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啊想不通。關犯人要不要待遇那麽好啊,給個小行軍床不是可以一手就推開?好不容易得手,觑眼一看,鑽頭呢?不見了?
鑽頭是不見了,不過地上的洞老大一個,倒是還在。我把整個人都擠進角落,蹲下來試探試探,可以容得下我一條腿呢。要是我可以分身大法就好了,胳膊腿一條條出去。望下去,這像是一條地道的出口,鑽頭不曉得走遠了沒有,壓低嗓子我喊起來:“鑽頭先生?鑽頭先生?”
鴉雀無聲。
喊多兩句,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我趕緊收聲。屏住呼吸聽外面的動靜,那人又走遠了,剛松口氣,有東西戳戳我的腳背,很客氣的問我:“你叫我嗎?”
這臺膽子不大,但是很有禮貌的迷你鑽探機告訴我,這個地道通向三十米外的一個工具庫,裏面都是一些日常建築修理所要用到的裝備。我問它怎麽會挖個地道跑到這裏來,它悻悻的說本來是要挖去地下倉庫偷點機油給大家加餐的,結果不曉得哪裏來的一只流浪指南針,生生把方向給指錯了,害它白挖了半天,挖來了客房。我對它做的許多無用功深表同情,它就問道:“你是來做客的還是被主人抓來關豬仔的?”我吓了一跳,說:“你們主人經常關豬仔的嗎?”它揮舞了一下鑽頭,漫不經心的說:“還好吧,偶爾都有看到。”
蹲在那裏和一臺鑽機聊了半天,它忽然非常興奮激動的說:“今天的遭遇真讓我不敢相信!回去說一定羨慕死它們!我居然在和一個人說話,人呀,平常你們進工具室我們大氣都不敢出的,不然一個不小心,你們就要出去說這個房間陰氣重啊什麽的。唉,心理真脆弱。
”我看它心情不錯,于是打蛇随棍上,要求道:“你要不帶我去你們工具房?我和大家都聊聊?”它十分雀躍,震得我腳邊地面轟轟響:“好啊好啊,哎,你等着啊,我回去叫多兩個兄弟來挖洞。”
它掉頭就爬走了,我殷切的目送着它,滿懷希望等着。然而就在此刻,
門開了,穿着黑色風衣的是密斯一陣風般沖進來,還沒有停穩,就吃驚的大叫:“人呢?”他性子看來也有點急,雖說床是歪到一邊去了,可我明明翹着屁股,就蹲在他面前的嘛,他一吼,把我吓得不輕,一個屁墩摔到地上,雞皮疙瘩頓時起了一身。他沖過來一把提起我,看看地上那個洞,楞半天才說:“你是穿山甲嗎?”換個人我曉得他是跟我開玩笑,我就會說,我年輕時候住西安,常和隔壁張三去郊區盜墓,在開坑這個技術項目上的确下過一陣子工夫。不過在無法确定對方幽默感的情況下,我很怕他會真的要我挖來看看,我這雙爪子算是廢了。因此最好的辦法,只有無辜的翻起眼皮,一言不發。
他倒也沒多追究這細枝末節,轉向我就問:“你們在火場拍到的那卷帶子呢?”
我身體一抖:奇怪,他怎麽知道我有卷帶子?仿佛知道我心中的疑問,是密斯非常暴躁的把我一把推到床上,砰的一聲害我頭撞到了牆,他冷酷的盯住我:“關先生,我無所不知,連你家中電器身上的秘密在內,稍後我再來看你如此偉大的科學成果是怎麽一回事。不過現在,你最好趕快把那卷帶子交出來。”一面說一面兩眼生威,虎虎的盯住我。高大威猛,姿态賞心悅目,然後只要我說個不字,立刻就有一番好打。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我不是好漢,必要時候,我基本上都選擇當賴皮好了,須知我有妻有子,人生最大挑戰是如何使她們衣食無憂,平安過活。至于是不是要實現人生理想,堅持個人原則,我都有點模模糊糊。這個觀點當年我已經發表過多次,尤其是看了一部名叫阿虎的電影之後,對其跑去打拳打死卻讓老婆孩子落單的行為十分不以為然。結果我是這麽的負責任,卻被四周所有雌性動物斥責為懦夫。這年頭,不切實際那個男人總是比較吃香。
鑒于此,無須他動大刑伺候,我已經高舉雙手大招特招:“那卷帶子被亮堂堂電視臺搶走了,今天中午還放了的。你沒看到嗎?”
他神色十分奇怪:“被電視臺搶去了?不可能啊,我打過電話給~~~~”。說到這裏嘎然而止,再仔細的打量了我兩眼,看到我一臉誠懇,人樣子老實,何況這種謊言五分鐘的生命力都沒有,沒有必要編。他于是打了一個響指,一個大漢走進來,聽他吩咐道:“把他關到另外一個房間去,這個洞即刻填了。”
他走之前,順便還去看了看那個洞,百思不得其解,那個直徑,不大可能是外人來挖的,說是我自己動手吧,又沒見工具,十個指甲縫裏又幹淨得很。沒奈何,只好把我眼睛一蒙,又遠遠走了一段,關進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對我來說,條件比剛才那裏好太多了,倒不是說有一張KINGSIZE的床等着我,浴缸裏還放好了玫瑰香精和熱水,相反的,這裏縱深很長,燈光很暗,幽幽的,散發着一股不太見陽光,金屬生鏽的味道。不錯,無巧不巧,這位仁兄慎重再三選定的囚室,不是別地,就是那間工具房。沒幾眼,我就已經看到了鑽頭兄,裝出很無辜的表情靠在牆上,押解的人一出去,它就迫不及待的沖過來對我嚷嚷:“你怎麽自己過來了?我剛好要把洞打大一點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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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等我解釋,已經轉過去對大家宣布:“這個人是會說話的!大家和他聊天吧。”
這個人是會說話的!莫非平時人家進來拿工具都是打手語不成?大拇指代表打樁機,小拇指代表電動吸盤,好象做黑市交易一樣。
雖然鑽機表述不大到位,那些電動工具的待客熱情還是突出的證明了它們生活的乏味。如果非要和我家那群做個比較,那就相當于把紐約曼哈頓的專業人士和某鄉鎮企業的民工們比較一樣。我雖然沒什麽錢,家裏的電器卻生活得十分小資産階級,平時禮數周全,儀态講究倒也罷了,連逃難的時候阿三都要拿上一堆免洗抹布,随時準備把濺上身的泥巴做徹底的清理。而眼前,那許多我聞所未聞的電動工具跑過來和我拉家常,大家都很激動的唧唧喳喳,到底說了些什麽,我沒有聽得太明白,唯一清清楚楚不絕于耳的,是頻率高到完全出乎我想象的三字經口頭禪。聽到大型割草機問候別人的老母,我心裏的滋味,真不知道怎麽形容。到最後,乏于脫身的我,只好提高聲音大喊一句:“歡迎你們到我家做客,我家好多電器的。”它們興趣更濃,只聽到水泥攪拌機問我:“你們家電器說話嗎?”我大點其頭:“簡直說得不能再說,它們很羅嗦的。”然後旁邊電動吸盤插上來咨詢:“有彩色、迷你的吸塵器嗎?我一直想交個這樣的筆友。”我想想家裏的吸塵器是粉紅色的,最近節食很成功,大約會合它眼緣,乃豎起拇指向它示意包在我身上,看它興高采烈的旋轉了好幾個圈,我也蠻開心的。
我們在裏面這樣吵鬧,不把看守的人驚動,實在與常理不合,因此我聽到一聲暴喝:“你在做什麽!”也就是在防備外,意料中了。那大漢非常疑惑的看着我站在一堆工具中間,四處還看了看,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麽這麽吵的情況,只好斥喝我道:“你老實點!不許玩這些東西。否則我把你綁起來。”
他消失以後,工具電器們抱起不平:“他們為什麽把你關到這裏來啊?兇巴巴的。”
對于一群電器的守口如瓶操守,我是信任的。以我家錄音筆和手機的超級八卦程度,但凡有什麽事情叮囑了它們別輕易外傳的,那件事情都一樣會死在它們的存儲器裏,永遠不見天日。有時候我自己犯迷糊說了出來,都感覺到它們在角落裏使勁地瞪我,對我表以無聲的譴責。
把花菲菲小學事件和後來的發展一股腦說出來,大家圍在我周圍,打開了所有的電源燈,一閃一閃的,随着情緒的高漲而更加明亮,害得轉接插座都忍不住出聲提醒:“哎,要注意用電安全啊,吸盤,你暫時用電池行不?”
要知道它們這一族的職業傳統,是八稈子打不出個屁來啊。
一口氣說完,沉默統治了房間。良久,割草機若有所思的說:“主人怎麽會去燒阿衡讀書的學校呢?他很喜歡這個女兒呀。”鑽頭表示贊同:“是啊,前不久才請了好多保镖回來保護她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