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齊開華在這刑部大獄裏待了好幾天,整日瘋瘋癫癫。那些獄卒最喜歡欺負這些沒人管的公子哥兒,不是放老鼠進去吓他就是給他吃馊飯。
他發絲散亂,打了亂七八糟的結,身上還有沒好完的傷口,有些還潰爛了。
楊斌只身一人,穿着黑色的鬥篷,提了飯菜去看他。
齊開華沒太震驚,也沒太歡迎。
渾身髒兮兮的,就這麽一個人窩在牆角。
楊斌将東西放在小案上,還有一壺酒。
“怎麽?斷頭飯?”齊開華聞到了飯菜味,四肢并用地爬過來,“還有酒?”
說着就要上手。
“哎,”楊斌遞給他一雙筷子,“拿着。”
齊開華擡眼,沒接那筷子,依舊是拿了手吃。看樣子的确是餓壞了,狼吞虎咽,一刻沒停下。
楊斌心裏無奈,但也沒辦法,“齊兄,你這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人都要死了,還在乎筷子不筷子?”齊開華拿着酒壺喝了一口,“真是斷頭飯也值了。”
“就沒想過活着出去?”楊斌問道。
齊開華的手頓了頓,“你還能把我弄出去?”
“不能。”楊斌低頭道。
“那你說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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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變成這樣?”楊斌看着他這幅樣子,于心不忍,眼前浮現出往日的種種,,他伸頭扶額,表情甚是難受,脖頸上一點微紅若隐若現。“怎麽會鬧成今日這幅局面。”
“因為你呀。”齊開華咧開嘴笑着,牙縫間還沾着飯菜。
“因為我?”楊斌睜大了眼,搖着頭,“我怎麽了?”
“顧文石待我如何,你就沒個數嗎?”齊開華全不複往日的樣子,他将碗重重地摔向楊斌,砸在了楊斌的手上。“但凡你阻止了一次,但凡你為我說過一次話,顧文石那個蠢貨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在我頭上,欺負我一次又一次。”
楊斌捂着手,他想起了很多,想起顧文石曾經做過的事,那些具有一些侮辱性的事,他想起了齊開華看顧文石那種帶有恐懼的眼神,“我以為...我以為那些只是開玩笑。”
“開玩笑?”齊開華笑起來,“誰會把朋友的靴子脫下來從三樓扔下去還不管不顧?誰會讓朋友去給他當小厮?”
他瞪着雙目,撐着桌案看向楊斌,“誰會讓朋友給他脫鞋子?給他倒酒撐傘?還得替他背黑鍋?他明明知道我不像你們,身上沒有那麽多錢,還硬逼着我付賬!看着我出醜!而你!”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不就是旁邊笑地最歡的那一個嗎?”
楊斌說不話來,他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明白了齊開華平日裏的反常。
齊開華突然又冷靜下來,他坐了回去,“我知道,你就是腦子缺根弦,你就是蠢,你什麽都想不到。”
“對不起,”楊斌埋着頭,“對不起,我真的,真的覺得對不起,我應該...”
“你應該什麽?說什麽都晚了,他死了!”齊開華說道,“我拿着刀,一刀一刀戳在他胸口上,看着他的血濺在我臉上。”
他說地很興奮,“我還嘗了一口,臭的!他連血都是臭的!”
他說着還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唇,“他死的時候,我真的太開心了,那一瞬間我就原諒他了,甚至原諒我母親了,我甚至開始同情他們,他們誰都嘗不到這種快樂。”
“母親?”楊斌喃喃道。
“對,你還不知道吧,”齊開華撈起他破爛的衣裳,“你看,這就是你們眼中那個溫婉賢良的齊夫人給我的呢。”
上面全是血痕,他又指着臉上,“這些,這些都是她給我的呢。她讨厭我,她恨死我了。”
齊開華冷哼了一聲,“虛僞到極致的女人,日日帶着假面,只有我,只有我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就是她發洩另一面的工具,累了打我,被家裏的小妾欺負了打我。真不知道,以後沒有了我,她該多累,畢竟,沒有了發洩的工具了嘛!”
楊斌心中越來越難過,他想起劉舟遠要他帶的話。
“你說,這樣的母親,是母親嗎?她愛所有人,唯獨,就是不愛我。”
“齊兄,”楊斌看着他那雙充滿了憤怒和悲恸的眼睛,“我有件事,想要告訴你,和齊夫人有關。”
“我要死了,她在府中開心的事?”齊開華顯得有些期待。
楊斌緊咬着下唇,在這一瞬,他又後悔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說,若是說了,會如何呢?
“你說啊!你支支吾吾地幹嘛!”齊開華再一次憤怒了,他又拿起酒壺砸向了楊斌。
楊斌沒躲,那酒瓶砸到了頭上,“你不是齊大人的兒子!”
“什麽?”齊開華愣住了。“你什麽意思?”
“你的二叔父,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楊斌緊緊攥着衣擺。
齊開華一把掀了桌子,撲向楊斌,揪住他的衣領。“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你的二叔父,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楊斌被他按在地上,痛呼一聲。
齊開華晃着腦袋,“我二叔父,玷污了她?”
“不是,”楊斌耳邊響起劉舟遠的聲音,“你母親,一直在和他偷情。那時,齊大人已經和她沒有夫妻之實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讨厭我,怪不得父親從沒正眼瞧過我。”齊開華不知是哭還是在笑,“原來,我是個孽種,原來,她是個蕩|婦!”
楊斌的鬥篷被他扯開了,脖頸上的猩紅露了出來。
他被壓的難受,絲毫沒注意到這一點。
齊開華皺起眉頭,湊了上去。
“劉舟遠?”
楊斌聽到這個名字,內心一整慌亂,他突然想起脖子上的東西,趕忙伸了手去擋,卻被齊開華給攔下了。
“不要看。”楊斌慌張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齊開華将他的衣領扯了下來,更多的紅痕露了出來,“是他吧?”
“不要看了。”楊斌急的差點沒哭出來。
“我早看出來你和他有一腿了。”齊開華用指尖,在他的紅痕上打着圈,“爽嗎?”
楊斌咬着下唇,不敢說話。
“你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嘛,楊少爺。”
齊開華放開了他。
楊斌趕緊将衣服理好,用鬥篷裹着自己。
“幫我。”齊開華對他說道,“不然,我就把你被男人搞過的事告訴所有人,這裏的獄卒可喜歡聽這些事了呢,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傳地滿京城都是呢?”
“幫你什麽?”楊斌緊緊攥着鬥篷,顫抖着問道。
“在我死之前,”齊開華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聽到她身敗名裂的消息。”
劉舟遠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楊斌的耳邊。“葉琴,忘塵閣葉琴,她能作證。”
齊開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是好朋友,好兄弟對嗎?”
楊斌不敢看他,只能點頭。
“所以,”齊開華又将手伸進了他的衣服,撫摸着他的脖子。
“齊兄!”
“幫幫我吧,楊公子。”齊開華語氣一轉,哀求着說道,手卻在楊斌脖頸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好,好。”楊斌不斷地點頭答應,連東西都沒有收,抱着身子就跑了出去,臨行前并沒有忘記打點那些獄卒。
“來人啊!來人啊!哈哈哈!”
身後傳來齊開華瘋狂的叫喊聲。
···
“琴姐姐,還記得清吧?”
葉琴坐在白離的屋中,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往日的情景。
“記得,忘不了。”葉琴兩手緊扣着,“可是,就我一人之言,他們真的會信嗎?”
白離低頭擺弄着一件白色的衣裳,這是她托了人,給沈游卿做的新衣裳,這孩子常日裏都穿些暗色的衣服,不知道白色襯不襯他,“你不用擔心,盡管實話實說就好了,後面的事,會由我來處理。”
葉琴微微點頭,“多謝閣主。”
“去吧,不用太擔心了。”
葉琴告了退,走出房門,正巧撞上沈游卿,“三郎。”她笑了笑,“進去吧,閣主正等你呢。”
“等我?”沈游卿撓了撓後頸,不明所以地開了門進去。
“姐姐,琴姐姐說你在等我,是有事嗎?”
“過來。”白離朝他招了招手,拿起裝衣裳的木盤子,“看看,喜歡嗎?”
沈游卿放了劍,快步走過來,翻看了兩下,忙不疊地點頭,“喜歡!”
“去試試,看看适不适合你。”白離将衣服遞給他,沈游卿接過來就往外走。
“去哪呢?”
“去試呀!”沈游卿眉目彎彎,像抱寶貝一樣将那衣服抱在懷裏。
白離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屏風,“就在這換吧。”
沈游卿一下子紅了臉,磕磕巴巴地說道:“就,就在這?”
“你還不好意思呢?”白離拿手撐着下巴,笑意盈盈。
“有點。”
嘴上說着不好意思,心裏其實歡喜地緊,跑到屏風後面,伸出個腦袋,“姐姐不要偷看哦。”
白離拿手将臉擋住,笑道:“誰看你啊!快換!”
磨磨蹭蹭地,換了一半,沈游卿又伸了眼睛,探出來看,見白離真的沒往他這邊看,心裏莫名其妙地居然有些失落,随即暗罵了自己一聲。
他換好了衣服,悄聲走了過來。
“姐姐!”他輕輕一拍白離的肩膀。
白離微微吓了一跳,反手打他,“壞東西!”
只見沈游卿一襲白衣軟袍,若一朵翻開的白花,四處張揚着他的美貌,“好看嗎?”
白離替他将腰帶理了理,低聲道:“好看。”自從那日白離把心裏話說出來後,她心裏倒是輕松了下來,也不再過多地掩飾她對沈游卿的喜愛。
“游卿最好看了。”
“我都不敢穿。”沈游卿嘟囔着。
“怎麽了?”白離扣着他的腰帶,擡頭望向他。
“我常日裏亂跑,若是弄髒了我會心疼的。”
“傻小子,給你買了,若是不穿我可會生氣的。”白離笑着輕輕打了他一下。
沈游卿握住她的手,“那可千萬不能讓姐姐生氣,以後我睡覺都把衣裳放在枕邊,日日看着。”
“...就像,姐姐在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你這是喜歡她嗎!你這是饞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