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9城| (13)
逗狗,在潇真派道場內大肆橫行,直攪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清風新拜了師父,除了要陪賀顯打馬吊,還得學習煉丹術,顯然分身乏術。連泥巴這只母貓都和清河坊裏的一只公貓談上了戀愛,已經好幾天不着家了。
葉舒思前想後,發現最應該和自己有共同語言的,就是顧浚。
“小浚啊。”葉舒一臉和藹地拉住顧浚的手,“你看今日天氣晴好,不如師父和你談談心?”
☆、71|421|城
此時三月春光正好。
潇真派道場內共九座山峰,其中有一山名喚英羅,山上遍植桃李。放眼望去,只見片片雲霧般的輕紅米分白。葉舒緩步在花叢間走過,清風徐來,霎時間就吹落了陣陣花雨。山林中只有悠悠鳥鳴,和鞋底踩在花瓣上發出的沙沙聲。
顧浚安靜地跟在她身後,被師父莫名其妙地從屋子裏拽出來,號稱要和徒弟談心卻在山上亂逛。面對如此不靠譜的師父,少年的面上并未有一絲不耐。
他似乎永遠都是那副冰冷的模樣,卻從不違拗葉舒說的任何一句話。
“如此良辰美景。”葉舒感慨道,“正該一醉方休。”
“不行。”顧浚冷冷地回答。
——呃,除了喝酒這件事。
“為什麽,小清風從來都不阻止賀老頭打馬吊!“葉舒據理力争。
顧浚平靜地看了她一眼:“賀長老輸錢後不會到處發酒瘋。”
葉舒:“……”
深感自己師父的尊嚴正岌岌可危,葉舒冷哼一聲:“為師只不過是生性放誕了一點,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你是在嫌棄我嗎?”她忽然一撇嘴,“小浚,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愛師父了?”
顧浚一怔:“我……”不知為什麽,他竟露出一點窘迫的神色來,“我……”
Advertisement
葉舒卻壓根沒注意到少年面上的神情,她不過是随口一說,忽然見到前面有一塊小小的山坡,立刻緊走幾步:“哎呀,小浚,咱們去那裏歇歇腳。”
顧浚張了張嘴,方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兩人并排在山坡上坐下,三月的暖陽溫柔又輕緩,照在人身上,只覺一陣融融熱意。葉舒恍惚回到了幼時在山野間嬉戲的時候,又似乎是她剛穿越那會兒,和陸修、清風在山上過着與世無争的日子,時光如水般平靜。
“師父,你累了嗎?”顧浚輕聲道,他黑沉沉的眸子裏,有隐約的光芒靜靜流淌。
葉舒摸了摸少年的腦袋,顧浚已經十七歲了。少年人總是一天一個模樣,上一刻他還是那個青澀又孤冷的小狼。如今在葉舒眼前的,已是個俊美無方的翩翩兒郎。
葉舒頗有些恨恨地想,小霜抛棄自己下山了,小衍見色忘師。連小浚,說不準哪一天有了心愛的妹紙,自己也就成了明日黃花。而這顆腦袋,以後想摸也摸不到了!
想到此處,她不由悲憤地使勁在顧浚頭上撲棱了幾下:“我一定要好好摸個夠!”
顧浚:“……”
因為顧浚比葉舒要高上許多,即使兩人都坐在地上,葉舒也要直起身,伸長胳膊,才能摸到顧浚的腦袋。雖然完全不知道師父的腦回路出現了何等詭異的發展,但顧浚還是微微矮下身,将腦袋朝葉舒側過去,方便葉舒在自己頭上作亂。
女人的衣袖垂下來,遮在顧浚面上,那一只潔白如玉的皓腕在他眼前掠過去,少年的鼻端滿是淺淡幽香。顧浚不由屏住心神,頰上也有點熱起來。
“師父。”他忍不住一把抓住葉舒的胳膊,“摸,摸好了吧。”
葉舒抽了抽嘴角,自己只是摸個頭,為什麽感覺好像做了什麽毫無廉恥的事……
“小浚啊。”她語重心長,“為師知道你和女孩子接觸的少,你要是一直這麽冷冰冰的,說不定就真的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唔……”顧浚心不在焉地回應着,葉舒的手腕就躺在他的掌心。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他并沒有放開葉舒的胳膊,而是趁葉舒沒有注意,輕輕地将之握在手中。
那片肌膚滑膩又溫軟,他并不敢去觸碰,只是虛虛地攏着,就覺心頭酥麻。
葉舒又絮絮叨叨了好一陣,要顧浚以後遇見女孩子主動一點,顧浚全部含糊以對。看他這副渾不在意的模樣,葉舒也只能悻悻地住了嘴。
反正修真界單身的要遠多于有道侶的。況且顧浚現在又不歸顧家管,不用去折騰什麽政治聯姻。他若是有心愛的人,自然是好。若是一心向道,也無可厚非。
不管怎樣,他總不會孑然一身。
葉舒嘆道:“也罷,看你這模樣,也不怕沒人要。”
顧浚原本一直沉默不語,此時卻輕聲道:“師父一定會要我的。”
葉舒哼了一聲:“我才不要你。”
顧浚便笑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裏的手腕緊了緊。他也不說話,只是堅定地望着葉舒,沒來由地将葉舒望得臉上發燙。
“困了。”葉舒呼啦往地上一躺,心虛似的把臉側向另一邊,“為師要睡覺,你該幹嘛幹嘛去。”
顧浚答應了一聲,卻并不起身。而是安靜地坐在葉舒身邊,聆聽着那人綿長又悠遠的呼吸。
這應該是很細微的聲音,在顧浚耳中,卻比身周的任何聲響都要清晰。一吐一息間,他的心髒平穩地跳躍着,随着葉舒呼吸的韻律,砰咚砰咚,溫柔又有節奏地搏動。
就好像,他的心髒和那人的呼吸連在一起,兩人的生命緊緊交纏。
又一陣微風輕輕拂過,花瓣紛揚而下。顧浚俯下身,葉舒已經睡着了,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在那張精致小巧的臉上投下蝶翼般的陰影。
有一片花瓣落在葉舒的鼻翼上,顧浚伸出手,将那一點米分色拈了起來。指尖上溫暖的觸感轉瞬即逝,鬼使神差地,顧浚重又撫上了那片輕軟。就像撫在一片雲上,輕飄飄的,教他連着力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忽而生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若師父能這樣一直躺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大師兄!”曹衍的聲音猛然傳來。
顧浚手一抖,立刻将手從葉舒臉上拿開:“什麽事?”
只見曹衍興高采烈地從遠處跑過來,身後跟着一臉不開心的蛟琳:“大師兄,雲霄派來人了。”
顧浚皺一皺眉:“雲霄派來人,自有虞長老去招待,你這麽興奮做什麽?”
“他們是來邀請我們的。”曹衍雙眼發亮,“邀請我們去參加連雲法會!”
連雲法會,乃是九易洲享譽盛名的法會。五十年召開一次,參加的都是連雲山以北,包括離合山在內的北部勢力。
九易洲北部廣闊的土地上,因為人丁興旺、物阜民豐,修道之風十分盛行。大大小小的門派、家族鱗次栉比,修士中人才輩出。而連雲法會,就是修真界為這些英才提供的舞臺。
每一次的連雲法會上,都有衆多驚才絕豔的年輕修士橫空出世。而他們無一例外,都在後來長成了道門中為人敬仰的前輩高人。
而曹衍興奮的地方正在于此,他臉上的興奮幾乎要溢出來:“去參加法會,到時候就有架打啦。”
顧浚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額頭:“就知道闖禍,離合山還不夠你禍害的嗎。”
曹衍吐吐舌頭:“戰鬥力太低,實在沒趣。”
曹衍正是淘氣的年紀,雖說在人前依舊腼腆,私底下卻到處搗蛋,每天都有滿滿的精力無處發洩。偏偏葉舒還縱着他,整個一對慈母敗兒。
整個門派裏,曹衍也就怕顧浚和虞懷季。此時見大師兄出言訓斥,當下老老實實地低着頭:“師兄我知錯了。”
蛟琳在一旁嗤之以鼻:“你昨天也和虞長老說自己知錯了,今天還不是把泰安派的靈藥園給拔了。”
“我不是故意的。”曹衍滿臉無辜,“不是他們的掌門讓我去拔的嘛。”
顧浚一聽,立刻就明白了。曹衍大概是天賦異禀,離合山上至千百歲的元嬰真人,下至還在流口水的小姑娘,只要性別為女,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這喜歡也不是男女間的那種喜歡,總之曹衍只要沖她們甜甜一笑,再一臉純良地說上幾句軟話,基本上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想必這次又是他不知道對泰安派掌門說了什麽,那位女掌門就暈暈乎乎地把自家靈藥園給送了出去。
顧浚頭痛地嘆了口氣:“老實給人家還回去。”
“那雲霄派來人……”
顧浚回身看了看仍在熟睡的葉舒:“來的是周道友嗎?”眼看曹衍點了點頭,他便道,“那就我去走一趟吧。”
周鴻真是雲霄派掌門大弟子,同樣作為首徒的顧浚來招待他,也是應有之義。
他仔細叮囑曹衍:“師父睡着了,你好好在這裏照看着,千萬不能攪擾了師父。”
曹衍撥浪鼓似的點着頭:“知道了,大師兄,你幾時如此啰嗦。”
“臭小子……”曹衍在身後沖顧浚擠了擠眼,見他确實老老實實都待在了原處,顧浚才一步三回頭地駕着劍光離開了。
等到葉舒從睡夢中醒過來,天已全黑了下來。她很久沒有做過如此長久的一個夢,夢中有一道溫柔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她,待到她睜開眼睛,身邊卻空無一人。
“咦?我怎麽在屋子裏。”葉舒揉了揉額角。
她記得自己是在山坡上睡着的,難道是顧浚送自己回來的?
她推開門,侍立在外的童子聞聲忙道:“掌門,您醒了?”
“嗯。”葉舒應了一聲,“有客人來嗎?乾元殿那邊挺熱鬧的啊。”
童子恭聲道:“雲霄派的周鴻真前輩來了,顧師叔正在殿內招待。”
周鴻真?葉舒立刻就想到了連雲法會,今年法會的東道乃是雲霄派,以潇真派目下和雲霄派的關系,周定恒定然不會只送一張請柬過來,而是要派自己的首徒親來邀約。
“連雲法會啊……”葉舒低聲呢喃,她唇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閑了這麽久,也到了該活動筋骨的時候了。”
☆、72|421城|
距離連雲法會召開還有一個月,而周鴻真這麽早就給潇真派送來了請柬其用意只有一個。雖然周鴻真表達得十分隐晦,但顧浚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待到客人們都安置後,顧浚便敲開了葉舒的門。
葉舒聽他說完,不由笑道:“雲霄派倒還是有幾分真心,看樣子周定恒是下定決心要與我潇真派交好了。”
自打葉舒擒了太合真君後,周定恒對潇真派的态度就有點微妙起來。外界傳的沸沸揚揚,說潇真派的目标是進入二品之列,若果真如此,潇真派與雲霄派必有一戰。周定恒一時之間就有些猶豫不決,到底應不應該繼續和潇真派做盟友?因而,與葉舒的聯絡就不再像之前那般頻繁。
“他想通了就好。”雲霄派這個盟友,葉舒還是挺滿意的。雖說有蘇于霜前世的糾葛在,但雲霄派到底沒有害過蘇于霜。
“周師兄的意思,是說我們不若在連雲法會召開前招收一批弟子,這樣法會的時候,也不會看着過于單薄。”
“不必如此。”葉舒擺了擺手,“如此倉促,就算真發掘到什麽良才美玉,也來不及細細雕琢。帶到法會上,不過是做做樣子。”
顧浚微微點了點頭,他心中也是如此想。
連雲法會乃是九易洲北部最大的一場盛會,但凡參加的勢力都對法會十分重視。以潇真派如今小貓三兩只的狀态,若是到了法會之上,必然會引人側目。
但顧浚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在意的,潇真派如今名聲正盛,靠的又不是門人弟子衆多。若有人敢因此笑話葉舒,他手中長劍自然不會客氣。
而葉舒的想法也和顧浚一樣,這麽一個年輕弟子切磋比試的法會,一看就是給天命之子揚名的嘛。顧浚因為一人挑翻青陽門五十幾個弟子,在修士中也算是有了點名氣。而曹衍和蘇于霜還未在人前出過手,正是要借此機會,向衆人展示這幾個小家夥的實力。
所以雲霄派的建議也就不用考慮,葉舒道:“明日你就如此答複周鴻真,只說門中事務繁雜,尚無開山收徒的精力。”
顧浚答應了,正打算推門出去,卻聽葉舒又道:“小浚,今天是你送我回來的嗎?”
顧浚一愣:“并不是,我讓小衍留下來照看師父,應該是他送師父回來的。”
“那小子。”葉舒不由笑道,“還沒有為師的肩膀高呢,倒是難為他了。”
提到曹衍,葉舒就忍不住想到了他逆天的女人緣。雖說他如今還是個十四歲的青澀少年,卻已經頗有婦女之友的架勢。
看看每天樂颠颠地跟在曹衍身後的蛟琳,小姑娘一開始還傲嬌的很,成日裏對着曹衍橫眉立目。現在嘛……就沒有哪一刻不是黏着曹衍的。
莫非真被自己一語成谶,蛟琳果然要做曹衍的小媳婦來着?可是葉舒看曹衍的模樣,只是單純将蛟琳當做一個玩得好的小夥伴罷了。
她不由嘆了口氣,臭小子自己還沒開竅,就整天在外面招蜂引蝶。
只是這事也怪不的曹衍,他生的俊秀可愛,又是一副天然呆的腼腆模樣,哪個妹紙看到這樣的軟萌正太不母性大發。偏偏曹衍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練就一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純熟技能,直将離合山的那些女修哄得七暈八素。
和曹衍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臉上永遠都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的顧浚。其實喜歡冰山美男的小姑娘也不是沒有,葉舒就目睹了好幾次,有其他門派的女修羞羞答答來找顧浚表白的,只不過全部都被他一臉冰冷地無視了。
唉,又當爹又當媽的自己,真是為他倆操碎了心。
而眼下最讓葉舒揪心的,就是顧浚的修為。
蘇于霜成功結丹,曹衍也到了築基九重的境界。天賦最為高絕的顧浚,卻依舊在築基五重徘徊。先天壽元的損耗對顧浚的影響實在太大,随着他修為的不斷提高,因為生命本源殘缺而帶給他的礙難就越大。
修真界中,修複生命本源的方法不是沒有,但那些對現在的葉舒來說都太難了。即使她手握系統,也無法做到。
這是葉舒最愧對顧浚的地方,因為自己的疏忽,導致顧浚必須要花費比原本多十倍百倍的精力,才能達到他應該達到的高度。而顧浚越是對此表現的不在意,葉舒就越發難以釋懷。
這件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三天後,三月剛過,葉舒按照慣例打開系統的每月限時免費,随即便看到了一個讓她欣喜若狂的東西。
每月限時免費這個功能,一直以來都十分雞肋。除了曾被葉舒用來殺掉聶弘安的生死鐵券,系統之後再提供的東西,無一例外都毫無用處。
那些東西倒是五花八門,從丹藥到靈材,從神通到法器,囊括了幾乎所有修真界常備的物事種類,可惜都是毫不出奇的廉價物品。
諸如練氣訣這般一個靈石都值不了的大路貨就不說了,偶爾開出一個品相看起來還不錯的法器,還得是缺少最核心材料,根本就無法使用的那種。如今葉舒手裏已經有了幾十樣破銅爛鐵,全都是每月限時免費開出來的。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她撞了什麽大運,還是系統良心發現。葉舒望着系統面板上兌換欄裏躺着的一顆丹藥,那丹藥圓潤潔白,放出玉似的瑩潤光芒。兌換欄下寫着兩行小字——“琢元丹,可修複先天壽元”。
葉舒高興得差點沒蹦起來,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幸運e也有轉運了一天啊。但很快,小字下面的備注就讓她蔫了。
原來這琢元丹并不是單純服下去就能修複先天壽元,必須得用修士的黃泉真氣熬煉,才會起到作用。
修士的真氣與其修煉的根本道法是相對應的,身具黃泉真氣之人,必須得修習與之相關的道法,而這種道法,在修真界中,乃是魔門功法。
葉舒一時間犯了難,如今魔門式微,在除了魔天十地外的九易洲,魔修幾乎都絕跡了。尤其是潇真派所在的北部,深入道門核心腹地,是絕對不會出現魔修的。
葉舒想了想,決定将此事與賀顯商議一番。賀老頭是丹道大師,說不定有別的方法可以讓琢元丹産生效果。
賀顯雖然向來不靠譜,但在和丹藥有關的事上還是挺負責的。他拿着琢元丹研究了大半個月,最後還是無奈地告訴葉舒:“這丹藥老夫我聞所未聞,內視其中靈材,确實可以修補損耗的先天壽元。”
“必須得用黃泉真氣熬煉?”
“沒錯。”賀顯的回答十分肯定,“用黃泉真氣熬煉,乃是最有效也最簡單的方法。其他的法子或許也有用,但風險太大,我不建議你嘗試。”
葉舒将琢元丹收回乾坤袋:“看來只能走一趟魔天十地了。”
“小葉子,你可別亂來。”賀顯滿臉不贊同,“那地方堪比龍潭虎穴,一個不慎就得折在裏面。想找魔修,南部的那些門派與魔門争鬥多年,哪個手裏沒有幾個魔修做俘虜。你去尋摸幾個回來,不就結了。”
“若是事情如此簡單,我也就不用心憂了。”葉舒搖了搖頭。
她早就聯系了司修,又通過司修向純陽真觀打探了一番。誠如賀顯所說,司家和純陽真觀都關押着不少魔修俘虜,但其中沒有一個身具黃泉真氣。因為這黃泉真氣,遍尋整個九易洲,只有一個門派的道法可以凝練出來,那就是九幽教。
九幽教是魔門大派,單獨占據魔天十地中的金庭天。且行事神秘莫測,不僅與道門少有攻伐,連與普通魔衆的交集都不多。葉舒若想擒拿九幽教弟子,必得深入金庭天,才能有機會。
“此事不急在一時。”賀顯一力勸阻葉舒,“你若必須得去,至少也得等到晉升元嬰後再去。”
元嬰……那小浚又還要耽誤多久,系統給自己畫出的這個大餅,實在是太誘人。眼看給顧浚修補先天壽元的機會就在眼前,卻又無法真正做到,直教葉舒心亂如麻。
“也罷,反正眼下是去不成的。還是等到連雲法會過後,再作計較。”
賀顯深以為然:“說起來,你們也快要啓程了吧。”
連雲法會召開在即,那些離雲霄派較遠的小門派,早已踏上了旅途。潇真派因為與雲霄派的盟友關系,自然也要表現得積極一點,早一點去給雲霄派捧場。
葉舒已飛書通知了在外游歷的蘇于霜,屆時她自會去雲霄派與衆人會合。而此次出山,葉舒只打算帶上三個徒弟、小青和蛟琳,虞懷季、賀顯、清風三人留下來看家。
此時聽賀顯如此發問,葉舒眼風一掃,就知道賀老頭又在琢磨什麽壞水,她冷哼一聲:“你放心,懷季會好好看着你的。”
賀顯大為不滿:“小葉子,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老夫我正正經經一個人,需要特意派人來看着嗎?小虞他俗事纏身,就不用來為我這個老頭子操心了。”
“行啊。”葉舒爽快地答應了,“那你先發個道心誓,保證不趁我出門的時候拐帶清風跑路。”
賀顯的臉立馬就陰了下來,他又執着地盯了葉舒好一會兒,發現面前的女人完全不為所動,終于垂下肩膀,悻悻地對着屋子喊道:“小清風,可以不用打包行李了。”
葉舒:“……”卧槽,你真準備跑路啊老不修!
☆、73|421城|家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潇真派一行人出發了。
離合山距離雲霄派雖然路途遙遠,但飛宮一起,瞬息便可飛越千裏之遠。葉舒帶着徒弟們舒舒服服地坐上瑤光派當初獻上的踞雲踏星飛宮,童子捧扇,女從奉茶,小日子過得快活似神仙。
因着衆人并不忙于趕路,飛宮的速度也不快。時不時途經什麽有名的勝地,曹衍和蛟琳還要下去見識一番。如今潇真派勢大,等閑不會有人來找他們的麻煩。小青也終于不用再藏着掖着,可以大大方方顯露于人前。
這個聒噪的家夥還沒落地就興奮不已,趁他還沒有到處亂竄,葉舒一把揪住小青的尾羽:“站住,你想飛到哪裏去。”
小青沒好氣地用爪子蹬她:“當然是跟着小衍,你沒看見他和蛟琳都走了嗎?”
“不行。”葉舒的口氣斬釘截鐵,“想出去玩可以,先給我化成人形。”
“為什麽?”
葉舒皺着眉:“這裏魚龍混雜,你畢竟是個妖族,說不定就有哪個不長眼的要來一場斬妖除魔。不想到處惹麻煩,就給我老老實實地以人形示人。”
此地乃是離雲霄派不遠的一座修真城市,此時擠滿了來參加連雲法會的修士。除了各種各樣的小勢力,還有為數衆多的散修。
原則上,只要是北部的修士,都能來參加連雲法會。因此,每次法會上都有不少想借此機會出人頭地的散修,而這些散修往往都不簡單。
小青和蛟琳身上都有能隐匿妖氣的法器,化為人形後,除非是元嬰修士,否則沒有人能看出兩人是妖族。
小青固然不願,但也知道葉舒說的是實情,只能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好吧,那,那你先背過身去,不許看我!”
葉舒抽了抽嘴角:“你以為你是美少女戰士變身啊,想要我看我還不稀罕呢。“
話雖如此,對于小青的人形,葉舒還是挺好奇的。妖族因為種族天賦,普遍相貌都很不錯。譬如小青的那個同族鴻宣,就是水靈靈一枚美少年嘛。
她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瞎琢磨,後腰那裏忽然被人戳了戳,随即便響起小青的聲音:“好,好了。”
葉舒轉過身,雙眼立刻就瞪大了:“你和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只見她面前站着個十五六歲的俊秀少年,唇紅齒白、眉目婉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哪裏看得出來是那個整天只會吃了睡,睡了吃,話還特別多的綠毛鳥。
小青見葉舒不說話,不由漲紅了臉:“不許說我醜!”
“不醜,不醜……”葉舒下意識回答,她摸了摸鼻子,“我看以後還是不要叫你小青了,這個名字和你不太搭,還是青辰比較好一點。”
好好的一個嬌軟美少年,就不要走逗比風了。
“随便你。”小青——現在該叫青辰了——扭過頭,“還有沒有別的事,沒有我就走了。”
“哦。”葉舒點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道,“你這麽着急忙慌地是要去幹嘛?”
“當然是去吃。”青辰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
葉舒:“……算了,你還是好好做你的逗比吧。”
送走了這個逗比,葉舒倒沒什麽心思去城裏閑逛。巨大的飛宮就懸停在城外的高山上,但凡有修士路過,都忍不住停下來贊嘆一番。
但葉舒心中卻毫無得意之情,無他,她的目标實在太遠,而眼下這點小小的成績,也就因此而顯得微不足道。她必須要一直往前,永不懈怠。稍有不慎,就是萬丈深淵。
所幸……葉舒忍不住将目光移到那個安靜的少年身上,這一條荊棘路上,她并不是孤身一人。雖然那幾個小家夥也會給自己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但她得到的,卻遠遠要比失去的多。
想到這裏,葉舒不由溫情脈脈地笑了起來。今晚還打算好好教訓教訓小衍,讓他最近一段時間老實點的,還是算了吧。
“師父!”女人嘴角的笑意還未隐去,突然,一聲炸雷般的呼聲在屋外響起。只見曹衍氣喘籲籲地落在飛宮上,“師父,救命!有人在追我們!”
葉舒刷一下站起身,卧槽,你特麽又給為師惹麻煩了!
追擊曹衍和蛟琳的乃是幾個黑衣人,修為并不算高。曹衍不過是将那幾人引到飛宮上,然後再一網打盡。轉瞬間将黑衣人制服後,誰知他們的身體忽然一陣扭曲,接着化為黑煙,肉身和元靈當場變成了齑米分。
“這是魔門的手段。”顧浚劍眉微蹙,“小衍,你們是怎麽惹上這幾個人的?”
曹衍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是第一次見到魔修,聞言頓了頓,才有些扭捏地道:“我要是說了,大師兄你可別罵我。”
葉舒陰測測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臭小子,你就不怕為師罵你?”
“師父不會舍得罵我的。”曹衍甜甜地笑道。
葉舒:“……你這樣真的犯規了,小浚,還是你來罵吧,為師下不了口。”
擁有一顆鐵石心腸的顧浚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別廢話,快說。”
曹衍認命地低下頭,從袖中掏出乾坤袋。只見白光一閃,地上就出現了一個昏迷的小男孩。他年紀約莫十一二歲,穿着一身黑衣,衣袍上滿是污泥塵土。靠近腰側的地方有血色緩緩滲出,顯然是受了傷。
“我和蛟琳在城裏買了些吃的就打算回來,然後在半途遇到他被這幾個黑衣人追殺。”曹衍解釋道。
這小男孩壓根不是那幾個黑衣人的對手,眼看他要被擒住,加之曹衍覺得那幾個黑衣人功法奇特,舉止鬼祟,因而便将這小男孩救了下來。
“你還真是……”葉舒嘆了口氣,卻也不好責怪曹衍。有魔門中人在眼前追殺修士,便是自己遇到了,也不會袖手旁觀。
她一眼掃過去,發現眼前的小男孩只有練氣三重修為。而能夠讓幾個魔修深入道門腹地,不惜在人前顯露行跡出手擒拿的,其身份絕不簡單。
曹衍見葉舒沉默不語,忍不住小聲道:“師父,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葉舒摸了摸他的腦袋:“也罷,救都救回來了,總不能再将人扔出去。你和蛟琳先把他帶回房間。我看他受傷頗重,等他醒了再作計較吧。”
而那男孩一直昏睡了三天,其間葉舒帶着顧浚在周圍逡巡了一番,并未發現那幾個黑衣人同伴的蹤影,城中也沒聽說還有其他魔修的痕跡。就好像那幾個黑衣人是憑空出現的,卻又偏偏被曹衍撞見。
葉舒心中微覺蹊跷,而事情在那小男孩醒過來後更加奇怪了。
那小男孩名叫傅曲舟,師父是個散修,不知為什麽惹到了那幾個黑衣人。他師父被殺,自己也身受重傷,只能亡命逃竄。
葉舒道:“你師父是在哪裏被殺的?”
傅曲舟因為失血過多,一張清秀的小臉上滿是病态的蒼白之色:“是在離這裏很遠的荒山上,我師父臨死前用空間法器将我送走,我才能逃過一劫。”他說到此處,不由默默垂下淚來。晶瑩的淚珠順着那張如玉般的面龐緩緩滴落,竟生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美來。
葉舒頓時更覺古怪,她将顧浚叫到屋外:“小浚,那個傅曲舟,你怎麽看?”
“此人在說謊。”顧浚淡淡道。
“何以見得?”
“直覺。”顧浚的回答言簡意赅。
葉舒扶額:“咱下次能換個科學一點的解釋嗎?”
不過她雖然口中如此說,對顧浚的意見卻頗為重視。劍修以劍為心,在還未修成化神大能,可以心血來潮之前,其直覺是十分敏銳的。更不用提葉舒覺得此事處處透着破綻,莫非是潇真派被人算計上了?
但以傅曲舟的小身板,葉舒實在看不出他能拿自己一衆人如何。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用去想,派人嚴密地将傅曲舟監視起來後,葉舒便将注意力投注到了連雲法會上。大概明日他們就能到達雲霄山,那正是雲霄派道場所在。
高天之上,穿行在雲層間的飛行法器五花八門。有飛舟、樓船,更多的則是修士駕馭的遁光,就連飛宮,也不止潇真派這一艘。
而這些修士,無一例外,都是去參加連雲法會的。
“連雲法會,果然是修真界有名的盛事。”葉舒感概道。
顧浚放下手中的書冊:“師父放心,今次的法會,我潇真派必然會成為最引人注目的那個。”
葉舒嘴角含笑:“有你們幾個在,為師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在法會上大出風頭,根本不是葉舒期盼的,這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葉舒只要等着就行了。她所籌謀的,乃是另一個目标。
“小浚。”春日耀目的暖陽,映襯得女人那雙眸子熠熠生輝,她唇邊勾起一個傲然的笑容,“若我說五十年後,新一屆的連雲法會要由潇真派舉辦,你信,還是不信?”
能舉辦連雲法會的勢力,必須得是五姓七家,或者十大派之一。雲霄派若不是因為天極宗倒黴,擠進十大派之列,還得不到這樣的機會。
葉舒此言,便是在宣告她狂妄又嚣張的野心。
而顧浚并未驚愕,更沒有嗤之以鼻,他毫不猶豫,篤定又堅決地點了點頭:“我信。”
無論有多難以置信,無論有多匪夷所思,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地相信。
葉舒唇邊的笑容漸漸擴大,那笑意深達她的眸底,既溫柔又隽永。就在她與顧浚兩兩凝望之時,忽然,隔壁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師父!救命!”
☆、74|422|城
葉舒幾乎是以她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