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風雪夜別宮遇刺
外廳，李重俊咬牙自己在上藥酒，林靜宜走進來，看他上身赤裸，正要出去，他叫住她，“幫我個忙。”
“這是怎麽啦？”林靜宜有些猶豫，但還是走近他。
“下雪，山路太濕滑，我騎馬太快，啊，”林靜宜接過藥酒直接順着他背上的淤青撒了些，手啪地按住，李重俊直咧嘴。“摔了一下，哦，你輕點兒，你在報仇嗎？我那日也是無心。啊。”林靜宜單手使勁揉壓，他才住口。
“我都忘了，太子殿下最好也不要再提，蘇蘇姐睡了嗎？她前日晚上還咳得厲害。”林靜宜沒好氣地說話。
“嗯，很香甜。”他嘴角一絲笑意。
“是不能讓她知道，當今的太子會如此笨拙，整日打馬球還能摔下馬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你在關心我嗎？”李重俊似笑非笑。
林靜宜移開手走到他身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李重俊疑惑地斜眼看她，“哼，你平日可不會對我如此恭敬。”
“太子真的愛蘇蘇姐嗎？”林靜宜擡眼看他。
“我不需要回答你。”李重俊挑眉。
林靜宜低頭，避免與他四目交接，因為他真的很…，豬，想哪兒去了，林靜宜自己罵自己，你個女兒家，如此好色，如果讓将軍知道了，哎呦。
“怎麽不接着說？”李重俊探身上前問她，林靜宜連忙往後躲避。
“太子這樣會害死她的，東宮人員繁雜，各種口舌無意間就會洩露消息，你是很寵愛她，可這也是她成為衆矢之的的原因。上次的狩獵大會只是個開始，恐怕後續的禍事還會不斷。”林靜宜側着臉給他分析。
李重俊神色凝重，若有所思。“你看到什麽啦？”他小心地試探。
“我這妖女，也只能看到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命運。若記載有誤，我講的也不定屬實。”她撇了下嘴。
李重俊狐疑地皺起眉頭，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從見她第一面起就對存了她三分猜忌，她真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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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自己何時死都不知道，何況是蘇蘇姐。哼，但有一點，太子萬萬不可太沖動，需要凡事忍耐，才能和蘇蘇姐朝朝暮暮，太子再不能來這裏了，我明日會送她回別宮，等她休養得差不多了，太子再遣人來接她回去。太子明日一早就從這裏出發回東宮的好。”林靜宜又擡起頭看李重俊，他颦眉抿嘴，下巴的弧線剛好完美，比起将軍和歡喜，他的确長得秀氣了些，身板也瘦許多。
“端詳夠了嗎？”李重俊譏笑。
林靜宜紅臉嘆氣，找地縫鑽算了，她起身行禮要走，李重俊上前一把拉住她，“我明日回宮後，就派歡喜即刻前來護衛，蘇蘇就拜托你了。”
林靜宜看他一臉真誠，遂即點頭，“太子最好對太子妃好一點，女人壞不壞都是男人逼出來的，若你想接蘇蘇姐回宮，讓她能長久在你身邊，你最好不要主動給她樹敵。”林靜宜一邊奉勸一邊抽出手，“小心受涼，記得穿好衣服，咳咳，我是替蘇蘇姐說的。”林靜宜說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也不知怎麽，她就關心起他來了，她看李重俊狡黠地揚起嘴角，連忙挪步出門。
屋外，林靜宜出門便吸了一大口哇涼哇涼的空氣，她腦門上突然彈出個長着箭頭尾巴的紅衣小魔鬼，拿着叉子對着她，“小淫婦，見個絕色男子就忘了真愛。”她搖搖頭，又彈出個頂着光圈的白衣長翅膀的小天使，“胡說，這是人的本性，她也不過是覺得他長的不錯罷了，她心裏只有将軍一個人。”
“哼，讓她在屋裏再待上一炷香試試，準保又要獻身。”
“閉嘴，你這個惡魔，她知道禮節和分寸！”
“啊，都給我消失，煩死我了。”林靜宜大聲自語自語，大踏步回自己房間。
屋裏，李重俊穿上衣服，他回到床上，看着蘇蘇沉睡的臉，輕巧愛撫，“我不會讓你出事，我一定凡事克制隐忍。你交代的讀書任務我完成了大半，太子太傅我也另擇了良師，玩樂的東西我再沒有碰，你醒了就跟我回宮，好不好？”他越說越覺出自己依戀蘇蘇，他挨着她側身躺下，握着她的手，無眠到淩晨。
“李将軍，來找我商量何事？”李思沖很晚了還在營中，因為靜兒去了終南山，他實在不想一個人回家去。
“我也是反複思慮，雖已經派了人給他，但又不放心，來問問你。”李多祚進門就大聲說話。
“哦，何事如此苦惱？”
“楊王敫今日一早找我，向我借兵卒20人，說要去刺殺個人。”
李思沖心裏咯噔一下，“何人？為何還要向你借兵？”
李多祚也犯疑，“好像是你上次獻給太子的那個舞妓，他說身為太子賓客，自己老是勸誡太子，可太子因為那個妓女，整日裏無所事事，荒淫不堪，長此以往，李家的江山就毀在他手中了。”
“那，将軍可借了兵卒與他？”李思沖有些慌張了，因為現在靜兒可是跟蘇蘇在一起的。
“我覺得他言之有理，就借了二十精兵給他，不過不知道他要到哪兒去刺殺，他說不在東宮。”
“糊塗啊，将軍，楊王敫的話怎麽能輕信，那蘇蘇才是整日勸誡太子要修養身心，楊王敫與武崇訓一向交好，他們想必巴不得太子是扶不起的阿鬥，這可怎麽好，對了，歡喜可在這二十人之中？”李思沖大冬天額頭急得已經出汗。
“不在，昨日太子命人傳他今日去東宮，故沒告知他。”
“應該是武崇訓托楊王敫特意向你借人的，二十人他哪裏找不到，但若真的行事成功，太子知曉原是将軍派的人，只怕要惱恨将軍，這是一箭雙雕之計，既能除去他們的眼中釘，又能離間太子與将軍的關系。”
“啊呀呀，只怪我一心只顧忌李家的社稷，覺得不就是一個妓女嘛，殺便殺了，若是真的為了太子着想，他必定不會記恨。”李多祚捶胸頓足，“怪不得不來找你，直接與我要人，我這老匹夫，終是中了他們的計。現下如何是好啊？”
“無他，我二人只得快去東宮說明一切，若歡喜在，命他快馬加鞭前去阻止。”李思沖邊說邊拉着李多祚出門。
“混賬，你做事不經大腦的嗎？！我以後如何将身家性命交與你？！歡喜我早間已經派他去了，只是，只是不知他一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能不能抵擋？”李重俊一聽禀報，立即從座位上驚跳起來，但他也知道李多祚之所以上當，也是因為忠心，所以又忍下殺氣。
李多祚只是低頭不語。
“恐現在再派人去也晚了，我親自帶人在城門外接應，歡喜一人，應該可以。”李思沖現在只能選擇相信歡喜。
“好好好，依你的建議，快去準備。哼！給我傳楊王敫和武崇訓！”李重俊大叫。
“太子，現在要和他們撕破臉嗎？”李多祚忙問。
“哼，怎麽會，我要讓他們來看戲，去，傳令開宴，讓歌舞伎都給我動起來。”他跌坐下，魂魄已經去了終南山。
“你來啦，玉娘肯放你出門了？”林靜宜迎着歡喜笑。
“只管笑吧。”歡喜羞澀地側頭不理她，“姐姐。”他上前和蘇蘇打招呼。
“我不是在這兒嗎？我也算姐姐之一，玉娘也是姐姐，你本來不能對她無禮的。”林靜宜繼續調侃，蘇蘇也笑起來。
歡喜臉上顯出紅暈，“我以前沒來過，要不是太子派一随從跟着，我今晚不一定能摸到這。我出去看看。”歡喜說完走開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還不見歡喜回來，林靜宜披上厚厚的皮裘，想出去找他。蘇蘇就斜躺在床邊，手裏拿她的曲譜看。走出後院，快到前廳，她張開嘴哈了口氣，白蒙蒙的霧在夜色裏散開，“哎呦，這人都去哪兒裏，今夜的月色真迷人…唔唔唔。”她身後猛地有人捂住她的嘴。
她極力掙紮，喘着粗氣扭頭，看是歡喜，他臉上肌肉緊繃，“噓，別說話。”歡喜拖着她回屋，地上拉出一排模糊的腳印。
“姐，快起來穿好冬衣！”他和林靜宜一進門，就吩咐蘇蘇。
“怎麽啦？”兩個女人驚呼。
“我剛在這別宮轉了一下，想看看地形，問了問有沒有另外下山的路，我覺得氣氛不對，外面有一些異樣的腳印，是剛我出門時沒有的，有十幾個人的樣子，不像是侍從留下的。”他一邊輕輕地說，一邊檢查自己右腰上的胡祿，又試着拉了拉弓，“我這只有三十只箭，其它的在馬上，你拿着這個。”他遞給林靜宜一把匕首，“我，我不會用啊。”一看見刀，林靜宜直發愁。
“希望你用不着，若真需要，要向人的脖子、腹部，還有下身猛刺。”他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他兩手握了握林靜宜的雙肩。
“我現在送你們下山，我剛挑了幾個強壯的男丁，他們認得路，若我們走散了，就在北面的第一個山口見，我在那裏偏僻處栓了兩匹馬救急用。記得，快跑的時候留心腳下。”他叮囑着，盡量保持不慌張，好給這兩個女人信心。
“穿上這個。”他從包裹裏拿出兩個皮甲，“早知道問太子讨要些上等的，我只拿了我平日用的，這個只能抵擋遠距離的箭。”
“那你怎麽辦？”蘇蘇眼淚掉下來了，她推脫着不肯穿。“什麽時候了，聽我的！”他有些急了。
“他會沒事的，我們都會沒事的。”林靜宜自己接過一個穿上，她竭力安慰蘇蘇，“蘇蘇姐，我們的腿可不能軟，歡喜一個人照顧不了我們兩個，若我們不能讓他放心，會害死他的。”林靜宜眼睛也開始濕潤，蘇蘇咬着嘴唇點頭。
歡喜把屋裏的燈燭一一吹滅，這裏最大的優勢是空間大，但最大的劣勢也是空間大，兩個女人該怎麽跑，如果來的真有十幾個人，弩箭齊發，會被射穿的。他頭腦裏盤算着。
“待着別動。”他小聲說，然後自己輕推門出去，天上雪花又開始飄下，今夜的月亮也不作美，光太亮了。他輕輕提腳，像沒事人一樣，去往前面傭人住的地方。
“真是我們千騎将軍，剛我還以為眼花了。”一個蒙面人壓低聲音說話。
“對啊，楊驸馬只說讓殺個女人，王将軍怎麽在這？”那個小頭領也納悶。
“怎麽辦，到時辰了，殺不殺？”
“嘶，依将軍的身手，不能正面硬攻，還好，我們人多，你傳下去，若待會真要動手，只殺女人，對将軍要避開致命部位。”小頭領輕聲說。“等他走出視線，派人下去進屋裏看看。”
“是。”
歡喜感覺已經出了監視的範圍，立刻快步狂奔，他找到事先找好的那幾個人，吩咐他們立刻點火燃起了兩處廂房，他帶着人又跑回後院，一邊跑，一邊讓人大呼救火，一下子，別宮處處開始點燈，喧鬧起來。
“着火啦，怎麽辦，人要湧到這裏了，我們不能盲目進屋去。”
“下山的路堵了嗎？”
“安排了四個人。”
小頭領還正考慮，歡喜已經帶人又沖進正房，“快，跟我走。”聽了歡喜的話，林靜宜拉着蘇蘇就往外跑。
“出來啦，射箭。”小頭領看人要跑了，有些心急，他大聲命令，話剛出口，一支箭循聲而來，嗖的一下，他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陸續有弓箭手在屋頂上現身拉弓射箭，歡喜擡手就射，轉眼五六根箭出去，只有兩三個應聲落地，他也怕起來，夜畢竟黑了，他只能憑着人聲和箭飛過來的茲茲聲來判斷。
幾個男人護着兩個女人，沿着房根兒快速移動，“啊、啊…”幾聲後，只有剩下兩個男丁，林靜宜旁邊出了缺口，箭飛速射來，林靜宜右臂中了一箭，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歡喜一見捉急，他一邊拉弓一邊擋着她，往外跑。
“不能走平時那條下山的路，走另外一條，能拐到北邊山口就行。”歡喜低聲對還活着的人喊，那兩個人答應着，領他們繞到一條滿是低矮樹叢和碎石的s型小路上。
林靜宜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跳出來了，這是真實的場景，不是打游戲，自己也沒有滿血的武器，真該死，她右胳膊越來越沉，疼得擡不起來了。她拉着的蘇蘇的手已經滿是汗水，滑溜溜的，好幾次都拉脫了，她迅速在身上擦擦，抓緊蘇蘇。
“你們先走，到我說的地方，找到馬，就帶着她們直接回城。聽清楚了嗎？”歡喜低吼，一支箭從頭頂穿過。
得到答複後，他停止跑動，抱住最近的一棵樹，縱身一躍，迅速爬到中間，用腿勾住樹身，定睛查看，雪地裏月光下，他捕捉着晃動的影子和箭端的白羽。
嗖——嗖嗖，幾箭射出，人影倒地。他抓住樹枝向另一棵樹跳去，嗖，又射一箭後，他跳下樹，一面奔跑一面從後面射向前方的幾個人，那些人紛紛倒地不起。
“王将軍。”忽然，他聽到有人叫他，他腦筋一轉，嘴裏模仿貓頭鷹發了三聲響亮的叫聲，這是他平日練兵專門針對夜間訓練所用的。
歡喜立住，不一會兒，身邊聚攏來五個人，見了歡喜都拉下面罩露出臉來。
“真是你們？”歡喜大為吃驚。“誰派你們來的？！”
“是李将軍，他讓我們聽楊驸馬的安排。”那個小頭領行禮回答。
“什麽安排，殺人嗎？”
“是，殺個女人，只是，不知道将軍你也在。”觀察到歡喜的表情，小頭領的聲音不怎麽有底氣了。
“來了多少人？”
“二十個。現在剩下九個人，包括下山路口埋伏的四個人。我再不出聲，怕你要殺光我們了。”
“你們的馬呢？”歡喜問。
“那邊下山路口處，他們四個看着呢。”小頭領給歡喜指了指方向。
“你們四下看看還有沒有活着的，我先走一步。”歡喜最後叮囑，“不許再追殺她們了！”
“是，将軍。”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