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拒絕 ◇

◎是不是……他們就……◎

宴朝唇角微動, 最後,伸手握住那剛剛抹過鼻翼的柔荑。

賀思今沒掙,她能感受到男人這一握, 不帶一絲情yu, 仿佛是長途跋涉的旅人終于尋找一個支撐點。

他累了。

“夫君, 睡吧,”她說,“沒事, 我在。”

“嗯。”

約是這段日子舟車之苦所累, 這一晚, 賀思今睡得很好。

醒來的時候,宴朝不在身邊。

她瞪着眼瞧着床幔,想起昨晚他的那滴淚。

竟似是幻覺。

擡起左手, 就是這只手, 沾染的濕。

後來,那濕意散去, 被他輕輕握住。

她已然記不得他握了多久,也不知他是何時離開的。

“阿錦。”

門應聲而開,阿錦進來:“王妃現在起來?”

“殿下出去了?”

Advertisement

“一大早訾少帥就過來了,說是帶殿下去早市瞧瞧。”阿錦拿了一件水碧的衣裳來,“殿下說等王妃醒了,就叫周大夫過來瞧瞧,這會兒周大夫就等在外頭呢。”

說起這個,主仆兩個心知肚明。

無法,賀思今洗漱完又叫周大夫把了脈, 确定是無事了, 後者才領了銀子回去。

賀思今将宅子逛了一圈, 雖是比不得朝王府,但是這府邸也屬實夠用了。

書房裏的椅子上還擺着錦被,應是還來不及鋪開。

她環視一周,這書房也沒有京中的大,倘若是再放一張床鋪進來,勢必還得将一應擺設挪地兒。

阿錦跟在後頭:“王妃想什麽?”

“我在想……你把這被子都抱回去吧。”

“抱回去?”

“你看,殿下歇在我那裏,訾姐姐就不好過來拉我去晨練了。”賀思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釋,“這麽好的擋箭牌,必須要用的。”

阿錦想起來:“對對對,今晨訾大小姐确實來過,聽青雀姐姐說殿下還在王妃房中,才又氣哼哼走了。”

“她還真來了?!”賀思今覺得這郗州未來的生活堪憂。

“嗯!”阿錦點頭,“比訾少帥來得還早。”

真是要了命了。

阿錦說着又問:“啊,那現在殿下出去了,訾小姐不會……”

不等賀思今說話,就有府衛過來報說訾小姐來了。

一時間,阿錦不知道該扇一把自己這張烏鴉嘴,還是該心疼自家王妃。

“怎麽回事兒,你看你這如臨大敵的樣子。”訾顏牛飲了一杯茶水下去,揮了揮手,“哎,你們先下去。”

阿錦青雀沒法,瞧了一眼主子,得了應許才退下。

訾顏瞧着她們都出去了,才道:“放心吧,我今天不給你紮馬步。昨天我回去想了一下,這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你剛來郗州,還是先适應适應再說吧。”

“訾姐姐怎麽想明白的?”

“那不能告訴你,反正就先放你一馬吧。”訾大小姐說着,神秘兮兮地湊近,“你知道我聽着什麽了嗎?”

“什麽?”

訾顏耳根子一熱,立刻就跳遠了:“訾姐姐!”

“哎呀,你怎麽一驚一乍的,這可是我偷聽的,你什麽打算?”

“什麽……什麽打算?”

“當然是對朝王什麽打算了!”訾顏道,“我可是把情報都告訴你了,去不去,随你。”

“夫君……不是那種人。”

“昂。”訾顏敷衍地一點頭,“所以,你究竟去不去?”

未時将過,廿五回來傳了信,道是王爺今日晚回,王妃不必等。

訾顏便就托着腮,一副你看看沒騙你吧的神氣。

“若是我與姐姐一起去,會不會叫人發現了不好?”

“哪裏不好了?這郗州不比京中,夜市本就是子時方歇,還不允許人出去走走了?”

半個時辰後,賀思今看着訾顏的一身裝扮,實在是有些不敢恭維。

“我覺得還是不要……”

“賀思今!”

被定在當場的人無法,只能重新捱過去。

“這可是我托人特意找來的西戎男子衣裳,”訾顏周了一圈,“不然咱們大寧的男裝,穿出來騙鬼麽?也太假了。”

賀思今被迫端詳了一下,這西戎服裝确實是寬松,衣襟上巨大的皮質衣領繁複,不顯身材,加上訾顏本就是女子中高挑的,這般穿着倒是有些雌雄不分的豪邁。

可等到她再往上瞧見她訾姐姐人中邊的兩撇小胡子,實在是不忍直視。

“啧,你看着我!”訾顏擺正她腦袋,“我這還不是犧牲自己成全你?!我呢,就是西戎商人,你就是我的小侍婢,來來來,面巾戴上。”

相比較訾顏不知哪裏弄來的胡子,賀思今身上這西戎侍女裝可就正常太多了。

甚至,還有紗巾遮面。

“你确定夫君會在這裏?”

“當然了!”

她們身後,是一座熱鬧非凡的樓宇。

這樓宇建了足足三層,燈籠五彩缤紛地墜在檐下,每兩盞之間不足半丈,是以,夜市中就數這兒最為奪目。

外間是各色攤販,羊雜湯的鋪子夾在胭脂水粉車與手藝石雕中間也毫不突兀。

大有一種自成一脈的随心所欲。

賀思今不禁感嘆了一聲:“沒想到一座邊城,竟會如此繁榮。”

“以往不是這般的,也就是半年光景吧。”訾顏道,“西戎沒與大寧通商的時候,這只是一座存放部分辎重的小樓罷了。後來西南大營離城南移,有商人買下了這座樓,又加建了一層,這才成了如今的探春樓。”

二樓最東邊的房間中,銀紅錦衣的男子抿了一口茶水。

“公子,”邊上立着的人道,“他們進去了。”

說話間,門外有人敲了門,妖嬈的聲音道:“公子~~~姑娘來了。”

錦衣男人一擡手,邊上人便就道:“進來吧。”

下一刻,只聽丁玲聲一路從房門處而來,來人是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腰間纏着銀片串起的腰帶,這聲響,便就是銀片發出的。

女子美麗極了,帶着西戎深邃的眼窩,又不缺大寧女子的溫婉之氣。

她翩翩似蝶般停下步子,拿眼直勾勾瞧着桌邊的錦衣男人:“公子這位侍衛的聲音聽着耳生,想必是是第一回 來?”

“有何講究?”

“講究談不上,只不過,公子若是第一次過來,當要嘗嘗我們這的濯春茶。”

“可。”

那女子便就袅袅一禮,複又退下。

她出去的時候,錦衣男人依舊氣定神閑地喝着手中的茶。

倒是邊上的忍不住了:“公子,這探春樓,又濯春茶的,屬下怎麽覺得聽着就不像是好的?”

“再等等。”

不多時,女子去而複返,手中端着一壺茶。

“你先出去。”錦衣男人道。

“公子……”

“放心,琉玥一定照顧好你們家公子。”

待人離開,女子才巧笑倩兮地往那男人身上偎去:“公子的人,好謹慎啊,倒像是我這一介小女子,會害了公子般。”

男人并未動彈,亦沒有介意她貼身而來,只垂眼瞧向那茶:“這濯春茶,有何獨特之處?”

“公子嘗一嘗,不就曉得了?”女子又是一笑,越發離得近了,紅唇險些要貼上男人的耳垂,聲音蠱惑,“保管公子飄飄欲仙……”

“是嗎。”男人捏着杯盞,細細瞧着綠色的茶水。

“公子怎麽光瞧不喝?莫不是想要琉玥……親口喂你?”

她的手指已經撫上杯盞,指尖有意無意地撣過男人的手背,就着他的手,她俯身含了一口茶水。

就在她肆無忌憚地,即将要吻上男人時。

外頭突然一聲喝:“讓開!”

下一刻,房門被踹開。

一抹小胡子的怪異男人站在門口。

“你……怎麽是你!”怪異男人驟然轉身,一把揪住了門口的護衛,“他呢?!”

“誰?”

“訾姐姐。”賀思今已經瞧見那邊二人的暧昧姿态,可是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訾顏是追着一個銀紅錦衣的男子進來的,那人身形與吝惟一般無二,只是追上二樓之後,便就沒了蹤跡,到現在,屋裏坐着的男人确實是一身銀紅,可卻……

桌邊人目光一震,幾乎是瞬間起了身,他死死盯着怪異男人身邊戴着面巾的女子。

訾顏恨得跺腳:“我分明瞧見他了!”

她這一出聲,被掀下去的女子才反應過來,她擦了擦唇角的茶水,站了起來:“原來,這兒還有一位喬裝打扮的小美人兒呢?怎麽?來找你的如意郎君?”

“我呸!爺是個純爺們!”訾顏瞪她,有些瞧不上她那招搖裝扮,不過她不想與她廢話,只看向她身邊的男人,“他呢?!”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襲過窗外。

訾顏眉眼一挑,顧不得許多,直接從窗上躍下追了上去。

琉玥一直笑着的眉眼忽頓,腳下一動,似乎也想要再進一步,卻是生生頓住步子。

身後,剛剛一直不曾正視她的男人突然道:“琉玥……或者,該稱你為柳月?”

“……不可能……”

男人沒說話。

終于,叫琉玥的女子一哂。

“……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賀思今人是有些木讷的。

她跟着男人一起出的這探春樓。

只是,走出去的一瞬,晚風終是将她吹醒了去。

身邊人仍是穿着一身銀紅,她甚至還可以聞見一絲若有若無的脂粉氣。

是剛剛那個叫琉玥的女子留下的。

她低頭盯着路,一不留神,就叫那旖旎的一幕浮上腦海。

剛剛那女人,是要去吻他的吧?

他沒有動。

是不是……是不是如果訾顏沒有踹門,他們就……

身邊的小姑娘越走越急,宴朝終于是伸手攥住了她胳膊。

不想,手指卻是被一點點摁下。

她在拒絕。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從何解釋。

“殿下,我今日轉了轉宅子,發現東屋的軟塌擺在書房,正正好的。”賀思今扯出一個笑臉,“一會回府,我就着人替你布置,可好?”

她笑得堅持,宴朝足足看了半晌,才終于動了唇。

“……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