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身後之事
吃完了飯,我們一塊兒看個無聊的電視劇,就跟一般家裏的兄妹沒什麽區別。
電視劇很狗血,裏面面如冠玉的男主人公花式吐血,嘔血成升,噴地一地一地的。
我看巧恩,巧恩有點兒不自在,看窗外。
我問巧恩,你什麽時候需要喝血?
巧恩說:特累或者特心煩,或者身體不舒服的時候。
我點點頭:跟我抽煙的動機差不多。
巧恩一驚一乍:你還學會抽煙了?爸媽知道嗎?
我瞪她:你管不着。
巧恩讓我噎得直打嗝。
我問她:喝了之後會好嗎?
巧恩看我:可以判若兩人的那麽好。你也看見了。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那你自己過的時候是怎麽弄的?
巧恩看天:憑我這張臉,想咬人是不難的。KTV裏喝H了的朋友們,我吸他們血是給他們面子。他們說我性感極了。不過他們的血不好,酒精濃度高,有的人還H了粉。我一嘗就知道。很臭,我不喜歡。
我瞪她。
巧恩看我,撅嘴:姐姐死了,你又不在,難道我餓死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巧恩很委屈地說:更多的時候我只好自己咬自己,假裝我在咬悅恩……
我覺得有點兒暈。
巧恩湊過來,摟着我的脖子:只有哥和姐的血,最香了。
我哭笑不得:承蒙高看。
然後我們倆都靜默了。
巧恩看了看我,我的臉紅了。
電視裏的帥哥還在氣若游絲地吐血,巧恩慢慢地靠了過來,貪饞地舔一舔我已經被大夫重新處理過的脖子。
癢得我笑,我揪住巧恩的耳朵,把她拎起來:那兒已經愈合了。沒有了……
巧恩撒嬌地抱住我,很期待地看着我。
我随手用桌上的小刀劃開了自己的食指,用力一擠,一滴飽滿朱紅色的血液湧了出來。
巧恩伏在我沒受傷的肩膀上,興奮地看着,呼吸急促,我逗她,手指圍着她的腦袋轉,巧恩顧慮我肩膀的傷口不敢撲上來,所以左抓右抓抓不到,最後她急了,很委屈很可憐地看着我。
我見不得她這種眼神,心軟了,溫柔地把手指塞到巧恩嘴裏。
巧恩快樂地含住,好像得了寶一樣。
我笑:怎麽跟含個奶嘴似的。
巧恩含着我的手指,滿足地微笑。
手指上不會流很多血,巧恩也不是很認真地在吸。她就這麽含着我的手,縮在沙發上,忽閃着大眼睛看着我,她問我:哥,你不讨厭我是個怪物了嗎?
我看着她,心裏溫溫脹脹的,又難過,又開心,我說:不,哥從來沒有讨厭過你。你也不是怪物。
我想起來老喇嘛說的話,我說:你別急,慢慢喝。只要我還有……
巧恩含着我的手指,安心地,睡着了。
那天我們過的很快樂,巧恩不給我臉子看,我晚上睡覺沒有夢到悅恩,我想這是悅恩很放心的緣故。
次日,我退燒了。
我的傷口都在慢慢的愈合。陳恒來找我,問我病得好點了沒有,好不好去道館幫忙。
巧恩把以前的道服找出來,說:我替我哥去吧。再讓他養幾天。
聽話的不像話。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發展。
我覺得很欣慰。
巧恩在道館工作得很開心,我也很喜歡她回來幫我,要不然很多大一點兒的女孩子我不好意思糾正她們的動作。有個女教練方便多了。
巧恩嘻嘻哈哈的,帶隊也活潑,很多家長都喜歡她,指名要她教自己家小孩兒。比起來當平模,巧恩更喜歡教孩子。
這點我們倆口味一致。
我問過她,過去的幾年是怎麽過的。巧恩說,開頭是去找了李鳳林,養了幾天之後。巧恩找到了金叔叔,求他帶她走。金叔叔如獲至寶,帶着巧恩去了韓國,打了三年多的邀請賽。巧恩就一個條件,不要把她的下落跟我爸說。
金叔叔自然同意。
金叔叔省了幾萬美金給我爸的運動員租賃費,不好意思見我爸,所以我爸道館的事兒也就擱置了好幾年。巧恩在韓國過得還好,金叔叔安排她讀了高中,一邊比賽一邊念書。
高中畢業那年,來韓國找金秀吉的江源大師兄恍惚看到了她。巧恩吓壞了,躲了起來。
這個時候形勢發生了變化,江源大師兄名聲鵲起,我爸的江湖地位穩固,比起來巧恩又不算那麽重要了。
再說,巧恩好幾次拒絕李向哲交往的要求,讓金叔叔臉上也很難看。
于是巧恩就被辭退了,她收收包袱,滾回了國內。
舉目無親的巧恩兜裏揣了幾萬塊積蓄,回到中國。
想來想去還是找了李鳳林姐姐,然後巧恩一邊當平模一邊念個自考。小日子過得有點兒拮據。金叔叔坑巧恩,那幾年并沒有給她好多錢,有點兒存項兒還是巧恩自己省的生活費。
我抱了抱她,忽然問:“你自考學了什麽專業?”
巧恩有點兒害羞:“護理專業。”
我若有所悟,我學的是中醫藥。巧恩骨子裏還是想和我在一起的。
我開心地抱着她。
巧恩抄起來拖鞋,使勁地打我。
一切都很好,就是骨折沒有那麽快痊愈,只剩下半邊胳膊能動的我很多事不得不求巧恩幫忙。
比如說洗頭、開車、拎東西、穿上衣……
巧恩天生是個抽風的脾氣,絕對不可能像悅恩那麽發揮穩定,混起來混不吝,乖起來是乖得不得了。看我半邊胳膊不能動,她學着洗手作羹湯做出來各種味道的飯菜,我咬着牙往下咽。
巧恩自己嘗一口,說:“哥,你味覺不正常。”然後咚咚咚地出去買吃的。
巧恩幫我洗頭擦臉,巧恩會用弄熱毛巾仔細地揩拭我的前胸後背和受傷的胳膊,以及……大腿……。
巧恩知道我愛幹淨,每天都幫我清洗一下,不過她太能折騰,毛巾挂了一院子,就跟伺候個不能自理的一樣,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巧恩笑話我:你也太愛害臊了哥,我小時候你還幫我穿褲子呢。
我踹她:那能一樣嗎?
我們倆漸漸恢複了以前的相處方式,用武力來解決分歧,簡單又粗暴,活潑又親昵。
區別在于當初巧恩完全聽我的,我現在未必打得過巧恩。
總體來說巧恩是個公平的人,為了增加我的武力值還特意給我炖了骨頭湯,然後托着腮幫看着我一口一口把熱湯抿下去。
她沾沾自喜地說:這次回來還真是回來對了,要不然哥你一個人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是不是好可憐好可憐好可憐?
我一口湯噴出來:誰把我踢骨折的!
巧恩的臉就紅了:好像是我……
我噗嗤就樂了。
巧恩很狗腿地幫我擦臉擦嘴,然後看着我的臉色說:哥,我以後不找房子住了,就住這裏行不行啊?
我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說:行。有規矩,早上疊被,晚上收拾屋子。你的衣服化妝品再亂扔我都給你扔外面去。
巧恩撅着嘴看着我。
我的身體好了很多,半邊身子不動,一擡腿輕松地點在她肩上,虎着一張臉,吓唬她:不聽話哥揍你。
巧恩“咯咯咯”地笑,飛身撲上來,咬我的耳垂。
我閃身避開,巧恩非常靈活,滴溜溜一轉咬到了我另一邊。我怕肩膀疼,只好讓她抱住讓她咬。
巧恩不咬,也不吸,就是含着舔,她笑得很開心:哥,你又能打我了。你好了。我真高興。
我想巧恩進化的不夠年頭兒,喜怒哀樂就是舔吸咬打。
我翻了個白眼,這個五行缺打的孩子啊。
她的舌頭軟軟的,舔得我心如擂鼓。
我推開了巧恩,扭頭走開了,我已經不是十九歲的少年,我曾經那麽輕易地傷害了悅恩。
巧恩追上來,問我:你怎麽不高興了,哥?
我有點兒喘地告訴她兩個字:你姐……
巧恩的臉色就變了。
我帶巧恩去看了悅恩。我用全部的轉業安置費給她買了一塊很好的墓地,我選了白色的大理石,上面雕刻了金色的楷書:張悅恩。
悅恩的照片選的是一張标準照,其實也無所謂,她們那麽美,哪張照片都很好看。
我很自然地問巧恩:好看嗎?
這不奇怪,她們倆的喜好和口味都是一致的。我從小給她們選東西問一個人就好了。
巧恩真心地說:好看。真好看。我死了也這麽埋我。
我就笑:那我喜歡黑色的大理石,我要是死了埋在你們身邊會不會煞風景?
巧恩沒有搭理我,她蹲下,慢慢地抱住了墓碑,閉上眼睛,嘆息:姐……我好想你……
有風吹過,悅恩墓上的草微微地彎了腰,我想悅恩也是想念巧恩的。
過往掃墓的人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和巧恩美麗的面孔,都十分驚訝地看着我。
我坐在悅恩墓前,坦然接受他們的瞪視,覺得無所謂。
過了好一會兒,巧恩回過頭,對我說:不會。哥,我告訴你,在我們倆心裏,你永遠不會煞風景。
然後我們背對背地靠在悅恩墳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胡扯,巧恩說,她死了就埋在姐姐身邊。
我說我死了遠遠埋一邊兒,守着你們。
巧恩說不好,那樣我太寂寞,不如埋個三角形,這樣我們三個距離一樣,她和姐姐都不會吃醋。
我苦笑:那樣不是很怪?不好上墳的。
巧恩搖頭:孩子不可以嫌棄父母的決定。我們這麽決定了,就是規矩。
然後我們倆都愣住了,孩子,誰和誰的孩子?
我回過頭,巧恩臉紅了,不敢看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