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鞘,閃出青蒙蒙一道光華,“黑鷹搏免”,這口劍由上而下,直點忍大師命門。
同時她左掌發勁,直劈赤臂尼前胸,這一式真個是極為厲害,何況忍大師此時又是空手!看來是決難逃開這一招了!
但諸君可不要為這忍大師發愁,她那一身超凡入化的功夫豈是雲中雁所能随便傷害的,只見她猛然一張玉口長吐了一口氣。
雲中雁在她這口氣才一吐完,奇跡發現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的是真事,原來赤臂尼這口氣一吐出,全身猝然暴縮,眼見她由高而矮,由大而小,霎那間形同嬰兒。
這種“縮骨禦肌”之法,真可謂已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雲中雁本身也會,但至多不過把各骨節暫時脫下,也僅限于四肢兩肩,至于背脊頭骨不但不能卸脫,簡直連聞也沒聞過。
但眼前這赤臂尼,竟能把背後長脊椎骨卸落為數段重疊,腦骨也竟暴縮成拳頭大小,這種功夫真是駭人聽聞了!就連一旁的女弟子,也沒見過師父尚會這手功夫,都不由面面相觀,滿面驚疑!
雲中雁劍掌俱已遞空,身子也跟着落下,但她确是被忍大師這種怪樣給吓着了。
因為全身骨肉都能脫縮,那滿頭青絲卻是無法收縮,我們不妨閉目想想這赤臂尼現在這付怪樣吧!
全身高不過二尺,卻穿着一件龐大的睡襖,拖拂于地,那滿頭的黑發都垂到了肚腹以下,再加上她那雙烔的光瞳,要是往街上一走,這不是鬼也是妖怪!
雲中雁被吓得一怔,但她此時已殺昏了頭了,雖是害怕,可仍沒忘了自己此時是幹什麽的,只見她一挺劍,好一招“秋風掃落葉”,直奔這侏儒腰斬了去。
說時遲那時快,這劍光一閃眼看已砍到了那忍大師,忽見這小人一陣亂轉,已至自己身後,雲中雁往前一劃步,揮劍後撩“孔雀剔羽”,直劈那忍大師面頰,但聽那小人一聲尖叱,竟然騰身而起,踢足點鐵守容後脊。
雲中雁一伏身,就在這時展開了那大三元圖解中極厲害的一式“風吹馬尾千條線”。
忽然在地上一個猛翻,那口劍由左貼地平着向上空劃到右方,黑夜裏閃出一片光牆,光華奪目,其疾似電,忍大師正是落式,她作夢也沒料到雲中雁會施出這種怪招式來,想避己自無及!
總算她功力通玄,竟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提氣上騰,就這樣那件綠緞睡襖齊背,連着背上一層皮肉,被這一劍給削了個幹淨,只痛得赤臂尼鬼叫了一聲。
身方一落地,猛然暴張,雙臂迎風一幌,粗如大碗口,其色紫紅,猝然往雲中雁面門,手上抓擊了丢。
雲中雁這一招僥幸得手,正自心喜,以為這一劍最輕也得給她落個輚廢,卻不知這忍大師竟淩虛拔身,僅僅把她一件衣服給砍斷了,她人也不過傷了一些皮肉而已,心方一驚,忽見對方暴叱聲裏,全身暴長如前,二臂迎風一恍,成暗紅色往自己面手抓下。
心中大驚,知道這是忍大師所練的“紅霓掌”力,不個心虛,當時顧臉要緊,一閃面,赤臂尼右爪抓空,但正在這時忽覺自己持劍右手一陣劇痛,那劍光自把持不住,“嗆啷!”
一聲落在地下遂覺右手“虎口”穴一麻,竟是被對方拿穴手給拿住了!
這“虎口”穴位于姆指與食指交叉骨縫處,本是人身一大麻穴。中被敵人拿住,全身立刻麻痹如木,失卻活動能力,此時雲中雁頓覺全身癱軟,真可說連四兩勁都沒有了!
陰暗裏見那忍大師滿臉淩厲凄容,微微冷笑道:“丫頭你已中了我的“紅霓功”了,非廬山銀珠不治要想活命,勢比登天,……”随着格格的仰天狂笑了一陣。
雲中雁空有一身奇功,只是此時動也別想動了,這種拿穴本不需解,只要對方一松手少緩即自解,但此時那赤臂尼竟右掌死按着不放。
忽然鐵守容打了個寒戰,就覺得有數道熱氣由對方指尖傳入自己掌心,順着血脈流入全身,心中大駭,知道赤臂尼所言不假,自己生命至多不過半年了,這還是對方如能好好放自己回去,否則不堪設想了!
好毒的赤臂尼,今日是她初次以這“紅霓功”用之人身不由狠心大洩,暗暗逼那紅細游絲,由對方穴道一一傳入,暗忖着差不多了。
只聽她嬌叱一聲去吧,猛一甩右手,“六合掌”擊出,實地掌在了鐵守容的後心,但聞。
“砰!”一聲,雲中雁全身,就像一個彩球,被震在了半天,赤臂尼格格笑聲裏收掌,手中卻多了一個劍鞘,然後彎腰拾起地下的劍,合劍于鞘,冷然對衆弟子道:“我們回去吧!別管她了!”,此時她背後早已鮮血淋漓,這一靜才知痛疼難忍,幹快入內調治去了。
且說鐵守容方覺忍大師手勁一松,正想逃開,不想被對方拿穴過久,突然之間竟難以轉動,何況此時中了那陰陽羔氣,心內初時感覺想嘔,未容吐出,猛覺後心一陣急震,全身竟被忍大師“六合掌”給震了出來,遂覺雙目一陣發黑,口一甜,在空中先就哇哇吐了兩口鮮血,待到落地時,落在何處已不知道了!
冷冷的小風,在這片山峰上吹着,此時天已微微透出魚肚白色,萬籁俱靜,沒有任何雜音,在青衣寺那高有兩丈的牆內不遠,有一棵梨樹,此時正結了不少的梨子,但那些肥嫩的梨子都不足以吸引我們的視線,而是在那并不高的梨樹之下,側懸着一根粗如兒臂的枝桠之上,有一個一身紅衣的少女……
這少女秀發垂地,全身扒懸在樹枝之上,她已昏迷了一夜了,現在被這即将黎明的冷風,把她慢慢吹醒了,只見她在樹上一陣抖戰,接着吟了兩聲。
這可憐的女孩,她生命已很垂危了,要不是那件護身的蟒衣,只忍大師那一六合掌,她也早就五髒俱裂,死于就地了!
但是這位可憐、多情!一心只為替心上人報仇的癡心姑娘,她還沒有死,起碼現在還沒死,致于能活多久那就難說了……
她那嬌豔得足以羞澀桃花的面容,只是一夜之間,已喪失了原來的光澤,變得那麽消瘦蒼白……慢慢見她舉起那只右手,按着那樹枝,一次、兩次、三次……她才落足于地,已累得嬌喘聲聲,閉目倚身在那矮梨樹的樹身,又歇了一會,她覺得臉上癢癢地,用手一摸都是些粘粘的東西,被風給吹幹在臉上了,那是一塊塊的血跡!由她自己口中吐出來的,可憐的鐵守容!她與中了那萬難活命的紅霓功之後,又會中了忍大師可怕的六合掌,受了極厲害的內傷……
這樣靠着樹又歇了一會,她想到了很多事!第一、我必須要離開這青衣寺,要死也盡快的死在自己家裏。
第二、她想到了葉硯霜,她流淚和血,臉上原有的血斑,被淚水這一流過,變成一道道的白痕,再加上那已失卻血色的臉,看來她離死已似不遠了!隐隐聽到她訴說着:“硯霜,我的心……原諒我……不能為你報仇了……狠心的硯哥哥!你可知道我這可憐的妹妹,如今……”她埋臉在那梨樹上,一陣抽搐哭得是多麽傷心啊!
忽聽她覺得左肩有人推了一下,吓得一翻身,別看她如今受傷至此,但這一世俠女,豈是那麽好欺侮的?
只見她一挺腰就站了起來,畢目望處,正是那赤臂尼座下第二女弟子,自己不知她叫什麽名字,只知道忍大師喚她翠兒!
鐵守容一見是她,只當這一下可完了,正想揚着以最後一口真氣,運出神功,将對方一掌震斃,落個同歸于盡,忽見那翠兒,滿臉戚容的小聲道:“是雲中雁姐姐?……”雲中雁見狀知道她并無惡意,當時點點頭,這翠兒執起鐵守容一手,輕握着含淚道:“姐姐,你已中了我師父”紅霓羔”了……據小妹知道非廬山玉川池所産一種銀珠方可治得活命!不過這種東西太難找了!更何況久聞那玉川池飛鳥難登……又不知那确實地址……真叫小妹好不傷心焦急!”
雲中雁苦笑的點了點頭道:“謝……謝姐……姐……我……要出去……就好了!現在你能幫我一幫麽?”
這翠兒淚流滿面的道:“當然可以,我來找你,就是想能把你救出去,只是……你千萬要記住,趕快請你師父到廬山去一趟!總之要盡人事,就是不能治也心安了!”,雲中雁一陣心酸,聞言願意的點了點頭,其實她此時腦中想到那是不可能的了!師父如今在那自己還不知道,其實她很可以回到紫袍上人處,但她生性好強,何況這種事又是違背了紫袍上人的話,他老人家年已老耄,又當大疾新愈,何忍心令他千裏跋涉再去為自己尋藥,何況這種藥根本是不是還成問題。
因為翠兒是一番好心,她不忍心令人家失望,所以假意點點頭,這翠兒見狀擦幹了淚,又由身上取出四枚綠色小丸來道:“這種藥是專門治療內傷的,但師父的六合掌太厲了,此藥也只不過能保住一時,大概一月內不致有危險,這還是她自己配制而成的呢!分我姐妹一人一粒,以便在江湖上受傷服用,今夜衆姐妹都對你同情萬分,大家湊了四粒,令小妹快些救你!現在天快亮了,再不走可就不方便了……”,言罷由身後拿過一件衣服,扶起鐵守容穿上,又先給她服了一粒丸藥。
雲中雁此時全身連絲毫勁都沒有了,只有心存感激的任她動手,待服下一枚丸藥之後,果有一股暖氣聚于丹田,試着一畢步,竟勉強可行走一段了,少女見狀大喜,低語道:“你別動!我背你出去,還可以給你一匹馬,你要照着我話去做,要是皇天有眼,也許你還有救!”
言罷輕輕把鐵守容背在背上,一連三起三落已來至大門,忽然閃出一條人影嬌叱了聲:
“什麽人?”
翠兒小聲低叱了聲道:“師妹!是我!快看着有人沒有!我要救鐵姐姐出去的!”
來人正是丁蘭,聞答應了聲一班嬌軀已上了一方聳立着的假山石,在上低喝道:“快走!快走!現在沒人。”
那翠兒,迅速的抱開一扇大門,又至檐下牽了匹小馬,馬上鞍座齊全,這才對鐵守容道:“姐姐一路小心了!小妹不遠送了……”
雲中雁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流下了,忽然地伸出手握住這翠兒一手,抖聲道:“姐姐大恩,小妹沒齒不忘,請姐姐賜告大名,以便永存腑腹……”
這翠兒苦笑道:“小妹叫石翠環,只乞姐姐能早日康愈……別的都不是小妹所盼的了!”
鐵守容勉強上了馬,又看了這石翠環一眼道:“我走了!”,言罷抖動紅繩,這小黑馬四蹄如風,潑刺刺竄出了大門,一路向山下奔來,雲中雁強提真氣,在馬上回頭望着那翠兒,猶自倚門而立,尚遙遙的對自己頻頻揮手,慢慢就看不見了!
雲中雁起先強自忍着痛楚,生怕又令對方傷心,這一離開了,不由一抱馬頸,全身都俯在那馬背上,但覺口中一甜,哇!一聲又吐了一大口鮮血……
但她心中仍極清楚,這口血吐出反而舒服多了,一任那馬扒開四足向山下猛竄,也不知什麽時候,它竟跑到了街上,此時天也亮了。
雲中雁勉強坐好,找到了那家店鋪,此時那小二正在卸門板,見狀一驚道:“客人不是住在小店麽?怎麽這麽早又從外面回來?這是怎麽回事?……”,忽然他發現鐵守容臉色有異,像是生了大病似的,不由又是一怔!
鐵守容已翻身下馬,提着氣對那小二道:“麻煩你……給我找個大夫來……請他快一點……”,這小二見狀就知這女客受傷不輕,當時答應着接過馬,跳上馬背就跑,雲中雁這才扶着牆找到自己屋子,進內後貝那油燈尚燃着,悉起昨晚此時,自己尚是生龍活虎似的,僅一夜之隔自己已命若游絲,不由一陣傷心,此時感覺口中發甜,只怕是又要吐血了,不由又服下一枚那翠兒所贈藥丸。
頓覺神智清爽多了,這才脫下那件紅蟒衣服,換上了自己一套長衣,睡好床上,須臾,那小二就頒了一個年約六旬光頭戴着一頂瓜皮小帽的老郎中進來了。
鐵守容看了那老郎中一眼吟道:“先生請坐……”
這老頭一摸腦瓜,對小二咧嘴道:“是個女的!你怎麽不說清楚了我可不會給女人看病!你還是另請別人吧……”,說罷嘴上那兩撇八字胡一翹一翹的,還直朝那小二瞪眼。
雲中雁要是在平日,早就忍不住要發脾氣了,但此時一來自己生命已在旦夕不知什麽時候就許完了,再說自己那還有餘力來給人生氣,見狀勉強苦笑了笑對那小二道:“謝謝你啦!送他回去吧……不要找了算了!”
這大夫還直搖頭道:“真是開玩笑!大清早晨把我從被窩裏拉出來,騎馬跑那一趟……
這是幹什麽?……唉!”說着一雙黃眼又看了那小二一眼道:“所以你們這些人只配作小二,都會作什麽事?一路上騎馬不說,還一個勁快!快!弄了半天是個坤客……算了!我認倒黴,出診費我也不要了,你送我回去吧!”,雲中雁氣得閉目不發一語。
那小二也不知怎麽,自從雲中雁一進店,他就喜歡上了,沒事還故意敲門,待鐵守容開了門,問他什麽事,他不是說要不要茶,就是問吃不吃飯,有一次最可笑,鐵守容開了門後,他吃吃半天才道:“今天好冷啊……”,雲中雁真是又氣又笑,把門又關上了,此次這小二一見雲中雁臉色鐵青,全身抖戰,竟連說話的力都沒有。
心裏面那份難受就別提了,好容易找了個本城最有名的大夫錢橘皮,不想這錢橘皮竟還有這麽個臭規矩,只看男人不看女人,心裏一急,由急而怒,也不知他那來這麽大火,把腳一跺道:“你說不看?”
這錢橘皮一翻那雙老黃眼道:“不看就不看!還有什麽稀奇?……奇怪!”
這小二突然一瞪眼厲喝道:“告訴你!錢橘皮!你可不要搭什麽臭架子,這位姑娘可是受了重傷,你是無論如何非看不可,要不然,我告訴你,你是來得去不得!”
這錢橘皮一連退了好幾步,嘴中啧啧連聲,向天打了個哈哈道:“吆喝!想不到你店小二也敢訓起我了!這病我不會看;你還能怎麽樣?……你就把幹隆皇帝叫來,我說不看就不看!”
說未完雲中雁在床突睜雙目,吟道:“好了!……請你走吧……”
這錢橘皮提起小箱,又要出門,想不到那小二竟會一聲大喝:“你敢走!”竟見他一低頭,雙手由腿肚子一探,一雙光華耀眼的匕首到了手中。
那錢橘皮吓得鬼叫了一聲,面無人色,退了好幾步抖道:“……喂!別拿這東西!好不好?……怪吓人的!”
小二冷笑一聲道:“吓人?它還會殺人呢!”,原來這些店夥,平日因常遇見一些無賴白吃白住,時常會鬧事,所以差不多身上都帶着點東西。
此時這店小二一扭臉對床上雲中雁道:“小姐!你別怕!這糟老頭子我有辦法制他!”,言罷一反手把門插上了。
雲中雁在床上嘆了口氣道:“他既不會看病!還是叫他……走吧!我的……病反正是好不了啦!”
這小二心裏一陣難受,一晃手中刀道:“誰說他不會看!前天那劉班頭還說他們太爺夫人的痛就是這老家夥看好的,今天又不看女人,分明是看小姐你沒什麽錢,所以說不看女人病,這種大夫要他幹什麽,今天他敢不看,我就先宰了他!”
言罷又朝那錢橘皮走去,這錢橘皮被這小二把實情給揭穿了,老臉臊得通紅,還想狡辯幾句,忽見這小二雙目發紅,手中持着那閃閃發亮的刀,往自己走來,不由吓得上下嘴唇直發抖,往後一退,正是一個椅子,“撲通!”一聲就坐在椅上了,再想站起,那店小二已至面前,雪亮的刀刃對他眼前一晃,這錢橘皮吓得叫了聲:“小二爺爺……饒命!”
那店小二咆哮道:“叫老祖宗都沒有用!你說你會不會看吧?”
這錢橘皮皺眉啧嘴半天才道:“看嗎……也不是不會看……只是……”,話尚未完,一眼見床上少女由枕下摸出一鑲滿珍珠的玉匣,光華四溢!不要說裏面裝的東西值多少了,光只這一珍珠匣子就不知值多少錢了。
下由馬上換了一付嘴臉,眉毛也不皺了,反到朝郱小二嘆了口氣道:“誰說我不看?我只不過是随便說說罷了……你就發這麽大脾氣!我作醫生的不看病看什麽?真是……”
這小二想不到他會變得這麽快,當時把刀又插回腿上繃帶子裏道:“那就別費事!快看吧!”
這大夫尚裝着不得已的站起身子走近床邊,仔細在鐵守容臉上看了半天道:“哎唷!這個病可嚴重了……”
店小二喝道:“放屁!嚴重什麽,反正看不好找你!”
這錢橘皮又翻開她眼皮看了一會道:“這位姑娘!你是吐過血了吧!”
那店小二又罵道:“誰說她吐血了?将才還騎馬了呢!”
雲中雁本以這大夫還不是一般江湖上混飯吃的人,想不到還真有點醫道,聽那店小二否認,不由在床上道:“一點……不錯!我吐了很多血……”
那小二聞言一怔道:“真吐了血?……”
這錢橘皮現在可神氣了,兩道禿眉向上一揚對小二道:“怎麽樣?我錢橘皮說的話準沒錯!你懂什麽?還不去拿筆硯過來,我好開方子……”
這小二一翻眼道:“行!你別神氣,看不好病,再找你算賬!”,言罷真到一邊取過筆硯遞上。
這錢橘皮由箱內取出一小黃枕頭,墊在鐵守容手下,鐵守容把手擱上,那錢橘皮兩只眼都花了,心想我的天!我老頭子行醫幾十年,這麽美的手還真是第一次見過,這真是飛來的豔福!
當時一手按上,初時尚在陶醉慢慢他張大了眼,兩撇上胡子也翹起來了,忽然汗如雨下,又注意了一下鐵守容的臉色,抖聲道:“不……好……姑娘……”
鐵守容早知自己傷中內髒恐無幸理,見狀反到從容一笑道:“你說吧!沒關系!”
這錢橘皮又注意了一會猝然站起身子對那店小二道:“來!我們這邊開方子!……”,店小二忙跟過來,這錢橘皮附在他耳上,一只黃眼尚斜視着鐵守容小聲道:“夥計!這可不是玩的!由這位小姐臉上判來,已呈有死症!這可怎麽好!你知道她家不知道?”
這店小二吓得一晃頭叫道:“你說什麽?”
錢橘皮皺眉道:“小聲點!小聲點!”
這店小二頓時如喪考妣,哭喪着臉道:“錢橘皮!你可得救救她!這位姑娘孤單單一個人太可憐了!你有點良心沒有?”
這錢橘皮又氣又笑道:“你是怎麽說話的!我怎麽會沒良心?……唉!我也不說了!不管如何開幾付藥先吃吃,先保住她元氣在說,要是憑我這兩手想治好她,那可真不容易了!”
店小二此時心中不知如何,那難受就別提了,聞言連道:“行!你開方子吧!這位小姐沒錢,我還有一點!”,雲中雁在床上早将他二人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盡管是早知道自己傷已至此,想回生恐怕已無望了,但人都這樣的,盡管到了臨死頭上,還仍乞求着生存的欲望,只盼能有奇跡出現!
此時聞言在床,眼淚刷刷地又淌下了,她一來是傷心自己的身體,再方面被這店小二的古道熱腸所感動了!不由在枕上颔首泣道:“謝謝你!店小二先生……我自己有錢!”,說着她由枕下拿出那珠匣,揭開匣蓋,頓時光華外溢,裏面竟是滿滿一匣珠寶翡翠,只一樣也是價值千金。
這錢橘皮不由眼前一亮,但他仍算是有點人心,當時竟一發狠道:“姑娘!別先談錢,我們救人要緊,我錢橘皮今天就大放一次,分文不要你的!”
一旁店小二一拍他背道:“對了!這才是好大夫!那能什麽事都看着錢份上,你快開方子吧!”
這錢橘皮說出話,可又有後悔了,不由又朝那珠匣子瞟了一眼,算是臨別紀念,一狠心走到桌前,拿出處方箋,仰頭皺眉了半天低念道:“橘皮三錢,四君子二分,紅尾三分,龜甲……”,原來這大夫有個規矩,只要是他看好病,不管大小第一樣準是橘皮!
他這錢橘皮外號就是這麽來的!奇怪的是他這橘皮還真有點靈,居然還治好了不少人,所以這一帶,提起錢橘皮來可謂之婦孺皆知!
且說那錢橘皮把方子開好,自己搖了搖頭,對鐵守容嘆口氣道:“我看這位小姐也是直爽人,我錢橘皮不妨實話實說,小姐的病依我看……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分明是中了一種什麽毒,把五髒全麻痹了,一二日內恐尚要大發,這份藥也只不過是求萬一的希望了,我是開的最重的藥了!要不行,我可真沒辦法,只好請另謀高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