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9城| (4)

雙唇微動,攻擊瑤光派弟子的手還揚在半空中,下意識從喉中發出一個“沖”字,又立刻給咽了回去。

接着,葉舒就看到他整了整衣領,又撣了撣衣袖。咦?這是要玉石俱焚嗎?

然後,林同一撩衣擺,砰咚一聲雙膝跪地:“諸位前輩,大人不記小人過,剛剛是我被豬油蒙了心,請饒恕我吧!”

卧槽,你這态度是不是轉變得太快了點!至少也要掙紮一下啊,你路人甲的尊嚴呢!

不止是葉舒,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連瑤光派的那幾個修士都傻了眼,愣了好一會兒,領頭的那個才幹咳一聲:“算你識相。”

之後的事就沒什麽好商量的了,剛剛所有敢于反抗的修士都被捆縛在了一起。林同臉色灰敗的跪在最前面,不僅要頂着瑤光派弟子的譏諷,還得承受其他修士的怒火。

徐長老也是其中之一,他因為膽子小,林同動手的時候只是一心想着逃跑,因而并沒有被瑤光派弟子抓起來。此時躲在人群中,口中不住咒罵:“我就知道那個姓林的靠不住,什麽東西!鼠輩!無恥!”

葉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比起林同,你還要更慫一點好嗎。

誰知徐長老卻看到了葉舒的白眼,不由火冒三丈。他還記着這是在瑤光派的地盤,并不敢大聲喝罵。而是壓低聲音,惡狠狠地瞪着葉舒:“看什麽看,你算是哪根蔥,現在那姓林的護不住你,你還得意什麽。待會那些瑤光派的弟子過來,哼,我看你還有幾分姿色……”

眼看他要說出不堪之語,碧蓮終于忍不住了:“長老,你怎麽能言語辱人。”

徐長老長眉一豎:“臭丫頭,反了你了,你是向着哪邊的?!我就知道你不聽話,和你那個整天只會待在屋子裏的死鬼師兄一樣!”

碧蓮頓時怒了:“我不許你這麽說我師兄!”

“好哇,你一個小輩,我還罵不得了!”徐長老被氣得狠了,揚手就要打碧蓮,斜刺裏卻伸出一只手來,一把将他抓住。

“死老頭,你罵夠了沒?”葉舒聲音冰冷,“嘴巴這麽髒,出門的時候沒刷牙?”

徐長老冷哼一聲,就要甩開葉舒的手。原本以為輕易就能辦到的事,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那女人的鉗制。他不由有些慌了,色厲內荏地道:“你想怎樣?你要是在這裏鬧出什麽事,瑤光派也不會放過你!”

“我怎麽會鬧事呢。”葉舒卻笑了起來,“鬧事的不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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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老一愣,就見葉舒把袖子一甩,扯開嗓子大叫起來:“瑤光派的師兄,這老頭罵你們!”

瑤光派的十幾個弟子齊齊看過來,葉舒一指吊兒郎當的那個:“他說你是笑起來吊吊的,感覺自己棒棒的,其實本質上慫慫的天字第一號大慫包。”

又指着領頭那個聲音冰冷的修士:“說你整天挎着個隔壁老王欠了八百萬靈石沒還的苦臉,十有八九是個窮哔。”

“說你一身非主流殺馬特打扮,審美還停留在上古時代,百分之百是條單身狗。”

“說你綠豆眼、王八嘴、蒜頭鼻,拿去鍋裏一勺燴了正好。”

“說你……呃,臉型太路人了,沒有評論的價值,可以負分滾粗了。”

……

徐長老整個人都不好了,呆若木雞地看着那女人挨個把瑤光派弟子噴了一遍,其架勢真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毫無滞澀之感。自己當時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會以為這女人性格畏怯,她根本就是個母老虎!

等到葉舒悠悠然住了嘴,徐長老看着那十幾個瑤光派弟子黑如鍋底的臉色,覺得自己都要吓尿了。他抖抖索索地正欲跪下去,胳膊被葉舒提在手裏,連膝蓋都彎不了。

瑤光派領頭的那個弟子咬牙切齒:“你們兩個,是想找茬?!”

“冤枉啊。”葉舒毫無誠意地喊了一句,“我的眼神裏寫滿了真誠。”

瑤光派弟子卻不準備和她廢話,他幹脆利落地一揮手,所有人便朝葉舒和徐長老圍了過來。

“你,你,你快放開我!”徐長老都要哭了,“不知死活的東西!你想去死,我還不願意跟着你陪葬!”

葉舒卻好似沒看到他的鄙薄之語,而是慢條斯理地開始數數:“一個,兩個,三個……嗯?之前不是十六個嗎,怎麽少了幾個。”

“教訓你,只要我們幾個就夠了。”

“不不不,我不是說這個。”葉舒搖了搖手指,“你們十六個一起來,我正好一網打盡,多省事。”

“看來你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啊。”瑤光派修士聞言眯起了眼睛,臉上怒色漸濃。

現場氣氛一觸即發,四周的修士全都往後退去。葉舒的身側露出一大片空地,她手掌之中,法力正慢慢蓄積,只待出手。

突然,洞外傳來一聲驚呼,卻是離開的那幾個瑤光派弟子:“王師兄,我找到了!品相最好的那顆珊瑚紅晶,我找到了!”

葉舒雙眼一眯,就是現在!

她一把提起徐長老,當機立斷将他扔向那瑤光派的王姓弟子。然後看也不看,展開千萬化影遁,閃電般竄将出去。

珊瑚紅晶,誰也別想和我搶!

王師兄馬上明白了葉舒的意圖,他大吼一聲:“給我攔住她!”

瑤光派弟子的動作并不慢,更有站在洞口處的兩個弟子飛身就朝葉舒撲來。葉舒連眼角的餘光都沒給他們,袖中一支小箭飛出,清光在半空中盤旋一圈,當即骨碌碌滾下了兩個頭顱。

“不好!”王師兄大驚失色,那女修竟然如此生猛,她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有這麽厲害的手段,一開始使出來不就好了,扮豬吃老虎什麽的實在太讨厭了!

可惜王師兄再怎麽跌足大呼也沒用,找到珊瑚紅晶的那個弟子只是築基初期,哪裏是葉舒的對手。在那女修利劍般的氣勢下,他只有傻在原地的份,大腦告訴他快逃,但身體的本能卻讓他連動都動不了。

近了,葉舒已經看到那倒黴孩子手裏捧着的紅晶。

殷紅如血、璀璨似星,光耀耀的一大顆,就那麽安靜地躺在葉舒眼前。她擡手就要去抓,整個石洞卻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接着,那四條若隐若現的通路仿佛氣泡般就此破碎。洶湧的海水倒灌而入,如同一條憤怒的巨龍,頃刻間就将那個拿着珊瑚紅晶的弟子給沖走了。

次奧,我特麽果然是幸運e!

葉舒此時也顧不得去找紅晶,她忙将七星寶蓋飛樓拿出來。眼尾掃過身後,被瑤光派綁住的那堆修士都被沖走了,剩下幾個運氣好的都慌忙拿出法器飛舟。

徐長老被葉舒像掄燒火棍子一樣掄了出去,又被王師兄給一掌甩在了地上,原本躺在地上直哼哼。這時也慌慌張張拿出自家那架破了的飛舟,驅動飛舟就要往外沖。

碧蓮雙手死死地扒住洞壁上的石頭:“長老!長老!你不要碧蓮了嗎!”

“噗。”葉舒立馬噴了,總算知道小姑娘的名字怪在哪裏了,徐長老确實挺不要碧蓮的……

她操縱着飛樓朝碧蓮飛去,袍袖一卷,就将小姑娘帶到了飛樓上。

“前輩……”碧蓮一落到飛樓上,便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葉舒沒時間管她,通路破開,數以萬計的血貝狂湧而出。貝叢不是随着海水四散而去,而是被海眼中的巨大靈氣吸引着,大軍般朝海眼湧去。

這一下卻壞了事,海眼被堵住了,修士們還怎麽逃出去。

耳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嘈雜聲響,海水的轟鳴、山石的碰撞、修士們驚恐的大喊。天地被赤色的貝叢映得一片血紅,就在前一刻,這些靈貝還是修士們夢寐以求的珍寶,一個翻覆後,就變成了可以滅殺所有生機的敵人。

在這混亂的煉獄之中,忽然,天邊亮起一道星光。

那星光仿佛鴻蒙初開時的第一點晨曦,它愈來愈亮,愈來愈盛,眨眼間,便化作宛如烈日的劍光,一劍劈開了堵住海眼的貝叢。

“血貝被破開啦!快逃!”

修士們紛紛操縱着飛舟往外逃去,有好奇的修士嘀咕:“剛剛那一劍是誰劈的?”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哪個路過的大能。”

誰劈的?葉舒不由得意地笑了起來,如此狂霸酷帥拽,除了我徒弟,還能有誰。

她欣慰地朝不遠處看去,在虞懷季的真光包覆下,幾個徒弟都朝她露出笑容。顧浚手裏拿着那把在玄天閣買的兩儀九天劍,劍身上不時有星芒閃過。

不愧是悟性值超高的天才,将天外星辰劍法的一點真意和通明劍結合,使出的這驚世一劍,其赫赫威能,連葉舒初見時也不由贊嘆不已。

透過翻卷的水波,葉舒看到那個冷面少年朝自己微微一笑。他似乎是在說,看,師父,即使我本源受損,但我依然有能力讓所有人為我驚嘆。

臭小子,葉舒忍不住勾起唇角:“再也不替你擔心了,哼。”

因為徐長老那家夥而變壞的心情也重新晴朗起來,雖然最大的那顆珊瑚紅晶被水沖走了,但是管他呢。葉舒在心裏聳了聳肩,修道之人,這種小挫折就不要放在心裏了,大不了就用次一等的紅晶将就吧。

此時,曹衍已經朝她游了過來。小男孩笨拙地劃着四肢,像只可愛的小鴨子,一邊笑着一邊大喊:“師父,你看我撿到了什麽!”

然後,他攤開手掌,一顆殷紅如血、璀璨似星的紅晶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葉舒:“……”

看來我這輩子是體會不到求寶而不得的苦楚了,人森啊,真是寂寞如雪。

☆、48|417城|

“哈哈哈,葉掌門,許久不見,一向可好啊?”

“哈哈哈,龐掌閣,承蒙你關心,貧道甚是想念你啊。”

在不遠處望着那兩個拱手作揖,笑的一臉熱情的家夥,曹衍十分不解:“小霜,我覺得師父和龐掌閣的笑容怪怪的,看起來好像有點……”虛僞……

蘇于霜揉了揉眉心:“二師兄,師父不是說過嗎,這叫商業模式。”

此時,開啓商業模式的葉舒已經和龐掌閣把事情談好了。作為率先發現并占有這片血貝海域的勢力,潇真派決定将這塊寶地送給玄天閣。

而玄天閣感動于潇真派真摯的友誼,願意與潇真派共享這片海域産出的利潤。潇真派不用派遣弟子來保護海域,血貝的采集、銷售、培育……一系列工作都由玄天閣負責,潇真只需要等到年末的時候收那三成的利潤就行了。

三成,乍一聽起來葉舒吃了大虧,畢竟這地方是潇真派發現的。但正如葉舒想的那樣,以她現有的實力,無論如何都守不住這片海域,還不如送給玄天閣做個人情,以此來加深雙方的關系。

龐掌閣也十分上道,當即表示玄天閣只占七成利潤。龐掌閣是個精明的生意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做長線投資。在他看來,有葉舒幾人在,潇真派遲早是要振興的。能提前和一個未來的大勢力打好關系,何樂而不為。就算潇真派以後杯具了,那玄天閣自然可以順勢把三成利潤收回來,怎麽想都不吃虧。

兩人心照不宣地寒暄了一番,誰都知道對方心裏在打什麽主意,但又何必計較呢。

從利益交易的角度來說,龐掌閣是個十分貼心的合作者,他有底線,又聰明,這樣的人可是打着燈籠都難找。

後續的細節今天還沒商定,葉舒決定把攤子甩給虞懷季,幾人辭別了龐掌閣,便要返回山門。

玄天閣的人來了之後,碧蓮就一直躲在飛樓裏,這時見葉舒登上飛樓,忙怯生生地跑過來:“那個,前輩,我……”

雖然早知道眼前這位葉前輩不簡單,但碧蓮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大人物。

她也曾經跟着徐長老去過定陽城,遠遠地看見過龐掌閣。能得到玄天閣話事人如此熱情的對待,這位葉前輩,一定是非常非常了不得的大能。

想到此處,碧蓮不由地又開始拘謹起來。

葉舒還不知道小姑娘已經把自己定義成跺一跺腳,九易洲就會抖三抖的人物了,她笑了笑:“清虛派是在此地的南面吧,我送你回山,你可要記得引路。”

“好的!”碧蓮緊張地大聲回答,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失禮,又慌慌張張地對着葉舒鞠躬,“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葉舒黑線,這呆比妹紙怎麽說話又開始語無倫次了。

“至于徐長老的屍骨……恐怕是尋不到了,你也不用太過傷心。”

為了逃命不要碧蓮的徐長老終究是沒逃出生天,顧浚一劍劈開貝叢後,所有修士都駕着飛舟拼命朝前沖。徐長老的那架飛舟破上加破,在穿越海眼的時候承受不住靈壓沖擊,當場米分碎,徐長老就此一命嗚呼。

雖說徐長老對碧蓮的态度很惡劣,還抛下她一個人逃命,但小姑娘還是有些傷心。她抽了抽鼻子:“嗯,我知道的。”

葉舒看她情緒不高,也不欲再多說什麽,最後叮囑道:“那些血貝,記得一點一點拿出去賣掉,財不露白,你可千萬要小心。”

碧蓮原本低着頭,忽然擡起頭來:“前輩,血貝我不能要。您救了我的命,徐長老又……我實在是沒臉面拿您的血貝。”

“那不是你撿的嗎?”葉舒的笑容十分輕柔,“誰撿的就是誰的。”

發現師父一直在和那個忽然冒出來的小姑娘說話,曹衍不由撇撇嘴:“哼,師父笑的好溫柔呢。”

虞懷季忍不住逗他:“小衍是吃醋了?”

曹衍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這個不是吃醋,師父說了,只有對喜歡的人才叫吃醋。”他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大師兄才可以吃師父的醋啦。”

“噗!”顧浚正在喝茶,聞言頓時不顧形象地噴出一口水來,他氣急敗壞地瞪着曹衍,“小衍,不許亂說話!”

“诶,大師兄你不喜歡師父嗎?”曹衍一臉無辜,随即又大為懊惱,“原來是我感覺錯了。”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兄,對不住,我再也不亂說話了。”

蘇于霜淡定地放下茶盞,顧浚就坐在她旁邊,少年被烏發掩住的耳朵下,露出了一點微紅的耳垂。

都說天然呆的感覺其實是最敏銳的,二師兄,或許你沒錯……

又一次回到潇真派,葉舒已經沒有初次離開時那般百感交集了。可以想見,未來她還會離開無數次,而每一次返回,潇真派都會變得更好。

之後,葉舒和虞懷季就着手開始護山大陣的布置。幾十個力士傀儡在潇真派那片廣闊的道場裏穿梭來回,虞懷季居中調度,掌控全局。而葉舒……葉舒負責在一旁喝彩叫好。

“哎喲喂,小虞你這一手漂亮。”

“啧啧啧,瞧瞧這業務水平,評個高級陣道工程師的職稱綽綽有餘。”

“好好幹,我會給你漲工資的。”其間還伴随着大力拍肩的動作。

虞懷季已經對自家這個掌門的抽風屬性非常了解了,此時還是情不自禁地扶額:“掌門,你不需要修煉嗎?”

“素質教育,勞逸結合。”

聞到葉舒身上彌漫着的濃郁酒氣,看着她那雙略帶迷離的眼睛,虞懷季長嘆一口氣,拿出傳訊玉符:“小浚,掌門又喝醉了。”

不過片刻功夫,顧浚就駕馭着劍光落在了地上。一把将醉醺醺的師父扛在肩上,動作熟練把她亂蹭的腦袋給擺正,顧浚朝虞懷季颔首:“虞長老,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要走到哪裏去……”葉舒含糊不清地問。

她的頭就垂在顧浚的肩窩裏,說話的時候,有淺淡的吐息拂過顧浚的耳朵,又癢又暖。顧浚不自在地側了側頭:“不是說好了這個月少喝一點酒嗎,師父。”

“可是你築基了,我高興嘛。”葉舒帶着鼻音的聲音吹進顧浚的耳朵裏,一邊說着,她還不由自主地發出兩聲傻笑。

少年冰冷的側臉線條就在這一刻柔和了下來,他掩飾性地咳了一聲:“好吧,下不為例。”又低聲嘀咕了一句,“可我不是把你收藏的酒都丢掉了嗎?”

“那個啊……”葉舒嘿嘿笑了起來,“小霜偷偷給我買的,對哦。”她忽然擡起頭,“小霜讓我千萬不要告訴你。”

女人的臉上露出困擾的表情,似乎在思考如何把說出來的秘密給吞回去。思考了一會兒,發現不得頭緒,葉舒歪了歪頭:“我剛才什麽都沒說,你也什麽都沒聽到。”說罷,就幹脆利落地睡了過去。

顧浚:“……”

扛着葉舒回了乾元殿,這座陳舊的大殿如今也已修葺一新。殿前那尊高大的銅爐裏飄出杳杳靈香,曹衍正盤腿坐在殿外,膝上攤着一本道冊,嘴裏叼着一根雞腿。

遠遠看見師兄的劍光,曹衍連忙将雞腿藏在身後,裝模作樣地拿起道冊,一邊看一邊還搖頭晃腦念念有詞。

顧浚斜睨了他一眼:“書拿倒了。”

曹衍:“……”

“師妹呢?”發現曹衍轉了轉眼珠子,顧浚眉峰一挑,“說實話。”

“呃……師兄你怎麽知道我要撒謊。”曹衍眨巴眨巴眼睛。

顧浚:“……”不是你自己承認的嗎。

對着師兄無所遁形的目光,曹衍認命地垂下頭:“小霜說,要是你回來的時候肩膀上沒扛着師父,就說她下山去坊市了。要是你回來的時候扛着喝醉的師父,就說她閉死關了。”

顧浚額角抽搐:“所以她是下山了?”

“嗯。”曹衍點點頭,“對了,師兄,師父不是讓我們發飛書聯系賀前輩嗎?都已經五天了,他還沒有回信,怎麽辦?”

看了看肩膀上睡得人事不知的葉舒,顧浚嘆氣:“等師父醒過來再說吧。”

還沒等葉舒睡醒,回山的蘇于霜就帶來了回信。

當初葉舒離山之時,将清風和泥巴托付給了好友賀顯。賀顯就住在離合山下的修真坊市清河坊,蘇于霜今日上門去拜訪他,發現他竟然出門雲游去了。

仆傭将一封書信交給蘇于霜,拆開一看,上面寫着兩行墨色淋漓的大字——

“小葉子。”

“我知道你回山之後找不到小清風會暴跳如雷,但我就是故意的,你來打我啊哈哈哈。”

最下面還用朱砂塗了一個怒氣沖沖的紮辮子小人,顯然是葉舒。

三個徒弟看着信紙,默默地對視了幾眼。

蘇于霜:“賀前輩稚子之心,頗有童趣。”

曹衍:“這樣性格的人心性一定很好,嗯嗯。”

顧浚:“與師父也是志趣相投。”

三人齊齊點頭,不約而同地在心裏想——師父這都是認識的什麽人啊,摔!

☆、49|417|城

玄天閣找到一片血貝海域的事很快在九易洲傳開了,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除了頂尖的那幾大勢力,幾乎沒有人不眼紅。

秉着低調發財的原則,在葉舒的要求下,玄天閣并沒有将潇真派的存在透露出去。是以,沒有人知道潇真派在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除了一個倒黴催的門派——

離合山脈,瑤光派內。

掌門婁清憤怒地将桌上的茶盞掀在了地上:“葉舒那個女人,以為我不知道這事是她幹的嗎!哼,潇真派!一個破落宗門,真是好大的膽子!”

瑤光派為了搶奪那片海域,派出去的弟子遠不止那十幾個。只是第二批弟子剛剛趕到,就發現那裏已經變成了玄天閣的地盤,只能悻悻而歸。

從海眼中逃出來的一個弟子對葉舒略有印象,回到瑤光派一琢磨,那不是潇真派的掌門嘛。兩派好歹也是比鄰而居,是以瑤光派還有弟子識的葉舒。

那麽忽然出現的玄天閣也就解釋的通了,必然是潇真派吞不下這筆財富,便送給了玄天閣做順水人情。

婁清并不是傻子,他清楚地知道,以瑤光派的實力,是守不住那片海域的。他一開始的打算是占據那片海域,然後再将之送給天極宗,打的算盤和葉舒一樣,誰知竟然被潇真派截了胡。

“這事絕不可能就這麽算了。”婁清狠狠地道。

瑤光派自然是對付不了玄天閣的,但欺負欺負潇真派,難道還會有什麽難度?他雖然也聽說了葉舒滅聶家滿門的事,但聶家是什麽實力,整個家族幾百號人,只有一個金丹元師,與瑤光派不可同日而語。

“師父,您的意思是?”婁清的大弟子王鋒年恭敬地問道。

“你弟弟上次不是在那女人手裏吃了癟?”婁清斜睨着他,“為師給你個機會,你這就啓程,替我去拜訪青陽門掌門,将這封信交給他。”

青陽門也是離合山脈的一個四品宗門,因着與瑤光派相鄰,兩派的關系一向不錯。婁清不用飛劍傳書,而是派大弟子前去送信,顯然是表示重視之意。

王鋒年先是接過書信,又不解地道:“師父,難道我們不上門去狠狠教訓一下潇真派?”

婁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上門去?用什麽理由?真要這麽做,不就是我們瑤光派無緣無故啓釁了嗎?”

瑤光派與葉舒在血貝海域的沖突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否則就要惹上玄天閣。雖說如今的修真界,殺人奪寶、以大欺小的事也不少,但道門畢竟不同于魔門,還要講究臉面。

尤其是勢力與勢力之間,暗地裏的霸道怎樣都可以,但明面上卻至少要做的幹淨。

“可是青陽門……”王鋒年在心裏嘀咕,拉上青陽門一起去教訓潇真派,難道不也是無故啓釁?而且還是兩個打人家一個,不是更難看了嘛。

婁清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麽,不由對這個大弟子失望非常。王鋒年為人蠢笨又沖動,遠比不上他的弟弟王鋒之。但王鋒之在海眼裏受了傷,卻不宜現在出門。

他耐住性子:“青陽門和潇真派有過節,葉舒曾經打傷過青陽門的一個弟子,那件事後來不了了之。我們與青陽門商議妥當,自然可以以此為借口,對潇真派發難。”

至于如何說動青陽門掌門,婁清自然會給青陽門一些好處。而瑤光派損失的,就拿葉舒在玄天閣手裏得到的東西來補償吧。

王峰年這才恍然大悟:“師父英明,弟子這就去辦。”

宿醉後清醒的感覺實在難受,葉舒皺着眉,晃晃悠悠地從chuang上爬起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屋外天氣晴好,虞懷季正坐在殿中喝茶,有金色的暖陽灑落進來,照得男人的雙眼一片粲然。

“醒了,掌門?”

“我覺得好難受……”葉舒幽幽地回答。

虞懷季輕嘆:“早知如此,你又……”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葉舒從袖中掏出一顆價值一百靈石的清神凝元丹吞了下去,不過片刻功夫,立刻神清氣爽:“啊,這樣就爽多了。”

虞懷季:“……”當初是誰跟我說掌門很摳門的。

重新恢複了生龍活虎,葉舒盤腿在虞懷季對面坐下:“懷季,護山大陣布置的怎麽樣了?”

“已經妥當。”虞懷季放下茶盞。

葉舒欣慰地點點頭,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其中蘊含的心血卻是不可小觑的。潇真派道場廣闊,整座護山大陣要将道場的所有角落都覆蓋到,規模必然龐大。

就在回山途中,葉舒又向玄天閣訂購了數量衆多的靈材,全部用來布置護山大陣。

靈石就像流水一樣嘩啦啦的淌了出去,此時葉舒方才明白,系統的這個階段性主線任務,考驗的不是她的戰鬥力,而是財力。可以想見,若是葉舒沒在莽山得到一條靈脈,那她無論如何也完不成這個任務。

而如此龐大的護山大陣,虞懷季僅憑自己一人,帶着一堆沒有靈智的力士傀儡,在短短半個月內就布置完畢,葉舒不得不贊他一句——真是感動修真界的九易洲好員工。

只是虞懷季卻顯得有點憂慮:“掌門,靈氣的事,你打算如何解決?”

早在布陣之前,虞懷季就問過葉舒這件事了。陣法若是被用在鬥法當中,由于持續時間不長,只需要提供蘊藏靈氣的法器,用以鎮壓陣眼就可堪使用。甚至有些品相不高的陣法,只要幾塊靈石就足以支撐陣法運轉。

護山大陣卻不同。一般的護山大陣,在沒有敵人來襲的時候,是不會釋放攻擊手段的,但這并不意味着護山大陣就停止運轉了。

如果讓葉舒來形容,面對敵襲的護山大陣,是處于工作狀态。而平常的護山大陣,則是處于待機狀态。不管是工作狀态還是待機狀态,無一例外,都需要電。

對護山大陣來說,電就是靈氣了。靈石、法器,其實提供的都是靈氣。只是這些都是暫時性的,用來護佑一個門派的護山大陣,卻需要源源不斷的靈氣來維持運轉。

這也是修士們總會選擇靈氣充裕的地方來開山立派的原因之一,沒有靈氣的地方,根本就無法立起護山大陣。

也許葉舒可以選擇用靈石來驅動生死陣,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又有多少靈石可供揮霍?

當時葉舒是這麽回答的:“到時候你就知道啦。”

“所以……”虞懷季望着葉舒,“現在可以告訴我解決方法了嗎?”

“沒問題。”葉舒站起來,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虞懷季的肩膀,“小虞啊,你跟着我的時間還不長,知道一開始我為什麽不告訴你我的打算嗎?”

“為什麽?”虞懷季難得露出一點呆呆的神色。

當然是為了更好地裝哔啊!

明面上,葉舒是不會這麽回答的,只見她笑眯眯地看着虞懷季:“因為驚喜,總是要留在最後揭開的。”

付遠是瑤光派的一名普通內門弟子,自從半個月前師兄們灰溜溜地從北冥海回山後,他就覺得派裏的氣氛怪怪的。

昨天晚上,大師兄更是直接找到他,要他監視鄰近的潇真派。

“潇真派?”付遠不解,那個破落宗門,有什麽值得監視。

王鋒年神神秘秘地對付遠道:“師父要對付潇真派。”

因着他與付遠的關系一向很好,付遠也不懷疑王鋒年是在诓騙他。

“這是為何?”

“我來不及細說,總之你好好監視他們,有什麽動靜都告訴我。”

其實婁清并沒有吩咐王鋒年這麽做,但王鋒年思前想後,現在不給潇真派一個教訓,他實在咽不下弟弟被打傷的那口氣。這家夥的主意打得很好,對付不了葉舒,他還對付不了她那幾個徒弟?要是有人落了單……

所以付遠就被他的大師兄給打發來了潇真派的道場,望着周圍靈氣稀薄的山頭,付遠不屑地撇了撇嘴。師父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要對付潇真派。這種破地方,就算潇真派拱手讓給瑤光派,恐怕派裏的長老也不願意要。

他一擡腳,輕而易舉地就走進了潇真派的勢力範圍。啧,連護山大陣都沒有,付遠搖搖頭。衰落到如此境地的道統,還有什麽傳承的必要,不如早點解散宗門,另謀前程。

百無聊賴地朝前走着,付遠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在逛自家的後花園。大師兄也真是,給他這麽無趣的任務,白白浪費了修煉的大好光陰。

就在付遠想就此打道回府的時候,他腳下的地面忽的震顫起來。仿佛沉靜千年的地底有一條真龍蘇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開始在深達千丈的地心中翻滾游動。

巨大的威壓籠罩在了潇真派道場上空,那是一種來自亘古的力量。付遠站在原地,他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冷汗從額頭上涔涔而下,眨眼間就浸透了他的裏衣。

發生了什麽?難道是有大能路過?

地底的震顫更加劇烈,付遠忽然明白了,若地下真有一條龍,那他絕不是自然蘇醒,而是被吓醒的!

就在高天之上,一個藍衣人踏雲而來。

這就是那個大能?付遠下意識地想。那藍衣人微微擡手,随着她的動作,地底的真龍似乎要破土而出!

恐懼和驚慌幾乎讓付遠跪倒在地,恍惚中,他看到那藍衣人朝下攤開了手掌。震顫在瞬間停止,就像真龍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這片土地被藍衣人壓服了下來,一掌之威,恐怖若斯。

藍衣人一擺衣袖,忽然有靈氣從她掌中逸出。開始是星星點點,接下來是絲絲縷縷,到的最後,竟宛如流水傾瀉而下。

大片大片的靈氣潑灑下來,澆灌在山巅上,落進每一寸土地裏。付遠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周的一切,在靈氣的滋潤下,原本色澤黯沉的草地仿佛洗去了一層灰土,樹梢上綻出無數新芽,半卷的花苞吐露芬芳。

有靈巧的鳥兒飛上雲端,就在那靈氣化作的雲霧之上,放聲清鳴。金光照射在水面上,騰起陣陣瑞彩霞光。

若有修士從此處路過,定要稱贊一句:“好一派仙家勝景啊。”

此時,那藍衣人已經從雲上消失了。付遠擡着頭,呆呆地望着那片仙蹤杳杳的雲霭。那位大能到底是誰?擡手間,就将潇真派靈氣稀薄的道場變成了一處靈機盎然的福地。

就好像一整條靈脈的靈氣都被灌進了潇真派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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