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9城| (10)

,一睜眼身邊就跟着高級打手。每天只需要做個快快樂樂的仙二代,就能基本不費力地升級成元嬰真人。

而你要是倒黴催地投胎到了支脈,很不幸,雖然你和人家一個姓,但過的就是兩樣生活。

世家綿延至今,其中血脈繁衍,後人衆多。諸如周氏那樣有上萬年歷史的家族,支脈的族人多的就和繁星一樣。而假若這之中有資質絕頂的天才出生,又苦于血統不彰,得不到家族重視,豈不是逼着人家改投他處。

周氏創立雲霄派,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雲霄派內有大半弟子都出身周氏支脈,門派內部又和普通宗門一樣。而雲霄派抱着長水周氏這樣強力的金大腿,有如今這番成就,也就可以理解了。

“周氏向來開明,在世家與宗派的斡旋中,有至關重要的作用。”虞懷季道,“雲霄派背後站着周氏,本身實力又不弱,承認其二品地位,自然順理成章。”

簡而言之,就是看在爹的份上。

但是,諸派會因為周氏的面子承認雲霄派的地位,卻不會主動從十大派的凳子上挪下來。雲霄派要想擡頭挺胸做二品,必須得幹倒他的前輩。

一般來說,柿子都得撿軟的捏。最軟的一向是玄天閣,只是其地位特殊,不能輕動。自然而然,雲霄派就瞄上了在十大派中排倒數第二的天極宗。

雲霄派與天極宗的矛盾,是廣大修士日益增長的排位需求,與修真界凳子數量相對落後的矛盾。這個矛盾是不可調和的,除非哪一方主動退出。

顯而易見,不可能。

“這麽說來,潇真派與雲霄派,倒是天然的盟友。”葉舒垂眸想了想,“要和雲霄派搭上話也不難,反正有司大少嘛,只是……”

只是那個賀桓之,實在讓葉舒鬧心。

她一心希望賀桓之就此成為蘇于霜生命中的路人甲,可是潇真派要與雲霄派結盟,那不就上趕着和人家拉關系了嗎……

那邊葉舒還在猶豫,蘇于霜聽說之後,主動找到葉舒:“師父教我無需在意他,便只是将他當做陌生人罷了。若是刻意躲避,這不在意也和在意一般模樣了。”

葉舒嘆氣:“也罷,我倒沒有你看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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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再見到賀桓之那小子,她心裏還是不爽的很。

賀桓之是跟着大師兄一起來的,他與周鴻真同為雲霄派掌門周定恒的弟子,一個為長,一個為幼。

不過是短短幾月的功夫,賀桓之面上的青澀之色已少了很多。他先是端端正正地給葉舒行了禮,略坐了片刻,很快就熱情地去和曹衍幾人聯絡感情去了。

周鴻真微微一笑:“師弟的事,我還未好好感謝過葉掌門。”

葉舒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過些許小事,幾月前賀師侄還是築基三重修為,如今已到五重境界,實在是後生可畏。”

“師弟一向聰慧,師父常說,我們幾個師兄弟之中,就數他資質最好。”周鴻真道,“不過,比起葉掌門的幾位高足,還是略有不足。”

“哪裏哪裏,雲霄派底蘊深厚,天才如雲,弊派是萬萬比不上的。”

不鹹不淡地相互吹捧了幾句,葉舒心下不耐,決定直接說正題:“廣成真人既死,天極宗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我有一計,可重創天極宗,還望貴派援手。”

周鴻真愣了愣:“不知葉掌門意欲何為?”

“現在還不能說。”葉舒神秘地笑了笑,“不過嘛,我能想到這個辦法,還得好好感謝廣成真人才是。”

☆、63|420|城

大凡修士鬥法,為了防止對手反撲,必得将其元靈絞散,方才是斬草除根。斬仙劍一劍劈中廣成真人後,他當即肉身崩毀。只是元嬰修士神魂強大,廣成真人的一點元靈,竟從毀天滅地的劍光中逃出升天。

那點元靈慌不擇路地往外逃去,卻被游夢環幻化出的氣泡給阻了一阻。就是這一剎的停頓,葉舒袍袖一揮,就将廣成真人的元靈給招回了手中。

她不動聲色地将那點元靈鎮壓在了乾坤圖中,和天極宗一幹修士周旋已畢,又安排雲霄派的弟子在山上歇下。此時,方才有餘裕去關心廣成真人的元靈。

用神念将廣成真人沉睡的元靈喚醒,葉舒笑眯眯地問道:“好了,廣成道友,該交待的都交待一下吧。”

廣成真人此時不過是一道虛影,被困在乾坤圖中的黑白世界裏,神情卻依舊高傲:“我沒有什麽好說的。”

“你要是不說,我完全可以搜魂的。”葉舒真誠地提醒他。

廣成真人冷哼一聲:“葉掌門請便。”

葉舒不由嘆了口氣,雖說這家夥和自己是敵對關系,但還是挺有骨氣的,真是可惜了。默默慨嘆了一番,然後,她就毫不猶豫地對廣成真人搜魂了……

廣成真人是天極宗的上層領導,自然清楚門中此次來離合山的真正原因,而葉舒也得知了不少和顧溫有關的情報。

原來顧溫以為顧浚手中的線索事關一處上古洞天,顧溫母家卑弱,在顧家又沒多少肯支持他的人。雖說顧旭十分喜愛他,細究起來,手中卻連閑錢都沒幾個。

而占據一處洞天,對顧溫來說,自然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事。

葉舒不屑地撇了撇嘴,真是圖樣圖森破。顧浚這種級別的天命之子,老天給他準備的金手指,怎麽可能只是區區洞天。

顯然,天極宗也如此認為。

顧溫借着聶桐娘的關系,找上了天極宗的一個內門長老,希望兩方合作,共享財富。天極宗自然也有洞天,不過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要白不要嘛。

那長老将顧溫的意思上報給了天極宗掌門道華真人,後續的發展就十分值得玩味了。

天極宗答應與顧溫合作,并且表示追殺顧浚的事就全權交給他們。恰在這時,婁清灰溜溜地上白靈山求援,道華真人将廣成真人叫到房中密議了一番,廣成真人糾集了一幫小弟,随後氣勢洶洶地沖往離合山。

葉舒最在意的是兩人的那番談話。

道華真人道:“原以為那東西是在霍經緯身上,想不到落在了顧浚手中。門中追查了許久,霍經緯到底是如何将那東西遞到顧家的,竟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曾留下。”

廣成真人面有不解:“師兄,如顧溫所言,那東西背後不過是一處洞天,門中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師弟啊師弟,你還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門中若是多一處洞天,也不用總是被雲霄派奚落了。不過……”道華真人話鋒一轉,“顧溫卻是弄錯了,那東西關乎的,絕不是洞天。”

他忽而眸色森冷地看着廣成真人:“既然這件事你已經沾了手,我便直接告訴你吧。霍家,已經被我派人滅了門。”

“什麽?!”廣成真人大驚失色,“師兄,你……你怎麽如此沖動,這……這可是會遭萬人唾罵的。”

道華真人面色暗沉:“我也是被逼無奈。”

“難道……”廣成真人急促地吐出一口氣,“難道是那人逼迫的你?”

道華真人點點頭:“我雖然不知道霍家手裏握着的到底是什麽,但能讓那人如此看重的,怎麽會是區區一個洞天。”

“不能再插手這件事了。”廣成真人肅然道,“師兄,聽我一句勸,盡早收手吧。”

“已經來不及了。”道華真人苦笑一聲,“霍家的事,都是門中動的手,連真君也……一旦事情敗露,我們是絕對逃不脫的,但是那人……”他冷笑道,“卻能輕易洗脫自己。”

“你也不用擔心,師弟。”道華真人道,“要我為人賣命,自然得付出代價。那人已發下道心誓言,一旦得到霍家手裏的東西,必須與我天極宗平分。”他壓低聲音,“他與我說過,那東西與天道有關!”

“天道……”廣成真人一時之間愣住了,許久,面上才露出壓抑不住的狂熱之色,“果真如此?”

道華真人卻不欲再多說:“一定要将顧浚帶回白靈山,至于潇真派的其他人,殺了葉舒,剩下的我會派人解決。”

廣成真人肅容應下,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師兄,霍家除了霍經緯音訊全無,真的……都被殺了?”

“那霍真可不是我們下的手,況且霍家人丁單薄,嫡支就只有那寥寥幾人,幾個分家我們也并未理會。”道華真人面色不豫,“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就不必再多說。顧浚的身上也流着霍家的血,你若是不忍,大不了留他一條命便是。”

廣成真人嘆了口氣,只能心事重重地推門走了出去。

這番對話的內容可謂是驚心動魄,道華真人生性謹慎,卻沒預料到自己的師弟會被人一劍斬殺,連元靈都沒逃出去,因而将秘密洩露。

葉舒心緒難平,那個逼迫道華真人的神秘人暫且不論,霍家……難道他們說的是夏安霍氏?

“只是夏安霍氏與小浚又有什麽關系?”她無意識地低喃着,廣成真人的元靈已經變成了白癡,自然無法回答葉舒的問題。

想了想,葉舒決定去找虞懷季。

聽到葉舒的問題,虞懷季顯得很吃驚:“掌門你竟然不知道?”

“呃……”葉舒無奈地攤手,真的不是我不夠關心徒弟。只是她總覺得顧浚不喜歡提到自己的過去,因而也就不曾問過。

“小浚的母親,也就是顧旭病逝的妻子,是夏安霍氏家主之女,名叫霍真。”

我勒個去,那這不就意味着,小浚的外祖家,被道華真人那個老禽獸給滅門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天命之子必然命途多舛,但是賊老天,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不是自己的徒弟你丫真的不心疼啊!

“那霍經緯呢,霍經緯又是誰?”

“霍經緯是霍真的幼弟,霍氏家主之位的繼承人。”

那就是小浚的舅舅,還好,天極宗并沒有殺他。葉舒想了想,一個被誤會成手握重寶,又下落不明的人,怎麽想情況也不容樂觀。

她一張臉擰成苦瓜狀,連連嘆氣。

“掌門。”虞懷季站起身,“莫非出了什麽大事?”

“我抓到了天極宗的把柄。”葉舒認真地說道,“而且是十分致命的那種,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代價是我不願意承受的啊。”

葉舒心中已有了對付天極宗的計劃,如果要這麽做,勢必要将霍家的事告訴顧浚。她實在不知自己要如何開口,而自己即将展開的計劃,也在殘忍的事實面前顯得如此卑鄙。

虞懷季還想說點什麽,葉舒擺了擺手,徑直走到門外。

此時,屋外月色正好。半空中挂着一彎如鈎新月,幽藍的天幕上,星子仿似被打翻的一斛夜明珠,在天際潑灑出萬丈燦芒。

葉舒信步走在屋宇之間,夜風飒飒,卷起她的裙裾廣袖,将她滿心的煩悶吹散了些許。

“師父。”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葉舒回過頭,少年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因着是在山上,顧浚穿着潇真派門人統一的藍色雲紋道袍,烏發束起,只在發頂上戴了一只竹冠。慣來冰冷的面容上被踱了一層柔和的月光,回望着葉舒的瞳眸,也仿佛落滿星輝,教人炫目。

“小浚。”葉舒不由笑了起來,“你這般模樣,倒像是直入青冥的羽衣仙人,下一刻就要登月而去了。”

“咳咳。”顧浚清咳兩聲,掩住臉上不自然的紅暈,“師父,夜已深,該去歇息了。”

我哪裏還有心思歇息,葉舒原是不想在顧浚面前表現出來的,只不知為何,倦色卻止也止不住地從眼底翻湧而上。

顧浚皺了皺眉:“出什麽事了,師父?”

“懷季适才也問過我這句話呢。”葉舒忍不住苦笑。

無論有沒有與天極宗的糾葛,霍家出了這樣的大事,是不可能一直瞞着顧浚的。葉舒不會做那種為了你好就什麽都不說的蠢事,顧浚坦率地對她,而她也必定毫無保留地回報。

眼看顧浚的眉頭越皺越緊,她躊躇了一會兒,才道:“小浚,你與你外祖家的關系,如何?”

顧浚雖然疑惑,還是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外祖家因為情況特殊,是以并沒有多少來往,我與外祖說來也不甚親近,”他似乎怕葉舒不解,随即解釋道,“我外祖家乃是夏安霍氏。”說着,面上情不自禁地露出自豪之色。

他如此表現,葉舒只覺得更難以啓齒,她正色道:“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小浚。”

顧浚早就覺得不對,聞聽此言,一顆心砰砰砰地急促跳動起來。“師父……”他張了張嘴,夜色下,葉舒的面容掩藏在深濃的陰影之中,透着難言的不祥,“是我外祖家……出事了?”

☆、64|420文|學城

“潇真派廣邀天下同道,于八月十五日齊聚離合山,舉行離合山宗派聯盟成立慶典。”聶桐娘草草将飛書掃了一遍,冷聲道,“那女人又想做什麽,如今潇真派的勢頭倒是勁的很,三天兩頭弄出個幺蛾子。”

“潇真派統禦離合山,想必是要借此機會昭告天下。”顧溫神色平淡,“當初看走了眼,只以為潇真派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看來他們在背後隐藏的實力不小。”

“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聶桐娘恨恨地凝視着杯盞上的纏枝蓮花紋,喜慶的式樣在她眼中看來,只覺得分外刺目,“連天極宗都在葉舒手裏吃了虧,顧浚那小子,想必快活的很。”

“阿娘你何必焦慮。”顧溫睨了她一眼,“你我二人待在顧家高chuang暖枕、錦衣玉食,潇真派崛起的速度再怎麽快,和顧家也不可同日而語。況且天極宗只是一時掉以輕心,真要對付起葉舒來,又不是什麽難事。”

聶桐娘原本滿臉怒色,此時聽顧溫勸慰了一番,才覺得煩躁的心稍稍平靜了下來。

“我兒說的有理。”她掠了掠鬓邊碎發,面上一忽兒又挂上嬌媚的笑容,“跳梁小醜,且容她再狂妄幾日。”

聶桐娘站起來,柔聲對顧溫道:“既然你胸有成竹,阿娘就不用操心了。你阿爹在東苑歇息,他醒了尋不到我,怕是要叫人呢。”

顧溫眸光微閃,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知道了,阿娘你自去吧。”

看着聶桐娘袅袅婷婷地步出房間,房門被她輕輕掩上,顧溫坐在原處,面沉如水。

此時,屋外忽然傳來男人醇厚的聲音:“嫂嫂,怎麽今日有閑,過來看二郎?”

聶桐娘的笑聲立時就響了起來:“是呢,二郎過幾日就要去洞天游歷了,我放心不下,今兒便過來看看。”

那男聲放低調門,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逗得聶桐娘咯咯咯笑了起來。顧溫在屋中聽着,握着青玉杯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耳聽得那兩人叽叽咕咕說個沒完,他終于忍不住,嚯的一下站了起來。

緊閉的房門砰咚一聲被人推開,聶桐娘怔了怔,就見顧溫冷冷地看着自己:“阿娘,你不是要去看阿爹嗎?”

“正要去。”聶桐娘笑了笑,又朝身旁的男人看了一眼,才腰肢款擺地走了。

顧溫将目光轉向那男人:“二叔好雅興,怎麽有閑來侄兒這裏?”

那男人面容俊美,唇邊挂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正是顧旭的堂弟顧昶。他好似沒看到顧溫冰冷的目光一樣,意态閑适地道:“二郎恐怕不知道吧,大郎還活着呢。”

顧溫垂下眼簾:“是嗎?我原就說,大哥雖然受了重傷,想來不會輕易就丢了性命。”

“你阿爹也真是。”顧昶道,“大郎固然做錯了事,但也不必把他的修為都廢掉。現在好了,大郎離開了顧家,總算也有個安身之處,老爺子也不用太過擔心。”

顧溫笑了笑:“二叔倒是寬厚人,畢竟大哥當時冒犯的可是你。”

顧昶擺了擺手:“不說這些煩心事,那個潇真派,你覺得如何?離合山亂了幾百年,可算出來個領頭的門派了。”

“可惜如此盛會,顧家卻無緣參加。”顧溫看着顧昶,“畢竟若是去了,只會徒增尴尬。”

顧昶聳了聳肩:“說的也是,也罷,我不過閑話一句。”見顧溫沒有回應,他也不以為忤,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顧溫一直盯着顧昶的背影,直到那身青袍消失在垂花門外,方才将冰冷的視線收了回來。

顧昶安的什麽歪心思,他哪裏會看不出來。不過沒關系,就算如今顧浚未死的消息傳回顧家,有阿娘在阿爹面前勸說,阿爹絕不會想着把顧浚找回來。

原以為顧浚已經完了,誰知他竟然搭上了潇真派這條船。顧溫雖然在聶桐娘面前表現得輕描淡寫,對潇真派不屑一顧,但他心裏已經對潇真派生出了巨大的忌憚。

姑且不論葉舒已經成功統禦離合山,潇真派要舉辦慶典,以他們如今的實力,給面子前去參加的勢力最好也不過是三流。但顧溫得到的情報,雲霄派先不說,蘇氏、司氏、純陽真觀、玄天閣……甚至連歸元派都打算遣人去參加。

這其中,固然有雲霄派的面子在,但傳達出的意味,卻十分驚人。

顧溫面色陰沉,必須要做進一步的準備了。

八月十五,這一日的離合山格外熱鬧。

此間原本就是有名的仙家聖地,雲霭重重的山巒之間,遍布琪花瑤草、靈木仙葩。潇真派的道場,就在那終年不散的燦霞掩映之中。層巒疊嶂的山峰上,清一色的黑瓦白牆。

幾個月前,這裏還是死氣沉沉、牆倒屋推。如今放眼望去,只見一幢幢精致的殿閣煥煥生輝,在藍天青山之下,宛如靈山阆苑般美不勝收。

天邊時不時地劃過道道遁光,須臾就有廣袖高冠的修士落在山門前。門前的童子忙忙迎上前去,熱情地接過請帖,揚聲呼道:“純陽真觀白玄真人來賀!”

清脆的聲音在山道間久久回蕩,聚集在大殿內的修士頓時又是一驚。

“純陽真觀也派人來了,又是一位真人。我修道這麽久,今日見到的元嬰真人,比前一百年還要多。”

“這是自然,雲霄派今日不也來了一位真人?你看殿上的那位白袍前輩,是雲霄派掌門真傳大弟子,身份比那位真人還要貴重呢。”

“原來如此……”衆人又是一陣唏噓。

這些修士多半都是離合山內的小門派,如今潇真派統禦離合山,今日舉辦慶典,名下的宗門怎麽會不來捧場。

此時,殿外又傳來一聲高呼,有修士又驚又喜地走進來:“是司家,舞陽司氏派人來了。”

“竟是舞陽司氏?!”

修士們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離合山裏的這些門派,見過的最高大上的人物,估計就是天極宗的廣成真人了。今日不僅能一睹諸多大能的風采,更有人敏感地意識到,潇真派能請動這些高高在上的大勢力,跟着這個新上任的主席混,未來的日子可是大有所為啊。

衆人正在議論間,只見殿外走進一個紫衣星冠的俊美少年,雖然只是築基修為,但身後跟着一列畢恭畢敬的金丹修士,真是好不威風。

“那是司家來人?”有修士疑惑地嘀咕,“司家怎麽只派了個小輩。”

“道友,此言差矣。”他身旁的修士滿臉欣羨,“那是司家的家主繼承人,嫡支長子,司修!”

“師侄,你來了?”

那修士還沒來的及驚訝,葉掌門對司修的稱呼更是讓他大吃一驚。師侄?這種長輩對後輩的叫法,司家與潇真派的關系顯然親密異常。

司修不易察覺地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個幹硬的笑容:“葉師叔,許久不見了,身體還好吧。”

“師侄說哪裏話。”葉舒笑眯眯地拍了拍司修的肩膀,“師叔我風華正茂,身體好着呢。”

這個親熱的動作立刻被殿內衆修士看見了,連周鴻真都忍不住瞥了葉舒一眼,目光中的驚訝十分明顯。

死女人,又在扯虎皮拉大旗了。司修對着葉舒那張和藹可親的臉,真是恨不得在上面踩上兩腳。

葉舒弄的這勞什子慶典,他原本不準備來的。與葉舒結盟只是司修的個人行為,要是他帶着人上門參加慶典,司家與潇真派的關系,必然會被有心人胡亂解讀。

而葉舒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呢,如此好的抱大腿機會,絕對不容錯過。

于是,葉舒陰測測地威脅司大少:“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就把你是個妹控的事情宣揚出去。”

司修:“……”

你能不能找個靠譜的理由……

權衡了一番利弊,司修還是來了。以他司家繼承人的眼光來看,與潇真派交好,并不是虧本買賣。

葉舒含含糊糊地和司修通了氣:“放心吧,我舉辦這慶典沒別的意思,就是要捅天極宗一刀。”

“你打算怎麽做?”司修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司修還想再問,葉舒卻死活都不願多說了。不僅司修不清楚葉舒的計劃,幫潇真派四處聯絡的周鴻真也是一頭霧水。看葉舒信心滿滿的模樣,她到底準備如何對付天極宗?

發現周鴻真似乎有要過來寒暄的架勢,司修連忙朝後躲了躲:“我不耐煩應付那堆人,顧浚呢?這殿內嘈雜的很,我去尋他說說話。”

“什麽說話,還不就是威脅我家小浚離你妹妹遠點。”

司修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顧浚本來就配不上我家阿雪!”

恰在這時,蘇家遣來的使者也到了,虞懷季過來喚葉舒,便見到葉舒一臉欠揍的不屑笑容,而司修氣得臉都黑了。

“掌門。”虞懷季咳了兩聲,“蘇家的人來了。”

葉舒立馬換上一張熱情洋溢的臉:“好了,師侄,師叔我忙的很,就不陪你閑磕牙了。”

司修恨得牙癢癢:“你請便。”

葉舒擡腳就往外走,想了想,又停下來低聲道:“小浚在後殿,你,你去和他說說話也好。”

“怎麽了?”司修見她神色有異,敏銳地問道。

葉舒卻沒有回答,而是轉身跟着虞懷季走了。

獨自一人步入後殿,和熱鬧非凡的前殿不同,這裏既空蕩又幽靜。司修在靜室裏找到了顧浚,少年站在窗前,聽到房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微微動了動,卻沒有回頭。

“你怎麽不去前面湊熱鬧,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司修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他在外人面前總是端着副驕矜的貴公子模樣,私底下卻是随性的很。

顧浚不說話,過了許久,才轉身看了司修一眼:“喝茶嗎?”

說罷,也不等司修回答,徑直拿起茶壺,倒了兩杯清茶。

司修端起茶杯:“顧家已經知道你沒死了。”

顧浚神色淡淡:“是嗎?”

“只是你們家老頭子十有八九不會接你回去。”司修懶怠看顧浚那張死人臉,雖然察覺到顧浚心情低落,但他可沒有安慰人的閑心,直截了當地就在顧浚傷口上撒鹽。

顧浚那張冰冷的面容上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他冷笑了一聲:“我已不是顧家人了,談不上什麽你們家我們家的。”

“顧家可有不少人希望你回去。”司修挑了挑眉,“顧溫唯一的倚仗就是你阿爹,你卻不同。顧氏的偌大家産,你真的不稀罕?”

這句話卻仿佛刺痛了顧浚一般,他砰地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盞:“這世上多的是豺狼虎豹,我不稀罕,卻有人費盡心思、不擇手段。”

司修眯了眯眼:“方才我就想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顧浚不答,轉而望着他:“若我想奪回顧氏繼承人之位,司家的态度如何?”

“老頭子只要是個姓顧的就能接受,我嘛,雖然看不慣你,但總比顧溫要好。”司修頓了頓,“可是阿雪……”

“我無法與令妹締結婚約。”

司修的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川字:“你什麽意思,想過河拆?”

“恕我直言。”顧浚冷聲道,“與其締結一個雙方都不願的婚約,我願發下道心誓言,一旦重奪繼承人之位,必會滿足司氏所求,且絕不以此為把柄威脅司氏。”

司修的神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他看了顧浚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此事我不能擅專,等到家中商議後,自然會給你一個答複。”

顧浚點點頭,随即便沉默了下來。

司修卻是心緒難平,顧浚不是戀棧權位的人,自他對顧家心灰意冷後,就再沒有奪回繼承人之位的想法,為何今日卻有此一舉?

假若顧浚只是要殺顧溫,只要實力高過顧溫,自然能順理成章地辦到。但若是要奪回繼承人之位,其中需要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是以,顧浚才會問詢司氏的态度。如果司氏是站在顧溫,或者顧家随便哪個人那邊的,顧浚的計劃就要變一變。而司家要是決定支持他,這籌謀又是另一番光景。

司修琢磨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顧浚,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不是向來看不上那個位子嗎?怎麽今日……”

“我只是不願意再退讓了。”司修原本以為顧浚不會回答,誰知他沉聲道,“是我的,我便要一分不少地奪回來。若有人為此害我親朋,必與他不共戴天!”

☆、65|420|城

約莫過了半日,來參加慶典的使者才堪堪到齊。潇真派那間寬廣高大的乾元殿內,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幾百張白玉桌,右邊坐着離合山所有宗派的掌門,左邊則是來賀的其他門派家族的使者。

葉舒則坐在正中央的席位上,舉起手中的琉璃樽:“多謝諸位今日來我離合山捧場,閑話我也不多說,共飲此杯,以飨盛會!”

衆人齊齊起身賀道:“恭賀葉掌門。”一時間聲震雲霄,直入青冥。

殿外響起一聲聲清越悠揚的鐘鳴,其音袅袅、連綿不絕。笙笛箜篌齊齊奏響,金鐘玉磬韻味深遠。就在這美妙的絲竹之音中,慶典正式開始。

席上推杯換盞,談笑聲不絕于耳。潇真派為客人準備了上品佳釀霜雪白,連司修這樣的大家公子,聞着清冽醉人的酒香,也不由大呼痛快。

酒酣耳熱之際,葉舒忽然站起身:“諸位,今日難得齊聚一堂,我有一事,便借着今次這個機會,與諸位分說分說。”

司修一聽,戲肉來了,下意識直了直背脊,拿眼去看葉舒。

葉舒嘴角噙着一抹淺笑:“想必諸位也知道,我這大徒兒身份特殊。”

衆人聞聽此言,立刻齊刷刷地轉頭去看顧浚。他就坐在葉舒下首,面色淡然,眸中看不出絲毫多餘的情緒。

難道潇真派要對顧家發難?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想。

葉舒卻道:“這裏面的是是非非,我暫且不予置評。今次要說的,是我這徒兒的母族。夏安霍氏,聲威赫赫,想必在坐諸位無人不知。”

“這是自然。”衛文和立刻道,“霍氏泱泱萬年大族,自族興之日起就一力抵禦北部浩瀚海群妖部族,九易之安,當有大半功勞歸于霍氏。”

這句話着實誇張了,但眼見葉舒肅然點頭,離合山衆修士紛紛頗有眼色地跟着附和。

“正是如此,夏安霍氏屏禦浩瀚海,與妖族的戰鬥經年不歇,為此族中損失了多少子弟啊。”

“九易洲已有多年不起戰端,若無霍氏守衛浩瀚海,哪來如今的安逸日子。”

“便是在凡人中間,霍氏的聲望也不容小觑。”

葉舒冷眼看着衆人,雖說一開始是附和她的話,但議論了一會兒後,修士們言談間的敬佩之意倒也發自真心。

這就是廣成真人擔憂天極宗會遭萬人唾罵的原因。

顧浚的母族,在道門中擁有極為特殊的地位。霍氏興起于近古時代落幕的時候,其時九易洲戰火連天,道門因為一場巨大的內鬥元氣大傷,魔門尚未振興,一時之間,偌大的九易洲,終于給了妖族可趁之機。

滄元天三洲四海,尤以浩瀚海的妖族與人族最為不睦。霍氏恰起于浩瀚海邊,因而就與蠢蠢欲動的妖族杠上了。雙方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鬥,這一仗就打了萬年之久。

而霍氏也從一個剛剛崛起的家族變成了五姓七家、二品巨室,他們的敵人幾經更疊,但無一例外,都是對九易洲觊觎不已的大妖部族。

九易之安,大半功勞都歸于霍氏談不上,但至少西部邊境承平,霍氏為此立下的汗馬功勞,任何人都不能否認。

葉舒長嘆一口氣:“我也與在座諸位一樣,對霍氏仰慕已久。霍氏不黨朋,不阿附,族中子弟畢生使命就是斬妖除魔。如此高潔之族,我近日卻聽聞一件有關霍氏的驚天噩耗。”

她說到這裏,特意頓了頓,就像吊着殿內衆人嗓子裏的那口氣一樣,緩緩環視了一周,才沉聲說道:“霍家嫡支,已盡數被人暗害了!”

“什麽?!”司修驚得手一抖,他總算明白顧浚那張黑臉為什麽比平日還冷了,“竟有這種事?”

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幾乎都愣住了。歸元派的使者面色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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