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從一開始見面就設定好了似的,他不耐,她妥協,一次又一次。
手機裏的聲音将他拉了回來,他隐約聽到那邊的人在說讓他趕回去,他踱步靠近那張長椅,低聲問着話筒那邊的人,“回去?有什麽事?”一邊往長椅上看去。
田湘濱斜靠着長椅而坐,一只腳懸在椅邊慢慢晃着,一只腳擱在椅子上。她一邊趕着蚊子,一邊給自己貼創口貼。
陳善學才發現懸着的那只腳上貼滿了創口貼。
有一種微妙的感覺襲上心頭,他笑了一下,然後收住了腳,轉了一個身去聽電話。就是這一個轉身,他突然聽到聽筒那邊急急說了一句話,清晰入腦,便如同冷空氣刮過,叫他渾身僵住,連呼吸都不暢了。他慌亂的說了一句馬上過去,擡步就往外跑。
田湘濱聽到動靜回頭,卻什麽也沒看見,以為只是老鼠,于是不以為意的繼續貼着創口貼。
再擡頭的時候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保安,握着手電在到處探照。她連忙叫住對方,問道:“你好,請問這什麽時候能來電?”
保安停下腳步,回答她:“馬上就來,你住幾樓?”
“18,所以沒電就連家也不能回。”田湘濱無奈笑道。
保安又突然想起什麽,問她:“剛剛那個男的是你的朋友?”
“什麽?”田湘濱沒明白過來。
“剛剛有個男人向我問起你,還提着你的鞋子,我擔心是壞人,就沒告訴他。”
田湘濱反應過來,仍舊有些遲疑:“穿白襯衣的?”
保安點點頭,不放心的問:“是你的朋友嗎?”
田湘濱抿嘴,忍不住笑了:“哦,那個啊,确實是我的朋友。”
面前的女人眼睛裏似乎都蘊着亮光。看她臉上的表情,保安心思一轉,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笑着調侃:“小兩口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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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湘濱恍惚了一下,才答:“才不是,是我暗戀他。”
她本來是誰也不會說的,但今天格外反常,連自己都沒覺察。
保安一愣,不太相信,“我看他也蠻關心你的。”
田湘濱一笑,“是嗎?”
“我沒告訴他他也追過來了。”
“他追過來了?”田湘濱一怔,想到剛剛的動靜,是他嗎?那他為什麽不過來?
還真是… …一點希望都不敢給她嗎?
整個小區突然亮堂起來,一時間整個世界都流光溢彩,璀璨無邊。
保安看着眼前女人的臉也如同這背後的光輝一樣明亮,但瞬間又黯淡了下去。
田湘濱朝他點點頭,“我先上去了。”
她離開長椅,光腳在地走着,連背影都有些寂寥。
田湘濱臨睡之前沒忘記給自己榨一杯芹菜汁,喝完舒服不少,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說過的話和陳善學的那張臉,又驚醒了。
明天真不知道要怎麽辦。
她第二天還是去上班了,畢竟工作不好找。
陳善學卻沒來,到了中午也沒來。
不過自家老板經常這樣,她也沒在意。
到了第三天,他還是沒來。
有客戶打電話來找他,她記下之後打給陳善學,那邊卻沒人接。
她思來想去,還是給向非發了個短信詢問。
隔了很久那邊才回電話來。
“我們也找了他一天,不知道跑哪去了。”
田湘濱奇怪:“他沒和你們在一起?那他能去哪裏?”
“他刻意避開我們,我們怎麽能知道。”
田湘濱覺得好笑,“刻意避開你們?你們兩口子還吵架了?”
“不是,你還不知道?陳老爺子去世了。”
田湘濱一愣。
一年前陳老爺子查出身患癌症,他放棄治療,想留在家裏安度晚年,陳善學卻堅持讓他出國治療。
“陳老思家,沒和他們打一聲招呼就悄悄回國了,結果在飛機上就休克了一次,抵達後就直接送去醫院搶救,連陳善學的面都沒見着,就走了。”
“陳善學在醫院大鬧一場之後就跑出去了,現在我們這群人和陳家上下都在找他呢。公司你先看着,過幾天再說。”
然後他就挂了電話。
田湘濱跌回座位,忍不住就去猜想那天晚上的情景,他是真的追上來了,然後接到電話又趕回醫院,卻只看到爺爺冰冷的身軀。
陳善學的父親在他三歲就去世了,他母親傷心之餘奔赴澳洲做研究,這些年一直是陳善學的爺爺一個人撫養他,一直到他讀了大學他母親才回國。
他這一生最親近最尊重的人,也只有這個爺爺。
除了親人離去的悲痛,更多的應該是內疚吧。
他沒說,但是田湘濱也隐隐猜得到,他有時候也會後悔當初做的決定,近幾年時常和那邊的醫院聯系,但是陳老的身體卻每況愈下,越來越不适合長途奔波回國。
再打陳善學的電話,依舊是關機。
在辦公室呆了半天,結果越來越急,細想着他會去的地方,但多數她能想到的,向非他們也能想到。
她拿起電話想打給狗仔小趙,但又覺得不妥,思來想去不免心氣急躁,偏偏今天工作又格外多。老板不在,事事她都要仔細留心,等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已經是六點。
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她留下來關燈,臨走前忍不住擡頭望了一眼總裁辦,門和百葉窗都緊閉着,就好像他還呆在裏面似的。
她心念一動,擡步就往那邊走,伸手推開門後一片漆黑,裏面并沒有人,她能感受得到,但還是開了燈。
還是那個偌大的辦公室,風格簡潔,但今天顯得格外空曠。
她走進去檢查角落的盆栽,然後去拿了抹布回來,踩着總裁的椅子夠到書櫃頂上,細細的擦了一遍。
這是衛生死角,公司的清潔阿姨夠不到,也不敢踩陳善學的椅子,悄悄來跟她說了,于是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是她幹。
不過也是在陳善學走了之後才進來清理,陳善學不喜歡她進他辦公室,她也不敢讓他知道她一直踩着他的椅子搞衛生。
兜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做賊心虛的田湘濱差點從椅子上載下去。
顫巍巍的下了椅子,一接電話就說:“幹什麽呢,差點吓死我。”
那邊吵得可以,單瑚幾乎是喊着說:“你在哪?”
“在公司呢。”
“你快過來。”單瑚說,“我好像看到你們老板了。”聲音斷斷續續夾着音樂和節奏傳來,田湘濱只聽到了關鍵詞,她站起來,直接問:“你在哪?”
“老街區的酒吧啊,就是我們大學時候經常去的那個,他一個人喝了很多酒,我擔心出事,你快來啊。”
田湘濱撂了電話就往那邊趕,到了才想起給向非一個電話,但是拿起手機又擔心單瑚看錯,只好自個先進去了。
酒吧還是那個老樣子,看起來像是新裝修了,但是大體沒什麽變化,她找了一圈,沒看見人,單瑚發消息來,說和同事在喝酒,讓她過去喝一杯,給她介紹一個飛行員。她哪有心情搭理,直接問陳善學在哪。
那邊單瑚還沒回複,她就先找着人了。
陳善學一個人坐在角落的卡座裏,白襯衣皺巴巴,面前一堆空瓶子,田湘濱走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又幹了一瓶。
陳善學放下空瓶子,轉手去拿另外一瓶,卻撈了個空,他皺眉擡起頭,看清來人後垂下眉眼,依舊去拿酒,卻被人按住手。
女人的聲音清透帶着笑意:“這樣喝哪裏喝得醉?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喝,紅白黃配着喝,三杯就倒。”
陳善學無端的更加心煩,于是不耐地拍開那只手,只說:“滾開。”
簡短有力,中氣十足。
“那你爺爺的葬禮你還參不參加了?”
這句話像是踩到了他的尾巴,他終于擡起頭,暗含戾氣數分,幽深的眸子裏泛着寒氣,是冰雪來臨的前兆。他指着田湘濱的鼻尖說:“少跟我提我爺爺,閉嘴,滾開。”
田湘濱幹脆在他旁邊坐下,“那我陪你喝。”
他還是那兩個字,田湘濱伸手去拿酒,也被他拍開。
她又起身伸手想要點酒,陳善學耐心失盡,一把将她拉下,倏地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句的說:“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你嗎?”
此話一出,田湘濱就渾身僵硬,直覺想逃,不想從他嘴裏再聽到任何傷人的話語,卻被牢牢壓着肩膀。兩人身子從未貼得這樣近過,他的身體是溫暖的,撲到她耳邊的氣息也是溫濕的,但是吐出的話卻是冰冷的語調,出自那漂亮柔軟的唇。
“因為我最讨厭你這副聖女模樣,總是裝作自己很偉大的樣子,你想解救我嗎?不,我一點也不稀罕,比起你,我更喜歡那些年輕柔軟的身體。你覺得陪我喝酒是安慰嗎?不,女人在我身下的□□更能慰藉我。”
他說到這裏,田湘濱已經推開了他,但他仍不依不饒的說:“別再費心機,也別再為我做任何事,我不會感激,只會覺得煩,田湘濱,我真的特煩你,你最好滾得遠遠的,老子真的受不了你了。”
田湘濱雙手握拳,緊得指骨都泛白了。陳善學收回身子,滿意的看到她雙唇發白,眼角泛紅,一副委屈得不得了又強裝無所謂的樣子。
他哼笑一聲,擡手去拿酒瓶子,那人終于不再阻攔,待他安靜的喝完一瓶之後,她才又擡頭看他。
“這就是你躲得遠遠的原因嗎,不敢和向非他們一起,就是怕自己一肚子火沒處撒一不小心找他們出氣嗎?”語氣裏沒有笑意也沒有溫度,是她在公司說話的一貫口吻。
陳善學身形一頓。
“陳善學,你是個膽小鬼,自控能力為零的膽小鬼。”
他回頭看她,她臉上的表情褪去,此刻又恢複了在辦公室的刻板模樣,但是眼神清亮,看着他時透着譏諷。
他沒有反駁,只是說:“你要是再說一個字,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田湘濱知道自己摸到了老虎的毛,頓時又氣餒,只怪自己複仇心切,又忘了把握分寸。
她乖乖坐着,沒再吭聲,陳善學也不再趕她,自顧自地喝着酒,兩人井水不犯河水。
單瑚打電話來她也沒接,過了一會單瑚又發消息來問她在哪。
她告訴她自己還在酒吧,怕她跑過來,所以沒告訴她自己坐在哪。但是沒過一會她就看到單瑚在吧臺附近跟她招手,估計是看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倒也識趣的沒有走過來,只是跟服務員點了一點小吃送過來。
田湘濱看着服務員端着脆皮鳳爪過來,想着自己連晚飯都沒吃就趕過來了,這會才覺得胃裏空蕩蕩的,望着那碟東西口水都要掉下來。結果服務員剛剛到桌邊就被人撞了一下,于是一整盤鳳爪喂了沙發。她只顧着和服務員收拾那沙發,沒注意來人是誰,待回過頭時陳善學已經被人揪着衣領站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
對不起啊,斷更了那麽多天。
實在是因為畢業回學校領證書了,又沒帶電腦。
整個人恍恍惚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