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日的劉舟遠依舊是書生打扮,只不過,還是那副風流浪蕩的模樣。而楊斌,為了上街的時候不被家裏的人逮回去,也弄了身書生衣服,卻是有模有樣的。
“舟遠兄,去哪?”楊斌低着頭走路,為了不摔跤,他還牽着劉舟遠的衣角。在客棧裏頭待了好幾天,這纨绔子心裏早癢了,抱着被逮回去就逮回去吧的想法,跟着劉舟遠出了門。
“昨日裏聽客棧的老板娘說,這附近新開了家糕點鋪子,他們做的綠豆糕做地好吃,就是人太多,想買都買不到。”劉舟遠看了眼楊斌,笑道:“你還不如正常走路呢,這樣子鬼鬼祟祟地更奇怪。”
楊斌心裏也覺得是,只好挺直了身子,只不過眼神一直放在劉舟遠身上,不敢看向別處,“你說那糕點鋪子怎麽了?”
“哦,我哪相信那老板娘的話,昨天下午我去的時候,那老板正好要關門,我就給他堵住,塞了十倍的銀子給他,讓他今天給我留一份。”
那鋪子就在不遠處,果真生意好地緊,那老板老遠就看見了劉舟遠的身影,悄悄給旁邊的小男孩兒說了句什麽,那小男孩點了點頭,提了份包好的糕點走過來,“公子,這是你的。”
劉舟遠接過來,道了聲謝,只聽小男孩接着說道:“我們老板說了,你這是強買強賣,唯此一次,以後莫要再來了。”說完便轉頭跑了。
“哈哈哈。”楊斌見劉舟遠愣在原處,拍着他的肩,笑道:“舟遠兄,都被下了逐客令了,你還得意呢!”
“嘁,”劉舟遠冷哼一聲,打開糕點就丢進嘴裏,“我不在乎!”
楊斌止不住地笑,也跟着吃起那糕點,剛咬了一口,他一下跳起來,眼睛放光,嗡嗡地說道:“好吃!”
這時劉舟遠背後走來兩人,伸過頭來看,“吃什麽呢!”
原來是顧文石和齊開華二人。
“咦?”顧文石今日穿得格外華麗,金絲繡的的衣裳,又金冠束發,他看着楊斌,道:“這不是楊斌嗎?怎麽?你也要跟着劉公子去考試?”
“!別嚷這麽大聲!”楊斌趕緊捂住他的嘴,“我是偷偷出來的,別讓我舅舅的人聽見。”
見顧文石點了頭,楊斌這才松手。
“你舅舅前日還來我府上找你呢!”
“那你可別給我透露出去了。”
“放心吧,絕不可能給你透出去。”
楊斌看着他那身花裏胡哨的衣裳,蹙眉道:“你這是要去哪?”
“當然是忘塵閣啊!”顧文石當着衆人的面,抖開他的袖子,撫着上面的繡紋說道:“這衣服新做的,誰都說好看,我若穿了這身衣裳去,白姑娘指不定要多看我幾眼。”
劉舟遠和楊斌齊聲噫了一聲,二人嫌棄地揮了揮手。
顧文石今日心情格外地好,也沒在乎,拉着幾位就往忘塵閣去,一路上還分食了那包十倍價錢買來的綠豆糕。
這時的忘塵閣剛開門不久,沈游卿又在門口晃蕩,由于顧文石的衣服過于亮眼,他興沖沖地走過去招呼道:“幾位又來玩吶?”
顧文石挑了挑眉,道:“怎麽樣,你顧公子今日如何?能否得白姑娘青眼?”
空氣中好似有絲絲的甜味,沈游卿嗅着味道去找,“你就別想了,”他看到劉舟遠手上攤開的糖油紙,只見上面躺着最後一塊綠豆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它搶走,一把扔進嘴裏。“好好吃!哪買的!”
劉舟遠氣的跺腳,他吼道:“沈三郎!你給我吐出來!”
沈游卿趕緊咽了下去,完了還撇開這話頭,說道:“你們今天真要來玩嗎?”
“當然了,不然我穿這麽好看幹什麽?”顧文石說道,一旁的劉舟遠把手裏紙揉成一坨打向沈游卿。
沈游卿笑着接住,道:“那你們進去吧。”他側開身子。
正當顧文石準備踏出一步時,“就是瑞王、侯爺、李大人都在裏邊呢。”
一群人頓時石化,僵硬地扭着脖子看向沈游卿,沈游卿撓了撓頭,又說道:“哦,還有秦教頭呢,是白姐姐作陪。”
“什麽!”楊斌嚷了起來,一副驚恐之色。
顧文石倒吸一口氣,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我爹來逛青樓了?”
沈游卿輕輕咳了一聲,問道:“你們還去嗎?”
楊斌率先拉着劉舟遠就要走,“還去個屁啊,我躲我舅舅還來不及,難道還自己送上門?”
顧文石這才反應過來,神志恍惚地跟着走了。
“你們現在去哪呢?”見到一群公子哥兒面色鐵青,沈游卿問道。
見沒有人回答,他接着說道,“聽說最近有幾家賭坊開了新玩法,挺有意思的,也就圖個新鮮,怎麽樣,一起去嗎?”
劉舟遠接了這茬,“好像是挺好玩的,我前幾天路過的時候啊,那生意好到,人裝都裝不下。那什麽李家的二公子,上次還被擠到到地上給人踩了兩腳。”
這時顧文石來了興趣,“李江途那只泥鳅,盡喜歡往賭坊鑽。不過啊我是有些日子沒逗他了,賭我沒什麽興趣,去逗逗他還是可以的。”
“我有些想去試兩把,反正現在無事,去看點新鮮玩意兒也是可以的。”劉舟遠低頭看着楊斌,問道:“楊公子去嗎?”
楊斌見他挺想去的,只好說道:“去看看也不錯。”
只有存在感最低的齊開華在一旁嘟囔着,“我娘知道我去賭,非得打我。”
顧文石一臉不高興,罵道:“你怕什麽,大家都要去,就你不去,窩窩囊囊還是我顧文石的朋友嗎?”
不知為何,齊開華像是有些怕他,慌忙道:“行吧,我去就是了。”
沈游卿看着這一幕,覺得有些意思,默默地在心裏記下了。随後他又湊身到劉舟遠身邊,問道:“劉公子,那糕點哪買的?”
劉舟遠昂着下巴,說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不要這麽小氣嘛。”沈游卿拿肩膀碰了他一下,賣着笑臉說道:“大不了我給你賠罪,告訴我吧。”
“三郎為何要和他賠罪?”楊斌擡頭問道。
“他吃了我最後一塊綠豆糕能不給我賠罪嗎?”劉舟遠挑眉說道:“不過我不接受,怎麽樣?氣不氣?”
沈游卿來了氣,現在卻又不好發作,正想着法子怎麽把他話給套出來,就聽見楊斌在一旁說道:“就早市附近那條街,你去看看,挺顯眼的,叫什麽胡氏糕點。”
“哎,謝謝楊公子。”沈游卿連忙抱拳道謝,轉頭對着劉舟遠說道:“還是楊公子人俊心善吶。”
“小楊!你不對啊,怎麽你胳膊肘往外拐?”劉舟遠哭喪着臉,問道。
“誰讓你喜歡欺負我的?”楊斌一臉得意,又夥着沈游卿在一旁講劉舟遠的笑話,徹底把他排除在外。
見楊沈二人在一旁笑地歡,劉舟遠無法,只能搖搖頭,低聲道:“吃裏扒外的小東西,看今晚沒人了怎麽收拾你吧。”
忘塵閣雅間內
前有一彈琴的女子,後有白離坐于席間,內有瑞王、宣安侯、禁軍總教頭秦亦與戶部尚書李和韻四人。
“上次老夫未能去王府一睹花魁娘子風采,今日一見果真不俗。”說話的人約有五十餘歲,正是宣安侯顧易雲。
“花魁娘子如今名滿京城,當真是天仙之姿,剛剛一曲望海潮更聽得我李某人是沉醉其中啊。”李和韻舉杯敬向瑞王,一臉奉承之色。
瑞王一手撐着座上,器宇不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白離在一旁又迅速為他斟滿。“得侯爺與李尚書謬贊,小女子有的,不過是些不得臺面的花架子而已。”
瑞王眼神銳利,盯着白離側顏道:“前幾日皇上還向我問起,說近日是不是有位頗有盛名的花魁娘子。連皇上都對姑娘感興趣了,哪裏還是花架子。”
白離故作驚慌,連忙舉杯道:“瑞王莫要拿小女子開玩笑。”
“這還真不是開玩笑。”瑞王忽然捏住白離的手,将那杯酒送入自己嘴中,“只不過貴妃娘娘不喜,又礙于身份,不然姑娘都能去禦前演一曲了。”
白離的手被緊緊握住,低頭嬌笑道:“小女子能伺候王爺已是莫大的福分了,不敢奢望其他。”
那瑞王好似很滿意白離的回答,笑着松開了手,轉而面向席間,道:“白娘子快去看看咱們秦教頭,來了青樓也不好好享受,皺着個臉是怎麽回事?”
白離聞言,徐徐起身,坐于秦亦身側為其斟酒。那秦亦作為禁軍總教頭,常年板着個臉,總以一介武夫自稱,不與人親近,此時雖在青樓卻依舊是一襲板甲,不似來享樂的。本來瑞王等人出現在青樓已是罕事,如今還有這秦亦,當真是讓人匪夷所思,不怪楊斌等人吓成了個三魂出竅的樣子。
“還不是我那侄子,跑出去那麽些天,我真是翻了天也沒找着他,本以為來這青樓能遇見,可誰知他竟然連着青樓都不來了。”秦亦拍着桌子說道,他掌力渾厚,差點沒把桌上的杯子拍倒。
“怪不得今日你讓我們來這忘塵閣,原來是逮你侄子的。”宣安侯大笑道,“先前可把我吓死了,我說這秦教頭是不是中了什麽邪,感情是他自己一個人不好意思來,非得拖着我們幾個下水。”
“我這還是半路被你們給拖來的,要是被我家那夫人知道了,不知會變成什麽樣!”李和韻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懼內,以前他還羞于提起,現在年紀大了反倒覺得無所謂了,竟也能當個笑談。
“李大人莫懼,出了事就把秦教頭抖出來,尊夫人想必還不敢去找秦教頭的麻煩吧!”宣安侯道。想到當年有一次,那李和韻和幾位大人去了酒樓吃喝了一宿,這李夫人第二日早晨竟去了那酒樓,把各位渾渾噩噩的大人們都給“指點”了一番,不可不謂是京中一大奇事。
“哎,我家夫人與齊夫人還是好好姐妹,真不知道二人怎麽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李和韻嘆氣道。
宣安侯拍了拍李和韻的背,道:“李大人快別說了,若是尊夫人聽見,你可就真的完咯。”
“侯爺,你們家那位小公子可也是這裏的常客,上次白姑娘陪了他喝酒,那小子在京城裏四處炫耀。今日沒見到他們,是不是侯爺透了消息啊?”瑞王笑道。
那宣安侯連忙對着秦亦解釋,“總教頭,這可不能怪老夫,老夫為着你的一世清明,可當真是誰都沒說過。
秦亦擺手,嘆氣道:“是我這運氣不佳,哎,我那侄子找不到,還要拜托侯爺替我問問你家小公子。”
“是是是,他們常年混在一起我是知道的,這回去,我定給你問出來。”
幾位貴客在青樓聽完了幾首曲子,也沒待多久,想來是怕待久了,這消息若是傳到言官的耳朵裏,指不定會有怎樣一番議論。
白離本想着會在他們口中聽到什麽消息,卻沒想到他們就算是在酒後也不會多言,朝堂之事一概沒談,倒是婦人們喜歡談的那些家長裏短竟是被抖出來了一番。
雖然只有些家中瑣事,可白離卻還是聽出了些有用的東西。
有些事,盡管連碎石也不是一顆,就算只是片葉子,把它給揉一起,也是能激出水花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沈游卿小劇場)
沈游卿去了那家糕點鋪子,生意爆滿。
第一天,沒買到。
第二天,錢不夠了。
找柳元舟借了一些,順帶被羞辱了一番。
第三天,排到一半發現還有事要辦。
第四天,剛剛要買到了,前一個人把綠豆糕都買完了。
沈三郎在心中咆哮:“憑什麽柳元舟那家夥那麽容易就能買到!”
柳元舟大搖大擺走向空無一人的糕點鋪子。
老板正在關門。
柳元舟扔了一袋子的錢在桌上,“給我留一份,明天來取。”(溜了)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