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不過只是為了一個娼女,早被打發了,自己也吃一塹、長一智了,未嘗不是一件幸事。有錯歸有錯,既已認錯,就是了結,還要糾纏不放,那麽錯就在你,可是娘子偏是不肯忘卻,如今又要提起,他不禁惱羞成怒道:“我知道了,你已然鄙棄我了!便編造出如此理由,好離我而去!”
“我沒有!”沈瞻淇急道,“往者已矣,我豈不知!瞻淇即便有所傷懷,也斷不致鄙棄的地步!”
“不致?”沐長風不信道,“好!那你便做給我看,你說,我們何時圓房?”
沈瞻淇結舌,“可是……我們如今正在讨論的是柴俊傑……”
沐長風冷然道:“你不必顧左右而言他,我不管那有的沒的,你只回答我!”
沈瞻淇為難道:“此事是否容我再……”
沐長風哂然道:“母親告訴我,已然與你議過吉日,你不會說你竟不知吧?”
沈瞻淇垂了頭,讷讷道:“我确實知道,可是你我……”
沐長風斷然定論道:“既如此,何必再旁生枝節!柴俊傑有無,只是揣測,但有事端,有你我同舟共濟,看他到底能奈我何?一應事務,你只管吩咐下去便足夠了,這些日子,便好生歇息将養,八天後,我等着你!”此事當斷必須斷,若是依了她慢慢地調适心情,誰知又會被何事幹擾?好在母親也曾對她施壓,八日後應當能諧好事了,天可憐見,為此他苦苦等待了多少時日?此次再不能容她有任何借口推避了。
沈瞻淇在他走後,幽然長嘆一聲,如今局面,只怕是應了從前谶語,一番情怨之後,終究要将恩作仇了。
* * *
“砰!”的一聲巨響,書房門被粗暴地踹開。
沈瞻淇還來不及從琴案前跳起來,沐長風便沖到她面前。他雙眼布滿紅絲,狂亂地瞪視着她,低啞地恨聲道:“你!毀了我了!”他應該想到的!可是他沒有!八天來漫長的等待,就像一波波漸漲的潮水,将從前的不快與愧疚一層層沖刷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終于夙願得償的激動與欣慰,一天天充斥了他的頭腦,令他在一切安排妥貼的過程中什麽也沒有想到!是根本沒有餘暇去想!他應該警覺的,從昨夜推開她房門的那一刻起!亥時時分,人聲已定,房內房外幽暗寂靜,房內居然也不點一絲燈火,床上簾幕低垂,佳人出其柔順……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正常的!盡管有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讓他在夢裏都不能忘懷的、似有似無的幽幽梅香!盡管有!是的,就是那抹暗香,缭繞萦回,瞬間便侵吞了他所有的理智,令他猛跌進去!他被她設計了。而最令他不堪承受的是,她竟然用如此險惡的設計來向他表明她的鄙夷——她果然不要他!因為他一時不察的錯失,她始終耿耿于懷,可是她既然口口聲聲不致鄙棄,卻又處心積慮地再設一局,生生将他推進侍妾的懷抱,這是如何的刻薄狠毒!她不想與他圓房,明白地說出來,他豈能相強?可是她不說,偏要如此一番設計,直教他心中忿恨無以複加!
沈瞻淇心頭發顫,強笑了一下,“官人何出此言?瞻淇賢德大度,玉成好事,‘毀’字從何談起?”
他狠狠地盯住她,“好個賢德大度!我知道你!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一低頭,見到案上竟是“白石流泉”,狂怒更駭然爆發,奪手舉起就狠貫到地上——
“嗡——”七弦琴應聲而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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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沈瞻淇雙目圓睜,一切快得令她無法反應,搶奪不及,眼見着素琴被摔落震裂,随着嗡響,淚水奪眶而出,一臉木然,跌坐回去。
沐長風摔了琴,狂怒瞬時瓦解,望着裂琴,油然生出一絲悔意,但琴裂弦斷,再難挽回。再見到沈瞻淇的淚水,心中已然涼透。他從未見過她流淚,可是這一次,她哭了,為了地上的琴!他活生生的一個人,竟比不上一張琴!這麽多時日來,無論他再如何溫柔體貼,竟從來比不上一張琴!比不上一段不可能有結果的故事!他驀然悲哀地知道,這一次是徹底完了。不管那故事有沒有結果,那都是她心底深處最不可碰觸的部分!一直以來,他刻意的規避顯示的寬宏大度,從來都是他居高的籌碼、她心中無形的壓力,可如今,他竟在狂怒的不假思索間,輕易地将自己最後挽回的一絲希望親手砸得粉碎。他猝然間感覺所有的力氣都抽身而去,再站不穩,頹然後退,直到碰到牆壁,無力地滑下,雙手抱頭,心頭陣陣絞痛。
次日,一紙休書被送到了沈瞻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