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時有小丫頭上來說趙姨娘在外頭想見大姑娘。秋水點頭叫她把人領上來。黛玉便悄聲對秋水說道：“自打上次幫了我們以後，便時常來打秋風，惱人的很。”秋水也小聲問道：“我聽人說賈環被打了，可好了？”黛玉回道：“我送了些藥和銀子過去，現在應該好多了吧。”黛玉和秋水看着趙姨娘上來了就都不在說話了。趙姨娘一進來就說開了：“大姑娘可回來了，我可是時時盼着你回來。現在身子可好了，還吃藥嗎？”秋水笑笑請她坐下，自有小丫頭上來看茶。趙姨娘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姑娘是好了，可憐我的環兒，為着那事被老爺一通很打，現在還下不了床呢？這滿府裏誰在意我們娘倆，也只能到兩位姑娘這倒倒苦水了。”秋水只得寬慰幾句。趙姨娘又拉拉雜雜說了很多話，秋水便有些煩，便笑問道：“姨娘來了這麽久了，也不知環哥兒那有沒有可心的人照顧？姨娘還是早些回去看看吧，心裏也能安心不是。”趙姨娘就順着說：“也就大姑娘心疼我們環哥兒。這府裏的人皆是采低捧高的，現今誰還會管我們母子，便是環哥兒身邊也只是我的丫頭在看着，不像寶玉，滿院子的丫頭使都使喚不過來。大姑娘既心疼我們，不如就怕派個小丫頭過去伺候，再送些藥，也不枉我們環兒為了那事受了這一場苦。”一面說一面拿帕子擦眼。秋水和黛玉到是怒極反笑，看着趙姨娘在那抹淚。趙姨娘見二人不理，就問道：“難不成姑娘想不認？這世間哪有這樣好的事，若是姑娘不認......”秋水止住她說道：“我呈環哥兒的情，但也只還一次而已。姨娘若是以為從此抓了個錢袋子，我勸姨娘還是想想這錢你拿不拿的走。你自己去和環哥兒商量，這份人情想我怎麽還，只這麽一次可要想清楚了。”趙姨娘尤不肯，想在那罵人。秋水就叫人進來吩咐道：“将姨娘送回去。若是姨娘說些不中聽的話，你們只管用自己的法子安撫她。”黛玉笑着勸道：“姨娘可要安生點，這兩個嬷嬷是我們從林家帶來的，頗有些力氣。”一面又對那兩個嬷嬷吩咐道：“你們可小心點，別弄傷了姨娘，否則可怎麽照顧環哥兒。”兩個嬷嬷應了，架着趙姨娘出去了。趙姨娘也乖覺些了。

黛玉見趙姨娘乖乖的被架出去，掌不住伏在椅子上笑。秋水也是笑道：“可見這麽些日子她來得有多勤，也不知你憋了多少氣。”黛玉笑了一會，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自賈環被打後，隔三差五的來。不是要東西就是要銀子，今日到還來要人。我想這畢竟是為了姐姐才挨得打也都随他了，今日姐姐這樣說我才有底些。”秋水點頭說道：“我只給她一次機會，以後就兩清吧。”黛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又住了半個月，明日便是啓程的日子。黛玉和秋水兩人閑屋子裏忙亂，又恐寶玉來鬧就吩咐了人自去了紫菱洲看景。到了那，秋水頗為感慨，嘆道：“這裏的景致獨夏日最好，恍惚間好似去年在這裏看荷一樣。”黛玉點頭也是感慨道：“這荷是一年好似一年，這人卻不是每年都這樣。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來年賞荷，姐姐卻是不能陪着了的。”說着就拉起秋水的手。秋水反握住黛玉的手，笑哄道：“便是我嫁了人，你也是能來瞧我的。你瞧你這樣哀怨，到弄得我不敢嫁人了。”黛玉便去呵她的癢，說道：“你婚期都定了，只等明年四月十二便出閣了，現在還打趣我哀怨，瞧我不收拾你。”秋水被鬧得沒法，就抱住了黛玉說道：“好好好，是我錯了，你別鬧我了，等會出了汗怪難受的。”黛玉聽了才住手，背過身去。秋水就去搖她，見她不應，就攬着她坐下看景。過了一會黛玉也覺得自己鬧性子了，她雖知道姐姐總會出嫁的，但這樣定了日子卻覺得又太快了。黛玉便回轉過來拉秋水的手，問道：“臨江哥哥可知道了？”秋水看着黛玉回道：“大概知道了吧。我回了來後，臨江也不好繼續住在林宅便回了安國公府。他現今為着秋試忙着，也不知道林叔與沒有告訴他一聲？”黛玉低頭道：“本以為臨江哥哥能同我們一起回蘇州，這樣姐姐也好多和臨江哥哥說說話。等姐姐嫁了人就更不好見面了。”臨江的身份是很尴尬的，雖是秋水的親弟弟，但林如海卻只認了秋水，那麽臨江在禮法卻是與秋水無甚關系。秋水拍拍她，笑道：“沒事的，我也不用臨江時時陪我，他又不是女孩子，只要他出息就成。”黛玉就笑問：“那我時時陪着姐姐可好？”秋水笑道：“難不成你現在就不是時時陪着我？”說完兩人都笑了。

第二日一早，黛玉秋水就一早用了飯，帶着一衆人等去向賈母辭行。出了府後，黛玉等人均是未坐賈府的車馬，林叔已将一切準備妥當，所以黛玉等人也不顧及賈琏等人的面子徑自上了自家的馬車。便是登船，也是各登各的。

到了蘇州林府，林長帶着人在府外迎接，大開正門。等互相見過禮以後，林長就親自帶着賈琏等人先下去歇息。林餘家的帶着流蘇引着秋水黛玉進了正廳，等黛玉秋水喝了茶用了些點心緩過神以後才問道：“兩位姑娘一路走來可還好？”黛玉秋水自是點頭說道：“我們也還有些精神，就讓他們來拜見吧。等以後派了事就沒這麽齊全了。”林餘家的點頭，讓小丫頭下去傳話。流蘇在旁邊拿着名冊行了個禮，說道：“府上并未買進人手，都是買斷了死契的老人了。倒是有幾人家嫁娶新增添了人丁。”一面說一面就打開冊子，細細為黛玉秋水講解。等流蘇大致講解了，下頭已是站了烏泱泱的人了。來拜見的人都是一家子來的。林餘家的一喊名字，他們便出列隔着屏風對黛玉秋水行禮，喊道：“請兩位姑娘安。”等個人都見過，黛玉和秋水都有些倦了，黛玉起身說道：“我都知道你們了，這些年你們好不好我都是清楚的。你們也是林家的老人了，是知道林家素來不虧待人，你們忠心為主自然有好處等着你們。若是誰心大了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別看我和姐姐年幼，我們自然有的是法子處置你們。”林餘家的就問道：“姑娘說的可都記在心裏了。”衆人齊聲喊道記住了。黛玉聽了才點頭，林餘家的就叫人散了。衆人便按順序寂靜的退下去了。

林餘家的上前問道：“兩位姑娘可是累了？我已将叫人準備好了熱水，現在大概都送過去了。不知兩位姑娘還是同以前一樣一塊住還是分開？”黛玉聽了忙說：“都同以前一樣，別另外備院子了。”秋水笑笑點頭說先去梳洗吧。黛玉點頭說道：“林嬸子也別陪我們了，林叔才剛回你們那也忙着，就先回去吧。” 林餘家的點頭彎身告退道：“是，那麽讓流蘇帶你們去吧。”秋水黛玉點頭，林餘家的都退下了。流月見了她姐姐，早巴不得粘上去了，又恐失禮才不敢造作。現今見上邊都是自己人，小丫頭們都在後頭遠遠的跟着，早挽住了流蘇的手。流蘇是越見穩重，輕聲呵斥道：“像什麽樣子。”黛玉便笑道：“流蘇姐姐也別訓她了，她一個人在外頭也怪可憐的，才回來你就說她。怕等會就該哭了。”流蘇無法只好任流月挽着，流月便叽叽咕咕問個不停。秋水見了就說：“趙嬷嬷帶着香羽先下去休整吧，明日再過來也行。雪雁曲蘭你們也各自回家先，等晚些再來伺候。”衆人也不推辭，都各自回了。便這樣，秋水黛玉便帶着紫鵑絡兒并流月流蘇姊妹一起到了院子。灑掃的小丫頭還是原先那幾個，流蘇解釋說：“怕兩位姑娘不習慣，便還是原來那幾個。房中的物件擺設我們也沒動，都是按照原來的樣子擺着。”黛玉看着這一切，笑道：“這樣很好，你們有心了。”秋水拉着黛玉的手，兩人一起進去梳洗。

明日一早，黛玉和秋水便沐浴焚香，只用了些茶水，便由林餘帶着去了祠堂拜見。在路上碰見了賈琏，寒暄了幾句也就一起走了。祠堂是由幾個林家的老家仆日日在打掃的。幾個老人家上前拜見過了秋水黛玉便退到一邊去了。秋水和黛玉鄭重跪下磕頭後，才從林餘手裏接過香，起身拜了拜，才親自去□□香爐裏。賈琏只在外頭行了子侄禮，并未進來。黛玉才吩咐道：“流月去将我和姐姐抄的、繡的佛經供上去。”流月聽得躬身将佛經供上。秋水又和黛玉一道跪了一會，念了些經，才出了去。

賈琏還在外頭等着，兩人便上去行禮喊道：琏二哥。賈琏回了禮回道：兩位妹妹。秋水便問道：“琏二哥可還習慣？”賈琏便笑道：“林叔安排的自然是好的。而為妹妹也別見外，都是一家子親戚。”黛玉秋水點頭。賈琏見她們沒接話的意思，就問道：“林姑父三年之期将至，也不知我有什麽幫得上的嗎？”秋水笑道：“謝謝琏二哥好心，林叔林長都是安排妥當了的。”黛玉接話道：“這些事倒不用麻煩二哥，只是那幾日道場、和尚講經時還要二哥來主持。我和姐姐是女眷不好在外頭張羅。若是那日有人上門還要二哥周旋。”賈琏苦着臉猶想再問，候在外頭的趙嬷嬷等人已經再請秋水等人回去用膳了。賈琏只得告辭。秋水和黛玉相視一笑，帶着人回了。

後幾日，黛玉秋水等人都是休息了幾日才開始打理事務。先是府中人事需要變動以及人手不夠從莊子裏新提拔上來的人要安置。還有就是蘇州一些富商官員與林家有來往要告知此事，還要送禮感謝這麽些年來的照顧。好在外頭的是林餘都已經安排下去了。那些和尚道士都是先聯系好了的，現今只是要搭棚子安置那些人。林如海和賈敏的墓要再修葺一下。黛玉和秋水都是着素服帶銀飾，吩咐流蘇辦事。晚間休息前黛玉還要抄寫一下經書，秋水卻是在繡佛經，都是那日要用的。

等事情結束，黛玉秋水等人都是瘦了下去。要除服時，黛玉紅着眼說道：“正經起來我穿它也沒多少日子。在外祖母家時恐犯了忌諱，就沒穿幾天。現今又該除了，為人子女真是不孝。”秋水攬着黛玉一時也沒說什麽，過了一會才道：“我們都是身不由己，老爺太太不會怪我們的。”抱着黛玉哭了一會，才由着人除了。後來又是休整了幾日，府中才漸回安寧。那些莊子裏的人都各自拿了錢回了，各處也都賞了。賈琏見這邊沒什麽事，就催着黛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