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Saudade在葡語中意為“渴望,懷念”,它藏在城市陰暗處發着迷人危險的光,吸引着慕殘者如同飛蟲一般撲去。
在這裏,所有的性工作者分為兩類:兔子和蝴蝶。智力、聽力、視力和語言殘疾的人,被稱為“兔子”;肢體殘疾的人,則被稱為“蝴蝶”。客人對“蝴蝶”的喜愛往往遠超“兔子”,斷臂、獨腿……人們對殘缺美總有種獨特的執着。
趙一氧的藝名是“可可”,可以說是“兔子”裏較為特別的存在,他的容貌為自己帶來了名聲和相對固定的客人。客人對他的喜愛常常維持很久,出手也絕不小氣。他是個尤物,與其說語言殘疾是瑕疵,倒不如說是錦上添花。
趙一氧的客人們很大方,也都懂得些情趣,即使他們才是金主,卻總忍不住去讨趙一氧的歡心。手表、皮帶……B先生甚至送過他女士耳夾和項鏈。大多數趙一氧工作的夜晚總會收到一份禮物,他謝謝每個人,然後用認真的工作當做回禮,有次他甚至為了B先生穿女裝。
沒有驚喜、稀松平常、工作。
趙一氧去習慣、去迎合。
然後他遇到了那位新客人。
平淡無奇的生活裏他一閃而過。趙一氧開始期待床頭的電話響起,開始期待羅姐的聲音,開始期待沖洗、打扮自己。這種期待無從談起,也沒有原由。就好像學生時代對心上人的匆匆一瞥,便總能在人群中一眼發現。
像汽車行駛過映着霓虹大樓的水窪,濺起水花。
像酸澀的暗戀——不知所措,不能聲張。
趙一氧的生活開始有了新盼頭。
這些天他總是在打算、規劃,那位新客人如果成為了自己的常客,按照會所的規矩,他就是他的D先生。
昨晚沒有人來,趙一氧得以睡個好覺,于是起得很早和陳最果吃早餐。
陳最果是趙一氧的朋友,他是一個“蝴蝶”。八歲出了車禍撞斷了腿,無論如何也保不住,加上家裏窮,就直接做了截肢。
“今天有人來找羅姐,想霸占你,”陳最果把果醬放到白粥裏攪拌,他神秘兮兮地看着趙一氧,“你猜是誰。”
趙一氧有點驚訝,搖頭表示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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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B。”
啊,是他。
趙一氧和B先生認識半年了,對他的了解僅僅是通過每次做愛後的交流。趙一氧沒什麽好說的,他的人生幹燥生澀,拿得出手的事情本就不多,加上他不會說話也懶得打字,在B先生講述自己的事業、家庭和生活時,趙一氧總是在安靜傾聽。B先生經營了一家規模不小的藝考機構,結婚三年,有一個兩歲的女兒。他長得不差,技術也很好,喜歡趙一氧穿女士內衣和他做。
趙一氧卻不太喜歡這個,于是兩人各退一步,B先生要求他做愛時佩戴項鏈和耳夾。兩個月前B先生生日,他向羅姐提前約了晚上十二點。他來的時候喝得醉醺醺,那晚他帶了一套純黑、背後有小翅膀的女士連體內衣送給趙一氧,趙一氧挨不過他求,只好穿上和他做了一次。
“你怎麽想的?”陳最果問趙一氧。
——我不想出去。趙一氧在平板上寫。
陳最果一口一口喝着甜粥,不太理解:“為什麽,他有錢、長得也還行。你想,你出去以後可不用再伺候其他人了,有吃有喝他養着你。”
趙一氧沒有回答陳最果。
說實話趙一氧不是沒想過走出S會所的生活。他要趁自己還有姿色、還有客人眷顧他時攢些錢。小時候被賣到這裏以後,他除了伺候男人什麽也沒學過,出去又能做什麽呢?他不是一個完整的人,總要被嫌、被抛棄;也不是一個幹淨的人,不可能有人會陪着他的——不會有愛情,不會有婚姻。他只想躲在外面世界的角落默不作聲地度完一生。
讓趙一氧許個願望吧,他許餘生平安。
陳最果看着趙一氧嘆氣。
早餐後趙一氧回到房間打算繼續讀B先生推薦給他的暢銷小說。
他收入可觀卻沒什麽特別的需求,購物欲望更是談不上。要說愛好,他喜歡音樂,趙一氧擁有一組丹拿Evoke 20,在不工作的時候、失眠的時候、看書的時候,他就喜歡聽音樂。
羅姐來電話時,趙一氧在聽《Forbidden Colors》。
他迅速關掉音響,音樂一停他就聽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會是D先生嗎?
“晚上十一點,B先生來哦。”
不是。
血液剛剛湧到頭頂又原路返回,趙一氧興致缺缺躺下了。
“今天糖糖和臨桌的小姑娘打架,把臉抓破了。”B先生把手從袖子裏抽出來,他很享受可可為他脫衣服。
可可把大衣挂到了衣架上,蹲下給B先生換鞋。
糖糖是先生的女兒。
“你猜是為什麽打架?”B先生看着可可,可可擡起頭認真地聽,“因為一個小男孩兒,她們争誰跟他坐同桌。”
可可笑了笑,将拖鞋套到了B先生的腳上。
B先生從來不遮掩對可可的欲望,他花了錢就是來享受的。可可低着頭,他可以看見他小小的發旋,他将可可的臉捧起來,望進他的眼睛:“一起洗澡吧,可可。”
可可洗過了,但他卻順從地勾住了B先生的脖子。
浴室的門關上。
可可趴在牆上被後入頂弄,花灑的水吞沒了他身後這個男人的喘息與甜言蜜語,吞沒了自己僅存的視覺和聽覺。
嘩嘩嘩——
身後的人如果是D先生就好了。可可心想。
》》》
“嗚……輕……”
申元港身下的青年佩戴着一個紫色口球,漆光皮帶穿過耳朵緊緊地扣在他的腦袋上。青年趴在床上,臀部高擡,身體前後搖晃。似乎想說些什麽卻不得,只是讓來不及吞咽的口水越積越多——從嘴,延着脖子滴落在床單上。
“嗯……嗚嗚……要壞了……”
申元港感到不快:“吵死了,你能不能安靜!”
他重重頂了一下,青年立刻噤聲,開始小聲哭泣。
還是不能。申元港煩悶地想。
其實他不喜歡口球這類東西,但是他更讨厭吵鬧的床伴,讨厭情不自禁、浪蕩的叫床聲。
于是他想起Saudade裏叫可可的啞巴男孩。
隐忍的眉眼,微張的口唇,纖細的頸與腰……安靜的喘息。申元港發現隔了這麽久,那天晚上小啞巴的一切仍然鮮活地鋪陳在自己眼前,讓他食髓知味。
洗完澡,打發走床伴,申元港才想起來今晚答應王軒去參加他新女朋友的生日趴。考慮到王軒把女友追到手時對自己說要“浪子回頭”信誓旦旦的樣子,申元港決定不放他的鴿子。
生日趴在馭皇的露天泳池舉行,王軒下了大功夫,布置得跟要結婚一樣。
申元港去找王軒。
“來了兄弟!”王軒老遠就摟着女友向元港招手,“這兒這兒這兒!”
王軒心情特好,把女友往身邊使勁一攬,對元港說,“我女朋友!不,我老婆——汪莘!草字頭加一辛辣的辛。”他喊得很大聲,然後又對汪莘介紹申元港,“我哥們兒申元港!”
汪莘笑嘻嘻地向申元港打了招呼:“嗨,帥哥,總聽這傻逼提起你。”
“這傻逼追你的時候也總跟我說你。”申元港笑着指了下王軒。
三人說笑沒幾句,汪莘就被小姐妹拉過去拍閨蜜照。
“她很不錯吧。”王軒撞了下元港的肩膀,把手中的酒杯舉起來對這遠處正在凹造型的汪莘。
“漂亮,跟你很搭。”申元港回答。
“她何止是漂亮呢,她的優點怎麽都說不完……”
申元港看王軒對汪莘癡迷的樣子覺得特別好笑,“我說你……”他湊到王軒耳邊,“真要浪子回頭結婚生子了?”
王軒白了元港一眼:“我已經三十五了,玩這麽多久,好不容易碰上可我意的姑娘。我倆天造地設一對。”
“你呢,”王軒看向申元港,“現在什麽情況,沒有天造地設?”
申元港聳聳肩,他倒是不在乎,反正這一輩子也不可能結婚,玩多久又有什麽所謂呢?
說到這,王軒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上次在Saudade介紹給你那個小啞巴……叫什麽來着?”
“可可。”
“對,可可。”王軒笑着看向元港,“哦,帥哥哥,還惦記呢?”
申元港懶得理他,轉身就要走。
“別走別走別走,我跟你說個秘密。”
申元港又轉了回來。
“Saudade的媽媽桑跟我說,有個客人要贖了可可。”
“關我什麽事?”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王軒笑着捶了下申元港,“我老婆好喽,我去找她喽。”
申元港看着王軒遠去的背影,腦海裏卻又浮出可可霧般的腰身。
可是,又關他什麽事?
半個小時後,申元港按王軒給他的名片打通了Saudade羅姐的電話。
“可可啊,他不……哦,是申先生,我幫您看看。二十七號……有空,嗯,九點半。”
申元港來得早了。
約的是九點半,現在才八點四十三。
卧室裏沒有人,浴室傳來水聲。浴室的門開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面,裏面的人卻不好注意到外面。
可可在沐浴,看樣子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他身上有剛打的泡沫——潔白、柔軟的泡沫裹在潔白、柔軟的皮膚上,申元港一時分不清泡沫和可可的皮膚哪個更加潔白、柔軟。水流灑下沖刷着他的身體,那些凸起、凹陷、彎曲、筆直在水汽裏一一呈現。
他去拿旁邊架子上的紅色瓶子,擠出一些液體後将手伸向臀後。從申元港的角度看,可可背對他,左手撐着牆壁,右手則扣弄粉嫩的後穴,肩胛骨撐起一個美妙的弧度,讓他看起來瘦弱又骨感。
可可開始用振動棒擴張自己,姿勢沒變,只是右手輕按住振動棒以免他滑出來。
申元港活了三十五年,二十歲開葷,什麽模樣的人沒見過,什麽誘惑沒經歷過?
他卻偏偏對着可可、以令人啼笑皆非的速度硬了。
電池突然沒電了,趙一氧屁股裏的東西“嗡”地一下停止了振動。
他實在是不喜歡自己動手來來回回地把振動棒抽出來再塞進去,不但姿勢不舒服,手也使不上力氣。記得床頭櫃裏有備用電池,趙一氧決定換上新電池再繼續進行擴張。
趙一氧走出浴室,看到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卧室和沙發上坐着一個高大的身影時,被吓了一跳。是D先生。他下意識地去看牆上的鐘表,是自己今天弄得太久了嗎?
才九點整。
趙一氧有點不知所措。
D先生是什麽時候來的呢,他沒有鎖門,D先生會看到剛剛……剛剛做準備的自己嗎?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相信這個僅與自己認識一晚的D先生的人品。即使是這樣,趙一氧還是感覺臉一陣發熱,尤其是他屁股裏還塞着東西。
趙一氧十分慶幸振動棒沒電了,要不然“嗡嗡”的聲音……啊,他打算趁着申元港走神溜回浴室。
“洗完了?”申元港卻打破了趙一氧的計劃。
——沒。
趙一氧一瞬間僵直了身體,他披着浴巾背對着申元港,隐隐露出圓潤的臀線。他吸了一口氣把屁股加緊,慢慢地轉過身,然後一邊搖頭一邊退回浴室,把門關上,趙一氧松了口氣。
今天就這樣吧,不擴張了。
正當他用手指勾住尾部的圓環正要把東西拔出來時,門被打開。
于是申元港一進門就看見這樣香豔的一幕。
“你還在弄啊,怎麽了,是不會嗎?”申元港緊緊盯着趙一氧捂住屁股的手,他和他明明相隔如此安全的距離,明明最多握住對方的手卻觸碰不到對方的身體,申元港卻說出這樣熟稔暧昧的話。
“用我幫你嗎,可可?”他又問。
申元港一步步逼近趙一氧,浴室的燈從他後上方打下來,趙一氧背後的牆壁上纖細少年的影子被另一具寬闊的影子遮蓋重疊。
申元港摟住趙一氧的腰身,在他懷裏的趙一氧才得以細細觀看讓他魂牽夢萦的D先生。頭發不長,但是卻黑亮,耳朵上方三厘米處是一道整齊的切線,往下則是紮手的青皮。他的眉骨和鼻梁很高,親自己的時候會很癢。
——他頂到我了。
“用我幫你嗎?”申元港重複,他們離得很近,帶着申元港體溫的氣息噴吐在趙一氧的臉上。雖然他這樣說,手卻仍握住趙一氧的腰,并沒有伸手幫忙的意思。
——不用,我自己拔出來就好了。
趙一氧搖頭拒絕,他的頭發磨蹭着申元港的臉,申元港的襯衫磨蹭着他赤裸的肌膚。
呼吸愈發濃重了,是誰的?
吻。
一個人穿着整齊地摟着親吻一個全裸的人。舌尖嬉戲舌尖,唾液交融唾液,他吞咽他。
趙一氧伏在申元港的胸口喘氣。他被吻的頭暈腦脹,身體也不自覺地放松下來,屁股裏的振動棒滑出了一個頭。
“我來幫你吧。”
振動棒被申元港抽出來,趙一氧迷茫地擡起頭。
以為要結束的男孩的瞳孔卻脩得放大,申元港又将振動棒整個塞了進去,他笑着對趙一氧說:“還是算了,你夾着會不會更好一些?”
“我好硬,”申元港一手摟着人,一手阻止趙一氧要去抽出振動棒的手,“可是你後面還塞着東西,我怎麽進去?”
——……
申元港順着趙一氧的脊背向上,從後面捏住他的脖子,親了一下趙一氧的嘴巴。
“嘴呢,嘴有空吧?”
趙一氧在還未消散的水汽中給申元港口交,他雙膝跪地,虔誠地吞吐着申元港的陰莖。申元港的尺寸很大,趙一氧不能一下含到底,只能握住根部如論如何也進不到嘴巴裏的那一段小幅度搓弄。吸吮着馬眼,舌尖刮弄着冠狀溝,趙一氧的嘴巴裏滿滿當當都是申元港的味道。
看着胯間賣力的小啞巴,申元港感覺每一下都很爽,卻總是欠缺點火候。于是趙一氧被按着頭、以絕對的力道按向申元港,龜頭甚至直接頂進了他喉嚨裏的軟肉。申元港射之前抽動的幅度很小卻很深,趙一氧幾乎不能呼吸。
他射在了他嘴裏,趙一氧剛剛從窒息中反應過來,暈乎乎地聽了申元港說讓他咽下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