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電話那邊傳來的羅姐的聲音現在已經可以決定趙一氧這一整天的狀态。

但今天顯然不是讓他愉悅的好消息。

B先生要來。

他最近來的很頻繁,好幾次甚至沒有提出有關性的要求,而只是摟着趙一氧斷斷續續地講他的煩心事:他懷疑妻子出軌,他根本就不愛他的妻子……趙一氧仍然安靜地當B先生的垃圾桶,把這些充滿怨氣的話塞滿一耳朵,然後等他走後再一股腦地全部倒出來。

老實說他最近不太對勁,總是會生理加上心理排斥“別人”,他躺在B先生身上聽他講話,一邊時不時地點頭迎合,一邊控制自己對那只在身上游走的手的反感。

這是大忌,他不該有這種反應。

應該像個充氣娃娃似的,對每個客人一視同仁。

他把那張寫着小秘密的紙條放在枕頭套裏,晚上他枕着那個秘密,做愛的時候也枕着那個秘密。趙一氧固執地認為,是那張紙條日日夜夜地在他身體上、腦子裏刻上了“申元港”三個大字,讓他無論做什麽對着誰,都會想起他。

趙一氧一邊沉醉在自己所謂的“戀愛”中,一邊提醒自己不要越陷越深。他和申元港的“邂逅”,不是在圖書館書架上的縫隙裏,不是清風下公園的長椅上,沒有月亮,沒有大海,也沒有夕陽。

是金錢和性讓他們認識。

通常這種開始都沒有好結果。

但讓他現在去清醒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事,他對另一個人的喜歡每一天都在加深,像無底洞似的:見不到就更加想念,見到了又更加愛慕。

不知道B先生今天要做什麽,但是無論做愛與否,趙一氧還是盡職盡責地去清洗、擴張自己。

他換了新的潤滑液,是蜂蜜味的,趙一氧一只腳站在浴缸裏,一只腳踩着浴缸邊緣,擠了一坨在手心裏然後去塗抹自己的後面。他去學申元港,把兩指并攏塞進後穴,到達一定深度的時候再微微分開。

趙一氧在感受申元港的感受。

這裏裂開一個褶縫,這裏多了一個小肉瘤,他開始有一種奇妙的滿足感——原來申先生摸起自己來是這種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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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兩根手指去測量,申先生平時能到哪呢?這裏……嗎?不夠,他絕對不止。有多粗?他撐開自己的甬道,這樣子嗎?又分開一點,這樣夠嗎?不夠,還是不夠。他傻乎乎地想用自己的手指比出申元港的形狀卻怎麽也不成功。

趙一氧陶醉地摸着自己。

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前面也翹起了一個頭,然後慢慢地豎起來貼在了他的小腹上。

除了有時候被別人弄,趙一氧很少正給自己擴張着就硬了。

于是他換了姿勢,整個身體跪趴在浴缸裏,一手去扣弄後面的小洞,一手去撸前面已經完全硬起來的性器。他幻想後面有人正緊緊地貼着他不緊不慢地抽送,手不是他的手了,是身後那人的手,他握着自己,那雙寬大的手掌……那人說着調戲自己、色情的話讓他面紅耳赤,他喜歡聽,卻一聽就羞答答的。

趙一氧渾身泛熱,只有把臉貼在浴缸底部的瓷上才感到涼快些。後面那個小小的鼓包,只消輕輕碰一下就會連着前面的那根東西産生美妙的快感,狠下心,不管不顧地去擠壓那個小鼓包,前面的手也不停。

他記得後面那人的腿,健壯有力,麥色襯着自己的白,有一條長長的膠卷從那人的膝蓋開始纏繞,像媚的花斑蛇,吐着蛇信子向上爬,然後在右胯的地方噴出一朵朵的花,花枝蔓延到人魚線。

做愛時的感受來了,他後面的人正在做最後的加速,扣着他的腰,按着他的手,一秒、兩秒——他的腸道開始抽搐,三秒、四秒——趙一氧射在了浴缸裏。

撐不住,趙一氧歪下去,他吞口唾沫,然後用最後的力氣翻了個身仰躺在浴缸裏。

頭頂圓形的白燈在趙一氧眼裏分裂成大小不一的圓環,他靜靜地享受高潮的餘韻;直到那些幻影漸漸重疊歸一,背後冰冷的觸感提醒他:

夢醒了。

沒有那個人。

整個浴室空空如也。

有水的滴答聲。

幾點了。

趙一氧坐了起來。

滴答、滴答。

門開了,B先生走進來。

B先生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妻子鬧離婚,為了處理公司股權,房産分配以及女兒的撫養問題,他幾乎天天公司家裏兩頭跑。他家境殷實,妻子也不是小門小戶,所以這些事情讓他一個腦袋兩個大。

家裏待不下去,與其回去對着妻子的臭臉,還不如來Saudade。B先生在遇到可可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雙性戀,甚至還可以說他不是絕對意義上的慕殘者。他的藝考機構做得很大,在外面頗有人脈,也受到很多人尊,可是一回到家一切就變了味,聯姻娶來的老婆可不是什麽溫柔賢惠的人妻,反倒是個潑辣的老虎,咄咄逼人,對他頤指氣使。

生意上的困難,家中瑣事,他沒有人可以說。

偶然一次聽友人說到Saudade,他随口一問:“有啞巴嗎?”

B先生慕名而來,原本他只想找個安靜的小孩聽聽自己說話、發牢騷,卻不想這頭一回見就“褲裆指揮頭腦”。

那時候才剛剛入夏,可可的屋子沒開空調。于是B先生剛一進屋就有些出汗,可可舉着平板問他:先生您熱嗎?要不要我把空調打開。

那時候他不知道可可體寒,最不愛吹空調,總是一吹就腰酸背痛。

他就在那兒怔怔地看着可可,B先生在想,這輩子有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呢?他經手的藝考機構培養出很多色藝雙全的小孩,演員、歌手……都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

到底有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呢?

什麽“說說話”“發牢騷”“逃離家裏的母老虎”在那一刻就都煙消雲散了,他只想上去抱住這個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去親他咬他,做他。

空調開了23度。

可可感覺很冷。

B先生卻愛不釋手地摸着他的皮膚,像瓷。是上好的白瓷,細膩冰涼的瓷。

從那天起,他就從可可的“先生”到“B先生”。他經常光顧可可的生意,還最喜歡買些女人的東西送給他。對B先生而言,可可這兒成了他的避暑山莊,和他做愛,再向他傾訴,再大的燥氣郁氣也會慢慢散去。

所以這幾天他頻繁地來找可可。

他進門,卻沒有人過來替他脫下大衣穿上拖鞋,卧室裏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浴室的門關着,磨砂玻璃門上有着模糊的水汽,B先生反應過來,是可可在洗澡呢。

貓在門口聽了聽,似乎沒有水聲。

于是他推開了門,看見可可赤身裸體地坐在浴缸裏發呆。他渾身濕漉漉的,眼睛盯着頭頂的燈,側臉有一塊明顯的紅印,像是被什麽擠壓出來的一樣。說他濕漉漉,就真的是濕漉漉,從頭發絲濕到腳指頭,就連瞳孔也是濕的。

像是哭了,又像是沒哭。

他聽到門開的聲音沒動,卻好像是外面的冷風把他吹醒一樣轉過頭去看B先生,在看到門口的那個男人的時候就真的是大夢初醒一般,眼神由渙散到驚訝,整個人好像是炸了毛的貓,忙要站起來。

“你別動,我過去。”B先生心裏他就是這麽個樣子,呆頭呆腦,像是什麽也不懂,所以他并不覺得稀奇,反倒覺得很有情趣。

可可聽話的沒有站起來,說實話他有些微窘,因為此時此刻他屁股底下正坐着一灘新鮮的精液,他自己剛剛射出來的。

“你還在做準備嗎?”B先生走到浴缸前蹲下,和可可保持平視。

可可點頭。

B先生笑了笑,然後從身後拿出來一個小的禮品袋,他打開裏面的絨布盒子,是一串綠色的蛇頭項鏈,他展示給可可看:“喜歡嗎,送給你的。”

可可伸手摸了摸那顆價值不菲的鑲着鑽的蛇頭,點頭。

“今晚我想你戴上和我做。”

可可擡頭去看B先生的眼睛,B先生沒等他回複就自顧自地扳過他的身子,然後取出那個項鏈環在他的脖子上。可可的脖子向前微微的曲着,像一把将要拉開的弓,玫瑰金的鏈條搭在他的鎖骨上,留下一塊美妙的空隙。橢圓形的蛇頭,三塊祖母綠下是一對藍寶石的水滴形眼睛,輕輕地覆蓋着可可胸脯中那條淺溝。

這串項鏈很妖,他戴上卻有種異樣的純。

B先生又扭過來看他,呼吸卻明顯地不對勁了。他猛地上前抱住可可,叼着他的舌頭嘬,然後又瘋狂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可可剛剛經歷高潮,整個人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B先生把手伸下去,要去抓可可身上唯一有肉的地方——臀部,他摸到了黏糊糊的一坨。

“你真騷,是耐不住寂寞嗎,等不到我來就自己弄?”B先生抵着可可的額頭問他,然後把手上的東西抹在了他的腰上。

——不是為了你。

可可沒動,他感覺眼睛有點疼。

“可可,不夠吧,不夠吧,來,讓我好好滿足你。”

B先生抱起了可可,走出浴室來到床上,他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自己的衣服,然後欺身壓上。

可可的頭頂着枕頭,這讓他又想起枕頭裏那張寫着兩個名字的小紙片。

“可可,張開腿。”

他張開了腿。

——我不叫可可,我叫趙一氧。

他什麽也沒說。

B先生在可可身上起伏,那條剛剛被他送出去的項鏈挂在可可的脖子上,精巧的蛇頭被B先生緊緊攥在手裏,就好像只要掌握住它就能掌握住身下的小美人。

“你真緊……寶貝……”他在身後動情地說。

可可的頭陷進枕頭裏,他似乎能聽見薄薄的枕套裏那張紙的聲音。他怕紙破了,随後又想:就算破了又能怎麽樣呢,還能重新再寫,于是他就釋然了,将整張臉用力地向下壓。後面的感覺很明顯,那根東西進進出出地摩擦他,腰被握住,有人在動他的尾巴骨。于是那種輕微的反感又溢出來,從他發脹的胸口漲到頭頂,是不是大腦缺氧會讓這種感受減輕些?于是他把頭壓得更緊了。

他卻被反過來,B先生握住他的腳踝把腿推到他身前幹他,他這樣就能看到頭頂的燈,原先好不容易的窒息感又蕩然無存。他意識清明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這個人,想去把他和別的什麽人重合,卻怎麽也做不到。

真傻,明明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這兩個人沒一丁點相似。

那個圓形的燈,和浴室的燈一樣。

白色的一片片裂開。

可可猛地按住B先生的手,把腿放下來後,坐起身去摟B先生。

“做什麽……”B先生順勢去吃可可的乳頭,他含糊不清地問。

可可沒有回答他,而是像是個被哺乳的嬰兒一樣貼在他身上舔吻他的肩膀。

B先生可可弄得神魂颠倒,正要抱着他坐上來的時候,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B先生叫了一聲,然後去推伏在自己肩膀上的可可。

可可使勁地咬着B先生,他攀在他身上,即使被推也不松口。

“你瘋了?松開!”B先生掰可可的頭,可是再怎麽用力,不僅推不開人,反而被咬得更重,“你他媽的是狗嗎?”

B先生于是去掐可可的脖子,他疼得狠了,像是要殺人的力道。

可可松開了口,他離開B先生肩膀的時候口水和血連成絲挂在牙齒上,一邊咳嗽一邊像個傻子一樣張大嘴巴。B先生的肩膀上有個很深的齒痕,上面粘着口水滲着血。他一把拽上可可脖子上的項鏈,使他向自己靠過來:“你有病嗎?”

他咬牙切齒。

“你他媽哭什麽哭?”

可可把嘴閉上了,他看着B先生,眼睛裏還有盛不下的淚水往下掉,很安靜、很乖。

他不該咬他的。

可可抹着臉上的眼淚去親B先生拉着項鏈的手,然後用鼻尖讨好似的蹭。他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好像剛才那個咬人的瘋子是另一個人。他打着手語說“對不起”。

再硬的人也被他磨軟了,B先生的氣瞬間被他吸走。

于是可可再次被壓到他的身下,去做剛剛沒做完的事情,這次不一樣,他報複性地去啃咬可可。一場事下來,他身上倒是幹淨只留着肩膀上已經發紫的牙印,而可可身上則慘不忍睹,密密麻麻的都是吮吸的紅點和咬痕。

晚上他們做了兩次,因為帶着套不需要清理,B先生洗完澡回來的時候可可已經快睡着了。他掀開被子就看見可可布滿紅點和咬痕的後背,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上床抱住他,可可被還帶着水汽的B先生弄得醒來。

可可骨架很小,可以說只要是個稍微壯碩的男人就能把他抱個滿懷。B先生剛剛享受過一場雖然有小波瀾但是還算愉快的性事,所以心情也是很好,男人就是這樣,在身心滿足後就會說些好聽的話給自己的伴侶聽。

“你跟我說,你喜歡我嗎?”B先生問可可。

可可沒有動。

B先生卻不在意的繼續往下說:“我喜歡你,太喜歡你了。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是什麽感覺嗎?好像見了天使,你的背後有翅膀。”

“我老婆她你也知道……母老虎一樣的人。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拿你和她比較,但越比就越覺得你好。可是我又想過,從另一方面我還要感謝她,因為她渾身上下的缺點讓我找到你。你說如果一開始我就娶了一個和你一樣的老婆……”

“沒有這種如果,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第二個像你一樣的人,男的女的都沒有。”

“你睡着了嗎?”

可可沒有睡着,他的眼睛睜得很大。

“我想帶你出去,讓你永遠和我在一起。”

B先生拉滅了燈,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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