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燃燼

就知道他一開口我就得給跪,對于自己無論多久都跟醫院八字不合這種屬性,我也真是徹底看醉了。要不是明白這群醫忍多多少少都有點天然,說出話基本沒有什麽針對性的惡意,我簡直就要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旗木卡卡西假扮的了。

……這種一針見血的扒馬,這種直達要害的招黑……

果然,當年還是不應該仗着瞬身術出色就天天逃院,給了他們和某人聯合滿木葉追殺我的機會。看這深得旗木大爺真傳的神補刀,還青出于藍連我都給補了。其實說實話也是蠻吊炸天的。

當然如果他用來證明的對象不是止水的話,我可能會更欽佩一點。

“……”

顯然被醫生這句話給吓到了,此刻止水臉上正呈現出一種震驚過度的空白。大概是又想起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他原本就因為重傷蒼白的臉色越發透明,最後竟隐隐泛出一絲灰敗,似乎不久前在森林中平息的所有記憶又鋪天蓋地湧來,那種瀕臨死亡時看到的虛影,心口奔湧而出的寒涼,盡數重新陷落于眼前。

“居然是那個微瀾桑?!”

比止水還要驚恐一點,宇智波鼬瞬間瞪大眼,似乎很難把這種狗血的橋段,和他印像中一直目中無人的我聯系起來。

不過也難怪他會是這種反應。畢竟我向來讨厭本族,尤其是他們那支宗家,根本就視之為洪水猛獸。再加上雖然冠以宇智波的姓氏,實際平時卻多與木葉忍者往來。因此,在宇智波一族和木葉貌合神離的現在,會被本家孤立、漠然處之,也就是一件多麽難理解的事了……他們懶得理我,我也懶得理他們,相看兩厭倒也挺合拍。

鼬這孩子我見過,話也算多少說過兩句。尤其還有卡卡西這層關系在,雖然彼此并無多少交集,但卻也是族內少數我不反感的宇智波之一。

他很聰明,而且是那種和年齡不相符的聰明。如果不是宗家大少爺,而我又死得這麽早,也許還能交個朋友也說不定。

只不過,鼬在某些事上,其實也挺蠢萌的。

比如——

“原來她喜歡你嗎,止水?”

大概是年紀還小對這種事都不怎麽敏感,他呆呆問出這麽一句。完全沒發現此言一出,止水整個人都痛苦地晃了晃。

扭過臉實在不忍心再看,被人這麽道破心思,我也感覺臉上似乎開始發燙起來。

只是,心虛之餘,絕望也相對的更加清明。

——這個我喜歡了一輩子的男子,在我死後,還真是被人們用我的死亡有意無意給輪了個遍啊……

其實這樣對止水挺不公平的。畢竟那些不過都是我一廂情願,他是個有自主能力的人,喜歡誰、讨厭誰、保護誰都輪不到別人決定。而他也不可能強迫自己接受所有外來的感情不是?

我死了,是被敵國忍者圍攻致死。即便是為了給止水千奈斷後,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所以實際上我的死和止水半毛錢關系也沒有。就是這樣一個沒有關系、頂多算面熟的同族,現在居然被所有人,甚至包括止水自己拿來懲罰自己……我是真的想不通。

——會出現這種情況,說到底,其實應該是我對不起他才對。

愛不該是負擔,更不該是累贅。

我一廂情願也好,自作多情也罷。從來未曾坦言過,也只是希望我們都能過得輕松而已。

所以,現在還計較什麽呢?現在還痛苦什麽呢?

彼此忘記,然後解脫……這樣不好嗎?

互相傷害、互相折磨之類的東西,經歷過太多,我是真的已經受夠了。

看着醫生和鼬換好藥後終于離開,止水獨自蜷縮在病床上楞楞發呆。我有些猶豫地走到床邊,想了想,還是側身躺在了他身邊。

我無法給與他溫暖,在我們第一次決裂時就已經明白。相反,我只能遠遠站着,汲取他的餘溫。然後才可能對這世界有所期待。

我也無法給與什麽未來,就像冰海雪原永遠不可能有春風到來,我無論如何追趕,也都只是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走遠。

伸手環上他的腰身,聽着他胸口傳來的,象征生命的跳動。正因為知道他感覺不到我,所以,還請原諒我這一次情不自已的逾越。

——我從來都明白……

——他是毒,穿腸而過疼痛入骨。卻也是我唯一正在服下的解藥,飲鸩止渴、至死方休。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疲憊感突然鋪天蓋地湧來。已經無暇考慮靈體為什麽也會疲累,我靠在他身邊,沉迷在那溫柔惑人的氣息裏,終于閉上眼沉沉睡去。

夢裏,燈華流離,煙火朦胧。這人世間璀璨無瑕,竟是我從未發現過的流年靜好。我看見他們都向我淺淺微笑着,伸出手來,撒下那麽多小小的、潔白的花。

……

……

我和止水相遇,是在一個微涼的秋天。

那時我們還是不谙世事的小鬼,連進入忍校的資格都沒有。我偷偷躲在樹後看着他練習結印,一個一個,然後河面就瞬間被鮮豔璀璨的火焰染紅。

被滿眼火光晃得微微有些出神。難得的,我第一次牢牢記住的不是那些繁雜的手印,而是他那張秀氣到有些過分的臉。

“喂,你一直在這裏躲着幹嘛?”

正當我甩甩腦袋打算繼續偷師時,眼前那人卻突然不見了蹤影。幾乎與此同時,有一只手重重拍上我的肩膀,耳邊響起清脆幹淨的聲音,讓我一個踉跄差點跌坐在地上。

“……”

沒想到會被他發現,我沉默不語,悄悄護好身上的要害,随時準備迎來一頓拳腳。畢竟,忍者修煉時最忌他人打擾,何況我還是抱着那種心思來偷學忍術,肯定更加不會被原諒。

眼看現在已然無法逃走,那我能做的,也只能期待這次不會被打得太慘。

可出乎我意料,見我沒有回答他倒也不惱。反到是蹲下身來,仔仔細細打量着:

“你是宇智波嗎?我好像沒有在族裏見過你吧?”

頭埋的更低,我四處瞟着可能逃脫的路線,一邊期待他不會心血來潮想要記住我的臉。只是,這份希冀注定是要落空。這家夥明明抓了個現行,卻不知為何,詭異地對我頗感興趣——

“這樣吧,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把剛剛那個豪火球的結印交給你,怎麽樣?”

“……”

他開出的條件的确有點誘人,比起以前那些發現偷窺就直接動手的混蛋們實在好上太多太多。更何況我這次也并不只是為了自己……帶土那個家夥,上了忍校還是半點起色也沒有,不學點壓箱底的忍術,我怕他哪天就因為水平太差被老師一腳給踢出來……就算他不在意,我也不覺得我丢得起這個人。

這麽想着,就算有一半可能他是在耍我,我也只能開口報上名字:

“微瀾,我叫宇智波微瀾。”

“微瀾啊……”似乎怔愣了一下,他輕輕重複着,突然露出了個太過燦爛的笑容:

“那我們還挺合拍的。”

——“我叫止水,宇智波止水。”

我永遠記得,那時十月末的陽光透過樹葉散落,在他臉上染上斑駁的影子。微涼的風拂面而來,吹起塵埃,竟讓我有一瞬間睜不開眼。

我知道,他正試圖将我從泥地上拉起來。我知道,他俯身時衣料邊緣的皺褶互相摩擦出細微的聲響。我還知道,他眸光溫潤安然,仿佛盛滿星光的夜空,只消一眼就能讓人心甘情願将一切拱手奉上。

浮水靜止,微起波瀾。

只是,不知那年初見,到底是覆了誰的平靜,動了誰的心海。

後來,止水還教了我很多很多。那都是艱難生存在族地邊緣的我所不敢奢求的東西。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千奈的青梅竹馬,他也不知道我是千奈同母異父的姐姐。沒有沖突,沒有猜忌,沒有厭惡……有的,只是一點點流淌而逝的時間,和一點點悄然陷落的心情

而那時也是我這輩子最安寧的歲月。他們還都在身邊未曾走遠,縱然略顯吵鬧,卻也是此生再也無法企及的溫暖。

——就好像……有種從來不曾寂寞的錯覺。

再然後,我和止水因為千奈而疏遠。帶土死在了三戰戰場上,卡卡西進入暗部,我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遙途漫漫,山長水遠。

我曾經無數次想過,如果當年我沒有遇到止水,他也沒有那麽溫柔的對我微笑過,我現在又會是什麽樣子呢?又或者我們相遇了,我卻沒有要命的喜歡上他,那結局是不是與現在會有所不同?

——大概,我會平平淡淡的活着。守不住過去,也找不到未來。然後在某日某刻某條街上與止水千奈擦肩而過,目送他們走進盛大而隆重的婚禮,就像生命中來來往往的過客,誰也不知道彼此的故事,誰也不知道彼此心裏是不是有過這麽一個人,前路各安天涯。

無數個夢境的組成,是無數曾經刻骨銘心的回憶。

也只有這種時候,我才能恍然。原來他竟已充斥了我生命中的每個角落,那般鮮明清晰,連每根發絲劃過的弧度都能分毫不差描摹出來。

我看見自己躺在夏天最後一場大雨裏,血液慢慢被泥土吸收,與大地融為一體;

我看見止水帶着千奈一路暢通無阻,卻依然焦急回望着來路,眼中絕望越來越熾熱;

我看見烏雲下新刻的大理石墓碑,風中白紗獵獵作響,一大群烏鴉從樹梢落下,遠方響起遙遠模糊的安魂之曲。

我看見止水第一次流下止不住的眼淚,他身後千奈早已連聲音都哭到嘶啞。不遠處我母親靜靜站着,她的長老丈夫轉身離去,臉上滿是無法言喻的冷漠。

壓抑的鉛灰色中,我聽見有人微弱呼喚着我的名字。一聲一聲,恍若我們初遇時那樣,其中包含的感情卻如此複雜無解。

他說——

“對不起,我以為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他說——

“早知道你會那麽倔強,我一定留下來陪你。”

他說——

“我還有很多話要告訴你。求你醒來過,好不好?”

他說——

“我……一直喜歡着你。”

“微瀾,讓我去陪你,好不好?”

‘!!!!’

仿佛有根針直直紮進了腦海,尖銳的疼痛直達中樞神經。整個人似乎都要被那痛覺碾碎,從指尖到心髒,甚至比以往受過的所有傷還要難熬。

倏爾睜眼,我重重喘着氣,還未從那悲傷至極的聲音中回過神來。眼前卻已然不是醫院病房那慘白的景色。

——是……夢?

——不,不對。這才是現實。

可是,如果此刻是現實的話,為何那個聲音還未停止?我所愛着的那人,為何還站在慰靈碑前,顫抖着伸手拂過上面新刻的名字?

“我知道你一定恨我。”

神情委頓而又茫然,止水仰頭看向湛藍的晴空,似乎輕輕閉上了眼:

“但我會用所有求得你的原諒。”

“所以,再等我一下,再等我一次好嗎……微瀾?”

作者有話要說: 水煮鲈魚扔了一顆地雷

洛尼扔了一顆地雷~

謝謝基友和洛洛=w=

苦逼獨白我寫夠了,下章我要讓止水哥見次鬼QUQ,誰都別攔我開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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