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肯碰觸另一個男人的身體的,所謂馴化,根本不是一個單向的過程。可現在的周子寄,還不清楚這一點。
陶知那裏安安靜靜。
本來應該高興的。周子寄卻忽然沉了臉。放下陶知的裙子,把筆丢給他讓他自己練。
陶知理理裙子拿起筆,歪歪扭扭地畫起了一橫一豎。
19.
夜深了周子寄也沒回來。陶知吃完了飯,玩了一會毛筆,翻着周子寄給他留下的那疊書。在一張一張的淡黃紙帛上尋找着他認識的方塊。
總共也不認識幾個。從前窩在陶遷那裏,他見慣了陶遷的落款,認得一個“陶”字,只是“遷”究竟是哪個遷,他怎麽都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也不敢問,周子寄教了他一十百千,他就把計數的“千”臨摹了很多遍。
周子寄憋了幾天了,終于過足了賭瘾,一擲千金輸了個痛快。回來的時候見房裏還亮着燈,陶知不敢上床,蜷在一條毯子上翻書頁,心裏泛起密密匝匝的酥麻,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好像你養了很久的小貓小狗,總是淘氣,有一天它們若是格外乖覺,就會讓人覺得奇異地可心。
陶知的腳給勒成了兩只尖尖的荷花瓣似的畸形,因此陶知不喜歡站起,總在屋子的各個角落裏趴着躺着或是像現在這樣蜷縮着,在火盆一旁借着紅紅的光,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和周子寄無關的事情。
思及此處,周子寄又有些不順意,随意除了外衫,躺在榻上,用腳尖去碾了碾陶知的臀/部。
“過來。”
陶知把書放下,膝行着爬到他跟前。
“你…是叫陶知嚒?我好像聽你二哥說過一嘴。”
第一次提起陶知舊日的過往,好像把他當作一個人來看待。
陶知不由自主地擰了擰眉,陶迎對他既不算好也不算太壞,他已經很少再想起這個人來了。甚至于很少去為自己失去陶遷而委屈,好像他一出生就這樣不人不鬼地被養在周子寄房裏。他不知道這個問話是不是一個陷阱,如果他回答了,周子寄又會不會折磨他。
“說話。”
“對,叫陶知…本來也是…女孩子的名字…”
“嗯,我沒問這個。”周子寄把他的下巴用腳尖勾起來,瞧着他伶仃一個小家夥,怪可憐的,把人抽上來抱着。
“還記得以前的相公嚒?”周子寄摸着他的腰線問他。
陶知連忙搖頭,周子寄狠起來的樣子讓他駭破了膽。有一次他氣不過,摸到他那把随身攜帶的匕首想要反抗,連周子寄的油皮也沒劃破,就被拿刀刃比着下/體,差點被削了個禿皮。從那以後他就學得很乖了,充分發揮着自己一直以來保命的長處:曲意逢迎,麻木不仁。
“撒謊!”周子寄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把他塞在墊子地下的紙片都抽出來,一個又一個歪歪扭扭的“千”,還有胡亂畫的小桃子。
合起來便是,陶遷。
“你的三哥,不就是叫陶遷?他們不說,我也不問,但想也知道,你後來,是不是就嫁的是他?”這個“後來”,來得古怪,陶知并不知道自己原本是該嫁給周子寄的。雖然是來做小,可也是明媒正娶,要拜過高堂與天地。而不是這樣潦草地被偷偷塞進周家來。
陶知是個野種的身份,也不是陶二說的,而是周子寄自己猜的。陶知的嫁娶這樣離奇又這樣混亂,原因不外乎是那幾件不足為外人道的辛秘。人為的扭曲和作踐。
“你們陶家小門小戶的,也實在沒有幹淨到哪去啊,可見有人的地方,就是髒的。”
陶知不對他故作深沉的感時傷世發表意見,只知道屁股上有熱熱的東西頂着,他腹腔內還有一些殘存的尿意,可以等一下糊弄過去。
沒錯,從頭到尾都是裝的,騙他的。現在陶知只是對他的碰觸毫無感覺罷了。誰能真活生生用催眠的手段,把自己從男的掰成一個女的?周子寄順慣了,養成了癡人說夢的毛病。陶知心裏頭覺得他可恨也可憐。有這麽個唯我獨尊的瘋病,是不會有人真心喜歡他的。他看着快活,實際卻很不幸。陶遷那樣溫暖的愛,大概他從來也沒有得到過。
他往周子寄懷裏又蹭了蹭,覺得暖和,也不想再聽周子寄挖苦一切姓陶的人,“那都是…以前了…”
“哦?”周子寄摸了摸他柔軟的肚皮,“那現在你叫一句相公來聽聽。要和你以前叫的一樣,情真意切。”
這個要求不算難為人,語調也比較平和,但陶知便生聽出了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不知道周子寄近來又受了什麽刺激。
“相…”陶知叫了一半卡住了,清清嗓子重新來,“相…”
周子寄卻不聽了,把他翻過去,捅得直哼哼。撐着他的裙子一直留意他身體的反應。
仍然是沒什麽反應。蔫噠噠的可憐相。
周子寄惱火得捏了他一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20.
周子寄組了個局,點名了陶知在場,邀請陶遷。陶迎聽說了,也巴巴地跟過來,也沒有被拒絕。
落座了陶知就被抱在周子寄懷裏,低頭看自己的手指頭。
他知道陶遷來了,看也不敢看。一看鼻子就發酸。
剛到周家的時候,他不怕死,在周子寄興頭上喊着相公。喊相公倒罷了,喊的卻是“相公救我、我想回去”。周子寄明着不撒氣,暗地裏卻差點把他整死。後來他不喊了,周子寄又嫌他沒味,把他的腳重新纏起來,一不高興就捏他。鑽心得疼。
疼到極處還不能哭,周子寄最喜歡他淚滴将落未落的樣子。
陶知被折磨得沒脾氣,把對陶遷的思念隐秘在角落裏,偷偷在夢中咀嚼。他不曉得,那些綿軟的呼喚,全都一字不落地聽在了周子寄的耳朵裏。
周子寄賭過了或是情/欲得到發洩,神經都會極為亢奮。少眠,無聊起來就聽他口齒不清的呢喃解悶。聽多了,就聽到心裏去,不知不覺有些在乎起來。
陶三在他眼裏是不值一提又一事無成的,犯得着讓另一個挂念成這樣嗎?
忍無可忍,他今天便來會會這個陶遷。
“你舊時的相公來了,你怎麽看也不看?”周子寄在陶知耳邊陰森森地吐着蛇信,話有那麽多,他挑最毒的說,“昨天讓你背的兩首詞背熟了嚒?”
陶知點頭。
“等會去前頭唱給你兩個哥哥聽。”
陶知不敢拒絕。
陶遷全程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苦澀與懊悔滿心滿眼。
陶知站在中間磕磕巴巴地背着下作的淫詞豔曲。背到一半,終于忍不住,哭得打嗝。
周子寄不喊停,就那麽晾着他。
陶知撐不住了,往陶遷的懷抱裏奔去。
陶迎驚得端不住酒杯,發出一個無意識的“啊”。
鼻涕、眼淚…什麽髒東西都管不了了,陶知紮在陶遷的懷抱裏,嚎啕大哭,“相公我好想你!”
陶遷心疼得不得了,忍着咳嗽把他摟着,一下一下撫摸起他的背脊,安撫他的情緒。
陶知下一句就是,“我腳疼!”
沒等陶遷有什麽反應,周子寄搖了搖扇子,冷哼:“站着能不疼嗎?跪下就不疼了。”
有了陶遷做靠山,陶知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
陶迎看着周子寄的表情,暗道要糟。
果然下一瞬就幾個家丁上前,就把二人扯開。陶知被摁得跪在地上。
陶遷做不了什麽,陶遷從來都做不了什麽。他盯着陶知的眼睛,咳出了一口血。
“這,就是你們的,四妹妹。陶二少爺,算盤打得不錯啊,忽悠到我頭上來了。”
周子寄咬重了“妹妹”兩個字,頗有些秋後算賬的意思。
陶迎沒說話,把人送進了周家本來是避風頭的。可把陶遷的報複頂過了,人還沒出來,他就知道糟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他何嘗不是悔不當初?一直提心吊膽地等着,報應這就來了。
“周少爺開價吧,認打認罰,我陶迎絕不說一個‘不’字。陶知的情況您也看到了,若是不喜歡,我們再把他接回去…”
“接回去?”周子寄像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占了我的便宜,還想把人全須全尾地接走?我今天就是把他片了,這一片片的血肉,也都姓周,不姓陶!”
陶知被家丁按着,人為刀俎他為魚肉,聽見周子寄果然開口閉口都是把他活剮了這樣血腥的做法,心裏忍不住把他罵了又罵。眼淚還沒幹,帶着哭腔識時務為俊傑,“姓周姓周,你快把他們都放了…我乖乖的…嗚…”
周子寄不理他,和陶迎你來我往的把條件定下,索要了許多賠償,又狠狠地敲打了陶家。陶知沒被要回去。陶遷蒼白暗淡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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