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立着一個龐大的木頭十字架。而舞臺周圍,已經坐滿了人。

“這、這是什麽……“這樣詭異的氣氛和場景是汝瑤從未看見過的。

“噓……“曽瀚源示意她安靜下來,認真等待。

這時,人群中間突然讓出一條過道來,燈光打了過去,一個女子長發散亂,紅唇欲染,眉目精致,面紗遮住半張臉,但依稀能看見她的模樣,身材窈窕,曼妙的舞姿在人們的視野之內,讓人看了撩撥心笙。

絲竹聲聲,女子柔細的腰肢在扭動搖擺,妖嬈的舞女披着輕紗,曲線若隐若現,一雙水潤的眼直勾勾地勾過來,紅唇微啓,纖長的指尖将琴弦撥得纏綿悱恻,欲語還休,女子和着曲調款擺柳腰,腳踝上的金鈴“鈴鈴”地響……

因為位置的關系,汝瑤清楚得看到那女人表情妩媚迷離,兩頰是一片酡紅。

“她是誰?“汝瑤呆呆看着她,沒有反應過來。

“她就是今天晚上的祭品。”曽瀚源答道。

“祭品?!”

“對,贖罪儀式所需要的祭品,獻給撒旦的禮物。”曽瀚源一字一頓說道,那雙眼睛裏,閃過奇異的光芒。

“她為什麽會這樣子?你們對她做了什麽?!”那個女人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神志不清。

“為了讓祭品在贖罪儀式的過程之中得到快樂,這裏會在事先給祭品注射一定量的迷幻劑。看來,迷幻劑的效用發揮得剛剛好。”曽瀚源異常耐心地解答汝瑤的疑問。

“迷幻劑?!你們想害死她麽?!”汝瑤站了起來,對着曽瀚源激動地喊了起來。

“別急,瑤瑤。”曽瀚源淡淡說道:“真正的好戲,還沒開始呢。”

“好戲?!這種拿人的生命來開玩笑的事情是好戲?!曽瀚源,一定是你強迫別人的!你這個瘋子!”汝瑤指着樓下那些圍觀的人,大聲吼道:“是不是在你渾濁的瞳孔裏從未存在過任何清澈的情感?是不是在你擁堵的內心從未有過細膩的感受?是不是在絕望的生命裏沒有一個值得你想去珍惜的人?今天這個血腥的儀式中,那個真正需要靈魂救贖的人是你!所以請你立刻停止這個殘忍的游戲!”

曽瀚源悠悠地張開雙臂,傾斜在沙發上,說:“強迫?這個你可以放心,每個做祭品的女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我可愛的天使,你知道你現在這副絕望的表情是多麽的迷人麽!我善良的天使,當你一門心思覺得別人的靈魂需要救贖時,別人很有可能深刻的覺得你的腦子需要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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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汝瑤愣住了,半響才說:“不,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們這群混蛋逼她的!”

“瑤瑤,每個人心裏,都是向往着堕落的,而你、同樣也不例外。”曽瀚源的眼睛淩厲地鎖住了她,魅惑的氣息,麻痹着人的心智。

每個人都是向往着堕落的……

那個女人是,她也是麽……

不,她不是!!

汝瑤皺着眉看着他,她想反駁,想大聲說不是,心裏的憤怒卻突然凍結住,堵在心頭,浮起難受的刺痛。

曽瀚源看到汝瑤不知所措的反應,心裏冷笑了一聲。

他會一點一點,把這世界腐朽的東西,生生剝開給天使看。

讓她一點一點,被震撼,被污染,最後絕望。?

☆、Chapter 17

? 汝瑤頹然坐回沙發上,注視着樓下待發生的一切。

她不願親眼目睹即将上演的那一幕,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心背叛了自己的意願,對即将上演的戲碼,竟萌生出了好奇。

她已經開始堕落了麽?為什麽會有這可恥的念頭!

堕落,什麽是堕落?與這些惡魔同行,一起冷漠觀望殘忍而血腥的場面?

不甘屈服的同時,她開始茫然了。

那神聖的人物被換成了一個妖豔的女人,顯得不再肅穆悲壯,反而多了幾分桃色。

緊接着,一個魁梧的男人從舞臺上緩緩上升,他穿着死神的黑色鬥笠,手拿長鐮,臉藏于帽子裏,說不出的詭秘。

他面向着臺下的觀衆,高聲宣布道:“儀式開始——”

原本異常安靜的臺下突然爆發出瘋狂的歡呼聲,口哨聲,怪叫聲夾雜在喧嚣的人群裏,如同群魔亂舞,讓人觸目驚心。

難道真如曽瀚源所說,每個人都是向往着堕落?

汝瑤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那死神走到女人面前,騰出一只手高傲地挑起女人的下巴,女人眼神迷離地看着他。汝瑤分明看到,那個女人一看到死神,兩眼裏竟流露出期待的光彩來。

死神放開她的下巴,來到十字架的左邊。他捉起女人的左手,舉起了長鐮。

鋒利的刀鋒割開了細嫩的手腕,女人輕聲吟了一下,傷口像嬰兒的唇一樣綻開。血,先是一絲一絲流出來,然後流得越來越急,從傷口裏洶湧而出。像無數條鮮紅的蔓藤,爬滿了雪白的手臂,最後不斷地滴落在舞臺上。

血腥刺激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球,他們貪婪地呼吸着空氣裏彌漫着的鮮血氣息,興奮地吶喊着,歡呼着。随着死神割開了女人的右手,噴濺出來的滾燙血液将大廳裏的狂亂氣氛推至□□。

汝瑤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斷搖頭,說:“不,不……”

她猛地捉住了旁邊曽瀚源的領口,失聲嚷道:“她會死的,她會死的!放過她,求求你們放過她!!停止這個儀式,拜托你……”

曽瀚源盯着汝瑤,用手捉住她的臉,無情地扭轉她臉的角度,強迫她看着樓下的一切,磁性的聲音陳述着殘忍的事實:“瑤瑤,你看清楚,你覺得樓下的那些人,包括那個祭品,他們希望停止這個儀式麽?”

汝瑤看到的是一群已經墜入到瘋狂地步的人,是一個沉醉在疼痛和血液流失的快感裏,唇邊帶着微笑的女人。這裏的每個人都在享受黑暗的快樂,沒有人會與她産生共鳴,沒有人會想去救那個作為祭品的女人,甚至那個女人自己,也沉迷在這刺激與虛幻的那一刻裏、無法自拔。

所有人都變得冷漠和殘忍了嗎?還是人心原本如此,只是單純的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汝瑤發現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悲傷,自己堅守的某些東西,就像那個女人體內的血一樣,從身上某個傷口裏不斷流失着。

不同的是,那個女人的傷口是在手腕上,而她的傷口,卻在心上。

随着失血越來越多,那個女人的臉越來越蒼白。可她的表情卻是餍足而妖媚的,與慘白的臉融雜在一起,無比邪惡。臺下的聲音,傷口傳來的痛感,讓她的身體興奮得顫抖了起來。

鐮刀在燈光的反射下閃着冰冷的寒光,使人更加亢奮起來。女人微微睜開了眼睛,視線接觸到了那鐮刀,唇邊竟帶上愉悅的微笑。

但是,那長鐮劃下來的時候,在碰到那女人脖子之前,一聲槍聲在喧嚣中突兀地響了起來。

大廳在那一刻,突然死靜下來。

汝瑤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旁邊的曽瀚源,眼眸迅速凝聚起危險的信號。

舞臺上,女人詭異的微笑,凝結在嘴角。?

☆、Chapter 18

? 假扮死神的男人倒退了一步,松開了手,長鐮掉落在舞臺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響。

只見燈光直射之下,那個作為祭品的女人,她的額頭上,赫然出現一個彈孔。一股血流從彈孔裏湧了出來,蜿蜒而下,染滿了臉頰,脖子……

她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甚至嘴邊還帶着一個愉悅的微笑,在瞬間就被人擊斃。

臺下的觀衆漸漸反應過來,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動作快的人已經朝出口逃去。頓時,現場一片混亂。

曽瀚源拉着汝瑤站了起來,陰鸷的眼睛快速掃視全場,在搖曳的燈光下,在倉皇的人群裏準确捕捉到一個黑色的槍口。此時,那個槍口的方向已經瞄準了他們這邊。

汝瑤神經恍惚,還沒從剛剛那組血腥的情景中抽離,旁身旁的曽瀚源突然猛地把她推開。

她踉跄跌倒在一旁,看到眼前高大俊挺的曽瀚源沉穩卻極迅速地從衣兜內掏出一把手槍來,對準了樓下。緊接着,有兩個槍聲幾乎同時響起。

看着樓下蒙面的對手頹然倒地,曽瀚源的神經卻依舊緊繃。

對方是沖着他來的。

敢來罪惡之城對他下手,相信對方一定做好了精密的計劃,也就是說,場內不止一個槍手!

他一邊環視周圍,快速分辨危險所在之處,一邊闊步過去将汝瑤提了起來,緊緊摟在懷中。

“爺!”栗卿推門而入,淡漠的臉上多了冷酷和戒備。

“栗卿,我帶汝瑤先撤,剩下的交由你。”

“是!”

曽瀚源護着汝瑤,匆匆與栗卿擦肩而過。

兩個人急急在走廊奔走着,汝瑤的頭被曽瀚源的大手壓在他的胸膛上,形成一個保護的姿勢。耳朵一邊是曽瀚源越來越快的心跳,一邊是身後傳來密集的槍聲。

“栗卿他……”栗卿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一個人呆在那個危險的地方,結果讓汝瑤不敢想象!

“他會解決的。”

“我們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那裏……”

“閉嘴。”他簡潔說道,低頭瞪了汝瑤一眼,眼睛裏駭人的殺氣讓她不敢再多言。

他們從一個秘密通道出了罪惡之城,來到一個私人停車場裏,曽瀚源打開一輛車的車門,先是粗魯地将汝瑤塞了進去。然後自己也上了車,一踩油門,車就奔馳了出去。

車子出了停車場,很快就遠離了背後那個充滿了罪惡的地方。

淩晨兩三點的公路很寂靜,路上只有他們一輛車。

汝瑤繃着臉坐在座椅上,不時扭頭看着身邊的曽瀚源。那張完美的側面異常冷峻,平日的輕佻和邪肆此時蕩然無存。

汝瑤原來以為那個喜怒無常的曽瀚源已經可以讓人無時不刻感到壓抑,不敢松懈神經。可現在,她發現,眼前這樣的他,更令人害怕。

車子裏的靜默讓人幾乎窒息,猶豫了許久,直到車子在漫長的公路上不知道開了多久,汝瑤終于試探性地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曽瀚源一直緊皺着的眉頭有了絲松開,眉宇間卻帶上了些許疲憊。

汝瑤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應,卻只聽到他一聲低低的悶哼聲。她正疑惑着,他卻猛然踩住了剎車,兩手一松,放開了方向盤,整個人往後仰,傾倒在椅背上。

車子晃晃悠悠地滑行了一段車程,車輪與地面之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汝瑤被突然失控的車子吓了一跳,等到車子妥妥的停住路邊後,她才慢慢緩了過來。

“你幹什麽?!”

曽瀚源不語,他的臉在車內暗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似乎在隐忍些什麽。他伸出的手捉住汝瑤的手,她感覺手指間一陣粘膩。她抽回手來,這次曽瀚源沒有霸道地捉住她。她定睛一看,發現自己的手上竟然沾滿了鮮血。

血??是誰的血??曽瀚源的?!

汝瑤一驚,慌忙地捉住了他的手臂,問:“你怎麽了?你受傷了?”見曽瀚源頭靠在座椅上,甚至幹脆閉起了眼睛,她急切地追問:“喂,你說話啊!!你哪裏受傷了?!”

劍眉再次皺了起來,他惡狠狠的開口,但卻少了一分淩人的氣勢:“給我閉嘴!”

汝瑤這時才發現他黑色的外套上已經染透了血跡,因燈光的緣故,加之緊張慌亂的心緒,她竟然一直未發現!

“曽瀚源,如果你想失血過多而亡的話,我也不反對?!”汝瑤假裝鎮定地說。

曽瀚源費力地睜開了眼睛,對她說:“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想關心我。”

“我……”汝瑤有點語塞。“這個該死的男人,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有興致嘲笑她。”

“這是個好的開始……我喜歡……咳咳……”邪肆的眸子沉了下去,聲音顯得低沉清冽。

本來惱怒得不想理他,任他死就死吧,這時聽到他的咳嗽聲,還是忍不住開口:“你還好吧??”

“好得很。”大手攬她過去,力道倒還是那麽猛烈。頭倚在她的肩膀上,他悶悶地說道:“我的人很快就會追蹤到這輛車的位置,你在這裏好好呆着,不要亂動……”

“那你怎麽辦?!”

“我?我累了,我需要休息一下……”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喂,喂!”汝瑤搖了搖肩膀,曽瀚源沒有回應她。

睡着了?開玩笑,他還有心情睡覺?!

心裏又亂又急,一個念頭突然竄上心頭:趁着他昏睡過去,正是她逃離他控制的好時機!

可目光一觸及那張邪魅又有些憔悴的臉,這個念頭卻搖擺不定。

她到底不是一個泯滅人性的人,做不出把一個受了重傷的人丢在荒郊野嶺的事來。

雖然,這個人對她無理到了極點,甚至還差點淹死了她!

心裏突然五味雜陳起來。

“喂……你不要睡了。”她試圖喚醒曽瀚源,不讓他就這麽的沉睡不醒。

他輕輕擺動了下頭,眉頭還是縮得死死的,像在做噩夢一般。

汝瑤自嘲一笑,他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還會做噩夢?!

“蒂芬妮……”他在昏睡中無意識地低喃着。

蒂芬妮?蒂芬妮是誰?

她輕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貌似想太多了。他的事,她一點也不想去關心。

慢慢地,一路奔波的疲倦使她開始腦袋昏沉起來。

迷迷糊糊間,透過玻璃車窗,看到遠處的晨曦,逐漸破曉……?

☆、Chapter 19

? 纏着紗布的手擱在椅把上,手指間夾着一根正袅袅燃燒的煙,煙火明明滅滅。

喬亦飛躺在舒适的靠椅上,沉靜地看着陽臺外的海景。

夜晚的大海那麽深沉,蘊含着危險。海浪拍打着岩石,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音,似大海在怒吼,卻絲毫不能動搖眼前這個男人。

沈伯小心翼翼來到他身後,附在他耳邊說:“少爺,有您的電話。”

他眼神沒有移開,擡起了手,沈伯便恭敬地将電話遞上。

“喬先生。”是上次那個人。

“怎麽樣了?”他淡淡開口。

“有消息了。昨天晚上在罪惡之城,屬下的人看到汝瑤小姐了。”

“哦?”罪惡之城?眼睛裏閃現危險的光芒。

“汝瑤小姐現在,似乎在曽瀚源手裏。”那邊謹慎說道。

“曽瀚源?”斑斓的眸子微眯出一條縫,問:“MOMO集團的大公子?”

“是的。曽瀚源是MOMO集團的接班人,不過他好像在海外做貿易,但聽聞說,他本人在做走私槍火生意。也就是在昨晚,他在罪惡之城裏遇到埋伏,屬下懷疑是另一股勢力的高層對他不滿,因此引發的內讧。”

“內讧?瑤瑤她人呢?”他的聲音猛地變冷,含着濃濃的殺氣。

“汝瑤小姐被曽瀚源帶走了。屬下的人本想追去,但現場實在混亂,……最終沒能追上小姐他們。”電話那邊敏感地察覺到了喬亦飛語氣裏的變化,心頭一沉,又不敢隐瞞,只能硬着頭皮彙報。

喬亦飛沉默許久。

當他沉默的時候,也正是最讓人害怕的時候。他總是在不發一語之間,就将人置之死地。與他通話的人,此時就像在油鍋裏煎熬一樣,額頭已經冒起了冷汗。

“曽瀚源是靠軍火生意發展起來的,是麽?”喬亦飛突然說。

“呃……是的。”那邊想了一會,篤定答道。

“幫我聯系到曽瀚源本人的電話。”他吩咐道。

“是。”

将話筒重新遞給沈伯。喬亦飛唇邊勾起一絲冷笑。

曽瀚源?

記得上次喬氏集團與MOMO集團兩家新合作案洽談會上,有人提到過他,此人靠兇殘的性格和冷酷果斷的行事手段上位,辦事利落,不留餘地,在短時間內就占據了華裔貿易市場的主導權,自然引起了多方關注。

晴空意氣風發站在高處的時候,底下便有一大堆人明裏暗裏,竭力想把他拉下來。

他和曽瀚源,本來井水不犯河水。

可曽瀚源不該動他的東西。

他的東西,已經丢得太久了。

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

汝瑤夢呓是被栗卿叫醒的。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清晨了。

過去多久了?有多少個小時了?她看向旁邊,曽瀚源已經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椅子上一灘紅褐色的血跡。她連忙推開車門,剛好看到幾個醫生護士模樣的人将躺在擔架上的曽瀚源擡上車。

匆匆看去,他那張俊美的臉,是那麽蒼白而憔悴。但即使這樣,眉宇還是充斥着淩厲的霸氣。

此時,周圍停着幾輛車,數十名手持槍械,神情嚴謹的男人正團團将他們保護住。

“汝瑤小姐,請跟我上另一輛車。”

汝瑤看向跟她說話的栗卿,這個表情冷淡的男孩,眉眼間染上了些許戾氣,臉上和衣服上還沾着一些已經幹涸的血跡。汝瑤不禁打了個寒噤。昨晚,在她沒經歷過的那些時刻,這個男孩到底是怎麽從槍林彈雨裏,毫發無傷地走出來的。

“他怎麽樣了?”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了。

“爺剛才醒過來一次,交代我帶你回去,現在又昏迷了。”栗卿開了後座的車門,示意請汝瑤進去。

“他傷勢怎麽樣?”上車前汝瑤又問。

“他腹部中了一槍。”栗卿輕描淡寫說道,眼睛裏突然透出堅定的光芒:“爺絕不會有事的。”

他的語氣不是猜測,而是宣告。

汝瑤在這一刻,竟覺得栗卿身上,有些地方跟曽瀚源,甚至跟喬亦飛是那麽的相像。

喬亦飛,想到喬亦飛,她心裏又愁緒幾分。

一方面,她不願意面對喬亦飛。另一方面,又希望喬亦飛能來幫她擺脫曽瀚源的禁锢。

短短數天,就已經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她的心态在不知不覺之中發生了急劇的變化,過去單純的自己,似乎開始變得遙遠而陌生起來。

她還是她嗎?或者說,還能變回以前那個對生活充滿了活力和美好憧憬的她嗎?

到底變的是這個世界,還是她……

幽幽嘆了口氣,她坐進車子裏。車門關上的同時,她感覺得到心裏某些光明的地方,也在漸漸地合上。?

☆、Chapter 20

? 這個男人真會享受。

走進這間私人病房,裏面奢華的裝修,冷冽卻妖嬈的擺設,與主人的氣質融為一體。本來還有些擔心曽瀚源的傷勢的汝瑤,在見到這個悠閑地靠在床頭,斑斓的眼睛直勾勾地,略帶不懷好意地打量着她的男人後,連那一點點擔心都省了。

在可以稱為豪華型病床前坐下,汝瑤淡淡掃過那張略有些憔悴,卻仍不失邪魅的臉,往下是他堅實的肌肉,紋理清晰。腹部纏繞着厚厚的紗布,隐約可以看到滲出來血跡。

“早知道你還沒死,我就不來了。”這句話一出口,連汝瑤也暗暗訝異。什麽時候她說話也這麽冷漠刻薄,帶着諷刺了?

曽瀚源挑起了濃眉,似笑非笑,黑眸裏有光芒閃過:“怎麽,看我還活着,你挺失望的?”

汝瑤咬了下唇,開口問:“什麽時候肯放我走?”

曽瀚源坐直身子,拉近了與她的距離。深邃地看着她,低沉說道:“你就那麽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我?”

與那雙霸道詭秘得讓人無所适從的眸光對視,顯得她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類似于……想逃。

直覺總是無時不刻提醒她,這個男人太危險,不是她應該打交道的。甚至她覺得,自己遲早會毀在他手上。

眼神在他俊美的臉上游離:“我不明白,為什麽偏偏是我?”

偏偏是她,偏偏是她遇到他。他想逗弄,還是有其他不明的目的,為什麽偏偏挑中她?!

曽瀚源凝眸看她許久開口道:“瑤瑤,你就像一個脆弱卻精美的瓷器,讓人無時不刻想要捏在手上,就算是捏碎了,也舍不得松開……”

一貫魅惑的聲音,一個模糊的理由。有些東西,就像毒一樣,明明沒有理由的,卻就是會上瘾。

“我不懂。”汝瑤有些無力地說道。她不懂,不懂曽瀚源這句話的含義。

“你不需要懂。”他笑了笑,眼睛斜向一旁的水果盤,說:“我想吃葡萄,喂我。”

汝瑤感覺到自己,完全追不上這個男人的思維。這讓她産生無力感,同時又有些惶然。不禁又設想喬亦飛什麽時候會來救她。

像喬亦飛那麽強勢的人,見她失蹤了這麽久,一定已經怒氣沖天了吧。

曽瀚源正等着她,她卻無奈地撈起一串晶瑩的葡萄,白皙的手指摘下一顆,遞到他嘴邊。

曽瀚源的視線一直落在汝瑤臉上。他張開了嘴,含下了那顆葡萄,卻得寸進尺地将汝瑤的手指也一并含下,發出暧昧而頹靡的吮吸聲。

汝瑤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等她發現曽瀚源那雙富有侵略性的眼睛染上了一層更深沉的顏色,這時才像觸了電一樣,急忙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回來。

“你……”她正想發作,曽瀚源猛地一個起身,拉住了她,不容抗拒的力量讓她整個人倒在床上,緊接着,他強壯而高大的身軀壓了上來。

葡萄掉落在地板上,摔得七零八落,濺出了晶瑩透亮的果汁。

“你想幹什麽?!”汝瑤慌忙地掙紮着,卻發現身上的男人即使受了傷,力量卻依然那麽強悍,怎麽推都推不開。

曽瀚源的薄唇輕輕摩挲着汝瑤的臉頰,吐出一句讓汝瑤腦袋轟然的話:“我想吃你……”

吃她?!再笨也猜得出這句話的含義!

“走開!”汝瑤有些歇斯底裏了。

曽瀚源呵呵一笑,說:“我要定你了!”

“你想要我未必給!”汝瑤氣急敗壞吼道,使勁捶打着他強硬的胸膛。

曽瀚源已然有些不耐煩,他看着那張激動得漲紅了的臉,又勾起一絲引誘意味的笑。

汝瑤一愣,全身猛地繃緊,一聲遏制不住的嘤咛,溢出口中。她無力掙紮,在他碰觸到她的柔軟時,一股絕望在心裏蕩漾開來……

手動動彈不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彼時,門外響起突兀的敲門聲。

“誰?!”曽瀚源紅着眼睛,強而有力的手依然限制着汝瑤的行動,不悅地喝道。

“爺。”是栗卿的聲音:“有人要見您。”

“沒空!”曽瀚源簡明扼要。

“可是爺……”栗卿有些遲疑:“可是、那個人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說……”

“Shit!”曽瀚源低咒了一聲,那雙由于濃烈的欲望而變成幽邃墨綠的眼睛放肆地掃視了汝瑤全身一眼,咬了咬牙,終于松開了捉住汝瑤的手,站了起來。

“瑤瑤,”他伸出手拍了拍汝瑤表情已經有些呆滞的臉蛋,又低低笑了聲:“今天暫且放過你。”

汝瑤掃開他的手,慌忙地拉扯床上的被單遮住不堪的自己。她狠狠地瞪着曽瀚源,那張細瓷一樣的臉由于惱怒而變得格外生動美麗。

曽瀚源眼裏,那雙詭魅的眼睛,不禁又迷蒙起來。

曽瀚源體內,翻滾着一種強烈的沖動,就是像猛獸一樣撲上去,惡狠狠地讓其綻放,粉碎她眼睛那片晶瑩。

不過該死的,他還有正事要辦。

“瑤瑤,等我回來。”聲音低沉得像在引誘。曽瀚源伸出手,想再感覺她臉蛋的美好觸感,她卻驚惶地避開了。他也不怒,挑了下嘴角,打開門走出去。

看着他走出病房,汝瑤壓抑許久的氣息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她劇烈地喘息着,神經一松弛下來,就連四肢都是虛軟的,一想到剛才那一幕她就不禁全身發抖。

為什麽會這樣子?!為什麽偏偏是她?!

這樣像噩夢一樣的生活什麽時候才有終止的一天?

還是說,她一旦踏入這個世界,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喬亦飛,還有喬亦飛……他會來救她嗎?

深深透了口氣,她無力地用手捂住了臉。眼淚像潰了堤的潮水一樣,無法控制地湧了出來,由于惶恐,由于茫然,還有隐藏得那麽淺薄的脆弱。?

☆、Chapter 21

? 鏡子裏的那張臉上的表情異常冷魅,唇邊是一絲冷冷的笑。

剛剛一些大幅度的動作,使得腹部縫合不久的傷口再次裂開,厚厚的紗布上已經滲出一片血紅之色。

“爺。”栗卿看着他的傷口,有些顧慮:“要不要叫醫生重新包紮一下?”

他輕描淡寫地回答:“不用了。”接過栗卿遞過來的襯衣。

“對了,那天晚上的情況如何?”曽瀚源一顆一顆系着襯衣上的紐扣,眸光一閃,問道。

栗卿答道:“一共有五個,我滅了四個,還有一個受傷的逃了。”

“很好。”他對栗卿的狙擊手段從不懷疑。此時,他已将襯衣穿好,栗卿将西裝外套恭敬地遞給他,他立了立領口,轉過身說:“我們走吧。”

“爺……”栗卿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

曽瀚源偏頭看向栗卿,那眼神已經告訴栗卿明确的答案,他冷笑了一下,眸子裏的神采突然變得血腥無比。

“知道貓捉老鼠的過程嗎?”他直視前方,聲音裏有冷冷的戾氣:“本來是貓想多逗逗老鼠,才給它茍延殘喘的機會。但是老鼠得寸進尺跑來撓貓的尾巴,現在惹火了貓,就要被生吞活剝,連根骨頭都不剩!”

誰敢以為他是好惹的,就要有心理準備承受惹怒他的下場。

身體裏的複仇欲望開始沸騰,開始叫嚣,它們已經不耐煩了,就等着釋放的一刻。

那一刻的到來,不會很久了。

…… ……

MOMO海外集團大廈。

大廈門前是一柱擎天的噴泉,噴泉裏的水花在陽光的照射顯得晶瑩剔透,甚似漫天飛舞的天鵝。

曽瀚源下了車,栗卿緊跟随後,進入大廈。一層大廳內擺置一個大大的瓷器水缸,缸內盛滿豐富的玉石器,袅袅的霧氣洋洋灑灑四周。電梯口站着兩名保镖,看到他進來,畢恭畢敬地喚道:“曾少。”

曽瀚源伫立,其中一名保镖迅速上前幫曽瀚源按開了電梯。

電梯直上大廈的最高層,那裏是集團權力的最頂端。

出了電梯,躍入眼簾的是一張寬大的辦公桌。辦公桌的盡頭坐着一個中年男人,頭發一半花白,威嚴的表情,長年不茍言笑造成的微微下垂的嘴角,像老鷹一樣銳利陰森的眼神,仿佛在瞬間就能看穿他人心中所想,他便是曽瀚源父親。

曾父側身坐着一個另一名男子,男子典型的西方長相,有些發福的身材,一張流露出貪婪和兇殘的臉,他是集團走私軍火接線人一——大衛。

海岸線以病态藍的姿勢抨擊瞳孔的一個午後,曽瀚源拉開厚重的窗簾。 他挑了下唇角,随意拉開辦公桌前的搖椅,以一個慵懶的姿勢坐下。他看似表情随意的面孔下,卻隐含着淩厲的光芒,與桌子盡頭威嚴的父親形成無形的對峙。

曾父打破這個空間的沉默,精明的眼睛掃過曽瀚源的上半身,說:“我聽說你受傷了?”

曽瀚源雙手交疊,似有意無意地掃了大衛一眼,淡淡地說:“并無大礙,不過被一只老鼠咬了一口。遲早有一天,我會用鑷子把那老鼠的四只腳,一只一只夾斷的。”

大衛那張紅光滿面的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被曽瀚源像冰一樣的眼神注視得渾身不自在。他看向曾父,輕咳了一聲。

曾父又說道:“沒事就好,你進出多帶些人手,有備無患。這次叫你來,是有件事要跟你商榷一下。”

“什麽事?”

“你知道最近,集團內的軍火售賣線出了點麻煩嗎?”

“哦?”他掀了掀眉,說:“什麽麻煩,居然敢驚動您老。”

曾父的表情異常嚴肅,繼續說道:“一直以來,亞洲這條線是集團最重要的線路之一。但是最近,亞洲許多國家或許多組織卻不約而同地取消了和我們的訂貨,造成了我們很大的損失,無論是人力還是經濟上的。”

曽瀚源的臉上還是那麽波瀾不驚,問:“原因?”

“據我的線人彙報,他們取消了和我們的交易,是有人向他們施壓。”

“誰?”

能讓諸多有權有勢的組織不得不聽從那個人的意願,被迫取消與我們的交易,那人的來頭不小啊。

曾父直直看着曽瀚源,開口:“此人是秦江喬氏集團的總裁,但他小小集團背後卻深藏着一個巨大的黑洞,這個黑洞引領着整個亞洲。”

“是喬亦飛?”曽瀚源眼裏閃過一道陰鸷。

“你對該人有了解?”曾父說。

曽瀚源與喬亦飛并不相識,但是在這個黑暗世界裏,是容不得兩個一樣擁有巨大的野心,以及貪婪的欲望的晴空同存在的。

站在海外市場最高處呼風喚雨的,只能有一個。

大衛說:“喬亦飛如此勞師動衆,與我們作對的目的很簡單,他只要我們交出一個人。”

“一個人?”曽瀚源的眼睛開始深沉,環顧一望,載笑載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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