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
田湘濱側了側腦袋,對方留意到她的動作,撐着地板試圖起身,但不知哪裏被纏住,一時之間用的力都是無用功。
田湘濱緩過勁來,手從他腰間伸出去扯開他背上的窗簾,沒承想那窗簾竟是裹了他們一圈,右邊扯,左邊便緊,左邊扯,卻完全扯不動。陳善學也在上邊與窗簾奮鬥,但兩人用力的方向完全不對,反而越弄越奇怪。即便這樣也沒有人開口,只想着趕快弄開這玩意,解脫兩人。
兩人手臂累了,停手對視,用眼神詢問對方,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反而越發靠近,氣息癡纏。
“你搬不搬?”開口卻仍是這句。
不知道誰被蠱惑了心,“你家有窗簾嗎?”
“當然......有的。”
“恩。”
“那我滾了。”
“滾吧。”男人的語氣裏沒有生氣或者是別的情緒,但是和氣許多。
他微微側身擡起身子,田湘濱連忙從他身側的縫隙裏爬滾出來,然後再幫他拉開團在他身上的窗簾。
弄了這麽一出,他的澡好像白洗了呢。
他折身回浴室,她轉身出門。
田湘濱第二天沒有過去,但暗自打了電話給向非,得知他們正在搬家,于是便放心了。
第三天晚上她繞遠路買了陳善學愛吃的菜回去,因為換了地方,有了床,那兩人格外高興,一連吃了三碗飯。陳善學受他們影響,也有些胃口,吃了一碗飯。
但對于他們來說,無異于開恩。
向非連連贊嘆:“還是田秘書知道他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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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湘濱笑笑,沒有答話,那人埋頭吃飯,也不做理會。
奇怪的是,那之後,兩人之前氣氛和緩了些許,也,有些尴尬。
她照常上班,但十分忙,晚上十點多才能下班,她累得不想開車,于是搭公車慢悠悠的回去,路上還能查一查治療抑郁症的方法,有些稀奇古怪的偏方她也記下了,然後發給向非審核。一開始那邊的人還耐心地跟她說網上多半是假的,後來幹脆不回複。
盛清讓也給過幾張心理幹預戒毒醫師的名片給她,她也打過電話去咨詢,但還沒有勇氣帶到那邊去,所以就免了。
她只能把葡萄柚一大袋一大袋的買回去,逼着陳善學吃。就連向非聞到都覺得膩了,他反而是好脾氣的一個又一個的吃下。
有一次她在貼吧看到有人說柴胡龍骨牡蛎湯對治療抑郁症十分有效,此劑出自于《傷寒論》的中藥,具有和解清熱、鎮靜安神之功效。
她一下班便到藥店去買了藥帶回去,向非在睡覺,小六脾氣沒有那麽好,看到她煮了這一碗濃湯要送進去,整個人都炸毛了。
“你想幹什麽?!”
田湘濱縮了縮脖子,期期艾艾回答:“網上說喝這個很有用,很多人親測有效。”
小六氣瘋了,“你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嗎!你拿他當小白鼠呢!”
“我查過了,這個分量對人體傷害不大,所以試一試吧,萬一是有效的呢?”
小六拂開她,走到水池邊倒掉那杯東西,然後回頭警告她:“不要給他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田湘濱只能噢了一聲,兩人回頭,卻見陳善學扶着流理臺站着,臉龐蒼白得好似一張紙,卻異常平靜,“還是試一試吧,萬一有用呢,難道再壞能比現在壞?”
田湘濱心弦一顫,反而退卻了。她抱着餘下的藥材一股腦全倒進了水池裏,直接放水沖走,然後回頭沖他一笑,寬慰他:“我糊塗了,你也糊塗了嗎?你都好得得都差不多了,不需要這些玩意。”
陳善學望着她,眼底有無奈,沒說什麽便轉身回房了。她的視線跟随着他,待房門合上以後才轉回頭,中途遇到小六的目光,對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恰好那之後的一小時內陳善學又犯病了一次,田湘濱心裏更是堵得慌。
耽擱了一會,就已經是半夜一點鐘,盛清讓打電話來問情況,她走到陽臺接了,盛清讓顯得很煩躁。
“他發作的次數真的有些頻繁,你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田湘濱嘆氣,“但也不能送到醫院去。”
“但這真的不算什麽事,依他的個性,他不可能那麽容易被打倒。”
“這段時間他心裏不好受,你是低估了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總之弄完了就回來,算了我讓人去接你。”
“不用麻煩了。”
盛清讓想想也是,“那就不麻煩老鐘了,我過去接你吧。”
“盛總,盛總,您別來了,我馬上就回去了,我自己開了車。”
“兩點到家。”他下指标。
“盡量完成。”
“恩。”他挂了電話。
田湘濱覺得奇怪,自己的人身自由怎麽就一點點的從指尖溜走了呢?
她收起電話走回客廳,小六在洗漱,只有向非在客廳看電視,見她進來,瞄了她一眼,換着臺問:“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嗎?”
她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幹脆充耳不聞,走到桌邊喝水,又聽到他呢喃,“你覺得他又是什麽好東西。”
田湘濱嘆氣,忍不住表态:“你們的事,我不想摻和。”
她說完這話,直覺向非會譏諷,問她既然如此又何必過來照看,但他只是繼續換着頻道,沒有再提。
陳善學情況不好,向非和小六兩人漸漸力不從心,于是田湘濱開始趁着午休時間趕過來,讓那兩人中午能好好吃個飯。
剛好今天沒什麽事,田湘濱提前出了公司,到家之後那兩人從沙發上解放。
“田秘書你回來了,真是餓慘我了。”能模仿蠟筆小新說話的人,除了向非還有誰。
田湘濱将外帶的飯擱在桌上,轉身卻見他們已經在穿鞋。
“你們去哪?”
“我們回家吃飯,幾個禮拜不回家,家裏邊都以為我失蹤了。”向非頭也不擡的說。
田湘濱表示理解,想了想又說:“那我下午幹脆請假吧,你們不用急着回來。”
那兩人面面相觑,“你沒有問題?”
“他這幾天好很多了不是嗎?”
兩人想想也是,只是提醒她:“下午還是把他綁起來吧,免得出事。”
田湘濱點頭。
兩人走後,田湘濱弄好了飯菜先端進去,陳善學正在裏邊看漫畫書,看得起勁,連她進去也未曾擡頭。
“吃飯了。”
男人恩了一聲,但是一動不動。
田湘濱将飯放下,囑咐他:“我去洗衣服,你把飯吃了。”
男人翻了一頁書,依舊沉迷。
田湘濱已然習慣,出了卧室去洗衣服,做家務,一般再進去時他便已經吃掉大半。
但是今天他卻沒有動筷子。
田湘濱走到床前,給他添了水,然後低聲勸道:“陳善學,你乖,把飯吃了。”
陳善學實在沒有胃口,但是不想拂了她的意,他瞧了那飯一眼,突然擡頭說:“田湘濱,我想吃糖葫蘆。”
田湘濱一愣,不明白為什麽這會他會想要吃糖葫蘆,只好繼續勸:“你先把飯吃了,我再去給你買糖葫蘆好嗎?”
向非說他早餐便沒吃多少,總是這樣沒有胃口,身子遲早要垮掉。
陳善學就着她的手吞了一口飯,然後幹脆的說:“糖葫蘆。”
言語間像極了孩童。
田湘濱一下子便心軟了,“那我去給你買,十字路口那邊有一家,走過去要十來分鐘,但是。”她面露難色,指了指他的手,“我要給你綁起來。”
陳善學在她說完之前就一臉了然,乖乖伸手讓她綁上。
田湘濱給他綁好之後就飛快的出了門,她嫌慢,跟住在一樓的男孩借了腳踏車,又怕他一個人綁在家會有危險,一路疾馳,險些和一輛逆向行駛的轎車相撞。好不容易買了兩串糖葫蘆,她又急急往回趕,回到家竟是連鞋也沒脫就往卧室趕,瞧見那人的身形還乖乖躺在床上,這才渾身輕松下來,後背那層薄汗才冒出來。
她還喘着大氣,于是沒有走近,只站在門口問道:“陳善學,糖葫蘆買回來了,你要山楂的還是草莓的?”
那邊沒有回答,于是那一份輕松感又倏然消失。田湘濱走近了定睛一看,又立刻渾身僵硬了起來。
男人背對着她躺在床上,身子蜷縮,呈嬰兒在母體中的姿态。他渾身都在顫抖,嘴裏咬着被單,眼睛直直地盯着窗戶,被綁着的雙手在用力絞着,試圖掙脫那束縛。
田湘濱連指尖都是冰涼的。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握住陳善學的拳頭,卻說不出話。
每一次他發病的時候,小六他們都會在,她不需要做什麽,即便要做什麽,有他們在,她總是安心的。
現在她亂了陣腳。
她給小六打電話,那邊沉靜的回複她:“我們馬上過去,你先幫忙照顧一下,記得之前說過的,盡量轉移注意力。”
挂了電話田湘濱還是不知如何是好,她以為他會發冷,關了空調沒一會又見他渾身淌汗,面部僵硬,眼神潰散。
她咬牙忍住眼淚,死死握住他的手,似乎這樣能給他力量,過了一會,他越抖越厲害,臉色也凄厲起來,嘴裏哆哆嗦嗦的蹦出幾個詞,田湘濱聽清楚了,他在說滾開,別再管我了。
她有些崩潰,咬着牙問他:“陳善學,你能不能振作一點?你再這樣子誰也救不了你!”
言語間有些哽咽,連她都開始絕望。
男人不為所動,依舊想要掙脫束縛,大概混亂的意識裏也發現家中只有她一人,于是動作漸大,目的更強。
田湘濱有些害怕,手微松,他卻突然鼓足了勁撲向她,一把将她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