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過了兩天,她突然接到獵頭公司的電話,那邊給她提供了一份新工作。

公司規模沒有善水大,但是因為是董秘,所以薪水也是很可觀。

田湘濱先應了下來,那邊說安排星期一面試。

周末田湘濱帶着那張卡到銀行去看了看,加上幾千塊利息,已經達到八萬,她自己的卡上還有一萬多,挪了一萬過去後就剛剛好。

還好她有多交幾個月房租的習慣,也還好年終獎的紅包夠大,才能保證她在還錢辭職之後活得不那麽窘迫。

這是她欠他的。

讀高中的時候她就通過市裏的比賽獲得了學費和生活費的資助,後來考上了大學,她在準備國家貸款材料時,高中班主任和她說,資助她高中三年的人願意繼續資助她讀大學。

她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資助她讀書的不是某個公司,不是某個社會組織,而是一個人。

她央着班主任告訴她是誰資助了她,但是班主任也并不知道,隔了很久的留意和打聽,她才得到了那個名字。

那個時候他也還在讀書,但是每年都會用零花錢和壓歲錢來資助一些成績優異的孤兒。

讀大學認識他之後田湘濱有和他提起過自己在校外有兼職,生活費可以自己解決,但是那筆錢卻仍舊按時打到她的卡上。

田湘濱對他的感情,永遠都會包含着那股敬仰和感激。

她将卡放在辦公桌上的時候,陳善學連眼都沒擡一下。她有些受傷,但還是堅持講話講完。

“我從高一開始接受您的資助,一直到大學畢業。我都有記錄,學雜費加上生活費,總共是九萬一千八,這是我這幾年攢下的錢。”她斟酌着,先前想好的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了。

陳善學在這時候擡起頭來,眸裏的不悅一閃而過,恢複了清淺,平和的問:“這是來還錢了?”

田湘濱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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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善學不喜歡早晨的陽光,他總嫌刺眼,所以他的辦公室早上總是不拉開窗簾,只留了頭頂的燈,把室內照亮如同白晝。那冷光落在他身上,落在那挺拔的鼻梁上,落在那薄如紙的唇線上,落在那棱角分明的西裝上,愈加堅硬和疏離。

她看到的他,永遠是這個樣子,規整,筆挺,冷漠。

又見他微微一笑,暗含譏諷,“我還缺你這幾個錢?”

田湘濱無視他的敵意,壓低了聲音,擺低了姿态,娓娓道:“我還錢給你不單單是為了報答你,我只是覺得你為我做的我這輩子也可能無法報答,因為如果沒有你的資助,可能我會像更多孤兒一樣十六歲就去沿海城市打工,永遠沒有那個機會坐在教室裏,也沒有機會獲得這麽好的工作機會。”

這些話發自肺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醞釀,今天真正說出口之後,卻無端覺得心裏頭有些空。

“我還錢給你,只是單純的想讓你知道,這個十年以前你幫助過的女孩,真的有了出息,她過得非常好,她真的很感謝你。所以請你無論如何也要收下這張卡,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标和希望。”

就像一只揣着一個希望的氣球,今天被她放掉了氣。

陳善學沒有拒絕。

看着那人打開門走出去後,又無端有些煩躁感。他撥了人事主管的辦公室電話。

“田秘書的離職手續都辦好了?”

“已經辦妥,只是要等新的秘書上任。”

陳善學思忖片刻,才又問:“她工作了多久?”

“差不多三年。”

“補償金是多少?”

人事主管猶豫片刻,才開口提醒:“這個,陳總啊,我們公司是不設補償金的,一直以來都沒有這個慣例啊。”

“是嗎?”陳善學慢悠悠的問,讓那邊的人事主管冒了一滴冷汗,連忙改口:“不過田秘書對公司奉獻多年,支付一定的補償金也是應該的。”

陳善學恩了一聲,她周末加班是有加班費,但是多數時候充當司機跑來跑去時時沒有辦法算入工時的。

“反正你補償金弄多一點。”

“那多少算合适呢?”人事主管小心翼翼的問。

陳善學想了半天,他自己也糊塗了,然後才頗為不耐煩的說:“算了,按那司機的薪水補給她吧。”

“補三年?”主管顫巍巍的問。

“恩。”然後他在那邊挂了電話。

這邊人事主管才呆呆的拿出計算機。

這也有十幾萬了啊。

田湘濱回到桌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将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歸納了起來。

她的小助理眼淚汪汪的看着她,聲音微顫:“湘濱姐,你走了誰罩我啊?”

田湘濱好笑,“你這麽精怪,哪裏需要我罩。”

坐在附近的職員都湊上來,一個接一個的問:“田秘書,你真的要辭職啊?”

“怎麽突然要辭職了呢?還有什麽工作會比在善水好嗎?”

這些問題田湘濱都無法回答,小助理在旁邊及時說:“按照公司慣例,我們是不是應該小聚一下,送一送田秘書啊?”成功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好啊,那我們去吃川菜吧。”

“我訂包廂,訂今晚的?”

“今晚不行啊,估計得加班,明晚吧。”

大家鬧哄哄的散去了,小助理朝她眨眨眼,田湘濱感激的朝她拱手。

她在公司工作三年,做人還是挺失敗的,除了小助理,她和其他職員的關系并不是非常融洽,她幾乎都是圍着陳善學轉,要不就是各種項目經理。

她剛到的時候還被人背地裏議論過好多回,說她裝清高,說她想攀大樹等等等等。所以每次職工聚餐她都會覺得格外痛苦,陳善學和那些經理不會去,小助理又是人來瘋,常常都是她獨自坐在角落,吃完了就托詞有事先行離開。

想到明晚的聚餐又頭疼了。

下班之前她被人事主管叫過去,主管将這個月的工資條發給她,她笑着問:“這個月才做幾天,也有工資領嗎?”

主管也笑,答道:“看清楚了,這不是工資,是補償金。”

田湘濱覺得奇怪,“我們公司有補償金嗎?”瞧了一眼後驚訝萬分,“補償金這麽高?”

她以為主管搞錯了,不可置信的說:“這也太誇張了吧?”

主管已經驚訝過了,這會老實回答:“是陳總說給你補一份司機的薪水。”

田湘濱整個僵住。

他真是一點也不願欠她嗎?

比她還他的還要多,真是… …

人和人的差距啊。

她回到自己辦公桌的時候發現人都已經走光了,說要加班的幾個人也把工作帶回了家,她在桌子前坐了一會,清潔阿姨上來倒垃圾拖地。

她才想起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幫陳善學擦書櫃了。

她起身走進陳善學的辦公室,他自己去訂了新的地毯,确實看起來比她選的要高檔,質地優良,色調柔和。

她走到辦公桌旁的沙發邊,輕輕躺下去,像那天那個小姑娘一樣,頭枕在扶手上,腳蜷起來。其實這樣躺着一點也不舒服,但是從這個角度可以看清陳善學辦公的樣子,連他的電腦屏幕都能瞧見。

那天她是不是也只是在裝睡,然後偷看陳善學辦公呢?

躺了一會她覺得冷,真皮沙發不是一般的冰,暖氣早已經關了,她也沒有陳善學的外套蓋在身上。

這樣一想,就覺得格外無趣。

第二天的聚餐定在凱旋,口碑很好的川菜館。

平時的聚餐小助理确實是個人來瘋,勸酒玩游戲最帶勁就是她。

可是偏偏今天她連笑聲都壓抑着。

是因為陳總也來了。

他們平時最愛來這裏,因為這裏的價格實在,菜色也豐富,較之別的酒店也顯得檔次高一點。但是因為他的存在,整個酒店的檔次都變低了,這個他們預定的最好的包廂也顯得那麽局促,好像玷污了陳總的高貴身份似的。

就連他面前的碗筷小助理都覺得有那麽一點髒,恨不得撸起袖子幫他擦幹淨。

好在他并不介意的樣子,就連上菜的女服務員的腰碰到了他的手臂他也沒有露出一點不悅。

這就叫纡尊降貴啊,小助理覺得更加驚惶。

其他職員因為資歷以及與陳善學接觸并不多,所以并不存在小助理那樣的心思,還都說說笑笑,一個勁的給田湘濱勸酒。

不過湘濱姐好像一晚上都不在狀态,大家讓她喝酒,她就一言不發的喝了,大家讓她吃菜,她也看起來高高興興的吃了,然後有人提議讓田湘濱在離職前做最後的吐槽。

田湘濱眨眨眼,反問:“吐槽什麽?”

“吐槽公司,吐槽上司,特別是吐槽你的頂頭上司。”大家意有所指,于是所有人都擡眼去看坐在主位上的陳總。

那位正慢悠悠的在喝酒,拿下酒杯後才注意到大家的議論對象是他,于是也笑了,語氣和善的說:“允許你吐槽兩分鐘。”

田湘濱一愣,不明所以的望向他,他卻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捏着那個小瓷杯在手中把玩,神态閑适。

田湘濱呵呵一笑,說:“沒什麽好吐槽的,陳總很好,這兩年我在公司學到了很多,希望我走之後,公司能發展得更好,也希望陳總注意身體,希望各位職員工作順利,加薪升職。”

大家又開始起哄,顯然對她官方言論不滿。

小助理突然覺得不對勁,悄悄觀察好久,才發現了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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