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逃離
林曉從頹唐回家的時候已經傍晚,她洗了個臉,準備繼續出去玩。
可是出門時被人攔住,“小姐,林小先生說過您不能出門。”
他們口中的林小先生是林澤笙,是她的親哥哥。因為自從媽媽去世,爸爸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話也越來越少,要麽就是一個人出去旅游,要麽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裏,對任何事情都不聞不問。後來,林有國幹脆做甩手掌櫃,把公司事務不論大小都扔給兒子打理,沒想到林澤笙在經商方面極有天賦,剛上手就把公司經營得井井有條,資産五年內就翻一番,一時風光無限。
林曉對保镖眨了眨眼,“你說我哥不讓我出門?可是我今天剛出去過。”
“就是剛才……吩咐的。”
“打電話吩咐的?”
“……是。”
林曉踹了他一腳,“騙誰呢你。”
保镖看了看褲腿上小小的鞋印,有點為難,“我沒騙……要不您還是問問林小先生。”
問問問,問你個頭。
林曉默了,只要那人吩咐過,這些保镖是打死也不會松口的,于是聳了聳肩,轉身進去。
粗粗算了算,林曉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哥哥了,她冷靜了幾秒,馬上打電話給他,可是電話響了幾下就被摁斷。
反反複複,兩人像是拉鋸戰,一個撥,一個摁。
……
他發什麽神經呢?
她重新走到門口,這次未走到臺階,就被圍了起來,她冷眼盯着那幾個保镖,一聲不吭,直到所有人的頭越垂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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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間,有人邁着沉穩的步子走過來,“都堵在門口做什麽?”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林曉頭頂一麻,擡眼看去,林澤笙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大概剛從某個正式場合回來,身上還套着一件定制的阿瑪尼正裝,不認識他的肯定會以為是個剛走完t臺表演的時裝模特。
她記得林澤笙剛拿到這件衣服的時候,她還笑話過他,“現在的款爺都是穿休閑裝,賣保險的才西裝革履呢。”
她想了想當時林澤笙是什麽反應,哦,他沒說什麽,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當着她的面換衣服。
這是多久前的事情了?一定是很久了,她都不記得他後來說了什麽了。
林澤笙見她呆頭鵝一樣杵在門口,有點不耐煩,“發什麽呆呢?”
林曉轉了轉眼珠,小跑過去,拉着他的胳膊,指着為首的一個保镖跟他告狀:“哥,他不讓我出去,你幫我揍他。”
林澤笙:“……”
保镖:“……”
林澤笙也不掙開她,單手緩緩扯下領帶,拿在手上,看了一眼那個不敢怒也不敢言的保镖,轉頭對她笑得一臉無害,“今天你去了哪裏?”
林曉愣了愣,“去了頹唐啊。”
聽到這個名字,林澤笙的嘴角雖然勾着,但是聲音冷了好幾度,“那裏有什麽東西讓你三天兩頭跑過去?”他把玩着手裏的領帶,“還是有什麽人,讓你惦記?”
林曉歪着嘴角笑了下:“哥哥說的我怎麽聽不懂呢?”
林澤笙嘴角的弧度慢慢變淡,“聽不懂不要緊,記得自己做過什麽事情就行。”
“我做什麽了?”
林澤笙看了她幾秒,“作為林家人,我不指望你能來公司幫我,只求你不要給我添亂。”他想起上個星期看到的照片,嫣紅的嘴唇,露背露胸的長裙,桌上地上全是酒瓶,還有個不知來歷的年輕男人……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妹妹變成了這樣。
林澤笙收回思緒,深吐了口氣,甩開她,面無表情地朝家裏走。
林曉趁着這個空檔反方向沖出去,被眼明手快的保镖攔住。
她今天穿了一條深v領小黑裙,掙紮的時候,能看到前面半遮半掩的景色,嫩得可以掐出水來。
保镖的眼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林澤笙回過頭掃了他們一眼,所有人馬上低下頭,他重新走過來,拽過她,用領帶捆了她的雙手,直接把她扛了起來,走到客廳,扔沙包一樣把她扔到沙發裏。
沙發是林爸花了一年在意大利定制的,彈性很好,她在上面彈了幾下,瞬間覺得脾氣都被彈沒了。
林曉看着天花板,認命地說,“好吧,我不出去了。”
林澤笙不饒過她,雙手撐着沙發,居高臨下看她,“不是我不讓你出去,等我忙完了這段時間,就帶你出去玩。”
林曉把頭埋在沙發裏好一會兒,輕聲說:“哥哥,我好想媽媽。”
“嗯。”
“她要是還在世的話,肯定會讓我去酒吧玩的。”
林澤笙:“……”
林曉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她肯定不會把我關在家裏的。”
“……這幾天先別出去了,外頭有人在找你。”
“我想吃頹唐的冰激淩。”某人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撒嬌。
林澤笙已經不想再跟她說什麽了,轉身上樓洗澡。
林澤笙離開許久,林曉才慢慢轉過身,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出神,她知道,能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有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是什麽人在找她?上周的那個男人?林曉天馬行空地想着。
她喜歡喝酒。
這一年來總是出入各種聲色場合,跟所謂的上流人士打的一片火熱,爸爸因為媽媽的去世一直郁郁寡歡,對她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時還會跟她一起搜羅世界各地的名酒,但是酒這個東西,喝得越多,心裏越空。看似肆意,卻沒有寄托。
她原本不是這樣。
媽媽去世的時候,她不是這樣。
第一次在頹唐和陌生男人喝酒的時候,也不是這樣。
直到去年,爸爸怕她一直在家裏悶,讓林澤笙帶着妹妹去參加一個party。
林澤笙原本不願意出門,但是迫于爸爸的壓力,終究帶着她去了。
林澤笙一到目的地,就找了幾個人一起聊事情去了。
林曉也不是粘人的人,自顧自找東西玩。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現在這樣酗酒,但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酒,顏色實在太漂亮了,她覺得好奇就多喝了點,沒多久,就開始覺得不對勁。
她想找林澤笙回去了,可是怎麽也找不到他,算了,找個涼快的地方醒酒吧。
跌跌撞撞走到別墅後的露天游泳池時,就像在沙漠裏走了好幾個月的人遇到了清泉,她都沒看清周圍是不是有人,紮頭跳了下去。
被涼涼的水刺激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不會游泳,叫了幾聲,卻沒有人回答。正當她以為要去另一個世界見媽媽了,有個男人抱起了她。
不是哥哥。
……
後來怎麽回去的她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從那天後,她努力想忘掉那一天的回憶。而林澤笙看她的眼神,也有點奇怪,她已經很久沒從這個哥哥臉上找到過任何情緒了,她琢磨了好幾天,這種眼神好像叫內疚。
喝酒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不僅學會了喝酒,還學會了抽煙,頻繁出入各種高級會所。也逐漸有人開始向林澤笙打聽這個妹妹,有一次還是當着她的面,“笙哥,你可真不厚道,有這麽漂亮的妹妹,也不帶出來跟兄弟幾個玩。”
林澤笙賞了他一個字,“滾。”
林曉朝那人離開的方向吐了口煙,笑着看林澤笙。
林澤笙眉眼淡淡:“身體是你自己的,你想自暴自棄,沒人攔得住你。”
林曉的笑容在煙霧後面忽隐忽現,“哥哥的話真深奧,我真是越來越聽不懂了,你說說,我為什麽要自暴自棄呀?”
“林林,不要這樣。你要怪我就怪我好了,如果那次沒有帶你出去,你就不會被……”
林曉打斷了他,“哦原來是那件事呀,哥你放心,我不會跟爸爸說的,你當時又不在,不關你的事。”
林澤笙終于忍不住了,踢飛了面前的一張凳子,看也不看她,大步離去。
有人看出來兄妹倆之間的劍拔弩張,打着哈哈各自散場。
這次之後,林曉更是有恃無恐,越來越荒唐。
林澤笙也越來越忙,無暇顧及她,只是每次她在外面喝醉,總有人會把她送回來,然後接下來幾天,那些跟她玩得不錯的男性朋友就會突然人間蒸發一樣杳無音訊,電話也成了空號,就像做了一場夢。
她偶爾跟一些混混起争執的時候,都會有“路見不平”的人來幫忙解決,時間一長,沒人再敢惹她麻煩。
這一年,黎城最高檔的酒吧會所她都去過,最喜歡的就是這家頹唐。
因為這裏的酒種類最齊全,酒保最帥,節目最帶勁,上個禮拜,還有過一次豔遇。
那人似乎心情不大好,一個晚上都對着她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什麽三狐貍,什麽後宮,林曉撇撇嘴,這人嗑藥了吧,後宮……他當自己皇帝呢。
而且那人看上去也不像會纏人的,酒精的作用下,她心裏有種悸動。
邪惡的念頭一起,心裏面的惡魔被召喚出來。
第二天,她都不知道怎麽回家的,因為宿醉,頭疼得厲害,只記得她給那人小費時,也許是給得太多了,那人有點懵,還問她是不是三叔叫來的。
其實她昨晚第一次玩這個,現在有點後悔了,她從來不看好一夜情,于是利索地穿了衣服,只想快點離開。
關上門時,她看到那人依舊光着上半身發呆,不過,身材真不錯,應該不輸于林澤笙吧。
林曉每次回想起這些破爛事,就覺得腦仁疼,她點了根煙,踢掉高跟鞋,赤着腳站在大門口抽煙。
林澤笙一回來,這些保镖會有五分鐘的交接,她倚在門口,聽那幾個保镖低聲說話。
都是虎背熊腰的男人,聲音壓得再低也夠她聽得到。
“哎,聽說小先生剛才跟人幹起來了?”
“和誰?”
“還不是三天不上屋掀瓦就手癢的那個。”
林曉下意識就想踹那人,但是忍住了,她煩悶地猛吸了口煙。
“哎,這城裏估計只有這位才能讓小先生沒辦法。”
“小聲點,你不要命了。又不是第一次幹架,你用得着這麽稀奇麽。”
“走走,都去吃飯吧。”
……
第二天,林曉就是在保镖們吃飯的這五分鐘裏逃走的。
林曉別的沒什麽優點,但是數學學的很好,她算的很精準。
因為林澤笙有輕微潔癖,一到家就要洗澡,他一進入浴室,林曉就偷偷溜入外間,卷了卷他的衣服扔了,然後小跑下樓,踹了那個值班的保镖一腳,“喂,我哥在浴室滑到了,我一個女孩子不方便,你,快去看看!”
林達集團的老總在浴室裏滑了一跤?
保镖下巴差點掉地上,他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上去,要不要看些不該看到的畫面,林曉又咋咋呼呼地說:“哎呀,你怎麽這麽墨跡,要不我還是直接打120吧……”保镖聽見這話,連忙上樓去了。
要是林總摔跤的事情傳了出去,那他以後都不用在黎城混了。
于是,林曉在剩下的半分鐘內,帶着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包裹輕裝離開。
不能帶銀|行卡,不能帶任何會透露她行蹤的東西,只帶了一些現金,前往早就想好的地方,青鄉鎮。
路很遠,但是心情很輕松,她一邊坐在火車上,一邊猜測着哥哥知道自己逃跑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她用手指點着臉頰笑了笑,一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