……晚生還有一篇文章沒有寫好,不得不告退了。”

說着又朝朱蠶揖了一揖。這一次,老頭子可不敢再冒失了。二老目送這位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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