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謝震認為世上的人有等級之分
第二天到學校，肖谷正打算找程遠說話，就聽到謝震開口：“對了，肖谷，那個……我也不要話劇的服裝了，明天就和程遠一起拿給你，麻煩你幫我跟柳清然說聲抱歉。”
肖谷點頭，從書包的試卷夾裏拿出兩張保證書，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行吧，那你們明天記得把東西帶過來。對了，我們大年初三要去……”
“我們就不去，你找別人演吧。”
肖谷靜看了他們兩秒，那兩個人先移開視線，肖谷笑了：“我知道了，你們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吧。過幾天就要考試了。”
下課時，肖谷去了二班找了沈星辰，又去了四班找了一趟鄭錫濤，那兩個人答應的特別爽快。轉頭肖谷回班在書架上拿下兩本劇本給了這兩位，另約了他們周末去雲齋熟悉劇本外加排練。
同聰明人對話做約定，太輕松了。
周末柳清然把弟弟妹妹哄睡着，推開眼前頗為古樸的門盯着正坐在小板凳上對詞的一群人，全都來了……
谷哥最近越來越不拿自己當外人。
昊然哥哥也一副地主的神态，搬了小板凳坐在他們身邊，幫着指導指導。自家老哥超級喜歡和少年人混跡在一起。
咿呀聲響起，二師姐從屋子裏走出來，邁步時裙擺不動，端莊優雅的模樣，她笑：“上次家裏有這麽多孩子過來還是你哥哥上高中的時候。”似是懷念：“那時候昊然和同學們鬧什麽‘社團活動’整天不得安生。師父都害怕昊然闖出什麽禍來，成天叫毅然盯着他。”
柳清然頓了頓，側目與那沉靜華貴的女人對上視線，他唯一的反抗方式，咬着牙道：“我不是昊然哥哥。”
為這句話一頓，二師姐靜然為此一笑，撫着這孩子的額角，慈母無疑：“誰都沒有叫你變成昊然。”說完她又笑，指着院子裏正在主持大局的肖谷說：“昊然的‘親弟弟’才更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昊然。”
不是的。
二師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誰都不可能成為旁人，肖谷雖然崇拜昊然但是從來都沒有想要成為他，他一直都以昊然為榜樣在進步，肖谷是肖谷，昊然是昊然，本質不同。
身邊的孩子不說話了，靜然伸手拉他在長廊邊坐下，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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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看着我。”
“……”
“你小時候一旦有什麽不願意說的話，立刻就側過頭。怎麽了？師姐說的話你不想回答嗎？”
“嗯，不想回答。”孩子老實回答。
靜然為之一笑，随後抱了抱那在自己世界裏掙紮的孩子：“小七啊，慢點長大吧。”
謝震盯着這次摸底考試的成績陷入迷茫，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總覺得這份成績永遠的停在這裏，不前不進。
閉上眼睛躺在床頭，這孩子滿腦子都是肖谷，劉樂天，柳清然這些天之驕子的樣子。
“真好呢，是帥哥又很優秀。根本就追不上。”
視線落在床頭的相框上，那裏面放着軍訓時拍下的照片，他蜷縮起身子，回想起來，班上那三個他第一個認識的就是肖谷，剛剛開學時，柳清然戴着帽子，只露出半張毫無血色的臉，五官也看不太清楚，匆匆一眼也能判斷出這是個好看的人。謝震當時被那孩子身上清爽的氣質吸引，經常盯着他的神秘發呆，因為渾身的光芒被他自己用帽子遮蓋住，清然身邊的肖谷就愈發的耀眼起來，他坐在自己的前方，笑語爽朗的同自己打招呼，言談舉止之間都透露着這個少年傲如驕陽的氣韻。
這是個強者。
一般人無法觸及的人。
謝震當時這麽想着，因為肖谷是個強者，只要自己依附在強者身邊……只要在他身邊自己就可以獲得成長，所以他無視掉內心的自卑，主動和肖谷攀上了關系。而肖谷也很輕易的接受了他的示好，于此同時謝震也明白了一件事。
這個人，與他不同。
本質上，靈魂上的不同。
肖谷通過軍訓的五天時間，牢牢的掌握住了班級的中心力量，他成為男人向往的中心，也成為女生偷看的頂點。
第一次發現女孩子對肖谷有意思是在軍訓的最後一天，其他班級的一個女孩子大着膽子沖過來，當着衆人的面就對着肖谷告白。那個女孩子挺漂亮的，或者說她挺可愛的，長長的頭發綁成馬尾，笑起來很甜，視線落在肖谷身上，滿滿都是欣喜和愛慕。
很多人都在起哄。
啊，真的是，肖谷肯定很得意吧，剛剛開學幾天就有人追到他面前告白了。
反正大家都在鬧，調侃他幾句好了。
謝震回頭了，他發現肖谷正迷茫的盯着那邊的女孩子，嘴角浮現着陌生和無味的笑意，他走上前不知道和那個女孩子說了什麽，那女孩眼睛和臉全都紅了，忙不疊的跑了。我原以為他會追，結果那小子打着哈切回到隊伍裏面。
“你就這麽放跑了？挺漂亮的女孩子。”鄭萬航問肖谷。
肖谷搖頭，似是炫耀：“我見過更漂亮的。”
“不追嗎？人家當衆告白肯定用了很大的勇氣，你對人溫柔一點。”程遠這麽勸解道。
我也對此表示贊同，鄭萬航眼底的也寫滿了同感，班上的人或許都認為肖谷這麽做未免絕情了一點。
“也不是我讓她當衆告白的，也沒有她喜歡我，跟我告白，我就要答應的道理。”少年的臉上是處變不驚的沉穩，他說：“對沒有感情的女孩子溫柔就是自尋死路，我從小見過太多，這種事情也遇上過很多次，追過去沒有任何意義。”
誰都沒想到他這是經驗之談。
哦，也對，像他這樣的人初中肯定也是衆星捧月。
謝震沒有再多想只看着肖谷立于人群中央，路燈昏黃就這麽落下，落在那少年的眉眼之間，堅毅，耀眼。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肖谷是個好相處的人，柳清然不是，他和建氣爽朗的肖谷是完全相反的存在，渾身病氣藥香，死色深深，皮膚很白，那孩子站在陽光下唯一露出的下巴被陽光包圍，似要破碎透明在那道驕陽之下。
真好奇柳清然的長相。
然後真相揭曉了，穆老師揭開了迷霧。
他很漂亮。
非常非常非常漂亮。
我不知道這麽形容一個男孩子好不好。
但是，他真的很漂亮，近乎破碎晶瑩的柔弱美卻又意外的藏着如風般的清爽。睫毛很長，很翹，他比女孩子好看，也很惹人憐愛，極致的柔弱泛着盈盈的水光。那時……呵，謝震覺得自己有病才會這麽想，他覺得自己大聲和柳清然說話，會吓哭那個孩子。
柳清然看起來就是那麽脆弱，不可觸碰的聖潔之物。
想和他說話，但是又怕被他嫌棄，謝震覺得自己挺沒用的，連和一個小孩子說話的能力都沒有。
他們是竹馬。
謝震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并未感到意外，這兩個人看似全然不同其實也有相同的。
怎麽說呢？
這兩個都很會裝。
一個裝爽朗。
一個裝冷漠。
肖谷遇上柳清然就不會很爽朗，他會變的很無賴，很無理，甚至會對着柳清然撒謊，诓騙小朋友進入他的圈套，這家夥腹黑的很。
柳清然也不是冷漠那一挂的，他很會笑，很會吵架，遇上肖谷時恨不得多張一口牙沖上去咬他兩口。
這兩個在別人面前人模人樣轉頭遇上彼此就原形畢露。
謝震知道，他們深不可測，會裝的很。
然後就是劉樂天，他是最後一個來班級的學生，是個帥哥，成績好，見識高，與肖谷談笑風生時他們幾乎插不上話，很快的成為了學校衆人閑暇時的議論中心點。他不像肖谷那樣好相處，也不像柳清然那麽不好相處，他的性格很普通，不近不遠，不親不疏。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明人物。并無辱罵的意思，但是謝震覺得劉樂天是個很清高的男生，傲氣又清高，那個孩子的眼裏除了肖谷和柳清然，班裏其他人，他都看不上。
并沒有特別的實例，但是謝震能清楚的察覺到……
劉樂天目下無人。
肖谷和柳清然也是一樣，他們那樣的人都有些這樣的氣質。
可是那又怎麽樣，那三個天之驕子都不是壞的，也沒有什麽害人的心思。即使他們都很會裝，很目下無人，那又怎麽樣呢。
到底他們的人生和自己沒有關系。
自己和他們的差距，天地之遙。
打開手機，官網上挂出的球鞋他想要很久，今天在肖谷的腳上看見了……
經濟實力的差距，眼界的差距，成長的差距，自身條件的差距……
什麽都比不上他。
什麽都不如他。
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肖谷，肖谷，肖谷，肖谷，肖谷，肖谷。
無關那兩個後來的……
謝震清楚，自己真正憧憬的是‘人間理想’肖谷。
周末他補習結束，這是這個學期最後一次補課，考完期末再過幾天就過年了。和他一個班補習的程遠困恹恹的打了個哈切，兩個人在車站分開，一個坐車，一個走路。
謝震坐在車子裏，頗為困頓的打了個哈切，盯着窗外不斷切換的風景，厭煩的閉上眼睛。
他睡着了。
醒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底站，他在司機的催促下下了車，左顧右盼，是個根本不認識的地方。回到車站盯着看板半天，他決定等下一班車子回程。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那種刺進骨子裏的寒氣不斷從後背往四肢蔓延，他不住的動了動，想把寒氣從身體裏面排出去。
真是倒黴，居然這麽可悲的坐過站了，還是在這麽冷的天。
他兀自感嘆的時候，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他側目看去，不遠處的美食街入口，肖谷一行人正酒足飯飽準備歸家。視線對上，肖谷也覺得驚奇，對他揮揮手，沒有靠近的意思。
謝震盯着那方的人員配置。
學校四大牆頭全都在，王冠一和鄭萬航，沈靜怡和許文靜，還有那個摘下帽子的柳清然。謝震知道他們正在排練話劇，自己主動拒絕了靠近他們的理由，把演員的位置讓出去了。
真夠刺眼的。
他心底有怒火盤旋，也不知道為了什麽，總之，他對眼前那群人生出許許多多的不滿。
眼看着他們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謝震腳下一頓，轉身追出去了。不為了什麽，他只是不能忍受自己被那群人丢下。
明明知道自己無法與他們的相提并論，還是想要在那些人身邊前進。
世上沒有什麽比敵人的存在更能激勵人成長的了。
柳清然側目就察覺到那邊謝震的沖擊力和不滿，嗯，這家夥還有自救的意識，是個好的。
一行人坐在院子裏，柳清然不妨礙肖谷他們排練，謝震坐在邊緣地帶，沒有融入的能力，他正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肩膀被拍了。
回頭，柳清然拿着一只單反遞到他手裏。
依舊是那張漂亮又清冷的臉，小孩子的發梢稍微有點自然卷，頭發圈圈又柔軟，看着格外溫軟，藥香很清淡，襯的他格外幹淨無暇，那如玉的孩子說：“你閑着的話就幫他們拍幾張排練的照片，順帶着……”小朋友說：“他們正式排練的時候你幫着錄影。”
這是唯一的切入點，一旦錯過就什麽都不剩。
柳清然賭的就是這個人的機敏，他如果不懂，那自己就沒有什麽好救的。
機敏被承認，謝震握住那臺機器，牢牢的握在手裏，握到手指發疼，這才擡起頭，他與柳清然對視，一瞬，那孩子眼底閃過幾分得逞的狡猾，不是假的，謝震覺得自己是一只上鈎的獵物，一步步的走進柳清然布置的陷阱裏，有些恐怖……
“這個怎麽用？”那些無所謂了，謝震握着機器迷茫發問。
“哦，我教你。”
鬧聲比平時要大，院子裏很熱鬧，靜然立于廊下望着靠在躺椅上偷着睡覺的清然，那孩子是不會變的，別人再怎麽熱鬧都是旁人的事情，小七始終擁有自己的一片淨土。
自家師弟的心太沉了。
少年老成……
真夠讓人束手無策的。
視線又降落在正在嘲笑同學口音的肖谷身上，靜然露出無可奈何的笑意。上蒼讓清然遇上肖谷，讓肖谷發現清然的存在，必然有他的意義，她不需要着急，靜靜的等待就好。
“喂喂喂。小七，你怎麽又睡了？起來起來。”肖谷瞥到那邊昏沉欲睡的孩子，慌慌忙忙的把人從沉睡的地獄裏拉出來，一副老父親的指導教訓模樣。
從天堂被拉回現實的柳清然已經不會對肖谷産生什麽不滿的心情了，小時候不滿過好幾年，這家夥也不會停止行動，算了，算了，算了。他從椅子上起身，今天太陽不錯，雲齋也不會有風吹進來，真是睡覺的好日子啊。
肖谷才不會理會他口中‘睡覺的好日子’對于清然而言，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睡覺才是真相。
“懶惰是大罪哦。”沈星辰取笑着那四肢無力的孩子：“你這樣下去會被定為有罪之人。”
“收起你中二的說法，人要是不懶惰，科技是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柳清然一句話反擊回去，拍開肖谷的手，轉頭往自己的工作室走。
沈星辰被說的一頓，好半天才想明白，懶惰和科技的發展有什麽關系，等他清楚了，柳清然已經關門入室了。肖谷抱臂站在衆人面前，似是提點：“我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在語言上讨過什麽便宜，你們幾個還不如我呢，別被他坑了。”
“和他一起長大辛苦嗎？”鄭錫濤試探性的發出疑問。
“人活着哪有不辛苦的。”肖谷四兩撥千斤，截斷了鄭錫濤的試探。
劉樂天和沈星辰看熱鬧不嫌事大，聽到這兩句信息量極大的對話，兩個都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鄭萬航并沒有謝震那麽敏感，所以他不能清楚的感知到場上的波詭雲谲，只是和許文靜繼續低頭順着劇本……
鄭錫濤才拿到劇本幾天就已經有超過他的意向，不抓緊練習真的會被壓一頭！！
要快，要快。
他腦子一片空白，甚至還伴随着耳鳴，神經緊繃至顫抖。畫地為牢說的就是自己這樣的人，可是他無法突破，只能在其中不斷的糾葛，不斷的自我否認。
……
……
……
倏然。
脖子上多了一片冰涼。
他腦中的鳴響消失。
那份空白也逐漸被填滿，視線裏出現的是許文靜明朗的笑臉：“別那麽着急嘛，咱們慢慢再順一遍，之前學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點頭，緩緩舒出一口氣，眉頭卻蹙的更緊。
站在落地窗上盯着院子裏一片祥和的争鬥場面，柳清然微微搖頭，這些家夥性格都太強了。想要修正他們的思維，怕是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漫漫無期。
漫漫無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