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也要置其于死地呢?”
段南溪目泛兇光道:“石秀郎救我井非真心,就好像他救你一樣,也沒有懷着什麽好意,一旦花明死了,你我一樣也逃不過他手下的,孩子,你是太年輕了,什麽都不懂,你不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
一面說,他那雙兇光閃閃的瞳子,不時的在二老身上轉着,恨不能頓時結果了此二人才好,可是偏偏郭飛鴻在一邊打攪。
段南溪話說完,又嘆了一聲,無可奈何地望着飛鴻道:“怎麽樣小夥子,還沒有想明白麽?又不要你下手。”
飛鴻低頭思忖了一下,老實說,段南溪的話,的确是沒有說錯,此時此刻下手殺死這兩個人,确是再好不過,再者自己更負有雲海老人交付的使命,要取此二人性命,錯過此時,再想找這麽好的機會,可就難了。
想到這裏,心中未始不大為所動,目光不由地視向兩個老人,略為作了一番考慮。
段南溪冷冷一笑道:“怎麽樣?”
他話才落,猛然一殺腰,再次地撲到了二老身邊,一舉雙掌,直向花明、石秀郎二人頭上猛擊了過去。
郭飛鴻一聲叱道:“不可!”
這一次他閃身而前,雙掌齊出,吐出了七分的掌力,把段南溪身子足足震出三尺以外。
段南溪眦目道:“你……你這小輩,到底想幹什麽?”
飛鴻搖搖頭道:“我有方法對付他們二人,絕不可此時取他們性命,否則我們必遭天下人恥笑!”
段南溪嘿嘿笑道:“恥笑?誰恥笑,此事你知我知,還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飛鴻冷然道:“天地神靈共鑒。”
段南溪低頭尋思了一下,頓足道:“好!”
轉身就走,飛鴻心中一動,已留下了心。
果然這段南溪方踏出了兩步,身子倏地一翻,右掌由前向後一揮,“嗤”一聲,自他掌心內奇快如電地飛出了一個魚形的暗器!
這正是段南溪所謂的獨門暗器“金翅飛鯉”,厲害已極,當時一閃而至,郭飛鴻只見這尾金鯉,在空中首尾齊搖,一時也摸不清是什麽家數,匆忙中只好短劍向外一翻,锵一聲,雖把這尾金鯉魚點了出去,卻不知那金翅飛鯉原來肚子裏附有機關。
飛鴻的劍尖方一點中,就聽得“刷”一響,由魚肚側旁驀地飛出了一蓬金針,像是一片金霞,飛卷而來,郭飛鴻大吃了一驚,只覺得頭頂上一陣發涼,兩枚金針,竟是擦着發根劃了過去,當真是險到了極點。
郭飛鴻身子霍地向後一倒,用足尖點地,身子快如輪盤,“嗖”一聲,已轉到了段南溪身邊。
這一次郭飛鴻已認清了段南溪的狠惡,安心要給他一個厲害,身子一轉過來,掌中劍便直向段南溪面門上紮去。
段南溪雙足一頓,如同一片雲似地飄了出去,可是他身子方自站穩,郭飛鴻早又如影附形的偎到了近前,段南溪冷笑道:“郭小輩,你要放明白一點。”
飛鴻掌中劍向外一領,閃出了一片自光,段南溪一片衣袖,立即随着劍光被斬落了下來。
郭飛鴻短劍第二次一逼,段南溪長嘯了一聲,整個身子,直向峰下墜去,可是饒他跑得再快,飛鴻殘月劍向下一指,劍氣如虹,正是所謂的“神風”。
他在劍術上有極高的造詣,“神風”雖未練成如石秀郎之至高境界,卻也可觀,殘月劍向下一指,粗如小指般的劍氣,驀地吐出達七尺以外,段南溪一聲怪叫,左肩頭整個地為它削了下來。
這老頭兒痛得在山坡上打了幾個滾兒,爬起來一路落荒而去。
郭飛鴻在現場站立了一刻,覺得自己對于段南溪似乎太辣手了一點,可是轉念再一想,此人昔日之為惡多端,如此處置他,的确還嫌太輕了。
他冷笑了一聲,來到了二人身前,道:“二位功力相等,可喜可賀。”
二老目光呆滞,雖是表情逼真,就是不能開口說話,只有那眸子滾來滾去,那樣子真是滑稽極了。
飛鴻想了想,上前一步,輕輕把花明捧在石秀郎頸子上的雙手拉開,花明身子僵直地晃了晃,好似痛苦之極。
然後他又把石秀郎指在對方心口的竹劍移了開去,石秀郎表情也和花明一樣,瘦軀僵直,如同僵屍一般。
分開了他二人之後,郭飛鴻微微一笑道:“我實在不忍心讓你二人在此站上一晝夜,我還是帶你們休息一下去吧!”
說着雙手左右一挽,把這一對武林怪老夾在了肋下,一路,飛馳騰縱而去。
他心裏在想如何來安置這兩個人!既不能放他們逃去,又不便下手去殺害他二人,這件事可真有些難辦了,忽然他意念一動,忖道:“對了,花明所居住的那座古墳,正好拿來利用一下,就暫時把他二人關在那裏豈不是好?”
郭飛鴻這麽一想,甚覺有理,當時就帶着二老一路飛馳下去,這時天色已是黃昏時分,天空中黑沉沉的不見星月,飛鴻帶着此二人一路奔馳,不久就來到了那座靖南王古墓。
病書生花明和凍水石秀郎,仍然和先前一樣的呆若木偶,手腳僵直,飛鴻來到了墓前,只見墓上野草生得足有半人多高,正好附近又有幾座土丘,若非是自己記憶力強,真還認它不出。
他把二人放下,微微一笑道:“你二人先在此站一會兒,等我把門弄開,再帶你二人進去!”
花明瞳子裏現出一種凄怨之色,只是卻也莫可奈何,石秀郎雙目垂簾,倒似能“随遇而安”。
飛鴻費了半天時間,才把這古墓暗門弄開,他首先進入墓內,點亮了幾盞燈,這墓內一切如舊,先時用來捆綁自己的那根蛟筋,仍然棄在地上,飛鴻心中大喜,就用這玩藝兒來捆綁他們二人,再好不過,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于是他又費了半天勁,把那根蛟筋全部解開來,趕忙走出墳外,立時他驚愣住了,原來那花明和石秀郎此刻竟已沓然無蹤。
起先他以為自己記錯了地方,可是當他前後左右找過後,才知道他二人真的是失蹤了。
這真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二人既是氣鎖玄關,照先前段南溪的說法,最少也要十二個時辰之後才能複元如初,怎會這麽快就能恢複行動了?
忽然,他想到了段南溪,莫非是他又出現來此,把他二人殺了?
這麽一念至此,着實使他吃了一驚,可是轉而再一想,似乎不大可能,因為段南溪為自己“神風”劍氣,削掉了整個肩頭,僥幸不死,也已受了重傷,哪裏還有能力再來取此二人性命?
因此這一個設想,立時被否定了。
想到了此二人的棘手,好容易不費吹灰之力擒住了他們,正可至龜山複命,交給雲海老人發落,卻不意功敗垂成,已得手的事,竟然又成了泡影,委實令人惱恨。
他心裏想,二人就算體力恢複,一開始也走不遠,何況二人彼此作對,更不致跑遠了,自己還是找找看。
他于是打起精神,在這附近找了起來。這是一片丘林地區,附近極為空曠,正北面是一片濃密的樹林子,南面是荒郊野地,東西都是亂石場地。
要在這麽一個地方找人,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飛鴻把東西兩個方向搜畢後,已是夜色深沉,他再回過頭來,心中忖思道:“莫非他們逃進樹林子去了?”
其實用逃字來形容他二人,是很不恰當的,因為他二人俱都是功力高絕,莫說是聯手來對付自己,就是其中之一,自己也不是對手。
現在郭飛鴻忽然想明白了,他二人絕非是自己逃脫的,必定是為人救走了,這可就更令人費解了。
如果說他二人果真是為人救走,那麽這個人居住的地方,必不會遠,說不定就住在這附近,那麽如果在十二個時辰之內,自己能找到那個地方,找到了那個人,對他曉以利害,花明、石秀郎仍然還是逃不脫的。
這件事如果是如此,倒還沒有完全失去希望,郭飛鴻立時步入那片濃密的樹林。
在他的想像中,這樹林子裏,可能匿居着什麽高人隐士,石秀郎、花明要是真被人救走,不會離開這樹林的。
郭飛鴻過去随師練功,對于“夜視”一門,是特別下過一番苦功夫的,因此雖然在深黑的夜晚,他仍然能在林子裏辨別路徑。
這片樹林子,的确是大得驚人,樹木多是松杉之類,人行其中,簡直分不出東南西北,黑暗的程度,可謂“伸手不辨五指。
如果說這種地方,果真隐居得有人,那這個人,應該是一個瘋子、一個怪人,郭飛鴻嘆息了一聲,停住了腳步,心中充滿了失望。
正前方,聳立着一座山峰,同時鼻中所接觸到的氣息,已不似先前潮濕,飛鴻心中一動,不禁又升起了一點希望之光。
透過了層層的枝葉,看見當空已浮現出一點點灰白的顏色,不知不覺,他在這片樹林子裏已尋了大半夜,他急于要走出這片樹林子,足下加了幾分勁。
他足下加快,穿行于林木之間,前進了約裏許左右,林木漸疏,這時候,更有一個奇特的現象出現,就是林內居然開有一條寬有五尺,平整的道路。
這條道路,雖是細窄,可是蜿蜒曲折,極為長遠,羊腸似的,直向山中盤伸進去。
郭飛鴻心中大喜,看見了這條路,也就證明了,這附近果然是隐居有人,花明和石秀郎極有可能就是被這人救來此處。
有了這條路,也無異找到了這人所居住的地方。郭飛鴻一路飛馳,不久來到了山腳下,擡頭一望,在黑沉沉的山道上,果然有一點火光閃動着。
現在郭飛鴻不再猶豫了,身形疾射,兔起鹘落,漸漸那片火光看得更清楚了,先時他以為不過是一點燈光,這時近看,才發現不是,絕不會有如此大片的燈光,倒有點像是在燒着什麽柴火似的。
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那條由樹林子直通過來的小徑,已為一條整齊彩色小石子鋪就的碎石子路取而代之。
尤其奇妙的是,如不是自己這種存心找人的人,絕不會發現有此一處地方,環繞在碎石子路四周的,不是巍峨的怪石,就是些飛藤野樹,任何人也不會想到,這地方會隐藏着一條路。
漸漸地,飛鴻來到了石子路盡頭。
他看見眼前是一片美麗的花宛,各色的奇花,盛開在花宛裏,靠山的一邊,種着數十棵高大的果樹,月光之下可以看出結在其上的累累果實,這地方真可稱得上是一個世外桃園,美極了。
郭飛鴻來到了這裏,自無再橫沖直闖的理由,他腳步暫時停下來,已可看見那閃閃的火光,正是發自正面山壁間,好像是由一處石洞裏透出來的,由此到那山洞,要經過一道花間小徑。
那條花間小徑,就和蜘蛛所結的網差不多,看上去十分雅致。
起先飛鴻沒有在意,可是當他足步方一踏入之後,才忽然覺出有些不對,心中将信又疑地走了一段,等到立定之後,竟發現自身仍然是立于花圃之外,并未進入一步,只不過改換了一個方位而已。
郭飛鴻心中一動,已是明白,這看來網狀的花圃,并非單純的雅致好看,主要的,是暗含着一種厲害的陣式在其中。
在這一方面,郭飛鴻可以說是一個相當精明的人物,他立在花圃之外,仔細地看了一會,已斷定出,主人所設的乃是一種“錯步迷蹤”的陣法。
看清了陣法之後,飛鴻暗暗冷笑,這陣法固可阻止一般武林高手的進出,可是對于自己是發生不了什麽作用的。
他忽然把身子背轉了過來,背對着花間小徑。以退為進,每進一層躍前三步,如此一來,果然極其容易地直逼到了巍峨的石洞門前。
那是一座古老的岩洞,也許是若幹年前,某個真人在此修道的地方,岩洞前垂挂着密密的野藤,就像一面落地的大門簾。
洞口前,有幾蹬石階,可以登階直入。
郭飛鴻本想出聲招呼,喚出了主人之後,再問他一個究竟,可是想一想,如此深夜打擾,必招主人不快,何況花明、石秀郎是否真的在此,還說不一定,豈有如此唐突的道理?
這樣一想,飛鴻也就不敢出聲了。
他身子輕輕騰起來,撲到了洞門邊,耳中卻聽得石洞內有劈劈啪啪的燒柴火的聲音。
飛鴻再次騰身而起,用“壁虎功”把身子吸貼在石壁之上,一只手持着洞門上的山藤,如此就可以看清洞內的一切。
石洞裏既燃有火,自然很明亮。
首先郭飛鴻看見一座既寬且長的石室,在正中地上,燃燒着一堆松枝,火苗上竄有五六尺高,發出陣陣劈啪之聲。
當他完全看清時,幾乎驚得呆住了。
原來就在那堆大火兩側,花明、石秀郎兩個人,如同兩具木偶一般地伫立着。
二人仍然是保持着先時的姿态未曾改變,只是他二人像是在火邊立了甚久,全身汗下如雨,整個的長衣全為汗水浸透,看上去簡直像是由水池子裏才爬出來的一樣。
飛鴻看得心中大奇,這是怎麽一回事?
當他目光再向裏面搜視時,更意外地發現,石室最頂頭,一座石樽上,跌坐着一個黑衣長發婦人。
火光明滅間,飛鴻打量這個黑衣婦人,只見她眉清目秀,鼻正且直,朱紅的嘴唇,現出動人的輪廓,确是一個相當美的婦人。
看上去這婦人大概有三十八九,或四十許的年歲,但是她的打扮竟是異常的樸素,黑長的秀發上,只用竹簪擾着,白素的清水臉上,更是絲毫不着脂粉,完全一派素雅,有種高超的貴婦風範。
婦人一雙白玉般的素手,交叉放置在膝頭之上,一雙秀目直視着花、石二人,純然一個旁觀者的姿态。
郭飛鴻心中實在不解,這個女人是誰?她又為什麽多事把花明、石秀郎救來此處?
還有這一堆莫名其妙的火,更是令人費解,這一切都是為什麽?
立在火邊的花明與石秀郎,雖然是姿态原樣,可是面部肌肉都有了顯著的變化,石秀郎銀眉頻眨,花明喉結更是不時地上下跳動着。
坐在石座上的黑衣婦人,看到此情,面上帶出了一個輕蔑的微笑,離座而起,姍姍行了過來。
她站在二人身前哼了一聲道:“我居此十數年,除了讀書賞花,一向少問外事,今日本不想多事救你二人來此,只是看二位都已是大把年歲的人了,何故尚如此意氣用事呢?”
說到這裏,冷笑了笑,又接下去道:“你二人被火烤了這多時候,應該收到活血之效,不久當可複元如初,只是有一點,你們複元之後,再要打也可以,請你們離開我這洞府,不要打毀了我的東西!”
郭飛鴻聞言至此,大是焦急,這才明白為什麽二人烤火的原因,心中一急,正要出聲招呼,不意手一動,帶落下了一片石土。
雖然距離甚遠,可是這聲音,卻為那婦人發覺到,就見她猛一擡臉,嬌叱了聲:
“什麽人?”
素手一揚,“哧”地劈出了一股掌風,這股風力箭也似地直向洞外湧來。
随着這股掌風之後,黑衣婦人有如一片黑雲一般,驀地疾飄而出,一雙玉手逼處,遮在洞門外的山藤,全數蕩了開來。
在這種情形之下,郭飛鴻自是再也隐不住身形,而且連開口分辯的餘地都沒有。
婦人雙掌上所發出的風力,有如雷霆萬鈞,可是郭飛鴻并未看在眼中。
他冷笑了一聲,右手平胸而出,也劈出了一股掌勁,兩股掌力彙集在一起,立時消失于無形,郭飛鴻身子卻直直拔起來有三四丈高,飄落在一塊突石上。
黑衣婦人這時身軀也跟着縱起,直向飛鴻立身處逼來,足未沾地,右掌使用“切手”
向郭飛鴻右臂上切到。
飛鴻身形再晃,又飄出了七八尺,他朗笑了一聲道:“夫人,你太莽撞了!”
黑衣婦人聞言一怔,目光銳利地注視着他道:“你是誰?在我洞前鬼鬼祟祟作什麽?”
飛鴻抱拳道:“在下郭飛鴻……”
婦人怒聲道:“誰認識你!還不快滾,我這‘落雁嶺’豈是爾等俗人随便進出的!”
飛鴻嘿嘿冷笑道:“夫人你錯了,我是來要人的,你不該把我費盡心力捉到的人,帶來此地,莫非這也是我的不對麽?”
婦人森森一笑道:“你在說些什麽?簡直是一派胡言。快滾!”
“滾”字出口,右掌一掄,“呼”地迎面擊來一掌,郭飛鴻左掌再次平推,第二次又把婦人掌力化為無形,婦人呆了一呆,一聲嬌笑道:“難怪你如此刁頑,原來有些能耐,年輕人練到如此程度,倒也算是難能可貴了,你叫郭什麽來着?”
飛鴻冷冷一笑道:“現在不是說閑話的時候,夫人我告訴你,你洞中那兩個老人,乃是當今武林中一雙惡魔……”
婦人愕然道:“什麽惡魔?”
飛鴻急道,“唉!唉!我們先回洞中,把他二人擒住,然後再說不遲!”
說完轉身就要向洞前撲去,婦人叱道:“站住!”
飛鴻回過身來,冷冷笑道:“你這女人真是好沒來由,我已告訴了你,等會再說不遲,要是逃走了這兩個人,你的罪過只怕今生也贖償不清了!”
黑衣婦人哼了一聲道:“你要說出道理來,我才允許你進洞擒人,否則我好不容易救來的人,豈能随随便便就交給你?”
飛鴻真恨不得一掌打過去,可是對方偏偏是個女人,而且是在人家洞府前,話不說清楚,動手打人到底說不過去。
想了想、恨聲道:“好吧,我告訴我,你可聽說過早年江湖上傳說的兩句話麽?”
婦人間道:“哪兩句?”
“鐵翅燕南飛,花明水石秀!”郭飛鴻脫口道出了這兩句,目注婦人不語。
黑衣婦人聽了立時面色一變,點了點頭道:“這是指的四位老人家,我怎會不知道,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飛鴻嘆道:“你既知道,那就最好不過,現在在你洞中的這兩個人,正是其中的兩位!”
婦人“噢”了一聲,後退一步,吶吶道:“不會吧,這四個人如今還沒有死?”
郭飛鴻見她無知至此,不由有氣,冷冷地道:“鐵翅燕南飛,所代表的公孫羽與尚南固然已死,可是病書生花明和凍水石秀郎,如今卻仍健在人間,他二人也就是現在洞中的這兩個老人,你可明白了?”
婦人身子戰抖了一下,面色發白道:“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飛鴻冷笑道:“誰還騙你不成?”
婦人擡頭想了想,吶吶道:“果真如此,我真正是造禍人間了。走,我們回洞去!”
說罷首先騰身而起,飄下了山峰,飛鴻趕忙也跟着掠下。
二人方自飄下了山峰,就見一條白影,快似電閃星馳一般,自眼前閃過,飛鴻在後,一眼便已看出那正是石秀郎,不由一驚,大聲道:“石秀郎,你哪裏走!”
黑衣婦人在前,聞聲之下,清叱了一聲,猛地掉轉身形,雙手交插着直向石秀郎兩肋插去。
石秀郎一聲啞笑道:“我不同你動手!”
右腕一翻,已把婦人前沖之勢擋回,跟着身子如箭般地射了出去,郭飛鴻見狀大怒,正要騰身撲上,卻忽覺背後冷風襲頂,一只鳥爪般的怪手向他頂門上抓了下來。
郭飛鴻回身現掌,身子倒竄而出,才見原來不知何時花明也來到了身後!
這怪老頭子,好似此刻精力疲憊已極,不想與飛鴻真的動手,一抓不中,身子便如同一只大鳥般地掠到了一堵山壁之上。
只聽他怪笑了一聲道:“小輩,今天暫且饒了你,以後你可要小心着點!”
說罷身子一轉,向着黑衣婦人怪笑舉手道:“你這女人,若不看你救助有功,今夜絕不饒你,以後膽敢與我為敵,我就燒了你的鬼洞,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郭飛鴻趁他說話時,施展出上乘輕功“淩空飛羽”,嗖一聲已撲到了他面前,右掌向外一探,當胸印去。
花明哼了一聲,身形側轉,匆促亮掌。二掌交接,各自都震動了一下,花明因先前與石秀郎對敵“鎖關”過久,早已元氣大傷,他原本就對郭飛鴻有幾分忌畏,摸不清他到底武功如何,這時心中情虛,自是更不敢與他力敵。
二人交換了一掌之後,花明哪敢再多所逗留,怪笑了一聲,瘦軀拔起,一躍十丈,越山過嶺,有如鷹翻鹞滾,霎時間,失去了蹤影。
飛鴻知道這時追亦無及,再者追上又能如何?他并未想到花明此刻受有內傷,精力交疲,只當他武功已經複元,自己既非其敵手,追上又有何用?這麽想,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逃之夭夭。
黑衣婦人目睹此情,嘆息道:“這都怪我一時之仁,唉!這可如何是好?”
郭飛鴻笑了一笑,望也沒望她一眼。
黑衣婦人停了一停道:“少年人,你可是恨上了我?”
飛鴻搖搖頭,道:“恨你也沒有用,深夜打擾,實感不安,再見了!”
婦人橫身攔住道:“且慢,你是我這裏多年來的第一個客人,可願入內一敘,再說對于這件事,我或可想個補救的方法,他二人料必不會走遠。”
飛鴻聽她如此說,就立住腳步,上下看了她幾眼,微微一笑道:“說了半天,尚未請教夫人大名?怎地獨自一人居此深山?”
婦人聞言,面上現出一片惆悵,哼了一聲,冷然道:“對不起,這是我的一點小隐私,恕難見告!”
飛鴻點頭道:“既如此,算我多問了!”
黑衣婦人一雙光亮的瞳子,在他臉上轉了轉,現出一種慈愛,又似有些幽怨,淡淡地一笑道:“我只當做了一件好事,卻未料到反而幫助了惡人,真是悔之無及,少年人請到我洞中一談如何?”
飛鴻本有一些怨憤,可是偏偏對方态度慈愛,尤其她那種溫和的眼光,在看人時,總似帶有幾分關懷,就如同一個母親看兒子一樣的。
事已至此,急也無用,他擡頭看了看天,見距天亮尚有一刻時間,不如就到她洞內飲上一杯熱茶,等天明後再走也不為遲。
想着,就向着婦人點頭道:“那麽我就打擾了,不知府上可備有熱茶,我有些口渴了!”
婦人溫柔的一笑道:“有!不但有茶,還有吃的呢,你大概也餓了吧!”
飛鴻點了點頭,窘笑道:“是有些餓了!”
黑衣婦人低頭一笑,輕移蓮步,率先向洞內行去,飛鴻相信對方是個規矩的婦人,而且就年歲來說,對方幾乎可以做自己的母親,難得她如此好意,也就不再多疑,大步跟随其後,向洞室內行去。
黑衣婦人揭開了垂在洞前山藤,回身道:“請進來,不用客氣!”
她說話帶着一些湘省的口音,也許是離家過久,口音有些變了,只是聽在耳中甚是悅耳動聽,在她微笑時,露出的兩排玉齒,更見可人,這婦人年輕的時候,該不知是怎麽樣的一個美人兒!
飛鴻大大方方地跟迸了洞內,鼻中立時聞到陣陣香氣,原來靠近壁根地方,有一個三角小爐,那陣類似松子的芳香,正是發自爐鼎之中。
先時燃燒的松枝,這時早已熄滅,剩下了一堆餘燼,黑衣美婦人,讓飛鴻坐在一張石凳上,一雙妙目凝視着他,飛鴻窘笑着正要發問,這婦人已含笑道:“對了,你稍坐一會,我去為你準備吃的去,吃完了,我們再說話!”
飛鴻欠身道了聲:“打擾!”
中年美婦人遂進入內室,須臾步出,手中端了個托盤,盤內熱騰騰地放着一些食物。
婦人把托盤擱在石桌上,盤內是一碗米粥,一小碟油酥餅,還有兩碟小菜。
飛鴻一夜奔馳,早已餓極了,道了聲謝,便風卷殘雲般,把這些食物一掃而淨。
在他食用之時,黑衣婦人靜靜地坐在一邊,她雙眉輕鎖,像有很沉重的心事,偶爾看見郭飛鴻吃相,則淺淺地笑笑。
飛鴻吃完盤中所有,反倒覺得更餓了,只是不好再要,婦人望着他笑道:“對不起,只有這麽多,再要吃,我還要現做,只怕你等不及。”
飛鴻面色微紅道:“夠了!我已不餓了!”
婦人一面收拾碗碟,一面笑道:“年輕人自然吃得多,不餓是瞎說,天快亮了,天亮了再好好吃一頓吧!”
飛鴻四下看了一眼,石壁上打磨得十分光滑,一塵不染,石室內一桌一椅皆光可鑒人,婦人衣質樸素,态度從容,一言一笑都似甚有教養。
這一切對飛鴻來說,實在是一個謎。
婦人一雙親切的眸子,又凝視着他,淺淺一笑道:“你年紀輕輕,竟然能有如此一身傑出的武功,實在令人欽佩,你師父是誰?”
飛鴻笑了笑,搖搖頭,表示無可奉告,美婦人輕嘆了一聲道:“我脫離江湖太久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孩子,如果你能告訴我一些,我是多麽高興呀!”
說到此,頓了一下,吶吶地又道:“你去過雲貴一帶麽?”
飛鴻搖搖頭,反問道:“有什麽事麽?”
美婦人面色微微紅了一下,搖頭笑道:“不過是随便問問而已,少年人,你認識很多朋友吧?”
飛鴻心中,一直在盤算着走脫的花明和石秀郎,偏偏這婦人老問些閑話,又不好不答,當時苦笑道:“認識一些,并不大多。”
“你認識的這些人,也必是一些少年英雄吧?”
飛鴻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美婦人一笑道:“說幾個來聽聽看,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這一批老人真該退隐了。”
她說到這裏,緩緩站起了身子,背轉過去,用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擦去了突然由眸子裏滾出的淚珠,只是郭飛鴻沒有看見。
婦人回過臉,見飛鴻劍眉微皺,并沒有回答自己的話,有些不悅地道:“我在問你話呢!”
郭飛鴻忽然驚覺,忙起身道:“對不起,我只顧想事情,你是問……”
婦人望着他搖搖頭,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算了,這是不可能的……”
飛鴻皺了一下眉,道:“夫人……”
美婦人微微一笑道:“你不要這樣叫我,我想我與你母親或許年紀差不多大,如果不介意,你就叫我一聲大姑……好不好?”
飛鴻點點頭道:“好,大姑……你莫非是為了逃避什麽仇家,才來到這裏,還是為了……”
婦人搖頭一笑道:“都不是,你別亂猜,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事吧!”
頓了頓,她望着飛鴻道:“你年紀輕輕,怎會與這兩個魔頭結上怨仇的?這事太奇怪了!”
飛鴻冷冷一笑道:“其實仇怨也是談不上,此事一言難盡,大姑,你就不必多問了!”
婦人怔了一下,淡淡地一笑道:“好,我不問這個,我方才見你身法怪異,極似傳說中的鐵門家數,你莫非與鐵老前輩有什麽關系不成?”
飛鴻心中一驚,倒是沒有想到,對方這個婦道人家,居然有此閱歷,着實令人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