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聲,認命:“怕了你,真是難說話。”

車子前行着,樂菱聽完一段音樂,覺得無聊,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陳覓言專心開車,偶爾接一句。

樂菱說完住院的那個室友的情況,想起了在醫院遇到程杳的事,扭頭說道:“對了,你還記得那個程總監嗎?我在醫院看到她了!”

陳覓言握着方向盤的手猛地一頓。

☆、記得

一陣急促的摩擦聲之後,車停了。

陳覓言轉過頭:“她怎麽了?”

樂菱被他的突然剎車吓了一跳,環顧四周說:“诶,這裏不能停車啊。”

“她怎麽了?”陳覓言捉住她的手,聲音繃緊,樂菱一擡頭看到他的眼神,驚了驚,轉瞬反應過來:“你說那程總監啊?她沒事啊,說在做檢查,我猜是健康體檢什麽的吧,哥,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陳覓言一愣,轉瞬松了口氣,慢慢轉回頭看着前方,感覺胸腔裏某個高高懸着的東西落回了原處。可是想起上回俞美櫻說幫程杳約了醫生,又有一絲不放心。

他沒有立刻回答樂菱,而是重新發動車子,往前開了一會才淡聲開口:“她是我師姐。”

——

不誇張地說,得知陳覓言和程杳的關系,樂菱震驚得足足有半分鐘沒合上嘴。等她回過神來,陳覓言的側肩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喂,你上次怎麽不說?”樂菱覺得這簡直巧合得不可思議,“哪種師姐?同門?賓大的?”

“C大。”與她的激動相比,陳覓言的态度很平淡,仿佛剛才那個緊張到突然剎車的人不是他。

“哦,C大啊……”樂菱想了想,記起曾經從沈潮那兒聽到的信息,有些驚訝,“聽說她是從香港回來的,那你們不是好久沒見過了?這麽說,還是因為我,你們才又遇到啦?”

“嗯,拜你所賜。”陳覓言的表情終于柔和了些,似有似無地笑了一下。

樂菱的第六感告訴她——有JQ。

她做陳覓言的表妹有十九年,從沒見過他這麽奇怪的樣子,一會緊張焦急到失常,一會又笑得很詭異,這哪是她家那只溫溫淡淡跟涼開水一樣的表哥啊。

程杳和俞美櫻吃完晚飯後一起去了SEA。

SEA是俞美櫻的酒吧,在遠山路,是清吧,偶爾才會有一次主題活動,來幾個樂隊駐唱幾場。俞美櫻自己做老板,所以時間上比較随意,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顧着程杳。從愛丁堡到香港再到C市,程杳身邊始終只有俞美櫻。

俞美櫻其實只比程杳大了一歲,但她很小就走女漢子路線,程杳是被她罩到大的。

用俞美櫻的話說,她上輩子一定是個男人,辜負了程杳,所以這輩子投胎做姐妹還債來了。

酒吧裏光線柔和,程杳坐在沙發上失神時,俞美櫻端着山楂汁過來。

“喏,這個味道是最烈的。”俞美櫻把大杯子放到她面前。

程杳拿着吸管撥了撥:“也就比西瓜汁烈一點吧。” 又不是酒,能有多烈?

“你就當紅酒喝吧。”俞美櫻挑挑眉,“不要想什麽更過分的要求,想也白想。”

“我沒想。”程杳說。

俞美櫻哼了一聲,審視地看了她一眼。

程杳笑:“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俞美櫻:“被狗吃了。”

“……”

在SEA坐了兩個多小時,八點多,俞美櫻送程杳回去,但沒想到,還沒走出大門,就被人堵住了。

來的是一個男人。很好看的男人。

程杳一看到他,立刻條件反射地轉過臉望向俞美櫻。

果然,不出意外地看到俞美櫻渾身上下殺氣騰騰。

程杳有些頭疼,轉過視線朝對面的男人使眼色,可惜人家顧不上看她,一雙禍水似的桃花眼只睨着俞美櫻。

一直到現在,程杳都沒有弄清楚當年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仲一臨是俞美櫻在英國讀書時認識的同學,兩個人當時很合拍,從同學到摯友,若不是因為俞美櫻的性別,他們就跟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沒什麽差別,後來她們到香港,俞美櫻就進了仲一臨的公司,給他做設計總監,一直做了兩年,一切都很好。

可是不知怎麽了,後來他們兩個突然鬧崩了,俞美櫻辭職轉行,從此不做設計,在香港又待了一年,就和程杳一起來到C市。程杳只知道他們絕交了,至于為什麽,俞美櫻一直不願提。

誰知道仲一臨竟然追來了C市,不只如此,他還在SEA對面那條街也開了一家酒吧,不僅裝修風格和SEA相似,連名字都是山寨的,叫作SEE。

俞美櫻氣得要死。

于是這幾個月以來程杳就見證了這兩個人相愛相殺的種種詭異情形。

就比如現在——

“滾出去。”俞美櫻跟炸了毛的獅子一樣,漆黑的眼睛利刀一樣剜着面前的男人。

“不滾。”仲一臨濃眉一揚,勾着嘴角挑釁。

俞美櫻眼睛發紅,高聲喊:“Leo!”

很快一個年輕男人奔過來:“老大,是不是抄家夥?”

抄你個頭!俞美櫻給了他一記白眼,Leo羞愧難當,十分狗腿地垂下頭:“我懂了,老大,我這就去報警。”

“Leo,等一下。”程杳及時開口叫住他,走近了對俞美櫻說,“沒有必要鬧那麽大,你們還是談一談,說清楚吧。”

“跟一只臭蒼蠅有什麽可談的?”俞美櫻毫不退步,看也沒看程杳,轉頭吩咐Leo,“先送我妹回去!”

“哦哦。”Leo連連應着,忙走到程杳身邊,為難地看着她。

程杳無奈,搖搖頭走了。

大戰在即,她沒興趣觀戰,還是滾遠點好。

——

程杳洗完澡在沙發上坐着,喝完一罐咖啡,她給俞美櫻打了個電話,得知那邊的大戰已經結束了,就沒多問,省得給俞美櫻招煩。剛挂了電話,微信響了一聲,是一條新聞提示。

程杳的微信裏沒幾個人,除了俞美櫻就是一些在香港共事的同事。她打開後,發現通訊錄多了一條新朋友請求。點開一看,是陳覓言。他用的是本名,頭像是一片天空,淡淡的藍,只飄着一朵雲。

程杳點了“接受”,剛要放下手機,一聲短促的提示音響起。

陳覓言發來一條微信:“師姐,還沒休息?”

程杳回他:“還沒,有事?”

隔了一會,陳覓言回過來,是一段語音,17秒。

程杳點了一下,手機裏傳出的聲音低醇清晰:“聽樂菱說她今天碰到你了,上回的事她覺得很抱歉,想請你吃飯,所以……師姐你什麽時候有空?”

程杳想起樂菱,笑了一下,給他回道:“那件事沒什麽,讓她不要放在心上,吃飯就不用了。”

陳覓言很失望。

他回:“她會很失望的。”

程杳:“只是小事而已。”

陳覓言:“也許……她不覺得是小事。”

程杳皺了一下眉頭:“那依你看,我該讓她請吃飯?她還是學生呢。”

陳覓言:“嗯,所以按照慣例,請客的是她,買單的是我。”

程杳輕笑出聲,點着屏幕:“明天行嗎?剛好周末,不耽誤她上課。”

很快有消息回過來:“好。”

事情就這麽說定了。時間和地點是由陳覓言定的,下午五點半,師大附近的一家韓式料理。

第二天,程杳不用加班,在公寓裏窩了一天,五點收到陳覓言的信息。

陳覓言昨天說來接她,程杳沒拒絕,看到短信時程杳已經收拾好了,拿着包就下了樓。

樓下,陳覓言已經開好車門等她。

程杳上車後,陳覓言看了一眼她的右手問:“手好了?”

“嗯,差不多了。”程杳攤開手心給他看。她的手很小,手指纖細,瑩白的掌心還留着一道紅痕,顏色略淡,看起來傷口愈合得還行。

“确實好了很多。”陳覓言輕笑,眼裏蘊着溫溫淡淡的光。他一邊開車,一邊跟程杳說話。

兩人随意聊了幾句,說起樂菱,程杳說:“你表妹挺可愛的。”

陳覓言笑了一聲,不置可否:“我以為你會覺得她幼稚。”

“因為沈潮那件事?”程杳身子微微往後,靠到座椅上,神情放松,“她那天很美啊。”

頓了頓,她加上一句:“也很有勇氣。

說完這話,她忽然沉默,轉頭望向窗外,外面行人車流、廣廈高樓……所有風景在眼前一晃而過。

程杳意興闌珊,陳覓言感覺到她的變化,眸色深了深,也跟着沉默了。

車子靜靜地行駛,過了二十分鐘,終于到了師大側門。

陳覓言給樂菱打了個電話,很快,一個穿着背帶裙的女生就從側門奔出來。

樂菱爬上車後跟程杳打招呼:“程姐姐,你過來後面跟我坐啊。”

沒等程杳反應,陳覓言就側了側頭,語氣嚴肅地說道:“你一個人坐有什麽問題?”

樂菱瞬間從陳覓言明顯不友善的表情裏看出深意,意識到自己犯了蠢——

她怎麽能戳她家悶騷表哥的輪胎呢?

不想被陳覓言的眼神凍死,樂菱趕緊補救,打着哈哈把這一茬含糊過去了。程杳倒是沒在意,一路上與樂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先前沉悶的氣氛緩和不少。

三個人一頓晚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大部分時候都是樂菱在說話,小女生的叽叽喳喳雖然聒噪,但也的确能調節氣氛。陳覓言看出程杳的心情明顯好了一些,他也輕松起來,跟樂菱說話時态度和藹得反常,倒弄得樂菱有點受寵若驚。

飯後,陳覓言先開車送樂菱回校,離開師大後,還沒到八點。陳覓言提議順道去C大看看,程杳也沒意見。車子一路往C大行駛。

C大和師大同在學院路,只不過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十分鐘車程足夠了。

正逢期末,學渣們挑燈夜戰臨時抱佛腳的時候,一切文藝活動都暫時停了,C大校園裏很安靜。

程杳和陳覓言沿着小籃球場往西走,繞過大禮堂、理科大樓、逸夫體育館,一路走到圖書館前面的小樹林,沿路不時碰到三三兩兩的學生,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年的讀書時代。

“師姐還記得那兒嗎?”走到文睿樓西區,陳覓言指着地下室入口問。

程杳想了一下,記起了一些,說:“我們在裏面待過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程姐姐和陳弟弟在地下室那一夜做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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