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

…了!”

葉硯霜見狀大驚,正不知如何處置,忽見她翻了個身,滿臉青紫,忽見她兩手張開,葉硯霜淚如泉湧的撲在她懷裏,吻着她的臉道:“容妹妹!你……這是怎麽了!我馬上用本身紅蠶罡氣把你周身穴道打通,再以“三元開神”與你推拿一翻,你能忍耐幾天……我也好去為你尋藥……

但守容的雙腕緊緊的抱着他的頸項,口中含糊的道:“不要……離……開……我,葉哥哥!我……求……求你!我不要藥!只要你!”

葉硯霜正在痛心欲裂之際,忽覺守容在自己懷中連連抖動,口中哼吟道:“癢……死我了……”話尚未完,竟再也忍不住,格格的嬌笑了起來。

葉硯霜不由莫名其妙,起先尚以為她傷已好了,竟會笑了,尚陪她笑了幾聲,誰知再一注目,見她秀目中淚痕如湧泉似的連連而出,雙手竟放開了葉硯霜,一齊撫抓着前胸,一用勁,竟把那件湘綢的睡襖給抓破了,露出了貼身的小衣……仍自狂笑着。

在這靜夜裏聲音異常響亮,守容想是也念到此,竟然翻身把口對着棉被,這一陣笑笑得差一點喘不過氣來,但她仍伸出一只手,拉着葉硯霜不放。

葉硯霜忽然大悟,吓得面無人色,心想這現象不就是那紅霓功發作了麽?

這種情形如果不能迅與制止,起碼要笑一個對時,如此功力強者,三天再發一次,如此三次,任你鐵一般的漢子,也會被笑的吃不住勁,七孔流血而亡!

葉硯霜想到此,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冷戰,一把把她抱起來,見她已滿身汗濕,已笑不出聲音了,一只玉手掩着櫻口,變笑為泣的猶在激烈的斟着,不由得虎目中冷冷淚下,滴滴都落在守容的臉上。

時間已經不允許再有多少猶豫,守容如再不與以制止,很可能就會在這笑聲裏閉過氣去。

于是這位多情的一世奇俠,再沒有什麽顧慮了,他伏在她耳邊泣道:“容妹妹!你忍一忍吧?我是不得已這麽作……”但見他骈二指在她頸上“咽喉穴”上一戳,鐵守容雙目一翻,就靜止不動了!

但她那柔弱的玉體,仍是不停的抖着,由此可見她的痛苦了!

葉硯霜見狀像瘋狂似的撲在她的身上,泣道:“容妹妹!可憐的守容!你要活下去……

你不能棄我而去啊……”他仰天泣道:“上天賜這姑娘一條活命吧……讓她十天以內千萬不要傷情惡化,我……定連夜的趕去廬山……”他又回吻在她的頰上,淚下如雨道:“要是……找不到藥……容妹妹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我這一生已是多餘的了……”

鐵守容心中雖能聽到葉硯霜的話,但她已經氣若游絲了,何況尚被點了大穴,雖如此她是多麽欣慰啊,由是她顫動的更厲害了。

葉硯霜突然像瘋狂似的,把她全身衣服脫下了,他此時已顧不得什麽叫廉恥了,他只知唯有這麽作,或能救她一命!

這位一世奇俠對天吸了一口長氣,略閉了一會眼,運出了“會元寶錄中”的太陽神功,霋時之間,雙掌赤紅似火,炙膚如焚。

這種功力,他尚是首次使用,每用一次要消耗自己很大的功力,葉硯霜低下頭,凝目在她那羊脂似的玉膚上,他簡直不敢再有別念。

只見他運掌如飛,霎時之間已把她周身三十六處穴道一一揉遍,每一出掌,那守容都一陣吟動,這種功夫使運功及受功之人,都有極大的痛苦,最後那葉硯霜已全身汗透,約莫再有半個時辰,鐵守容的穴道已解開了。

葉硯需靠在狀邊,喘成一片,凄燈之下,但見鐵守容已睡着了,葉硯霜不敢再觸在她的身上,他流着淚,拳着累得發抖的手,替她把衣服穿好,預料到自己把所有的功力都運出了,也許她能有幾天平安的日子可過,剩下的時間,自己可不能再耽誤了。

想到這裏,他跳下床,在桌上找到筆硯,抽出一張紙運筆寫了一行字:

“容妹妹!你等着我,我會很快的回來的,不管成不成功,我一定會回來,因為命是我們兩人的,容妹妹!千萬要等着我……”

他把這紙條塞在了她的枕下,把門打開,竄身而出,像是輕車熟路似的,幾個轉彎,已來至一間小房邊,也不叫門,暗運神功,一捏動那門軸,但聽“叭!”一聲,那門軸竟活活地被他給斷了。

室中人抖動的叫:“誰?”卻見人影一閃,眼前黑影站定,這黑影用着悲泣的嗓音道:

“小二哥!別怕,是我!”

這店小二已被吓得說不出話來,聞聲再仔細一看,心說:“我的奶奶!又是這位爺!”

不由下意識的用手摸着下巴,生怕又被這人給捏下了,那味兒可真不好受,但他天膽也不敢再叫,只好披衣下床抖聲道:“大俠……你有什麽事……怎麽總是半夜來……”

葉硯霜一把握住這店小二的一只右膀,黑夜裏這小二磁牙咧嘴唷唷連聲,那只手都麻了,連唷道:“大爺!有話好說,別使勁……”葉硯霜拉着他就走,小二衣服還沒穿好,一面提着長褲子,一面跑着跟上步子,心想:“這算是什麽事!半夜三更的……”須臾已到了守容房中。

這店小二一進去,見鐵字容臉色青紫,全身汗透,吓得叫了聲道:“她……怎麽了?」

葉硯霜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下,對着這店小二納頭便拜,這小二可吓胡塗了,一面後退着,嘴裏連叫道:“我的爺!你這是幹什麽?可折煞小人了……”

說着上前用力拉起葉硯霜立起身後道:“她……恐怕不行了……”

店小二聞言吓得打了個戰,上下嘴唇一陣相碰道:“什……麽?”

葉硯霜嘆道……“但我要拼全力去救她一命,方才我已用功力把她全身穴脈打開,但也只能保她五天沒事,五天後她一定仍會發作,發作起來狂笑不止,那種痛苦非人所能忍受,廬山離此還有千裏,我再快十天才能回來……”

那小二吓得變聲道:“十天你能來回廬山?神……仙也不行呀!”

葉硯霜見這小二雙目,淚如雨下,心中也不由感激萬分,可見世道上也有熱腸人,不由急道:“我十天一定可以回來,但是這幾天她恐延不了,要是我在尚可與她推拿一番,一月活命是不成問題,但是我走了……”他不由用淚眼一看那小二道:“只有你能幫她了!”

這店小二點頭道:“這位姑……娘真是可憐,大爺你放心,你就不要囑我我也會照顧她的,我馬上去把錢橘皮找來,叫他守着她!”

葉硯霜苦笑道:“沒有用!”說到此由腰下解下那白象牙笛道:“我求你由現在起就坐在床邊,十天以內不要離開她,你要不分日夜的看着她,只要她一笑,你就用這笛子在她四肢關節上一一敲打,下手要重,別怕!這樣可減少她的痛苦……”

“要這麽作,也許尚可延她十天的活命,那時我回來了,你就別管了!”

店小二聞言,略一沉思,恨聲道:“大爺!你放心!就是這麽着,我十天來決不離此室一步……”葉硯霜不由大喜,緊握着他手,感激得熱淚交流。

忽見小二一皺眉道:“我吃飯也可以在這房裏吃,只是要……”

說到此臉竟一紅,葉硯霜急道:“要怎麽?”

那小二嘆道:“要大便呢……?”

葉硯霜要在平時,聞這話早就笑了,但此時他可真笑不出了,一聽這話道:“前六天她大概沒什麽事,一定有說有笑,後四天可就難說了,沒別的,你得委曲一下,忍着點!”

這小二嘴中答應着,心裏可真發愁,心想:“別的能耐,這玩意怎麽忍法?”不由連連皺眉。

葉硯霜交待清楚了,忽然一瞪雙目,平空一伸手,但聽卡嚓!一聲。那距身丈餘外的八仙桌,一腿竟齊腇折斷為二,吓得那店小二鬼叫一聲,葉硯霜冷笑一聲道:“小二哥?我們話可說在頭裏,要是你口是心非,不聽我的話去作,我回來後,嘿嘿!你就是跑到天邊,我也能把你抓回來,這桌子就是榜樣?”

這店小二吓得臉一陣白,連叫道:“大……爺……你放心!我一定……照照照辦!”

葉硯霜見狀又推下臉,和顏悅色道:“小二哥!我知你不會的!你放心!如果你真能這麽作,我要把她救活了,我定不會忘記你的,那時侯我買下一家大店送你,你就不是小二了,馬上就是大老板一個!”

這店小二聞言真個是又喜又怕,不過一想到真要是作了大老板,那滋味可真美……想到此連害怕也忘了,張大了嘴道:“真的?”

葉硯霜道:“丈夫一言,如皂染白絕無反悔!小二哥!你好好的照顧着她,我走了!”

只見他又走到鐵守容床前,滿臉凄楚的又看了她一眼,小聲道:“容妹妹等我……”跟着雙肩平恍,身子就像一朵雲似的到了窗口,又回頭看了看,只見他劍眉斜挑,輕嘆了一口氣,足頓處,就像一樓輕煙似的已飄身而去,霎時之間已無蹤影!

這小二待其走後,自己走到桌前,用手一摸那桌腿,見那木腿斷處,竟似刀斬一般,內心大駭,不言這小二愈法死心塔地的去侍候着那鐵守容,真個是廢寝忘食。

且說那葉硯霜縱身門外之後,不敢稍有停滞,展開一身輕功,兔起鶴落的向前直奔。

廬山是我國名山之一,為戆省之北,周有破山、羅山、吳峰嶺等環峙,境內泉清風香,景致奇佳,為我國最佳避暑勝地。

葉硯霜心憂鐵守容之病,這一夜雙足不停,展開輕功提縱之術,其行若飛,見天光透曙,葉硯霜已來至建昌府,離着廬山尚有一段相當距離,但葉硯霜這一夜急馳,已遍體汗下,氣喘如牛,就是他再有一身本事,此時也不能不歇息一下,否則真要累倒下了!

這建昌今名永修,為贛北大鎮,此時雖是黎明,但大街上推車往返,絡繹不絕,多半是販賣菜蔬的莊稼人,乘早把青菜推進城來出售。

葉硯霜來此,各店門尚未開業,大街上除了這些菜販子以外,行人幾乎沒有,這一夜的奔馳,真使他又累又餓,但他腦中一直懸挂着那重傷垂死的守容。

“她的命完全操縱在自己的雙足之上,而自己命又附和在她的命之上,為己為人,你要咬牙,忍受這一段痛苦,千萬不能中綴休息!”

想到這裏他幾乎又坐不住了,由石上站起身,忙走近一家店房,這店房方在下門板,葉硯霜至前讨了一碗茶喝,另外還買了一包食物,用油紙包好,轉身就走,但是如今大白天,自己又怎能在大道之上,施展輕功絕技,要讓地面上官人看到了,又麻煩。

想到此不由焦急異常,深悔自己一時情急,放着那小驢在店內不騎,要是再趕回去,一夜又算白跑了,要是去買一匹馬吧,時間也不許可,何況有沒有賣還成問題,正自焦急,忽聽一陣蹄聲由身後飛馳而來,葉硯霜聞聲止步,卻見一又黑又大的麻臉漢子,一身黑市馬褲褂,背後斜背着一個黃綢長包,微征露着青綢刀柄,跨下一匹白首黃身的大馬,真個是人高馬大,其行若風。

這漢子尚離着葉硯霜有七八丈遠,已咧開大口連聲怪叫,口中嚷道:“好小子!想死啦!要讓爺爺撞住你,不把你小子蛋黃給撞出來……”一面右手舞鞭,那份樣子真個是嚣張已極!

葉硯霜要按平時,聽到這種話,一定是一笑置之,不會給這等人一般見識,但此時內心急燥憂慮,本就有一肚子不高興,被這麻漢一罵,不由猝然劍眉一挑,心想:你來的正好,我正想要匹馬騎,本尚不知怎麽找去,你這一罵,算你小子倒了黴!

想到這裏突然撲身,雙手平伸往路中一站,這一下把那小道給擋的死死地。

馬上黑漢見狀大怒,嘴中連聲罵着粗話,簡直不能入耳,他竟猛抖絲繩,這匹馬扒開四足,直往葉硯霜身上竄來,說時遲,那時快,這匹馬眼看就要撞上了,忽見葉硯霜騎馬式往下一蹲,全身一陣抖動,那震驚天下的內功,紅蠶罡氣絲絲逼出體外。

突見這馬雙蹄一仰,嘶嘶一聲長嘯,竟然離着葉硯霜身前尚有三尺光景,就走不動了,雙目怒凸,後蹄連連前蹬,但依然進不了一寸。

馬上黑漢本是附近“老虎砦”上巨盜镝鈴叟的麾下,奉命打探財路的采盤子,平日一向目中無人,在馬上見這眉清目秀的年青人,居然尚敢橫身攔路,不由勃然大怒,一時發了狠,有心想至這人身前跳過去,踢死了活該,反正大清早上誰也不知道,卻不知那馬眼看已快到了這人身前,竟猛一擡動前足,這黑漢子那裏防到會有這一手,不由從馬上一個倒觔鬥翻了下來。

因無備之下,這一家夥摔得還真不輕,只見他在地上滾了好幾滾,一個“癞驢打滾”背脊用勁一挺,已竄身而起,一身塵土。

這黑麻漢子本名李七,外號火霹靂,生就一付蠻不講理的怪脾氣,平日驕橫已慣,那能吃這種虧,他也不好好想想,這馬跑得這麽快,如何能突然一下停住,就是停也要往前沖幾步,怎能說停就停,而且尚往後反彈出好幾步?他只以為是這馬自己停下的,那一股無名火,不由全數發到了葉硯霜頭上。

當是狂叫一聲:“小雜種!大清早上闖你爺爺的喪!”手中七節馬鞭,“刷!”一下,直朝葉硯霜臉上劈下。

葉硯霜嘴角冷笑着,待其鞭到,猛一伸手一撩,正抓住了這馬鞭一揣,微一抖,這李七向前跄了兩步,葉硯霜尚沒想到他還有幾斤蠻力,一時雙眉一豎,狂喝一磬:“撤手!”三成勁向外一抖,這一下那李七唷!了一聲,當時掌心皮破血流,再看馬鞭已到了對方手中,至此心才覺得來者不善!

葉硯霜捉鞭在手,跟着一把帶過那馬缰繩,向那李七冷笑一聲道:“我正要一匹馬騎,難為你想得倒真周全,送了馬還帶一條鞭子,看在你這份禮物份上,我也不給你一般見識,還不快滾!”

說着話一足踩環,方要跨上馬背,忽聽那麻漢操着一口北方話大叫道:“王八糕子!你是找死!”只見他一背手,跟着白光一閃,一口厚背鬼頭刀已撤到手中,雙目發紅,往前一探步,”刷!”一聲,這口刀“獨劈華山”,直朝葉硯霜頂門上劈下,真個是力大刀猛,別說是叫他劈上,就讓它沾上一點,也非見血不可!

葉硯霜本心想這醜漢知難而退,不知他竟敢撤刀撒野,自己一心急着廬山之行,生恐誤了大事,那有心與他蠻戰,見他刀到,手中馬缰振腕而出,這口刀不偏不倚,正砍在了這皮鞭之上。

卻沒想到這麽快的刀刃,竟沒把那皮繩砍損分毫,卻被這細長皮繩将刀身纏了個緊,但聽葉硯霜口中喝了聲:“黑小子!再撤手!”這李七可真聽話,騰!騰!騰!一連往前跑了三步,怪吼了一聲,手中刀竟真的飛上了半天。

這一次葉硯霜是運足了內勁,力貫單臂,臂運于繩,故此那皮缰,表面上雖仍是一條普通皮缰,但無異一條百煉柔鋼,李七的刀如何能砍斷它,被葉硯霜那種神力一扯,自己因愛面子仍死握刀柄不放,所以這一來更慘,整個掌心全部破裂,血肉模糊,直痛得唷唷連聲。

葉硯霜含笑點了點頭道:“怎麽樣?還有什麽破銅爛鐵盡管拿出來,換只手再試試!”

那李七此時才知道這年青人竟負有一身奇技,知道如再撤野吃虧更大,不過先天那一付傲脾氣仍改不了,直氣得一張黑臉,黑中透紫,面上銅錢大的麻子麻麻相疊,真個是奇醜無比,口中恨得厲抖着道:“小雜……”

忽見葉硯霜雙目一瞪叱道:“你說什麽!你罵人可是自己找死!”

這黑小子吓得一哆嗦心想:“今天真他媽的倒黴,陰溝裏翻船,竟會被這麽一個小子給打了。”愈想愈有氣哼道:“小子你別神氣,好的在後頭呢!你叫什麽名字?”

葉硯霜哂然道:“告訴你地無妨,我叫葉硯霜你記好了!我可有急事要走了,謝謝你的馬。言罷負身上鞍,缰繩抖動,這馬一聲長嘯,其快如箭,直往前方怒竄而去。

這李七一聽對方報名,吓得一打哆嗦,心想近聽六旅鎮上出了一青年奇俠,掌震天下群雄,就連紅雲大法師,都讓那年青人給打敗了,這年青人、人皆以“青衫客”稱之,姓葉名硯霜,卻不料就是他。

想到此真個是餘悸尚存,暗慶自己還算好,見機得早,要不然可就要出大醜了!

且說葉硯霜一馬在騎,神威大振,馬上加鞭,這匹馬白沬狂吐,四蹄如風,在這山的小道上一路狂奔,路人皆立足不進,驚視這一人一騎,似瘋狂的奔着。

且說這一陣急奔,整整一個上午,馬不停蹄,眼前已來至一處大山,瞻眺望去,山勢陡斜,蜿蜓百裏,俗謂“山山相連”由此山竄行彼山往往較平地上行走近了許多,葉硯霜因幼随恩師蔔青鈴曾來過廬山一次,腦中依稀尚記得它大概方向,暗忖由此山越道定可通達!

此時時已過午,人馬俱已通體汗下,葉硯霜可真有點挺不住了,再看那馬,更是呼嚕嚕出氣有聲,正好這大山之下開有幾家買賣,此時正是午飯時候,地方雖小,可是生意卻很興隆。

葉硯霜翻身下馬,真個是精疲力盡,牽馬前行,見有一處涼棚平搭十數丈,棚下擺有十幾張桌子,多已座滿,店前有兩個夥計正在叫喊着讓客,葉硯霜拉馬至前對那夥計道:“快給這馬上些好料,我吃完東西馬上還得趕路!”

這夥計答應着牽過馬,忽然對着那馬一怔,回首笑道:“李三爺沒來?”

葉硯霜不明其意,當時一皺眉道:“誰是李三爺!……”

這夥計一指那馬道:“這不是李三爺的馬嗎?這百鼻心三天兩頭在我們小店歇腿,還有不認識的!”言罷滿面懷疑的看着葉硯霜,似等葉硯霜答話。

葉硯霜心中一動,當時佯裝憶起的啊了一聲:“你也不說清,你們叫他李三爺,我們熟人都叫他黑麻子,他有事在後頭,把馬借給我騎了!”

這夥計聞言才笑着點頭道:“對!對!就是他!”葉硯霜随口一語,這黑麻子外號卻不徑而走,以後叫得比那人霹靂還響,李七想改也改不過來了!

且說葉硯霜才進棚下,見各座俱已坐滿,正自發愁,卻見一夥計行前道:“相公!這邊還有一個位子空着呢!”葉硯霜不由跟着那夥計走近一小桌,見那桌上只坐了一個又矮又小的老頭兒,這老頭兒身旁放了一個大藥窭,內中滿是藤根果皮各種藥材,只見他一人獨斟自飲,好不逍遙。

葉硯霜在其身後,但見他發白如銀,身材矮小,也沒看清他容貌如何,這一對面坐下,無意看了這老人一眼,心中不由然一動,暗忖自己要是沒猜錯,這人定不是一普通藥商。

原來這人雙眉細長出額,其紅如火,二目下視,想是一心在那杯中物,連葉硯霜正眼也不看,一雙玉手其白如玉,也都留着兩寸許長的指甲,不時輪敲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擊聲,右手筷箸正在盤中翻揀着菜肴。

葉硯霜這一坐下,那夥計躬身問道:“這位相公吃些什麽?”

葉硯霜道:“什麽快就來什麽,我吃完還要到廬山去呢!”卻不知此言一出,那矮小老人,聞言竟猛一擡頭,向葉硯霜看去,葉硯霜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冷戰,心想這人長相可真怪!

原來這矮小老人,除了眉紅如火以外,一雙眼珠竟是全白少黑,僅當中有黃豆大的二個黑點,開合之間神光十足,這老人果是不凡了!

那老人不意間一看葉硯霜也是一怔,遂即低頭吃飯,葉硯霜待那夥計走後,自己不由又打量那小老人幾眼,見他一身紅色短衫,腰紮黑絲帶,足下一雙芒鞋,絲帶之上尚懸有一個紅漆酒葫蘆,最怪是背後尚系着兩根粗如兒臂的青色竹筒。

那時民風,男人衣紅,真可說是怪事了,尤其是這老人,如今已這麽一大把子年歲了,穿一身紅衣,可真有點渲染視線了!

但這棚下之人,卻無一對其面帶驚奇的,由此判來這小老人定是此處長客了!

葉硯霜正在懷疑不止,那店夥已端來一大盤新蒸的肉包子,還有兩樣下酒菜,一角酒,待擱下後,笑對那老人道:“九老今天忘了喂蛇吧!”

這紅衣小老頭迷縫看眼一笑,一口陝西話道:“敢情!我真忘了,快把二號黃皮拿一角來……”一面由腰帶上解下那二竹筒,口中尚嘆道:“小東西可饞壞了,在裏面直動!”跟着把它豎于桌上,葉硯霜才知這竹筒裏面竟裝的是蛇,不由一驚,心想世上還有喂蛇吃酒的?這真是奇人怪事了!

那老人把竹筒擱于桌上,略一轉動那竹筒上端,竟措開成一小有銅錢的圓孔,老人用他那長指甲,在竹筒上微微一敲,口中哼道:“我的香妃!出來吧!”葉硯霜聞聲差一點笑出來,心想這名字倒別致!誰知老人話才一完,那小孔中果然伸出一頭。

葉硯霜一看這頭,心中暗暗驚異,一般蛇首不外三角形,或惰圓形二種,但這蛇頭卻是其圓如珠,翠綠油亮,葉硯霜吓得一怔!

這蛇頭伸出以後,咧開占了全頭面積三分之二的大口,噓噓連聲,唇開處劍齒齊列,好不怕人。

老人見其頭伸出後,喜得眉飛色舞,嘴中哄道:“我的香妃,今天可餓壞了是吧!等會啊!等我把黑娘娘叫出來,你們一塊吃吧!”

葉硯霜心中又是一驚,心中真個又驚又笑,心想這可真好,你又有娘娘又有妃子,看樣子你倒是個皇帝了呢!

此時那矮老人話一完,一任那圓頭小蛇伸首筒外,連連噓叫,也不管它,又把另一竹筒放在桌上,照樣捏開一孔,用指甲敲了兩下,嘴中哼道:“黑娘娘出來吧!”話才一了,葉硯霜微聞筒中一陣急轉之聲,跟着由筒上端小孔中猛出一頭。

葉硯霜一看這蛇頭,當時吓得吸了口冷氣,心想這兩條蛇真是在那找的,一條比一條怪。

原來這一條蛇頭,又黑又亮,标準的三角型,最奇是這蛇頭之上,有像雄雞一樣的一個紅冠,其紅如血,這蛇頭一伸出,口中呱呱連聲,惹得老人呵呵大笑,慢慢點頭道:“別慌!別慌!我還沒吃飽呢!你們兩個先忍一會,聞聞味兒吧!”

他竟真的有意把酒杯畢起,在二蛇頭下傳來傳去,陣陣酒氣上升,直把那兩條蛇引得吱吱連鳴,腥液滴垂不已,這矮小老人哈哈大笑,逗夠了,才把杯子高高舉起,先對那圓頭怪蛇道:“把嘴張開!”這香妃也真聽話,聞言仰首開嘴,老人手一歪,杯中酒成一細若線絲的水道,直直注入那蛇口中,只見這圓頭小蛇,腮下鼓動不己,須臾那酒飲了個精盡,猶自吐信舐動不止,老人以手叩筒道:“快進去!快進去!吃了這麽大一杯還嫌不夠是怎麽?”

那小翠蛇聞言又叫了兩聲,才快快縮頸進去,小老人笑着把蓋子合上。

那一邊的黑蛇早就忍不住了,聲若兒啼似的怪叫,呱呱連聲,驚得四座之人都回首往這邊看,葉硯霜不禁被這怪蛇給引得疲勞頓忘,也仔細的瞧着,心中不勝驚奇,想不通這矮小老人到底是幹什麽地?

此時這矮小老人又取過杯子,如法泡制的敲了筒子兩下,那黑蛇張開巨口,葉硯霜見這黑蛇口中其紅如血,和頭上血冠同為一色,再襯上它這黑鱗更顯得黑紅相映,好不淩厲驚人!

小矮老人把酒如法喂後,又敲筒令回,這蛇竟一直呱呱連叫,說什麽也不肯收縮,這老人嘆了口氣道:“誰叫你是娘娘呢!再給你一杯吧!可是你要是給我借酒裝瘋我可剝了你的皮!到廬山你要是給我找不來那銀珠,我不把頭給你砸攔!”言罷又注酒入那黑蛇之口,葉硯霜聞言不由一怔,心想這老人所言銀珠,不知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銀珠!

本想問問他,但轉念一想,世上那有這麽湊巧之事,自己要找銀珠,他也要找,何況他還是叫這一條黑蛇去找,這不是開玩笑嗎!

但自己親耳聽得這銀珠二字,決不會假了,方想開口問他一下,這銀珠可是藥類,但忽然又想到,自己真是太傻了,如果他真是去找銀珠,還會告訴自己銀珠的藏處,那不是給他自己找對頭嗎!想到這裏勉強忍着不出聲,自己趕快吃飯。

此時這矮小老人又把二竹筒懸好腰帶之上,忽然對葉硯霜哎牙一笑道:“小夥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葉硯霜微欠身道……“不是!不是!我是過路的,老先生!你這兩條小蛇可真有意思,在那捉的?”

這小老人聞言笑着點點頭道:“我說呢!這地方的人差不多都認識我,我就不知還有你這麽個少年俠客呢!”

葉硯霜笑道:“老人家太會取笑了,我那配稱什麽俠客?只不過會兩手江湖把式而已!”

那小老聞言含笑點頭道:“血沛者凸額,氣充者明目,這兩樣老弟都占全了,哈哈哈!”跟着住嘴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老弟你貴姓?上那去?可否見告?”葉硯霜暗吃一驚,心想這老人定是一不凡之士,只是自己苦思不起武林中那有這麽一位怪人?

當時勉強微笑道:“小弟姓葉,有要事要赴廬山一行老先生你呢?”

這小老人聞言一怔道:“你去廬山?那真巧!我也要去,老弟!你可否告訴我你去廬山幹什麽?”

葉硯霜聞言心想這好,我問你的話你一句不答,專門問我,當時仍笑答道:“到廬山有點事找個朋友,老先生你貴姓呀?”

這老人哼了一聲,笑道:人皆以捕蛇人稱我,老弟知道這名字就夠了,其實我是采藥商,捕蛇只不過是副業罷了,一兩年遇不到幾條好蛇,那生意可不好作,還不如采點野菜好賣錢呢!”

葉硯霜聞言心知這類異人,要想叫他吐出真實名姓那是萬難,但聞知對方竟是采藥為生,再連想方才他說的廬山采銀珠之說,定是不假了。

想到此不由笑道:“老先生去廬山何處呢?山路可真難行呢!”

這小老人點頭道:“給你說你也不知道,這地方人跡不到,有一處七巧峰在大步嶺右邊,此處積雪盈丈,我到那去采一種藥……”葉硯霜聞言心內暗喜,心想無意間居然打聽出這地方,否則自己真要找死呢!

當時眼珠一轉,有意試試這老人所言是否真情,故意問道:“那地方還有什麽藥?這麽高又冷!”

這小老人聞言微笑搖首道:“反正有藥就是了,給你說你也不知道!”葉硯霜聞言心內大喜,心知這才是真話,那七巧峰定是銀珠藏地了,心中一喜,當時也顧不得再吃了,心想愈快愈好,能趕在這老人之前到達最好。

當時買了些食物帶入衮中,笑對那小老人道:“老先生,我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了,要是巧咱們在廬山還能見面呢!”

這小老人聞言點頭笑道:“你有事先請吧!我還要多歇會呢!”

葉硯霜忙招呼着夥計算好了賬,看出了那匹馬來,翻身上馬,見這山腳之下,有一方木牌黑字寫着“六回嶺”三個大字,展目嶺上,重岩峻嶺,老藤盤繞,真是好一番雄勢也!

嶺旁有一頗為寬的山道,蜿蜓伸展直通另山,但目望處卻不能盡,葉硯霜抖動絲繩,一路往那道上馳去,馬行如風,待繞過這山正面,眼前山路轉窄,崎岖不平,雖是午後時分,但遙望嶺上煙霧迷漫,正在遙望之際,忽聽身後蹄響,葉硯霜急勒缰,因這山道太窄,至多可容三人并騎,因不知身後人數多少,如此疾馳,要是闖上了,翻身嶺下,那可不是玩的!

葉硯霜才把馬拉住,身後疾風撲過,竟是一排兩騎棗紅色的快馬,馬上二人俱是英雄巾頭上紮,背背兵刃,一左一右從葉硯霜兩邊揍了過去,待跑過後,右首之人猛一回頭,對着葉硯霜盯了一眼,冷笑了一聲。

葉硯霜不由一怔心想,這人是什麽意思,當時也沒想到別的,繼續策馬向嶺上飛馳着,差不多到了黃昏時分,仍未走下這座嶺來,眼前山路愈法難行,馬行此路皆汗也!人馬真是疲憊不堪,尤其是那馬,簡直是不能走了,只好下馬行近一處大樹,把馬捆好,自己坐下打開革衮,取出食物吃着,看樣子今夜是別想出山了。

那馬此時也低首吃着地下的草,全身直冒白氣、葉硯霜已兩夜沒休息了,再加上內心憂急,沿途奔勞,雖有一身絕頂功夫,也不盡感到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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