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你是為誰在作事?”
“誰也不為,為我自己!”
花明發出了一聲怪笑,點了點頭道:“好,好,咱們暫時不談這個,反正我要好好查查你!”
“但憑尊意!”飛鴻調侃地道:“不過眼前,你還是多注意石秀郎一點的好!”
這句話,讓花明激起了怒火,他銀眉一挑道:“石秀郎絕不是我的對手,否則,豈能想出如此無恥的手段?哼!火焚森林!好卑鄙的家夥!”
飛鴻正想附上一句,忽然身側傳來一聲冷笑,道:“我一點也不卑鄙,倒是你才無恥!”
花明右掌向左一掄,作刀狀淩空劈出,面前人影一閃,石秀郎已來到了近前!
二人都突然吃了一驚,石秀郎面如石偶,雙眸張開極大,黑暗是他最能适應的世界,那雙眸子真像一只貓眼似的,在暗中發出兩點碧光:“你上當了,花子!”
花明後退一步,雙手在胸前交插着,蓄式待發,石秀郎冷笑一聲道:“老朋友,我們都幾乎上了這個小子的當!”
說罷目光一轉,盯視着郭飛鴻連聲冷笑不已。
花明一呆道:“上他的當?”
郭飛鴻一聲朗笑道:“石老頭,是不是我拆了你的隐密,你來報複我不成?”
石秀郎沉聲道:“你一派胡言,我是在想,莫非你是龜山那個老和尚派下來的?可是?”
這一句話,頓時使得花明心中一動,他對郭飛鴻本來就有兒分懷疑,這時聞言不由猛地轉過了身子,目光如炬,嘿嘿一笑道:“好小子,我果然沒有猜錯你!”
說着又轉臉望向石秀郎道:“這麽說,你火焚森林之事不是真的?”
石秀郎鸠形杖向前移了幾尺,吶吶道:“石某人行道江湖,固是嗜殺如命,可是這種事我還不屑為,你竟輕易撤開了陣式,令人好笑!”
花明臉上一紅,冷笑道:“你也不要假充仁義,你石秀郎的手段我不是沒有領教過……
不過這一次無端為人所欺,有些不甘心罷了!”
望向郭飛鴻森森一笑道:“小子,你好厲害,我竟然上了你的當,我早就看出你的來頭不對,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飛鴻萬萬想不到,此時此刻,竟然又突然出現了石秀郎這個煞星,兩相對證之下,自己無法再瞞,由不住暗暗叫聲苦也!
當下他故作鎮定,冷笑一聲,對花明道:“你是敵友不分,我看你遲早中了石老頭的道兒!”
花明回身又望着石秀郎,沉聲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姓石的……”
石秀郎揚了一下手上竹杖,銀眉頻頻抖動着,發出了一聲刺耳的笑聲,此老一向是面若寒冰,說話更是鮮有笑容,如此怪聲的大笑,極為少見,難怪連花明也為之怔住了,他哼了一聲道:“笑什麽?”
石秀郎鸠形杖一指花明道:“你這個花于,至今為止,仍然是不改當年的脾性,事事多疑,罷!罷!在你我勝負未分之前,我們不妨先解決這個小子,二人同時下手,誰也不用疑心誰,你看可好?”
花明聞言又看了看飛鴻,點頭道:“好!這是最好的辦法,倒看他如何再能逃過!”
說話之間,石秀郎身子微移,已飄到了郭飛鴻左側,花明肩頭輕晃,翩若游龍地已把身子移到了右面,采取箝形之勢,把飛鴻看守在當中。
郭飛鴻對付其一已感棘手,此刻要來同時對付雙怪,哪能不心驚神蕩,他目光分別在二人身上一轉,朗笑道:“堂堂武林前輩,對付一個後生小輩,竟然以多欺少不成?”
說着左腕翻處,已把胸前那口殘月劍拔出鞘來,在胸前一抱,取了一式“抱元守一”,狂笑道:“不才雖是單人孤劍,卻也不在乎你們,請一齊上來吧!”
這番話使得這雙傲視武林的老怪物,聽在耳中極為汗顏,石秀郎面色一沉道:“花子,你退守一邊,看我青竹劍取他性命便了!”
花明獰笑道:“此子欺我太甚,我要親手結果了他,你且退過一旁!”
石秀郎怒聲道:“我已說過了由我來,你就不必與我争了!”
話落右手一帶鸠形杖,但聽得“喀”一聲,鸠形杖內所藏的青竹劍已掣在了手中!
飛鴻見狀冷冷一笑道:“你二人随便誰上來都一樣,一齊來。也無所謂,郭某要是想取你二人性命,昨夜在你二人鎖玄關之際……哼,你們也活不到今天了!”
石秀郎冷冰冰地道:“你不下手,我看是另有用心!你是想押我二人去龜山見那個老和尚!哈!小朋友,不是我石秀郎說一句狂話,那雲海老人,只怕此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石秀郎利誘鐵娥,暗傷雲海之一節,飛鴻并不知道,所以此刻聽在耳中,毫未在意,只冷漠地道:“你說些什麽,我是一概不知,真怪,你們倆怎麽都在問這件事情,哪裏來的這麽一個老和尚?我倒想見一見他!”
石秀郎狼也似地仰起頸項,怪聲道:“你不必分辨了,就做一個冤死鬼吧!”
足下一移,已閃到了飛鴻面前,掌中劍平胸而出,如同怪蛇一般地直向飛鴻前心上點來。
事已至此,郭飛鴻确實也無法可施,眼前只有舍命一拼了,當時短劍一壓,身形有如走馬燈一般地轉到了石秀郎身後。左手骈四指,反向石秀郎背後捺去!
他指尖方自遞出,那石秀郎一聲長嘯,瘦長的身軀在翻轉之間,竟由飛鴻頭頂上倒翻了過去,身法之快當真是驚人已極!
郭飛鴻決心與對方一拼,也就不再猶豫,雙膝向下微屈,掌中劍“舉火燒天”,帶起了一道白光,直向石秀郎面胸上撩去。
一旁的花明目睹至此,不禁脫口道:“好招!”
耳聽得“喀”一響,一雙人影驀然分開,竹劍劍刃正正地和飛鴻的“殘月劍”刃擊在一塊。郭飛鴻只覺得對方手勁出奇的大,更令自己奇怪的是,殘月劍削金斷玉,無堅不摧,石秀郎掌中兵刃,不過是一口竹劍,竟然能實架實接地迎了自己一劍,設非他有極為過人的內力,萬萬不能如此,這老怪物果然是高明之至。
一擊之後,石秀郎目放異光,退後一步,驚視着飛鴻道:“花子!你可看見了,此子武技,實在不在你我當年之下,只怕尚有過之呢!”
花明頻頻點頭道:“他口稱是鐵舒眉之徒,依我看來,鐵舒眉武功怎能比得上他!”
石秀郎冷冷一笑,逼注飛鴻道:“小朋友你我已兩度交手,你的實力我已看出,确實不錯,如今,只要你能說出是誰要你來的,你對我們二人是存着什麽意圖,我也許會既往不究,饒你一條活命!”
飛鴻劍鋒一指,木然道:“石秀郎,你少廢話,勝負未分,誇什麽海口!”
說話時,他那殘月劍發出一片龍吟之聲,作“八”字形地顫成了一片!
這正是劍術上最難的境界“分光散影”,也是郭飛鴻九華山多年苦功的結晶,他年少力純,再加以十分的火候,掌中殘月劍頓時閃成了一片扇形光華,使人看不清他的方向!
石秀郎和一旁的花明,目睹之下,均情不自禁地呆了一呆,石秀郎喃喃自語道:
“這就難怪了,原來你竟有如此功力,自然不會輕易就範!”
花明鼻中哼了一聲道:“石秀郎,怎麽,害怕了不成?要是害怕你就退下來,看我的!”
石秀郎怒視着他,道:“你知道什麽!我是可惜此子一身功夫……也罷,待我取他性命便了!”
他那微弓的背,在說完此話後,突然直立了起來,看來顯得更高了。
黑暗中,一聲怪鳴,似有一只極大的怪鳥,由頭頂的樹梢上掠過,凄厲的鳴聲,使得三人都吃了一驚!
花明口中“噫”了一聲道:“好大的一只白鹫!”
郭飛鴻也似乎看見當空有白影閃過,巨大的風力,使得這附近枝飛葉濺,但他此刻一心對敵,并沒有想到其它。
石秀郎仰首當空,銀眉頻抖,面上肌肉頻頻抽動不已,回臉問花明道:“白鹫!你看清楚了?”
花明點頭道:“很像。”
石秀郎略一沉吟,随即竹劍一指飛鴻,目光直視道:“郭飛鴻,你小小年紀,練成了這身武功,确實令人驚異,這一手‘分光散影’更見真功夫,只是你要和我青竹劍分高下,似乎還差上一籌!”
竹劍一劃,“刷”一聲巨響過後,黑暗中,陡開了一線天光,在散落的枝葉間,可以清晰地看見林外的天光,那是将近暮晚的天色,天空中飄散着絢麗的彩霞!
郭飛鴻不由吃了一驚,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在這片森林裏停留了整整的一天,石秀郎這種淩虛的劍炁功力,使得他心中大大的一寒!
當空有了亮光,就像暗室中忽然開了一扇天窗,彼此之間,更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他們不由自主地一齊向當中走近一步,相隔的距離不過是五公尺左右。
郭飛鴻再不能容對方接近身前,身形一起,掌中那口閃光灼灼的短劍,向外一撥,直向石秀郎的頸下按去,奇快如電,一閃而至。
石秀郎口中道:“好!”
竹劍半吐,身子前欺,青竹劍“叮”一聲,正正地點在了殘月劍上,後者發出了“嗡”的一聲,倒卷了回來。
石秀郎長軀一傾,左手五指向外一抖,吐氣開聲道:“嘿!”
五指上的勁力,形同是五口短劍,直向飛鴻小腹上插來,郭飛鴻身形一跄,險些跌倒!
像他們這種武技精湛,已稱絕項的武林高手對敵,有時候真是一招兩式就能分出勝負來,因為彼此之間,也都自知,一些所謂的閑招,不足以致勝對方的招式,都是多餘的,所以他們每出一招,也必是深思熟慮的殺手!
石秀郎這一招名喚“五指燈”、乃是一種至高內功的絕上境界,真有一掌開山之威。
指力一下,郭飛鴻幸能及時地一滾,石秀郎早已防到他會有此一手,竹劍一偏,用劍尖直向飛鴻天靈蓋上刺了過來,郭飛鴻一聲朗笑道:“石老頭,你輸了!”
在他開口出聲的當兒,殘月劍尖一壓地面,身子驀地騰了起來,石秀郎竹劍向前一逼,帶起了勁風一縷,郭飛鴻左手骈二指,向他竹劍上一貼,右手短劍“白鶴亮翅”向外一送,劍芒如虹,直向石秀郎面頰上削去!
這正是雲海老人親授的那一招“乳燕雙飛”,郭飛鴻這時倏地施展出來,凍水石秀郎怎能不倒抽一口冷氣!
還算他機靈,在飛鴻一亮招的當兒,他已知不對,長軀弓彈之間,直線地拔了起來,可是郭飛鴻這口劍兀自由他的大腿上部直到小腿足踝處,劃了近三尺長短的一道大血口子。
石秀郎就是鐵打的漢子,這種傷害他也是受不了,身子一落地,口中“啊唷”了一聲,掌中青竹劍向地面上一點,整個身子在這一霎間,簌簌不住顫抖。
鮮紅的血,像泉水般地湧了出來,可是這個老怪物,真有令人驚異的手法,只見他竹劍微擡,用劍尖迅速在傷口兩側劃了兩道線。
他劍尖過處,兩側血脈竟然全行封閉,鮮血一湧而絕,即時制止不再淌下一滴。
這個老怪物這一霎間,頭上白發一根根都直立了起來,手中青竹劍抖顫着指向飛鴻,道:“你……好個小子……”
飛鴻想不到這招“乳燕雙飛”,竟然具有如此威力,一招獲勝,情勢自是不同,不禁膽力大增,聞言後,沉聲道:“石秀郎,我已對你留情了!”
石秀郎啞聲一笑,竹劍向空中一揚,道:“小輩,你索性成全了我,石秀郎和你拼啦!”
說時一雙瞳子精光四射,那張白臉愈發地現出一片慘白之色,他雙手執劍,一步步地逼近過來。
郭飛鴻心中着實地吓了一跳,他由雲海處學來對付石秀郎的兩手招式已然先後施展過,這種絕招,只能出其不意偶爾施之,如果一再地重複,難免為對方看出破綻,那可就一個錢也不值了。
所以石秀郎這時持劍而來,郭飛鴻反倒擔起心來。
一旁的花明,怎麽也料不到石秀郎竟然會敗在了飛鴻手中,他目力過人,可是方才郭飛鴻使出的那一式劍招,到底是怎麽出的手,以及奧妙之所在,竟然是一時推敲不透,他也吓得怔住了!
按說石秀郎已然負傷,這個架應該由花明接下去打,可是花明卻另有他的打算,他是想,既然兩個人都是自己欲除去的敵人,讓他們互争生死,自己正好坐山觀虎鬥,以收漁人之利。
石秀郎二次出手,銳力更是驚人,交睫之間,那口竹劍已幻出三片劍影,分前、左、右三個不同的方面同時攻到。
郭飛鴻立時體會出,石秀郎這一招三式上的功力,比之先前任何一招都要猛烈,更具威力,其勢所及,幾乎令人無可逃遁!
無奈之下,郭飛鴻再次使出了雲海所授的絕招之一——“大風來兮”,劍光一揚,分光如雨,石秀郎跄踉又退了下來!
他忽然魚目一翻道:“這是什麽怪招,這樣厲害?”
一旁的花明怪笑道:“石老郎,你的‘鳥爪力’為何不施展出來,莫非還留一手麽?”
一句話提醒了石秀郎,怒吼一聲,再次撲上,他左手猛地當空一推,只聽得“波”
一聲輕響,一團黑氣中,他那一只巨大的手掌,鷹爪也似地向着飛鴻面門上抓來。
郭飛鴻立刻覺出力道逼人,知道這是石秀郎舍命的一擊,不可硬敵!
他口中怒吼了一聲,身形一塌,又使出了“乳燕雙飛”這一招,劍光配合着掌式,一齊向石秀郎連人帶劍卷了過去!
雲海所授的這幾式絕招,乃是老人坐關以來日夜苦思所得,而專門用來對付二怪的,每一招都經過極為周密的思慮,自然威力極大。
石秀郎如此威猛的攻勢,卻為飛鴻這一招“乳燕雙飛”又逼得踉跄而退。
他竹劍平指,吶吶道:“又是這一招,小輩!原來你只靠這兩招來勝我!”
說時目放異彩,頓時想通了,竹劍一揮,這一次由上而下,第三次攻了上來。
可是在郭飛鴻“大風來兮”這一招之下,他又敗退了下去!
石秀郎為此咆哮如雷,郭飛鴻則嚴肅地倚樹而立。
兩個人對望了一刻,石秀郎突然口涎下滴,啞聲道:“小輩,我要把你的心挖出來!”
飛鴻這時才知雲海所授此一招确實厲害,雖是連環施展,一時半刻亦不愁為對方看出玄奧!
他此刻只有抱定拖一時算一時的心理,聞言冷笑道:“你連我身邊都近不了,還要說此狂話,真正是無知妄想!”
石秀郎一連數次撲擊,可是每一次都又退了下來,花明在一邊看得好笑,道:“石老兒,不是這麽個打法,你何不先想想對付的方法再上,這樣你一輩子也奈何他不了!”
石秀郎大嘴頻張,汗流滿面,聞言長籲了一聲道:“你說得有理,這樣硬上是不行的!”
他雙手拄劍,銀眉頻聳,一動也不動,只是在靜靜地想着破解這兩招的辦法。
所謂“旁觀者清”,花明在屢次的注意之下,已然看出了這兩招的妙處,主要因為那兩招不是用來對付他的,反倒容易看破。
花明有了見地,見石秀郎苦思不解,不由在一邊呵呵笑道:“老朋友,這小子所使的招式果然極妙,無懈可擊,可是我已有了破他的方法,你可願一聽麽?”
石秀郎冷哼道:“誰希罕你說,我自能化解!”
花明一聲冷笑:“那就快一點,你我的事情還沒有完呢!”
石秀郎忽然發現花明一雙眸子裏泛出了奸險的笑意,不由呆了一呆,花明這句話更暴露他的本意,石秀郎哪能不明白,自己這時腿上負傷,精力已耗,勉強對付郭飛鴻已難望取勝,如何再能來應付生死大敵,正是一時失算,中了花明的圈套。
這一個突起的念頭,使得石秀郎暗吃一驚。
他望着花明嘿嘿一笑道:“花子,你少在一旁賣弄口舌,既如此,你來對付他就是!”
說罷身形閃過一邊,花明一呆,低聲笑道:“莫非你認輸了?”
石秀郎冷笑道:“怎會認輸?不過是暫時讓你試試罷了!”
花明一聲狂笑道:“花子,你一世英名付于流水矣!”
石秀郎冷然道:“你也不見得比我高明,你先試試看再說。”
花明偶然偏頭,見飛鴻雙瞳微眯,目視足下,雖是持劍戒備,卻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地出息均勻,一副坦然處之的模樣!
看到此,花明心中也不禁暗暗贊嘆,他活了這麽大年紀,像如此傑出的少年,當真是未曾見過,前此在劫法場後,花明曾領教過飛鴻的厲害,這一次目睹他如此神勇,心中哪能不存着戒心!
當下他向着飛鴻立處慢慢走來,這時間,忽然當空一聲鳥鳴,樹枝嘩啦啦一聲大響,空中驀地飛下來一只大鳥,其勢有如是一大片白雲一般。
郭飛鴻一眼望去,立時心中大喜,他已認出了這只大白鳥,正是那玄衣美婦人所飼養的兩只白鹫之一。
他的想法完全正确,來者正是雷火雙鹫之一,這只大白鹫這時已認清了目标——花明,只見它雙翅一束,“呱”一聲,猛地向花明身上沖去。
花明不由吃了一驚,口中喝道:“畜生!”
右掌一揚,用內家掌力,直向大鳥頭上擊去,這只大白鹫早年随雷火道人,早已學會了與人搏鬥的特技,如今更已通靈,只是一時不知獵物功力如何,未免上來太也輕敵!
這時候見花明舉掌打來,并未在意,仍然沖下,只聽“碰”一聲,白鹫發出了一聲怪叫,散了一空羽毛。
大白鹫負痛之下,右翅一展,白光一閃,又向着花明肩頭上掃來,花明口中“晤”
一聲,點足而退,白鹫鐵翅掃處,樹倒枝揚,尤其是它翅上的劍刃,助長了極大的威力,直把一雙老怪物看得瞠目結舌!
那白鹫也似知遇見了高手,兩擊未中,“呱!呱!”兩聲長鳴,沖霄而起,轉瞬間已自飛去。
二怪驚魂甫定之下,那花明仰首向空,一連發出了兩聲驚嘆,連聲道:“是了,是了!”
石秀郎吶吶道:“是只大白鹫!”
花明嘿嘿一笑道:“原來此處竟藏有高人,倒是失禮了!”
說着目射兇光地望着郭飛鴻,冷森森地道:“小輩,原來你是為這位朋友所差和我兩人為敵的……我明白了!”
飛鴻聞言一怔,知道他是誤會了,當時不知說什麽好,那石秀郎卻不由一呆,吶吶地問花明道:“是誰?你是說雷……”
花明冷哼了一聲道:“不是他還有誰?想不到這道人居然還在人間,真是怪事!”
石秀郎遲滞的目光,望着飛鴻森森地一笑道:“我說你這小輩怎會有這麽一身好功夫,原是竟是雷火道人的弟子,嘿嘿,這事情倒好辦了,我倒要問問這牛鼻子,憑什麽縱徒行兇!”
飛鴻不由冷笑道:“此事與雷火道長無關,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花明一聲狂笑道:“與他無關?關系大了!你沒有看見,方才那只白鹫,不正是那牛鼻子所養的雷火雙鹫之一?如果你與那牛鼻子沒有關系,他憑什麽要派來這畜生救你?”
飛鴻一時呆住了,說話之間,當空又是一聲清晰的鹫嗚,花明一聲叱道:“好畜生!”
一揚手,自他掌心裏驀地飛出了數點寒星,直向當空射去,就見空中白影一滾,為首一只白鹫大翅展處,已把迎面而來的暗器打落一邊,緊跟着,它巨大的身子,如風般已飄向左面,舒翅如傘一般地向花明身上掃來!
同時在另一面,卻有一只同樣大小的白鹫由林梢疾翻而下,怪嘶連聲向着石秀郎身上撲去!
一時之間,二人二鳥打作了一團!
這有“大荒二老”之稱的海內雙魔,雖是武功至高,已臻化境,奈何這雙大鹫占有先天上的優勢,本就非人力所能敵,複經多年訓練,兩翅上更附有兵刃,所以一時之間,竟然難以看出勝負來!
郭飛鴻呆立一邊,只見兩片白雲時起乍落,加上淩厲的兩翅風力,真有雷動山河之威力,二鳥之間,再加上縱躍如飛的兩條人影,當真叫人為之眼花缭亂。
他正自看得驚心動魄的當兒,忽然肩頭上落下了一只玉手,他大吃了一驚,猛回首,卻接觸到一個女人美麗的面影。
立時他呆了一下,吶吶道:“大姑你怎麽來了?”
玄衣婦人這時看來溫順多了,她那雙黑而亮的眸子,睇視着飛鴻時,郭飛鴻竟然發現,其眼內滾動着晶瑩的淚珠。
他愕然道:“大姑你……”
婦人用柔軟的一只玉手握住他一只手,小聲道:“孩子你受罪了,跟我回去吧。快!”
不容他分說,已拉着他轉身向林中行去。這時二人二鳥正打得難分難解,經由二人掌上和二鹫翅上的風力,已使得附近百十棵松樹,全數折斷,枝葉揚起了一天。二鹫有生裂虎豹之威,可是今日卻遇見了厲害的對頭,非但絲毫占不了上風,卻各自都受了點輕傷,因此更激起了這雙畜生的怒火,鳴聲震天,響遏行雲。
婦人領着郭飛鴻幾個轉身,已出得林外,她小聲道:“這是一條捷徑,只有我知道,要是不認識路的,沒有半天時間,絕出不來的!”
說着她那雙慈祥的眸子,不時地在飛鴻臉上轉着,此番見面,卻遠較昨日親切多了!
飛鴻很是汗顏地道:“大姑,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我不願拖累了你……你還是召鹫回去吧!”
婦人雙目一紅,輕拍了他一下道:“孩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分這麽清楚幹嘛,你跟我回去,我有辦法對付他們!”
飛鴻十分感動地道:“這……唉!大姑,這兩個人非比一般,你只怕也不是他二人的對手,如果他們知道你收留了我,那豈不……”
美婦人娥眉微舒道:“不要多說,随我來!”
說罷回顧了一下,匆匆由身上取出一根蘆笛,就口吹了一聲,回身道:“我們走!”
笛音像是召回二鹫的命令,那雙迎戰的白鹫,各自長鳴了一聲,沖霄而起,霎息之間沒于雲霧之中。
這時飛鴻已随着婦人登山來到了石洞前,他二人走到洞門。霍然發現那雙白鹫已先栖身室內,雪白的羽毛上俱都沾滿了斑斑血漬,婦人呆了呆道:“好厲害的兩個老怪物!”
她匆匆走過去,用綢巾為二鹫擦去身上的血跡,不住地撫摸着它們的身子,細看它們身上是否受傷了,飛鴻也走過來,含愧道:“若非大姑這雙愛鳥,我這條命只怕已保不住了!”
玄衣婦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更蕩漾出無比憐愛,她好似想要說什麽,卻欲言又止,回過身來把二鹫帶入內室,須臾轉回,微笑道:“孩子,你一定累了吧!”
說着親熱地把飛鴻拉到了面前,伸出一只手摸着他的頭發道:“可受傷了?讓我看看。”
飛鴻連忙掙脫,不大好意思地道:“大姑不要客氣……”
婦人呆了呆,忽然落下淚來,飛鴻心中驚奇,正不知怎麽回事,那婦人又一把抱住他,痛泣了起來,她就像一個母親似地,緊緊抱住她的孩子,哭得是那麽傷心!
飛鴻真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急得俊臉通紅,頭上冒汗,可是他卻沒有勇氣再掙脫對方的懷抱。
容她哭了一陣之後,飛鴻才輕輕推開她,苦笑道:“大姑……你有什麽傷心的事情……
何妨說出……”
美婦人望着他眼淚簌簌,鼻翅扇動,良久才顫抖地道:“孩子……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唉!”
飛鴻茫然搖頭道:“大姑你是……是誰呢?我們以前可見過面?”
婦人淚眼含笑地點着頭道:“豈止見過面,你再看看我……”
飛鴻細看了看,皺眉道:“我實在想不起來……”
美婦人一把又把他攬入懷內,顫聲道:“兒啊……你連媽都不認識了?這也不能怪你……那時候你才幾歲呀!”
飛鴻大吃了一驚,立時推開她,紅着臉道:“不!不!大姑認錯人了!”
說時他退後了幾步,目放精光道:“我姓郭,我母親如今健在蘇州,你怎說是我……”
婦人呆了一呆,微眯雙目道:“你不姓郭,孩子,你是姓柳呀,姓郭是假的!”
一聽這話,飛鴻恍然“哦”了一聲,立時變得十分激動地撲過去,一把握住了婦人的手道:“啊!啊!你說的是柳英奇?”
婦人目放異采緊緊抱住他泣道:“對了……對了……柳英奇才是你本來的名字,孩子,這些年你可知娘有多想你?哪一天哪一夜,娘都在想着你……可憐的孩子……”
飛鴻一時真有些啼笑皆非,他知道這是個誤會,天大的誤會,可是對方的至情不禁使得他也為之落淚,容得對方哭聲少歇之後,他才輕輕嘆道:“柳伯母,你誤會了,我不是你兒子。”
婦人一怔,猛然推開了他道:“那你是誰?說,快說!”
飛鴻搓了一下手,頻頻苦笑道:“伯母,這事說來……唉!從何說起呢!”
婦人身子抖了一下,探手由懷內摸出一只女子繡鞋道:“這只鞋,你是哪裏來的,怎會在你身上?”
飛鴻忙探懷內一摸,一怔長嘆道:“哦,原來失落在此……”
婦人面色蒼白道:“快說,這是怎麽回事?”
飛鴻嘆息了一聲,凄凄道:“柳英奇乃是我一個至交好友,這只鞋乃是他交給我托我訪尋他母親的證物,想不到你就是柳伯母……天下真有這麽巧的事,伯母在上,請受我一拜!”
言罷當真跪地拜了一拜,婦人良久才輕嘆了一聲,把他扶起來,珠淚簌簌地道:
“原來是這麽回事,你雖不是我兒,但與我兒是好朋友,也如同我子一般!”
說着一把又摟住飛鴻,哀聲泣了起來,飛鴻也不禁陪着下淚,甚久,婦人才收住了哭聲,擦了一下淚,慢慢放開了飛鴻,含笑道:“我太失禮,你知道我是太高興了,想想看,多少年了,如今聽見了兒子的訊息,哪能不喜極而泣呢!”
飛鴻默默點頭道:“柳兄的身世太可憐了,柳伯伯也仙逝了……”
婦人眸子微紅,點頭道:“這件事我知道!”
飛鴻望着她道:“伯母一向玉體可好?”
婦人含笑道:“我?我很好……孩子,現在先別談這些事,還是先救你要緊。”
飛鴻冷笑道:“伯母容我自去,這裏也就沒事了,一二日內,小侄再來面禀柳兄之事!”
婦人苦笑道:“孩子,你錯會我意了,伯母豈是怕事之人,別說你還是我兒好友,就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我也不會見死不救,袖手旁觀的!”
飛鴻感激地道:“伯母你的好心,小侄心領,只是二怪武功頗是了得,只怕……”
婦人冷笑道:“你別為我擔心,你只管在此住下就是,這是雷火真人的洞府,他二人先是不知,此刻知道了,多少心中也會存些顧慮,真要闖進洞來,那時再設法逃走也不為遲!”
飛鴻嘆了一聲道:“那樣,豈不打擾了真人的安靜,使伯母也受了連累?”
婦人搖頭道:“這你就別管了,你現在一定很累了,先到後面吃些東西,睡個好覺去,我令二鹫在外面看守,料無差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說完就領着飛鴻走進後室,這洞府內石室極多,飛鴻随着婦人進入一間看似丹室的靜室,婦人微笑道:“你先歇歇,我去拿吃的去,侍會咱們邊吃邊談!”
飛鴻含愧道:“打擾了!”
美婦人含笑返身出室,關上門,暫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