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刻,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華燈初照,因着今晚是當朝宰相辦的生辰宴,閣裏的丫鬟小厮格外仔細。白離打發了沈游卿,讓他也幫着去布置。

閣裏的媽媽接到這一單子時,魂都快吓飛了。都說當朝宰相從不逛太過熱鬧的地方,自己的府上也是分外清淨,連丫鬟也沒兩個。

關于這位文相,京中對其的猜測頗多,時年二十八歲仍未娶妻,也從不入煙花之地,多有斷袖之嫌。突然來了這忘塵閣,擱誰都會驚訝一番。

最為奇怪的事在于,這文相給的單子上,只叫瞿媽媽随意擺一擺,請了許多名妓作陪,餐食也是最好的那一種。

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特地囑咐了,一定要白離來陪,陪的不是別人,正是文相自己。

這個能以一己之力,掌控朝堂局勢,甚至能左右立儲的男人,一定不容小觑,至于到了什麽程度,誰都不知道。

今夜有些涼,沈游卿出門的時候專門叮囑了,一定要披上件大氅,還特意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一旁還備了手爐。

白離抱着手爐,在湖邊一個比較偏的小亭子裏坐下,看着畫舫那邊來來往往的人,又看到沈游卿正踩着個小凳子往上挂燈籠,旁邊還有個小姑娘時不時戲弄他,作勢要将他推下湖。

那些姑娘也不逗別人,就喜歡逗他,指揮着他去做這做那,幸得游卿脾氣好,從不計較這些。

他今天穿得格外好看,是前些日子王府送來的新衣裳,還搭了根嵌了銀飾的腰帶,衣袍的邊角繡了好看的紋路,一身下來,比起往日那些舊衣裳來說的确好看多了。他得意了好幾天,若不是要洗,恨不得天天穿着。

再說他這個年紀,還在蹿個子,舊的衣裳也是短了些,白離本也想着該給他置辦衣裳了,就是平日裏忙起來總是會忘。

白離趴在欄杆上,就這麽靜靜地瞧着,嘴角不經意間勾起笑來,可能她自己都沒注意到,不過是這麽遠遠地看着,也能這麽開心。

那些姑娘又拿了個燈籠讓他去挂,沈游卿小心翼翼地踩上了凳子,生怕真的一不小心就摔進湖裏。

可誰知那些姑娘存了心要整他,真就在他伸手去挂的時候開始推。

白離屏了氣,手上攥緊了帕子,心裏開始擔心起來。

“姑娘。”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白離心下一驚,猛地回頭一看,頭上的步搖傳來清脆的叮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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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身着松色雲錦長袍的男人,他頭戴玉冠,腰間配的是繡了金線的玄色腰帶,中間還綴着顆玉石,顯得高貴而優雅。

“在看什麽呢?”

白離還沒來得及問問此人是誰,又聽見背後傳來一陣撲通聲,只以為是沈游卿落了水,又趕緊去看。

沈游卿扒在畫舫頂上,湖面上一個木凳子正在緩緩下沉,見他沒事,白離才放了心。

可誰知,那男子竟伸了頭過來,靠在白離耳邊,“那個孩子,是姑娘的心上人嗎?”

白離耳邊一陣瘙癢,抓着欄杆猛地側身,警惕地看着那人,問道:“敢問閣下是何人,有何貴幹?”

男子的眼睛若寶石般透亮,月光照在他身上顯得更加雍容閑雅,如詩如畫一般,“我以為姑娘猜地到,難不成,是我高估了?”

眉若煙,眼如水,一身貴氣,白離很難把眼前這個人與傳聞中那個清心寡欲的文相聯系在一起。

“現下離開宴還有好一段時間,不知文相為何這樣早便來了?”白離定了神,餘光裏,沈游卿一手扣着船,一手正拿個杆子在撈那木凳子,饒是使了渾身解數,那凳子還是沒能撈起來。

文君陌似乎知道她的眼睛裏還在注意別的地方,在亭邊坐下,一手搭上欄杆,向着畫舫望去,“從沒來過這些地方,想早些來瞅瞅,等下客來了,就沒這麽悠閑了。”

“大人可以去廳裏坐,為何來這偏僻之地?”白離又退了兩步,理了理衣裳,眼中緊盯着面前的男人。

“姑娘又為何來這樣偏僻的地方?”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白離坐下。

白離猶豫了些許,不知是否該過去,心裏滾着一個又一個的想法,怎麽都搞不懂這人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忘塵閣的花魁娘子這麽大的款?”文君陌微昂着下巴,嘴角勾起笑,他朝着白離伸出一只手,骨節分明。

都這情形了,畢竟自己今晚本就該陪他,白離沒再拒絕,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文君陌剛剛握住白離的手,毫不憐惜的将她拽了過來,甚至拿了一只手一把摟着白離的腰。

白離低聲輕呼一聲,手爐一不小心脫了手,砰地落在了地上,連蓋子也被摔開了,裏頭的碎炭濺灑在了地上。

“怎麽這麽不小心?”文海榮的唇抵在白離耳邊,用充滿磁性的嗓音說道。

白離毫無防備,就這麽落進了這個“不近女色”的男人手裏,心裏直道不好,暗罵柳元舟給的消息都是些假話,這個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沒去過煙花之地。就算是說面前這人是個整日留宿煙花場的風流人,白離也是信的。

轉念一想,那柳元舟不也是這樣的人,表面故作斯文,實則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爛東西。

文君陌的攬在她腰上的手又緊了緊,白離一把給他攥住,耳邊傳來一聲輕笑,“這麽緊張?倒不像是個風塵女子了。”

白離啞笑,“誰能想到外間傳的那個清心少欲,從不入風塵地的文相,會是這般風流呢?”

“別人都說,這忘塵閣的花魁娘子,難得能見一面,沒陪過幾位客,不好約。”文君陌輕聲說道,他的氣息流進了白離脖子裏,激起一個哆嗦。

他握住白離的手一下子松開,轉而一手攬腰,一手抱腿,将白離放在了他的腿上。

“大人是不是太過了些。”白離緊閉着眼,她還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更何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

她心裏覺得有些慌,君子不可怕,流氓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這樣既君子又流氓的僞君子,關鍵是對方還位高權重,不敢動他,又一來就讓你毫無還手之力。

對方是什麽人?須得小心伺候,不能得罪。來之前白離就這樣告訴自己,最好能一步一步,慢慢地了解這個人,可誰知,這人竟不按常理出牌,提早了來這忘塵閣,難不成就是來為難自己的?

“過了嗎?”文君陌捏起白離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我還以為你會很喜歡。”

“大人想必是聽說過小女子的,既然知道小女子的待客之道,又何必為難?”白離一雙手無處安放,因為靠的很近,一個不小心就會碰到他。

“連抱也抱不得?不會吧?”餘光中,看到那雙小手蜷縮着,文君陌不樂意了,手上又一用力,逼着白離把手放在自己身上。

“我喜歡騷一點的女人,為了你家翎王,不該讓我開心嗎?”

為了坐穩,白離沒了辦法,兩只手只好抵在他身上,一聽此言,白離顯得有些驚吓。

“我知道的東西很多,也知道你們私底下都搞着什麽名堂。”文君陌的笑顯得有些邪魅,“你主子聰明的很,知道自己瞞不過我的眼睛,倒是故意送上來了,比起瑞王來,我更欣賞他一些。”

白離強裝鎮定,實則已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

“外面都傳,我是斷袖,不近女色。可他們哪裏知道,那是因為京中的女人沒一個入得了我的眼。”文君陌用指尖輕輕刮了刮白離的下巴,“我喜歡聰明一點的,漂亮的,又有些風塵的女子。”

“姑娘名聲在外,連着皇上都對你有興趣。真是好笑,他那麽大的年紀了,竟然還惦記着你這樣的小姑娘,弄地我都覺得有些惡心。要知道,我這次辦生辰宴,可是專程過來見你一面的。知道我請了誰嗎?”

這人,的确難對付,位高權重,還是皇帝近臣,心機深沉,事事通透,對付這樣的人,耍不了聰明,“瑞王和翎王?”白離終于是冷靜了下來,她不再抗拒,兩只手輕輕扣在對方的衣服上。

“是挺聰明。”文君陌眼睛透出了些興奮,“瑞王那個蠢貨,到現在還沒搞明白,誰才是他的對手,我打算幫幫他,這樣才有意思,不是嗎?”

“大人深得聖心,可也不是個安分的人,”白離半垂着眼,帶着些狡黠,“不知道聖上那裏,都有着大人什麽把柄,以至于能放心把這麽大一只狼養在身邊。”

文君陌眼睛的興奮愈加濃烈,他手上的勁兒更大了些,把白離的腰身掐地有些疼,“要不姑娘猜一猜?”

白離忍着痛,“若這麽容易就能猜到,我家王爺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勞心勞力了。”

這時,文君陌的眼睛看向了白離身後,“啧,壞事的人來了。”

沒聽見腳步聲,暗處緩緩露出來個身影,“閣下能否松手?我姐姐該疼了。”聲音中暗藏着獠牙,锵的一聲,是劍出鞘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佛系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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