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若冰霜索魂劍
新的酒菜與桌椅擺放好後白靈便牽着顏敘入了座——當然是離那景公子最遠的位置,恰好與他面對面坐着。
見白靈像老鷹護小雞一般照顧着那位從進屋開始一直沒有說過話只是默默伴随她左右的紅衣男子,景顏眼中透着笑意,“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白靈。”白靈剛說罷,見景顏的目光又放在了身旁的美人身上,而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居然帶着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莫非是看上美人了?美人這麽美,就算是同性也不排除一見鐘情的可能,她拉着美人的手緊了緊,“這是我朋友,顏敘。”
“哦?”景顏懶懶地從榻上坐起來,掃了眼兩人一直緊握的手,“看的出來他好像很喜歡你呢。”
景顏的一句話讓白靈很是自豪,她的小白蓮不喜歡她喜歡誰呢,她直了直腰板,驕傲地回應,
“嗯!”
誰知景顏突然“嗝嗝”地笑起來,笑得甚至有點誇張,“甚好。”
這個人好奇怪……白靈心想,她剛剛說的話有那麽可笑嘛,她和她的美人相親相愛一家人值得那麽好笑嘛!白靈很不滿意景顏的态度,她氣鼓鼓地拉着小白蓮打量起桌子上的飯菜,只見桌子上擺了滿滿的甜食: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合歡湯、吉祥果、蓮葉羹、梅花香餅、香薷飲、玫瑰酥……
“……”看不出來這景公子這麽愛吃甜的東西,而且那桌子最中間擺的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放一盆糖炒栗子,對,是一盆,毫不誇張。
“這是我專門吩咐丁香從遷西運來的栗子,非常可口。”
白靈看了眼那盆糖炒栗子,覺得很沒有胃口,畢竟眼前坐着的是一位可怕危險的人,但是一直坐在這裏不吃不喝更尴尬,她伸手拿了一個栗子問顏敘,“你要吃嗎?”
小白蓮始終不谙世事的模樣,他驀然笑了,像綻開的紅蓮,笑意寫在他的臉上,溢着滿足的愉悅,“我只吃白靈剝的,白靈你剝給我吃好不好?”
美人你少笑啊啊啊——白靈在心中吶喊,你再這麽既妖孽地笑着,小心被景公子看上帶走了!她汗顏地偷偷瞅了眼座上的景公子,并未見他有任何的神态變化才松了口氣,手上倒也沒閑着,為小白蓮剝着栗子。
景顏将兩人的互動都看在眼底,他始終帶着笑意,像看見了很有趣的事情,在白靈喂到第五個栗子的時候他才懶懶地開口,“白姑娘來江寧是要去武林大會嗎?”
“嗯。”
“好巧,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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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啊哈哈哈哈……”這位景公子有一種聊天把話聊死的能力,白靈有點無語地接了話。
不過——白靈打量了一眼座上的景公子——總覺得怪怪的,說不出來是哪裏出了問題,只是這景公子給了她一種浮萍的錯覺,總覺得他那表現出的慵懶并不是真的慵懶,他的高高在上并不是真的高高在上。唯一給她真實感的只有他那雙桃花眼中的随意與玩世不恭。
怎麽最近遇見的人總是讓自己看不懂呢,她一直自以為很會認人,果然是一直在安然的環境中待太久了,被保護的太久了,所以最基本的社交能力都漸漸喪失了。
正想着,白靈突然聽見渺茫的歌聲,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越過層層的霧來到自己的耳邊。她正懷疑是否是聽錯了,但是那歌聲愈發近了,她喂了小白蓮一個栗子,“你聽見歌聲了嗎?”
小白蓮很是認真地頓了一會,之後搖搖頭,“沒有。”
“奇怪,我怎麽聽着有人在唱歌。”
“的确。”接過她的話的是景公子,他的嘴角突然揚起好看的弧度,“我也聽見了呢。”
原來如此——白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與景顏都會武功,聽覺自然敏銳一些,這借着內力從遠處飄來的歌聲沒有武功的顏敘是很難聽到的,除非隔得近了。
“看來有客人了呢,”景公子端起桌上的琉璃杯盞,“丁香,去把門打開。”
客人?
重樓的客人一是來花錢買命的,二是來尋仇送命的。白靈突然警覺了起來,此時丁香已經将船艙的門簾拉開,那歌聲越發清晰了。是一位女人的聲音,如山澗中一泓潺潺的細流,拍打在冰涼的石壁上。
冷若冰霜,令人生畏。
“白靈……”就連小白蓮都感覺到那襲來的令人坐立不安的壓迫感,他有些緊張地喚了聲白靈的名字。
“別怕,只是唱的歌有點不好聽而已,不會有事的。”白靈反握住美人的手。
豈止是不好聽,簡直就像索命的魂曲,千萬不能莫名其妙就卷入重樓的紛争,雖然這船內單是站在景顏身邊的幾個人看上去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而這景公子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但是重樓是出了命的薄情與冷血,否則怎麽可能是一個殺手組織呢,如果自己不把自己和美人照顧好,說不好真的會命喪于此。
那歌聲驟然停了,本還是很遠傳來的,但頃刻間花船外就多了一艘小船,船頭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她面戴薄紗,看不清面容,懷中抱着琵琶。她擡頭看了眼大敞的門,腳尖一點整個人就如飄零的花瓣輕輕落在了甲板上。
白靈放開美人的手,轉去握住他的胳膊,手心中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一絲薄汗。
“姑娘是來我這裏喝酒的嗎?”景公子開了口,言語中滿是笑意,“可惜我這裏碗筷不夠呢。”
喝酒和碗筷有什麽關系,有杯子就可以了呀!白靈在心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景顏。”白衣女子不為所動,她緩緩走進屋內,朝酒桌這邊看來,“你明知我的來意。”
景顏輕輕掃了一眼堂內的白衣女子,“可惜了那麽好的歌聲呢。”
話落的剎那間站的與那白衣女子最近的丁香與白衣女子同時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兩人如淩厲的風般糾纏在一起,動作迅速到肉眼無法捕捉。但這白衣女子明顯不願與丁香交手,她猛地轉動手腕,那柄軟劍如蛇般纏上丁香的劍,頃刻間她的腕臂向後抽去,兩柄劍間摩擦的聲音極其刺耳。就在這時她的左手一個翻轉,手心中不知何時多出的白色粉末向丁香揚去。
丁香顯然沒有料到,整個人一驚,常年習武的身體卻比思維已經做出了更本能的反應,整個人如白鷺般向後倒去,險險的躲過了。
令白靈措手不及的是暫時抽身的白衣女子竟沒有去攻擊座上的景顏,而是手執軟劍徑直朝自己這邊刺了過來。
不——更準确的是向坐在白靈身邊的顏敘刺了過去。
白靈大驚,她手中并沒有武器,剎時間她掀起了桌子上的那盆糖炒栗子,還沾着熱氣的栗子如石子般灑開,硬生生地撞開了刺向顏敘的那柄劍。原本就抓着顏敘胳膊的白靈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在她從座位上躍起的時候,竟帶着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顏敘一同躍起。
白衣女子揮劍打落那些栗子後更是犀利地朝這邊揮劍而來。
完了完了——
身上沒有武器,輕功又比不上這人的白靈在心中大喊,她根本保護不了自己攬着的美人,那劍眼睜睜就要刺向美人了!白靈一咬牙,攬住美人的腰,在半空中使了力,整個人背向轉去,将顏敘擋在了自己身前,而把後背送向了刺過來的劍尖。
就在轉身的瞬間,她竟看見了美人眼中的詫異。
但是她并沒有被劍尖刺到,一直坐在上座看着熱鬧的景公子驀然間端起面前的杯盞,只是輕輕向這邊一倒,杯中的酒竟比暗器還要鋒利般打入白衣女子的後背。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白靈迅速伸出手捂住顏敘的眼睛,之後才踉踉跄跄地落了地。
好險,白靈擋在顏敘眼前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就在剛剛她差一點就死了,白靈只覺得雙腿發軟,但是她還抱着小白蓮,怎麽樣都不能倒下。
“白靈……”被白靈捂住眼睛的顏敘怔怔地喊了聲她的名字。
“閉上眼睛。”白靈難得在顏敘面前嚴肅了一回,“不許偷看。”
“嗯……”小白蓮唯唯地應了聲,興許是被吓着了,他并沒有過多的言語。
驚魂未定的白靈咽了咽口水,她回頭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白衣女子,“景公子,我這朋友沒見過血,還請景公子處理一下呢。”
景顏臉上的笑不見了,他皺眉看着白靈,眼中仿佛藏着山谷,深不可測,但片刻間他的笑又回到了臉上,“丁香,處理一下。”
“是。”
這是在她進這個船艙後景顏第三次喊丁香的名字,看來丁香在景公子心中有着不一樣的地位呢。白靈想着,看着丁香将地上的血跡與屍體收拾幹淨後才将冰涼的手從顏敘眼前拿開。
但拿開的那一瞬間她便失了神。
顏敘在笑,那笑像染上月光的溫柔,剎那間,白靈只覺得時間萬物都靜止了。
而那雙總是讓自己陷落的眼眸中,突然多了自己看不透的情愫,它變得爍亮無比,像是亘古長明的星辰,将她心中的一切緊張與不安瞬間被撫平。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個活潑點的名字,已經收藏的小天使不要迷路了喲,每日更新都要記得來看,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