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日黛玉和秋水依舊是早起。兩人都梳洗好了在那喝蜂蜜水。趙嬷嬷說黛玉胃息不好，不宜多用茶。秋水忖度着老太太今日未必這麽早起，就在那慢慢的和黛玉說着話。卻說兩人正說到秋水最近臨的字時，絡兒在外面喊道：“襲人姐姐怎麽來了。”黛玉示意紫鵑去問問。紫鵑就打簾子去了。只聽得紫鵑問道：“襲人姐姐來了。”襲人笑道：“姑娘起了沒？我們二爺一大清早又不知去哪了，所以我來找找。”紫鵑笑道：“我不曾看見二爺。我們姑娘剛起呢。”襲人聽了就笑笑，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了。估計二爺是去找雲姑娘去了。”說着就走了。紫鵑回來知道兩位姑娘都聽見了，也就不多話了。秋水笑道：“到難為襲人了，成天去找寶玉。”黛玉看了看秋水的臉色，知道她有些不高興，就說道：“打小就這樣，襲人也是習慣了。”秋水說道：“這習慣可不好。”黛玉就說：“是呢。該叫她改改了。這樣找來找去的也不像樣子。”秋水點頭回道：“該叫他改改了。”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才去上房用早膳不提。
因二十一日是寶釵十五歲的生辰，賈母起意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叫鳳姐給寶釵置酒戲。晚間又問了寶釵喜歡什麽愛吃什麽，寶釵也是将賈母喜歡的說上去，哄得賈母更加喜歡。次日就送了衣服玩物過去，王夫人，鳳姐，黛玉秋水等諸人也是随份不一。晚上歇息時黛玉問道：“寶姐姐的生辰老祖宗給過，有這個例嗎？”秋水回道：“不知道，興許有的。薛妹妹今年可是要小選了的。”黛玉聽了不再多話，秋水又拍着她，睡了。
至二十一日，寶玉一早就來找黛玉，說道：“一起吃飯去，你愛看什麽和我說，我去幫你點。”黛玉笑道：“你這麽心急做什麽。”一面掙了他的手，挽着秋水一道去了。
一鬧就鬧到了晚上，臺子上依舊還是熱鬧的唱着戲文。秋水從曲蘭手裏接過一盞蜂蜜水，遞給黛玉，說道：“小玉，夜深了，不可飲茶了，仔細晚上睡不着。喝些蜂蜜醒醒酒。”黛玉接過，見秋水面前也有一杯，才笑着喝了。不多時，鳳姐帶了小丫頭過來，拉着她，帶到衆人面前，笑道：“這是剛才戲文裏的小旦，你們瞧這樣裝扮是像誰呢？”衆人仔細端詳，卻都不接話。秋水見了卻是怒從心生，這丫頭眉眼竟有些像黛玉。她擡眼微看着黛玉，見黛玉還未看出來，才有些放心，打算混過去，讓黛玉先走，她回頭再來料理這些。卻不想那史湘雲竟然大喇喇喊出來：“像林姐姐。”慌得寶玉連忙對湘雲使眼色。此時黛玉臉色都變了，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
秋水順手将面前那盞蜂蜜水擲向湘雲腳邊，恰到好處，雖濕了湘雲的鞋襪，卻未砸到她。秋水上前扶着黛玉的肩，重重的按着黛玉。她面對湘雲疾聲厲問：“史姑娘現今多少歲了？”剛才那一遭吓了湘雲一大跳，湘雲險險避過，正由翠縷扶着，狼狽着呢。此時聽得秋水質問，一時未回過神，吶吶回道：“已十二了。”秋水冷笑：“好個十二了。我們姑娘是和你有何仇怨，還是曾得罪過你？”湘雲回過神來，漲紅了臉沉默不敢回答。鳳姐也是吓了一跳，不想把事鬧大，正想上前調合幾句，卻對上秋水一雙盛怒的眼睛。秋水又問鳳姐：“二嫂子平日裏愛打趣人哄老太太，太太，衆位姐妹們高興，但是卻是要仔細思量，什麽人是你能打趣的，什麽事是你可以調笑的。別平白的招了怨還不自知。我們家姑娘好性子，并不是林家所有人都好性子了。”鳳姐聽聞，只得上前賠笑：“我素日就是個不知深淺的，請林妹妹饒過我這一遭吧。”黛玉拍拍秋水的手，卻又被秋水按住。秋水奇道：“二嫂子是為什麽賠罪呢？二嫂子說這個小旦唱得好，拉過來叫我們瞧瞧，讨個賞呢。正是呢，我也覺得這丫頭不錯，想問風姐姐讨一下，讓她到我屋裏侍候呢。風姐姐覺得如何？”鳳姐心知秋水是不想讓這件事傳出去，壞了黛玉的名聲，打算遮掩過去，就也順着臺階下去，笑道：“是呢，我也覺着這丫頭不錯。秋妹妹喜歡就帶過去好了。我明日叫人買進來就是了。”秋水微伏了一下身，說道：“如此就謝謝風姐姐了，明日我打發人來送銀子。”鳳姐正想推脫，卻見秋水瞧也不瞧她，她也就讪讪地不開口了。
這一下就安靜下來了。黛玉見秋水不走，也不引開話題，就自己開口：“雲妹妹難道就沒什麽要說的嗎？”湘雲見秋水質問鳳姐，以為自己沒事，此時聽黛玉一開口，駭了一跳。她心知黛玉的意思是要叫她道歉，但在衆人面前拉不下臉，就委委屈屈的拉着賈母撒嬌：“老祖宗。”賈母嘆了一口氣：“雲兒去給你林姐姐道歉。今日這事你做的不對，便是平時姐妹玩笑也要知道分寸。再則你寶姐姐的好日子是萬不能讓你攪了的。”又轉頭對黛玉，秋水說道：“秋丫頭也別惱，小孩子家哪有不拌嘴的。看在今日是寶丫頭的生辰，就算了吧。”聽了這話，湘雲無法，只得走到黛玉面前微服了一下身，說道：“林姐姐，原諒雲兒吧。林姐姐是最大度的，是萬不能将這件小事放心上的。”黛玉聽了後，瞅着她也不回話，好半會咳了起來了。秋水扶着她，小心的順着她的背，從紫鵑手裏接過水，小口的喂了她半杯。黛玉順了氣後回頭對寶釵笑道：“寶姐姐，對不住了。我有些不适，要先回了。等明日再向寶姐姐請罪。”寶釵扶着她笑道：“什麽請不請罪的，都自家姐妹的。都是我鬧的你這麽晚了，明日我去瞧你，仔細身體。”黛玉聽了笑道：“正是呢，都是自家姐妹。雖是平時小打小鬧，拌個嘴什麽的，能有什麽深仇大怨啊。不過再怎麽着，也該有些度，好歹都是大家出身。”說完黛玉也不看別人，依着規矩行了禮，扶着紫鵑的手走了。秋水回頭對衆人說：“小玉身體不好，老太太，太太別見怪。薛妹妹，明日再向你補一份禮。”說完也退了出去。
寶玉看見黛玉身體不适，也急匆匆的跟了秋水出去。秋水追上黛玉一行人，扶着黛玉的手，對紫鵑吩咐：“紫鵑。”說着，腳步不停，一行人護着黛玉走了。紫鵑停住腳，攔住寶玉說道：“二爺，林姑娘乏了，有什麽話明日再說吧。”寶玉不聽急道：“林妹妹身體不舒服，我怎麽能不去看她呢？”紫鵑依舊攔着他，搖頭說道：“二爺是知道姑娘為什麽不舒服的，這會子功夫還是不要到姑娘跟前的好。何況還有大姑娘陪着勸着呢，不會出什麽事的。二爺要實在是放心不下，也要等明日啊。現如今，老太太，太太并着雲姑娘寶姑娘都在宴上等着二爺呢。”見寶玉聽進去了，紫鵑也未耽擱，疾步向□□館走去。
這頭寶玉回去，大家也都是懶懶的不說話，只臺上的戲子們還在唱。寶玉有些煩也要告退。寶釵陪着笑和風姐哄着寶玉和衆人。湘雲也不敢再鬧，想和寶玉撒嬌。哪知寶玉見她靠過來，避之不及，二話未說冷着臉就逃了出去。把個湘雲氣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頭黛玉一行人回了院子，房內什麽東西都是準備妥當的。小丫頭們雖疑心兩位姑娘為什麽這麽早回卻也不多話，忙妥妥的奉茶鋪床，伺候二人梳洗。兩人正在退釵環時紫鵑進來了，黛玉瞧着紫鵑的神色，心知是為難她了，說道：“紫鵑也累了，今日我和姐姐一道睡，讓曲蘭守夜吧。”紫鵑俯下身答道：“是。”自去旁邊的廂房睡下不提。
秋水和黛玉并頭躺着，黛玉了無睡意，将頭靠着秋水的肩膀說：“若是沒有姐姐，今天的事我也只能打落牙齒或血吞了。”秋水摟着她輕拍着她的背說：“又胡說了不是，你今日處理的也很好，若是我當初這個年歲怕也不能這樣。還生氣嗎？”黛玉笑道：“得了姐姐一句贊也不生氣了。”秋水笑道：“現如今，小玉這麽好哄了嗎，既這麽着我倒是不好常誇你了。”黛玉撒嬌道：“姐姐。”秋水調笑了黛玉一陣，複問道：“今日二嫂子來這麽一出，你知道緣由嗎？”黛玉聽聞，正經道：“她是想貶我來襯寶姐姐。雲妹妹.....”她頓了一下又說道：“史姑娘看不出是一時的心直口快還是和她們一起的。”秋水滿意的說道：“有長進。二嫂子還是以奉承老太太為先，必不會主動欺辱你，怕是那位授意的.....至于史湘雲嘛，一味拈酸吃醋，替別人做了出頭鳥，沒見識。”黛玉點頭。秋水又問：“小玉，今日還有什麽想法嗎？”
黛玉咬了下嘴唇，咬牙說道：“這府裏我們怕是住不長久了。今日，老太太這樣......寶玉雖說是向着我的，但他除了朝着史姑娘使眼色，再無其他，我便知他也是個不成的。”話未說完，黛玉就滾下淚來。秋水拿出絹子，細細的替她擦拭，撫着她的背。過了好一會，黛玉止住了淚強笑道：“好姐姐，可別笑話我。”秋水抱着她，說：“怎麽會，小玉現今想得透徹，我雖是不忍......只求你別怨我。我知道我是一心為你，但就怕這一心反倒傷了你。”黛玉搖頭，說道：“姐姐和我是打小的情分了，我是信姐姐的。這些事早看開早好一些。只恨咱們現今無所依靠，只得忍氣吞聲依附賈府。”秋水不接話只哄着她，拍着她，不一會兩人都睡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希望能寫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