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太陽
“碰——”
溫怡推門而入, 吓了沈沐笙一跳。
只見溫怡眼睛紅紅的, 鼻頭也是紅紅的, 因為哭泣産生的缺氧，小臉憋得通紅。
沈沐笙一愣，“這是怎麽了？”
她起身, 随手從桌面抽了幾張紙，走到溫怡面前, “我的小可愛，怎麽哭了？”
沈沐笙擦拭着溫怡臉上的淚水。
“哎呀，哭成小兔子了！剛才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呢，怎麽哭成這樣呢。”
沈沐笙說話帶着三分調侃，目光卻充滿着關切。
溫怡仰着頭, 望着沈沐笙溫柔地目光。
“阿笙……”
小姑娘可憐兮兮地說道。
“唔？”沈沐笙溫和地撫摸着小姑娘的頭發，“我在呢。”
“阿笙……嗚嗚嗚……”
小姑娘撲入沈沐笙的懷抱，放聲大哭。
沈沐笙心裏酸酸的。
“別哭，別哭……”她輕輕拍着溫怡的後背，輕聲安撫。
小姑娘哭得太厲害了, 上氣不接下氣，趴在沐笙的懷裏咳嗽。
“嗚嗚嗚, 阿笙, 我媽媽不要我了, 為什麽她也不要我呢……我沒有媽媽了，為什麽，都不要我……”
溫怡哭得太厲害了, 聲音也一哽一哽的。
沈沐笙沉默。
看來，小姑娘已經知道，哪怕離開那個偏僻貧窮的村莊，離開那個黑漆漆的小屋。
她也沒有辦法看到自己的媽媽。
沈沐笙想，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告訴溫怡理由。
因為那無恥又荒唐，令她難以啓齒。
“不要哭了。”
沈沐笙輕聲說道。
懷裏的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缺氧讓她臉色漲得通紅。
整張臉都水噠噠的。
沈沐笙前襟上，沾滿了女孩的眼淚。
濡濕了一片。
“阿笙，我好難過……”
小姑娘一哽一哽地說道。
“我知道。”
“阿笙，我還是想哭。”
小姑娘啞着嗓子，悶悶地說道。
“那就哭吧，哭個痛快。”沈沐笙攬着小姑娘，将她推到沙發上坐下，把抽紙塞到小姑娘懷裏。
沈沐笙說：“好好哭吧，我去給你倒點水，哭完之後，還要過日子。”
溫怡看着懷裏，那一大包抽紙，又看着給自己倒水的沈沐笙。
待沈沐笙折返，她的手中多出兩個杯子，一只印着“小白貓”，一只印着“小黑貓”。
沈沐笙将“小白貓”遞給溫怡：
“來，補充點水分，喝完再哭。”
“……”
溫怡，溫怡頓時不想哭了。
她擡頭，控訴地望着沈沐笙。
“阿笙，我在難過。”
小姑娘一句一頓地說道。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安慰安慰我呢，要好好安慰！”小姑娘的神情，認真又執拗，目光充滿控訴和譴責。
——你欺負我，你不安慰我，你壞！壞人！
沈沐笙按了按鼻梁，無奈地說道：
“小姑奶奶，你還讓我怎麽安慰你，你哭的我衣服上，一灘鼻涕一灘淚，我都沒找你算賬呢，你還好意思指責我？”
沈沐笙指着胸前，濡濕的水漬中，那一小片晶瑩剔透的粘稠物，它們在燈光下亮晶晶的，還會反光。
溫怡臉頰一熱，羞得低下頭。
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說，我都把紙遞給你了，你還非要用我衣服擦，你難過，我替你分擔眼淚，你流鼻涕，我是行走的衛生紙，大小姐，你還要我怎麽樣？”
沈沐笙的眼神，無奈又寵溺。
沈沐笙扯着衣服前襟：
“你這個用完就丢的小無情鬼，說我沒有好好安慰你，來來來，衣服上的鼻涕，還你，還你！”
說着，把領子上的分泌物，往向溫怡身上抹。
溫怡抱着杯子跑開了，一邊跑一邊叫：“啊啊啊，阿笙你好惡心！我不要！”
小姑娘聲音啞啞的，脆脆的。
沈沐笙拉着衣服，面無表情說道：“你自己的，你還嫌棄。”
“不要不要，唔，阿笙你欺負人，我那麽喜歡你，你不能欺負我！”小姑娘可憐兮兮地說道。
她臉上依然淚盈盈的，情緒明顯好轉，瞧着比先前那絕望的模樣，順眼許多。
沈沐笙徑直走到溫怡面前，溫怡後退了半步，略顯緊張地望着她的阿笙。
沈沐笙“撲哧”笑了，虛虛點了一下溫怡的鼻尖，“跟小貓似得。”
“過兩天，你恢複的差不多了，就能吃肉了，到時候讓張姨給你好好補補，張姨有好幾樣拿手菜，你都沒吃過呢。”沈沐笙笑着說道。
溫怡瞬間卸下剛才的“小小防備”，“嗯。”
“把水喝完，我換衣服，洗澡，你看看桌上我寫得東西，過兩天我得去爸爸公司，明天我幫你聯系老師，約個固定時間，你先跟着老師捋一遍高一課本，再讓老師給你補高二的，高二剛開學沒幾天，功課好補的。”
沈沐笙走向衣櫥，邊拿衣服邊說道。
溫怡一愣，“阿笙怎麽知道，我要去高二？”
“猜的呗。”沈沐笙沖溫怡笑了笑，“你就當，這是學神的超能力吧！
溫怡望着沈沐笙神采飛揚的炫目笑容。
燈光下，沈沐笙就像行走的“發光體”，炫目的刺眼。
直到她走進浴室，溫怡依然不能移開目光。
溫怡不由自主捂住胸口，她心跳的很快。
腦海中，不斷浮現沈沐笙奪目的笑容。
明明也不是那麽燦爛。
卻讓溫怡難以忘記。
阿笙真好看！
小姑娘再次發出同樣的感慨。
沈沐笙簡單沖了個澡，當她拉開盥洗室的大門，看到的是趴在書桌前，認真專注的溫怡。
沈沐笙笑了，雖然清楚，陰影不可能這麽快在小姑娘的心中消散，但還能學習，總是一個好兆頭。
聽到動靜，溫怡回頭，看到沈沐笙，露出大大的微笑，下一秒，她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如小炮-彈般，“騰”地沖進沈沐笙懷裏。
“阿笙！”
小姑娘摟住沈沐笙的腰，眼睛亮晶晶的。
“嗯。”沈沐笙輕輕捏了捏溫怡的小臉。
不過幾天的時間，溫怡的氣色就有了相當大的改變，蠟黃的小臉變得紅潤，但還是太瘦了，都捏不起肉。
“阿笙，你的筆記真是太好用了，索引也好用，阿笙的字真好看，就像大人一樣，好漂亮！像書法！”
溫怡崇拜地望着沈沐笙。
阿笙就像太陽，每時每刻都散發着炫目的光。
“喜歡就好，小可愛那麽有毅力，以後字一定比我更漂亮！”
沈沐笙笑眯眯地說道。
“阿笙身上好香啊！”溫怡環抱着沈沐笙，閉上眼睛，一本滿足。
沈沐笙挑眉，“你個小機靈鬼，是繼續學習，待會再洗澡，還是現在洗澡，待會上床睡覺。”
溫怡聽後，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想再學一會兒，阿笙可以幫我聽寫單詞嗎，我想看看自己高一學過的單詞，還記得多少。”
說完，溫怡有點忐忑地低下頭，她既擔心阿笙會拒絕她，又擔心阿笙答應她後，馬上就要到來的單詞聽寫。
沈沐笙幫溫怡整理了一下頭發，“好啊，我先喝點水，待會幫你聽寫。”
溫怡聽到這話後，挺起小胸脯，無比驕傲地說道：“我幫阿笙倒好水了，我之前就發現了，阿笙洗完澡要喝水，剛才阿笙剛進洗手間，我就把水倒好了！”
沈沐笙笑了，她低下頭，頭頂輕輕抵着溫怡的額頭，“你可真是我的小可愛！”
“阿，阿，阿笙……”
溫怡結結巴巴說道，臉頰爆紅。
害羞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同樣的姿勢，阿笙的媽媽也做過，但不知道為什麽，當阿笙的額頭，抵住自己的額頭時，溫怡心跳的快要蹦出來了！
阿笙，阿笙，阿笙……
小姑娘心裏滿滿都是沈沐笙的名字。
沈沐笙推着溫怡的肩膀，“走吧，我去喝水。”
說着，沈沐笙低下頭，大大的杏眼，滿是笑意：“小可愛，做好準備哦，我喝完水，我們就要開始聽寫單詞了。”
“啊，好，好的……”
溫怡結結巴巴說道。
耳朵依然熱乎乎的。
小姑娘同手同腳地走到書桌前，掏出自己中午在商店購買的英語練習本和中性筆。
沈沐笙喝了一口水，從書桌上，拿起高一的英語課本。
“小溫怡，準備好了嗎？”
沈沐笙笑吟吟地望着如臨大敵的小姑娘。
漂亮的眼睛，非常明亮。
“準，準備好了。”
小姑娘說完，立馬搖頭，“沒，沒有，再讓我看一眼，看一眼單詞表！”
沈沐笙笑眯眯地将課本遞過去。
小姑娘走馬觀花的閱覽一遍後，可憐巴巴地将課本遞過去。
“可以，可以開始了！”
她慘兮兮地說道，小臉寫滿了“我還沒準備好”。
沈沐笙佯裝沒有看到小姑娘臉上“聽天由命”的神情，她裝模作樣的坐在沙發上，翻看單詞表：“開始了，注意标序號，不會的單詞寫完序號空下，方便查缺補漏……第一個單詞，Survey，調查……”
“這就開始啦……”溫怡嘟囔着，匆忙寫下第一個單詞。
寫完後，擡頭看向沈沐笙。
沈沐笙莞爾一笑，念出單詞表上第二個單詞。
……
時間一點點過去。
沈沐笙漸漸掌握，小姑娘寫完一個單詞，所需的時間。
小姑娘也找回狀态。
表情越來越認真，和沈沐笙配合的越來越默契。
一個小時後，沈沐笙讀完單詞表，最後一個單詞，合上課本，起身，走到書桌前。
溫怡宛如脫力一般，她放下筆，無比怨念看着桌上的練習本。
下一秒，小姑娘發出“啊啊啊”的叫聲。
只見沈沐笙抽走了溫怡寫滿單詞的練習本，從筆筒裏，拿了一支紅色的筆，一本正經地批改單詞。
“不，不可以！”
溫怡臉上滿是慌亂，“不要，不要看！”
她慌慌張張跑到沈沐笙面前，想要奪回自己的練習本。
沈沐笙擡頭，淡淡地掃了一眼試圖“造反”的小女孩。
張牙舞爪的小姑娘，瞬間抖成鹌鹑。
她乖乖站在沈沐笙面前，低頭，摳手，宛如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不，不想給阿笙看……”
溫怡小聲嘀咕，“太，太丢臉了……”
小姑娘捂住臉頰，恨不能消失在人間。
“拿睡衣，去洗澡吧。”沈沐笙擡頭，輕聲說道，“我看看你錯了多少，補課的老師來了，我也好心中有數。”
“好，好叭。”
小姑娘一步三回頭，洗澡前，還可憐兮兮地說道：
“阿笙，不許，不許笑話我啊。”
沈沐笙聽言，起身走到小姑娘面前，“放心，不會笑話你的，聽話，快進去洗澡吧。”
“嗯！”小姑娘羞澀地低下頭。
抱着衣服跑開了。
到底還是孩子。
沈沐笙看着洗手間緊閉的木門，會心一笑。
開始批改手中的練習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