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9城| (12)
眼間就夷滅了千萬人。
此時此刻,這一輪烈日陽炎從天而降,就仿佛昨日重現。被光海籠罩的離合山衆人,只能木然又絕望地望着那輪烈日越來越近。在絕對的威勢壓迫下,不管是驚慌、害怕,還是憤恨,都無法在人們心中升起。甚至連正常地轉一轉念頭,在此刻都顯得如此徒勞。
太合真君已經有幾百年沒有出過手了,在九易洲已漸漸忘記他的威名時,他決定以眼下這恐怖的姿态,讓天下人重新記起自己。
縱然這烈日遠遠比不上天空中真正的太陽,但若是被其擊中,別說潇真派,整座離合山頃刻間就要被夷為平地。
太合真君宣稱要殺光離合山所有修士,雖然是瘋話,卻不是假話。
過了今日,潇真派就要成為歷史了。千裏之外,無數雙窺伺着離合山的眼睛如此想。
葉舒面上卻毫無畏懼之色,她回首四顧。剛來山上的幾十個童子早已吓得瑟瑟發抖,唯有那五人,面色平靜地站在她身後,一如往昔,不曾有絲毫退縮。
她長笑一聲,曼聲吟道:“吞雲墜日潇真前,諸天萬界驚九天!”
手中掌門玉牌閃過耀目輝光,半空之中,那片籠罩整座道場的輕紗薄霧飛速變大,轉瞬間就将離合山包裹其中。
輕紗上光影流轉,宇宙星辰、地火風水、花鳥蟲魚、人鬼妖仙。千萬道變幻的生死微塵在其中創生泯滅,彈指之間,就是一個世界的興亡。
諸天萬界生死陣,終于在人前露出了他最完整的模樣。
不是被虞懷季改造後的簡易版本,也不是被葉舒煉化在乾坤圖內的單一版本。以一整條靈脈為基,以潇真派傳承千萬年的道統為源。自潇真派沒落後,生死陣早已被人遺忘。只有在萬年前的故紙堆中,才有一句簡簡單單的記載——
諸天萬界生死陣,堪為天下第一陣。
相比起來,才幾百年沒在人前晃悠的太合真君,在生死陣面前根本就不夠看。今時今日,注定是潇真派的舞臺。
葉舒微微一笑:“好一輪太陽啊,可惜就是小了點。”她食指輕舒,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諸天萬界生死陣,太陽道。太合真君,既然你要玩,那咱倆當然得玩大的!”
轟然間,那片輕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為耀目的光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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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不是光,那是一輪更大,更亮的太陽!
烈日陽炎的光芒将整座離合山上空的黑暗盡數驅散,而諸天萬界生死陣所化的這輪明日,竟照亮了離合山方圓以外的千裏土地。
此時,太合真君的烈日陽炎終于穿破雲層,落在了離合山最高的那座山峰上。
預想中的天崩地裂沒有發生,人們目瞪口呆地望着空中的奇景,九天之上,兩日相撞。
太合真君的烈日陽炎被一輪遠遠大過他的太陽托住了,烈日的墜落之勢越來越慢,看似無可阻擋,卻最終無能為力。
烈日撞擊在太陽之上,發出咆哮般的嗡鳴,他似乎還想要向前,但生死陣化出的太陽不僅将他牢牢阻隔在半空中,刺目的白金色光芒躍動起來,竟隐隐有要将烈日吞沒的架勢。
太合真君目眦欲裂,原本他神魂內的心魔只是被引動些許。此時,在巨大的失敗下,終于徹底占據了他神念的上風。
他仰天狂吼:“給我破!”
轟隆一聲巨響,烈日從中爆開。人們仿佛聽到了一聲撕裂的悲鳴,狂湧的氣浪之下,竟連空間都在顫抖。
葉舒聲音冰冷:“給我收!”
烈日爆出的萬點火星尚未飛濺而出,就被暴漲而起的白金光芒盡數席卷。生死陣如同一張無底巨口,頃刻間,将這天地倒懸的一擊吞入了腹中。
“贏了?”離合山觀戰的數萬人中,不知是哪個修士率先出聲。
“贏了!”“贏了!”更多的歡呼聲起此彼伏,逐漸彙成了一道熱烈的聲浪。這必敗的一戰,竟然是潇真派取得了勝利。
“不斬草除根的勝利不叫勝利。”葉舒放緩聲音,氣定神閑地道。
話音未落,她揚手抛出一面黑色的圓盤,那圓盤倏忽便飛至面色蒼白的太合真君面前。
法相被毀,太合真君身受重傷。他瞪着一雙赤紅如血的眼睛,心神癫狂:“葉舒!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見他如此慘狀,葉舒不由心生唏噓:“難怪都說魔門可惡,太合真君好歹是化神修士,心魔被引動後,也落得如此情狀,可悲可嘆。”
“師父。”曹衍道,“那你要放過他嗎?”
“當然不會了。”葉舒笑眯眯地回答,“為師我最擅長趁火打劫,可不是雪中送炭。”
随即,她右手輕輕一招,太合真君面前的黑色圓盤猛然漲大,嗖的一聲,就将太合真君吸了進去。
“這下就徹底解決了。”洞天之門重又落回葉舒手中,星辰洞天內法則混亂,連葉舒這個主人都不敢以肉身之軀在裏面久待,相信太合真君一定會過得很愉快。
她甩一甩袖,揚聲道:“都散了吧。”也不知是說給顧浚幾人聽,還是說給離合山外,那些陰暗處的眼睛聽。
至此,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潇真派獲得了全面勝利。
沒有人會不長眼地去問葉舒她打算如何解決太合真君,而天極宗更不會不自量力到上門尋仇。所有人都清楚,失去了太合真君的天極宗,已是明日黃花,再也沒有關注的價值。
幾日後,道華真人辭去掌門之位,被鎮壓在天極宗法殿九百年的消息,也只在九易洲掀起了一點小小水花。
葉舒拿着周定恒的飛書,面露冷笑。看來天極宗還是怕了,原本只打算意思意思地将道華真人鎮壓五百年,現在卻改成了九百年。
元嬰修士後天壽元可以增至一千年,但道華真人成嬰已有三百年,若他不能在法殿下成功晉升化神,這輩子也就不用出來了。
而此舉,自然是為了安撫潇真派,以免葉舒心情不好,提劍滅天極宗滿門。
看着周定恒字裏行間的鼓動之語,葉舒不由嗤之以鼻。這位雲霄派掌門是把自己當傻子嗎?就算太合真人號稱要滅離合山,但葉舒也不能真的以牙還牙,跑去滅天極宗。否則,屆時不說葉舒會成為衆矢之的,潇真派若欲跻身四大派,也就想都不用想了。
如今外界議論紛紛的,都是潇真派的目的。
若說此戰之前,潇真派還只是因為葉舒個人揚了一場名。此戰之後,道門之中,怕是再也無人敢小看這個曾經的沒落宗門。
葉舒故意在衆目睽睽之下顯露出自己手握洞天的事實,就是要讓其他勢力明白,潇真派的底蘊不容小觑。
再加上一個無堅不摧的護山大陣,玄天閣隐隐透露出的潇真派身家豐厚的消息……幾乎人人都在想,這個新崛起的勢力,他的野心有多大?
雲霄派的十大派位子可以說是葉舒一手拱上去的,那葉舒呢,她想要什麽?
眼下,潇真派和雲霄派已經是貨真價實的盟友。但周定恒也不由在心裏犯嘀咕,假若葉舒想進入十大派之列,豈不是要對排在倒數第二的雲霄派下手?
葉舒對他的小九九心知肚明,哼,真是圖樣圖森破,本座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好嗎。十大派算什麽,要做就做四大派!
想成為四大派也不難,幹倒觀瀾派,取而代之就可以了。
縱使是深知葉舒秉性的虞懷季,聽到這狂妄之極的一句話,也忍不住苦笑連連:“掌門,觀瀾派和天極宗,根本不是同一個概念。”
“這我自然明白。”葉舒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上古有位大能曾經說過,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再困難的事,我若是想都不敢想,談何成功。”
虞懷季抽抽額角:“罷了罷了,掌門既然要做,那虞某也只有舍命陪君子。”
“小虞啊,你放心。”葉舒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虞懷季的肩膀,“廣積糧,緩稱王,我懂的。”她大手一揮,“所以,咱們先得招兵買馬,山上這麽多間屋子,都空着也不好嘛。”
正說着,就見曹衍蹬蹬蹬地跑過來:“師父,賀前輩來信了。”
“死老頭!”葉舒呼啦一聲站起來,“他還有臉給我寫信。”
聽說清風被賀顯拐走後,葉舒頓時後悔不疊。清風尚在襁褓之時,就被陸修撿回了山中,撫育長大。他從小就開始修道,修了八年,也還只是練氣二重。資質之爛,可見一斑。
與他奇爛的修道資質不同,清風在煉丹一道上卻頗有天賦。賀顯乃是有名的丹道大師,當日葉舒帶着清風在清河坊亂逛,無意中被賀顯看到清風顯露出的丹道天賦,立刻如獲至寶,天天追在葉舒身後求潇真派将清風讓給他做徒弟。
清風自然是拒絕了,潇真派破落歸破落,但那是将他養育到大的家,輕易不會抛棄。但清風自己也十分癡迷丹道,随着賀顯與潇真派衆人越加熟稔,賀顯再提起要清風拜他為師,小男孩拒絕的口氣也越來越軟。
賀顯喜滋滋地看着,本以為自己拐騙徒弟的大業終于要宣告成功,誰知葉舒橫插一杠子,嚴正叮囑清風不能同意賀顯的任何要求。
葉掌門在背地裏磨牙霍霍,敢從我葉舒手裏拐人?哼,看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老頭說的什麽?”
曹衍拿着信:“賀前輩說,他要帶着清風回來。”
葉舒呵呵冷笑:“就知道他沒膽子真的把清風拐跑。”
“然後,他還說……”曹衍頓了頓,“他現在已經在山門下面了。”
“嗯?”葉舒微覺不對,那老頭怎麽會乖乖自投羅網,“他信上是不是還寫了別的?”
曹衍真想抹一抹頭上的汗,師父還真是了解賀前輩:“嗯,他的确寫了的。”
“寫的什麽?”葉舒緊緊地盯着曹衍。
曹衍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葉舒:“他說他欠了人家兩萬靈石,追債的已經追到潇真派了,讓師父你幫他還。”
葉舒:“……”
☆、69|421|城
“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抛下這麽一句話後,葉舒甩甩袖子就走了。不過她到底還是沒有不理會賀顯,肉痛了好一會兒,才讓顧浚拿着靈石去幫賀顯還債。
來要債的也是大家的老朋友,玄天閣。不過來的這位主事乃是玄天閣昭康分閣的門人,從顧浚手裏接過裝着靈石的乾坤袋,他并不點看,而是周到有禮地将賀顯的欠條交給顧浚,又拱一拱手:“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辭了。”
“道友慢走,不送。”顧浚颔首。
那欠條是一張薄薄的澄心紙,其上施加了因果束縛,除非是元嬰修士,否則無法将其破壞。顧浚一眼掃過欠條上的內容,不由額角一抽。
他耳邊傳來一個谄媚的聲音:“小兄弟,那個欠條……”
顧浚斜睨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賀前輩既然在此,就随我一起去見師父吧。”
“應該的,應該的。”賀顯打了個哈哈,“那欠條……”
“自然是先交由師父保管。”說完,顧浚也不看他,轉而對清風點了點頭,“師弟也回來了,師父很挂念你。”
清風跟着賀顯在外游歷了幾個月,原本肥嘟嘟的包子臉倒是瘦了些許。難得他懷中的泥巴還記得顧浚,伸出爪子在顧浚胳膊上碰了碰,又沖着顧浚“喵”了一聲。
顧浚忍不住柔下臉,将泥巴接過來摟在臂彎中,三人朝山上行去。
一踏進乾元殿,殿內俨然就是三堂會審的架勢。葉舒高踞首座,曹衍幾人雁翅般分列她左右兩邊。
虞懷季就坐在左手第一個位置,遙遙望見一個花白的頭顱,他不由在心中想,看來這位賀前輩是個貨真價實的老前輩。随着那人影越走越近,待到三人站定,顧浚閃身讓到一邊,身後則是一身青衣的賀顯。
葉舒冷哼:“老頭子,你又在外面幹了什麽,欠了別人兩萬靈石。”
“些許小事。”賀顯一開口,卻是一把清朗的聲音。他再一擡頭,便露出一張年輕俊秀的臉,哪裏看得出一絲老态。
“小葉子。”他一臉吊兒郎當,“老夫我風塵仆仆地趕回來,身心俱疲,你也不關心關心我,就記得那勞什子靈石。”
老夫你妹啊!葉舒真想一腳踩在那張為老不尊的臉上,讓賀顯變成百分之百純老夫。
判斷修士的年齡,自然不能通過其容貌,修真界多的是看起來七老八十的要管少年人叫前輩的。只是一般來說,假若你頂着一張年輕人的臉,歲數再大,也不好自稱老夫,偏偏賀顯就最愛幹這種事。
葉舒朝天翻了個白眼:“不是你的靈石你自然不關心。”她接過顧浚遞上來的欠條,一看之下,頓時火冒三丈,“你又在外面賭錢了?所以才欠了玄天閣兩萬靈石!”
“什麽賭錢啊,說的老夫我多不正經。”賀顯朝葉舒擠了擠眼,“就是打打馬吊,娛樂娛樂嘛。”
葉舒氣哼哼地把欠條往袖中一卷:“少廢話,你現在欠我潇真派兩萬靈石,看你的樣子也沒錢還,你先給我做牛做馬一百年,屆時再論。”
“一百年?”賀顯瞪大眼睛,“你虧不虧心,小葉子,幾個月不見,你好像更厚顏無恥了。”
“噗!”蛟琳原本正在喝茶,聞言頓時一口水噴了出來。在潇真派待了這月餘,對那位葉掌門臉皮的厚度,她已經有了深切的認識,但是現在一見賀顯……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葉舒眼睛都不眨一下:“有本事你現在就還錢。”
她知道賀顯當然沒有靈石還給潇真派,這家夥的一貫作風就是如此。賀顯是九易洲有名的丹道大師,因他不隸屬任何勢力,沒有門規的約束,只要給足夠的靈石,賀顯就會幫人煉丹。
他一年只煉兩爐丹,每出一爐,賺的靈石就足夠一個小門派用上兩三年。按理說賀顯的日子該過的十分滋潤了吧,可惜他有一個十分要命的愛好,那就是賭錢,不對,打馬吊。
賀顯打馬吊,彩頭一向開的很大,而他的牌技和手氣又出奇的爛。只要輸上那麽一把,就能輸得賀顯傾家蕩産。
葉舒最初聽到有關賀顯的轶聞時,只覺得無法理解。既然靈石輸光了,那再賺不就結了。反正對賀顯來說,賺錢也就是手到擒來的事。
但是賀顯偏不,這家夥除了不要臉,還很不幸有強迫症。說了一年只煉兩爐丹,那就絕不煉第三爐,餓死也不煉。
他當然不至于餓死,于是就變成了經常被要債的追得滿九易洲亂竄。賀顯五年前搬到離合山外的清河坊,就是為了躲債才搬過來的。
在清河坊住下後,他痛定思痛,決心再也不打馬吊了。可惜安分了沒幾年,又故态複萌。連輸五十把賠掉全部家當後,還欠了隔壁藥店老板三百靈石。
那時候他剛巧結識了陸修這個厚道人,陸修不忍見他又要為了躲債在外颠簸,便拿出自己的私房幫賀顯還了錢。
三百靈石,如今葉舒連瞧都不會瞧一眼。但彼時潇真派一窮二白,那三百靈石幾乎是陸修的所有積蓄。
葉舒知道後,氣呼呼地就帶着清風下山去找賀顯算賬。然後就在坊市教訓了青陽門的弟子,又認識了賀顯。
這不過是兩年前的事,再一眨眼,賀顯還是那個賀顯,葉舒卻不再是那個葉舒。而陸修,則永遠地留在了凝固的時光中,一如往昔。
此時,依舊不要臉的賀顯正沖着葉舒露出殷切的笑容:“何必呢,小葉子,大家有話好好說,老夫幫你煉一爐丹藥怎麽樣?”
“呵呵。”
“兩爐?兩爐總可以吧。”
“……”葉舒沉默以對。
知道葉舒是軟硬不吃的主,賀顯不由在心中跌足大叫。早知道寧願去外面躲債也不要葉舒幫忙還錢了,落了這麽大一個把柄在葉舒手裏,還不知道她要怎麽折騰自己呢。
其實葉舒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賀顯拜入潇真派,像虞懷季一樣做個內門長老,所有的問題就迎刃而解。靈石也不用他還了,清風也可以拜他為師,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每年照樣只用煉兩爐丹。
“你真有這麽好心?”賀顯一臉懷疑,“真的只用煉兩爐?”
葉舒一直想把自己拉進潇真派,賀顯是知道的。一個好的煉丹師,對門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雖說修士的修為越高,對丹藥的依賴就越少。但大凡門派之中,金字塔尖的就只有那幾人。丹藥對普通弟子來說,幾乎可以算是不可或缺的。
就連顧浚那樣資質逆天的存在,練氣期時也得嗑藥。這并不是為了提升修行,而是要滋養修士的肉身和神魂,以此來減少修煉過程中的阻礙。
至于弟子與人鬥法時受了傷,更是需要大量丹藥來治療。
整個潇真派裏,葉舒是不會煉丹的。幾個徒弟只是略有涉獵,虞懷季固然會煉,但煉出的丹藥中規中矩,實在達不到葉舒的要求。
所以,拐騙賀顯,勢在必行。
“當然了。”葉舒一臉你還不相信我的表情,“說了兩爐就兩爐,絕不食言。”
“那我要是想打馬吊……”
“随便你打。”葉舒十分豪氣地一揮手。
賀顯心花怒放,所幸他還記得葉舒素日裏的德行:“如此優厚的條件,老夫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葉舒笑眯眯地回答:“只要你好好調教清風,過一段時日,派中再收幾個弟子,你看到有合意的,也好好教導教導他們。”
“原來如此。”賀顯恍然大悟。
看來葉舒打的是長期投資的算盤,自己這一身絕學若是傳給潇真派的弟子,潇真派可就賺大發了。不過他也不反感,反正他也想收清風做徒弟,正好一拍即合。
賀顯爽快地點點頭:“成了,你也不用說什麽一百年的話,今日我就拜入潇真派,做個丹房長老。”
他話音剛落,久違的系統提示音再次在葉舒耳邊響起:“恭喜門派獲得內門長老一人,發放獎勵禮包,禮包內容,400兌換點。”
“如此甚好。“葉舒滿臉笑容,忙吩咐童子跟着賀顯下山,去把他的家當搬上來。
對着葉舒那張溫柔的笑臉,賀顯不由打了個寒顫。又仔細琢磨了一遍兩人的約定,沒有漏洞,感覺自己被坑了什麽的,一定是錯覺……
目送賀顯帶着童子走遠了,曹衍轉了轉眼珠子:“師父,你真打算每年只要賀前輩煉兩爐丹?”
這麽虧本的買賣,不像是葉舒會做的啊。
“為師向來言而有信。”搞定了賀顯,葉舒只覺得渾身舒暢。這下好了,以後不用花靈石買丹藥,她又能省下好大一筆錢。
至于與賀顯的約定……葉舒呵呵冷笑,死老頭,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忙活了好半天,賀顯總算将自己的東西都搬上了山。葉舒也給他準備的住處早已灑掃妥當,賀顯安置已畢,不由感嘆道:“小葉子還是有點良心的嘛。”
因為清風已經是他的預定徒弟了,小男孩就和他搬到了一個院子裏。
他朝清風招了招手:“走,小清風,跟我去看看丹房。”
潇真派的丹房是一棟單獨的樓閣,名喚甘羅樓。占地極廣,且高大華麗。賀顯在樓外打量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随即踱着步子緩緩走了進去。
樓閣內寬闊幽靜,焚着淡淡的熏香。賀顯穿過大殿,忽覺眼前一黑。只見兩根高大的朱紅立柱間,擺放着一尊青銅獸耳三足鼎。那鼎高有三丈,寬達百寸,宛如一個威風凜凜的巨人,聳立在賀顯面前。
“這是……”賀顯微覺不妙。
那鼎下守着個藍袍童子,恭敬地朝賀顯行了一禮,随即說道:“賀長老,這是掌門特意為您向玄天閣訂購的丹爐,掌門吩咐過了,以後您就用這個爐子煉丹,每年只需煉兩爐。”
賀顯:“……”
“對了,掌門還說了。”在賀顯難看的臉色中,那童子又道,“請長老切記,一點要将丹爐煉滿。”
賀顯沉默半晌,就在清風以為他會抓狂的時候,他忽然一把拽住清風的胳膊:“這日子沒法過了,徒兒,咱們走,收拾行李叛出師門!“
☆、70|421文|學城
自葉舒接掌掌門之位以來,潇真派發生的第一起反叛事件,很快,就在她的鐵血手段下慘遭鎮壓。
賀顯就跟霜打的茄子的一樣,焉了吧唧地躺在榻上長籲短嘆:“真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師父。”清風明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賀長老。”、“賀長老”……接着,幾個童子的腦袋接二連三從窗邊冒了出來。
“打馬吊嗎,賀長老?”其中一個童子舉起手中裝着馬吊牌的盒子。
“打!”賀顯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蹦起來,瞬間精神煥發,“且待老夫與爾等一戰!”
“這幾個小家夥,又到賀長老那騙錢去了。”目睹了甘羅樓內熱火朝天的抹牌畫面,虞懷季滿心憂慮,“掌門,這樣……真的沒問題?”
葉舒一臉得意:“放心,那幾個童兒是我安排的,賀老頭現在已經欠了他們總計五千靈石,并且立下誓言,靈石沒還完之前,絕不跑路。”
虞懷季:“……掌門這一招,真是高明。”
“過獎過獎。”
不提賀顯那個沒節操的賭鬼,潇真派的生活又再一次恢複了平靜。
上次為了舉行慶典,葉舒通過玄天閣在山下搜羅了幾十個道童。因着這些道童在,門中一應日常事務已進入正軌。山上井井有條,雖然人依舊不多,但偌大的道場內,已頗有了些人氣。
只是這些道童到底不是正式弟子,其中資質尚可者不過寥寥幾人,若無大機緣,眼見得在修道一途上不會有什麽建樹。葉舒自然也不會花大力氣去培養他們,潇真派要想不斷發展,還得廣開山門,面向三洲四海招收弟子才是。
她早已和虞懷季商議過,等到三個徒弟都順利結丹,便舉行招收弟子的法會。
三個徒弟中,蘇于霜如今已是築基巅峰,距離結丹不過一步之遙。她修為進境如此之速,其中最大的助力,就是大衍珠。最近一段時間,蘇于霜幾乎整日整夜都在大衍珠中修行。
以蘇于霜的資質,一顆雪丹是跑不了的,但身為重生瑪麗蘇,怎麽能滿足于區區雪丹,所以葉舒決定給徒弟加點料。
蘇于霜原本正在房內修煉,神念中感到有人進了屋,忙從定中睜開眼,就見葉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師父,何事?”
葉舒從袖中拿出一粒晶瑩剔透的靈砂:“此物予你。”
蘇于霜接過一看,頓時吃了一驚。這靈砂透亮光潤,潋滟泓泓,正是一粒上好的星雲砂。星雲砂乃是一種極為珍稀的靈物,滄元天九天之上遍布罡風,罡風雖然酷烈,但其中靈氣精純,甚至遠超靈脈。
而有那高絕入雲的山峰,因峰頂深處罡風層,長年累月受罡風中的靈氣沖刷,峰頂的山石便化作了星雲砂。星雲砂并不是煉器的材料,而是用來幫助修士沖擊境界的。若修士将星雲砂煉化,便可在渡過關隘的時候得到飛躍般的助益。
葉舒将星雲砂給蘇于霜,自然是要助她凝就紫丹。
星雲砂珍貴絕頂,就是如玄天閣,輕易也得不到一粒。而葉舒就這麽輕描淡寫地給了蘇于霜,少女不由面露感動。
“師父,我,我不能……”
她正欲說我不能要,卻聽葉舒“嗯”了一聲,挑眉道:“你要不要?”大有一副你要是敢說不要我就削你的架勢。
蘇于霜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将星雲砂珍而重之地收入懷中:“那弟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葉舒滿意地點點頭:“你好好修煉,不用多想。等你大師兄、二師兄結丹之前,為師也有好東西給他們。”
葉舒此言,當然不是吹牛。現如今她手中的兌換點已經攢了不少,由于潇真派身家豐厚,大凡是不太珍貴的東西,葉舒一律都用靈石買了下來,自然用不到兌換點。
系統的兌換商城裏應有盡有,而那些等閑在修真界買不到的,就到了要花兌換點的時候。
為了換這粒星雲砂,一次就花了葉舒八百兌換點,相當于兩次支線任務獲得的獎勵。但葉舒并不肉痛,這些都是該花的。蘇于霜若能結成紫丹,帶給潇真派的助益絕對比這八百兌換點要大。
而蘇于霜也沒有辜負葉舒的殷切期望,三日之後,潇真派上空忽然風起雲湧。浩大的靈氣卷蕩而來,倏忽而去。狂湧的雲團之中,竟現出一個寬達百丈的漩渦。漩渦內清濁二氣團團相抱,放眼望去,只見一片空濛。
修士結丹時會引動天地異象,異象有大有小,有長有短。有的不過是頭頂上響幾聲雷,有的卻能攪動整座離合山,而蘇于霜顯然是後者。
那氣團之中與衆不同的景象,想必是受她所修功法的影響。只是天河道人的道統已斷絕萬年,葉舒對大衍經這門道法也不甚了了。在修煉上能指導蘇于霜的,實在不多。
那漩渦整整存在了三個時辰,到的日頭西沉時,才漸漸消散。片刻之後,蘇于霜院內房門一響,少女振袖而出,朝葉舒彎唇一笑:“師父,弟子不負師父重望。”
“恭喜宿主三弟子結丹成功,發放獎勵禮包,禮包內容,300兌換點。”系統的聲音适時響起。
葉舒心中歡喜,此時距離蘇于霜拜她為師已過去一年有餘。初見時,那個青衣小姑娘的倔強眉目還歷歷在目。葉舒再仔細端詳眼前的少女,已長成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了。
她油然而生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忍不住上前揉了揉蘇于霜的頂心:“好孩子,只要你有出息,媽就……啊不對,師父就什麽不圖啦。”
蘇于霜抽了抽額角:“……師父你每天能有一刻鐘是正經的嗎?”
葉舒撇撇嘴:“為師我哪裏不正經了,倒是你,好的不學,跟小衍學什麽吐槽。聽師父的話,這一行不會有前途的。”
蘇于霜早就習慣了葉舒時不時的抽風,她十分淡定地無視了葉舒的胡言亂語:“師父,我想下山游歷。”
大凡門派之中,弟子修為有成後下山游歷本是應有之義,但葉舒壓根就沒想過這種事,不由愣了愣:“為啥?”
“我前世的時候,雖說大半時間都待在蘇家,但也曾跟随師長去過幾處密境,知曉一些秘聞。如今我修為有成,若是能利用前世的記憶提前去探索一番……”
“原來如此。”葉舒明白了,蘇于霜是想去提前撿寶。這也是重生主角最大的福利,未蔔先知什麽的,簡直不要太爽。
葉舒本應該痛痛快快地就答應,不知為什麽,她卻脫口而出道:“超品法器什麽的,師父我也不是弄不到嘛。幹嘛要去吃那個苦,待在山上舒舒服服地修煉不好嗎?”
蘇于霜神色微妙,過了半晌才道:“師父,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下山?”
“才,才沒有呢!”葉舒立馬矢口否認,“你要下山就下山好了,随便。”
然後蘇于霜就下山了……
葉舒抱着曹衍在大殿抹淚:“小衍,等你結丹之後,是不是也要抛棄師父?”
曹衍十分溫柔地拍了拍葉舒的肩膀:“放心吧,師父,我絕對不會扔下你的。”
葉舒感動得直抽鼻子:“小衍果然最貼心了。”
“那師父。”曹衍眨巴眨巴眼睛,“你能放開我了嗎,我約了蛟琳去獵靈獸。”
葉舒:“……”
負心漢,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賀顯對此嗤之以鼻:“所以說,徒弟還是不要收太多比較好。如我這樣對小清風一心一意,師徒相得、心意相通……”
“師父。”這時,清風抱着泥巴走了過來,“清河坊藥店的王老板來了,問你上個月去他那打馬吊欠的一百靈石什麽時候還。”
賀顯嗖一下竄進屋子,屋內隐隐傳來他驚慌的大叫:“你就和他說我身死道消了!”
葉舒:“……”
若說蘇于霜下山後葉舒就化身成了望徒石,顯然是誇張了。但葉舒也的确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子女遠游,父母在家守候的憂慮心情。葉掌門每天憂心忡忡,除了修煉就是在腦內小劇場想象蘇于霜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小青鄙視她:“我覺得你是太閑。”
葉舒深以為然,最近都沒有不長眼的家夥上門來找事,缺少撕哔對象的葉掌門感到十分無聊。她非常誠懇地請教小青:“小青啊,你也活了百多歲,平常不修煉的時候都在幹什麽?”
“睡覺。”小青的回答也很誠懇。
睡覺不比修煉還要無聊嗎摔!
葉舒轉而去問虞懷季,虞長老忙于研究陣法、處理庶務,無暇理會她。葉舒只好再去找賀顯,賀長老忙于聚衆賭博,也無暇理會她。
在門內轉了一圈,葉舒發現大家都各有各的事忙。
曹衍最近和蛟琳打得火熱,兩人每天聚在一起招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