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秋水由鴛鴦扶着，曲蘭和絡兒跟在身後。鴛鴦笑道：“老太太得了消息就叫人傳話給林姑娘，林姑娘不知怎麽高興呢。姑娘也慢些走，這麽熱的天仔細中了暑。”秋水點頭，腳步卻是不變。不一會兒就到了□□館，那黛玉得了信如何坐得下，也不聽人勸執意要在院門口等。一院子的人誰敢躲熱，都陪着等。黛玉瞧見了秋水，忙迎上去。這邊秋水也是松開了鴛鴦的手，快步上前。黛玉抓住秋水的手，眼淚登時就落了下來。秋水也是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在場的人見了均是嘆息流淚。過了好一會，趙嬷嬷等才上前來勸：“兩位姑娘也別再日頭下站着了，屋內什麽都是備好了的，先進去喝口水。大姑娘回來了，我們都沒見過呢。”見紫鵑曲蘭扶着黛玉秋水進去了，趙嬷嬷才招呼鴛鴦進去，鴛鴦笑着辭道：“她們姊妹許久不見正該好生說話呢，我就不叨擾了。”趙嬷嬷點頭，讓小丫頭送鴛鴦回去。鴛鴦擺手，自個兒走了。

秋水才拉着黛玉坐下，黛玉就撲到秋水懷裏，哭着說不出話來。秋水也是摟着黛玉的肩膀，輕拍着黛玉的背，紅着眼哄着。過了好一會，黛玉才收了淚，靠着秋水的肩膀平複。外頭的人聽見了，端着水和帕子進來伺候黛玉秋水梳洗。秋水梳洗好後，又脫了見客的外裳卸了釵環才重新坐下。紫鵑上了茶後，才帶着人退了下去。秋水拉着黛玉的手仔細打量她，問道：“可費神了？不許瞞我。”黛玉喝了口茶才好說話，道：“是有點，不過還受得住。姐姐也別只問我，那毒可解了？你這次回來，不會走了吧？”秋水替她攏了攏頭發說道：“現今已經沒事了。我會一直陪着你，別怕。有沒有怨我不早些回來？”黛玉搖頭，回道：“我只是擔心，從不曾怨過。”秋水笑道：“我知道你能處理才敢晚些回來。我可都是聽二嫂子說了你的事，現在好能耐了。哪怕我不在你也是能行的。”黛玉忙捂住秋水的手說道：“我哪有什麽能耐，若是離了姐姐我是不行的，別聽二嫂子胡說。”秋水忙安撫，說道：“是是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護着你的，別急。”黛玉聽了才好些，說道：“我也聽了二嫂子說起姐姐的事。知道姐姐過得這樣好，我想着其實不回來也好的，等林叔上京姐姐接了我，咱們一道回蘇州，在咱們自己家，我也不說什麽親事，只和姐姐一道，外頭又有林叔和臨江哥哥......光這樣想想，心裏就很是歡喜。可是老太太如何放的了人，姐姐又是有好姻緣的.....”黛玉終是沒說完話就哭了。秋水扶着她的肩膀，替她擦着淚說道：“別難過，”話未說完也是哽咽，說道：“若是那年老爺故去，我們不上京來......”

黛玉搖頭，收了淚說道：“我說了傻話，姐姐不攔着倒還順着我說。若是不上京，姐姐如何能碰的着薛家哥哥。雖說這事頗為曲折，但是也不好怨薛家哥哥的。他是實心實意的，難得姐姐又是喜歡的，這樣好的事世間上幾人能遇見。”秋水臉紅着說不出話。黛玉笑着靠着秋水說道：“姐姐不在的時候，寶姐姐送了好幾箱子蘇州的土儀過來。雖說每個姐妹都有，但獨我得的最多。寶姐姐送的時候悄聲對我說是薛家哥哥去平安州查賬，回來的時候特特去了蘇州置辦的。這幾箱子就是他特意選了過來的。姐姐不在，我就開了箱子。其中一個大的，那上頭是些尋常的，只這下頭.....姐姐猜猜？”秋水笑着推她一下，說道：“難不成還是吃食不成？”黛玉想到也是笑，說道：“姐姐倒是猜錯了。底下有幾本好帖子、筆墨紙硯、幾幅上好的蘇繡、一盞玉雕的睡蓮這些姐姐喜歡的東西，還有一本食譜。”說着起身去拿，等遞給秋水才說道：“我可沒看，姐姐看看。”秋水接了過去，笑道：“就是本尋常的食譜，偏你多心。”一面說一面翻給她看。黛玉驚道：“還真是本食譜，好端端的怎麽送這個？我那時還怕嬷嬷發現，偷偷藏下來了。”秋水卷起書敲了她一下，說道：“你也是的，他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怎麽會暗地裏傳信？”黛玉羞着臉說道：“是我着了小道了。”秋水點點她的頭才說道：“怕是他在蘇州新得了好廚子，才叫人寫了本食譜傳進來，好叫我們也嘗嘗。”秋水見黛玉拿帕子捂着臉，就扯了下來說道：“別羞了，我不說你了。那些東西你可還中意？”黛玉拿下帕子，說道：“我如何會不喜歡，這些東西以前雖是尋常，現在可少見了，也是薛家哥哥細心。”秋水摟着黛玉說道：“你若是想回去，眼下倒是可以回去的。”黛玉忙問：“是為了爹爹對嗎？”秋水點頭說道：“正是，林叔已經在提了，老太太于情于禮都會應的。”黛玉心中說不出悲喜，只抱着秋水。秋水就摟着她，和她一道坐着。

晚些時候，黛玉便和秋水一道出去見林餘。隔着簾子，林餘向兩位姑娘行禮，說道：“已和老太太說定了六月初六啓程，老太太依舊是派了琏二爺護着姑娘回去。二位姑娘先在賈府中住着，等到了那日，我親自帶人來接。那些子東西我都叫人送到園子裏去了。”黛玉便回道：“林叔辛苦了。”林餘俯下身說：“只希望姑娘一切都好。”黛玉紅着眼點頭說道：“林叔也別拘着，咱們坐下來說會話。”林餘便坐下，細細的問黛玉這些年來是如何。直至賈母那擺飯說是為秋水接風，秋水才叫林叔先回去。

第二日，園子裏的姐妹并寶玉都來看秋水。只寶釵因搬了出去，沒來。寶玉許久未見到秋水，又見衆姐妹都很高興便提議再起次詩社。黛玉忙攔住說道：“姐姐大病初愈且還需要養着。且先放了我們這一遭，過些時候我做次東道，請大家來玩可好？”大家說很是，又說了寶玉幾句。寶玉就到秋水面前作揖，笑道：“是我思慮不周，姐姐可別見怪。”秋水閃開身，笑笑去了一邊。寶玉由丈二摸不到頭腦，便想去問黛玉，黛玉卻是拉着秋水的手和趙嬷嬷說話。寶玉一見趙嬷嬷就沒了意思，轉頭同別的姊妹說話調笑去了。後來寶玉倒還念着沒怎麽和黛玉秋水說話，一直找空子，哪知趙嬷嬷一直跟着秋水黛玉，寸步不離。最後，衆人見秋水累了，也都告辭了。

秋水和黛玉坐下喝茶，對趙嬷嬷說道：“辛苦嬷嬷了，先下去歇着吧。”趙嬷嬷就退下去了。秋水瞧了黛玉的臉色，才說道：“寶玉倒是很怕趙嬷嬷。我現今這樣不好和他見面，偏他還住在園子裏。”黛玉回道：“元妃娘娘親允了的，他又不想出去，誰敢叫他搬出去。每回來，趙嬷嬷都請了出去，每次都揚言回了老太太。可嬷嬷又沒錯處，老太太也不敢換我的人。”秋水點頭，說道：“下次再來就別請進來了，反正有現成的理由。”黛玉點頭應道：“都由姐姐。”秋水見她這樣無波無瀾，心裏也是高興。黛玉如何不知秋水的想法，只對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