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飲食起居

? 三月中旬的天氣,在經過了時長半個月的倒春寒之後,終于漸漸回暖了。

但是如今李彩鳳也不敢過早地脫下襖裙,唯恐不小心着了涼,三五日就不能去上課了。

上課,就是陸炳走的時候對她交代的,必須要認真聽從、認真完成的任務。

“你雖然聰明,要學的東西也多,要用心學。”陸炳諄諄囑咐道:“我每半個月會來抽查的,希望看到你日有進益。”

然後他領着自己拜見了徐姑姑,就是身着宮裝、從正屋裏走出來的那位夫人。

“你拜一拜她。”陸炳道。

李彩鳳不敢怠慢,又行了正拜禮。她跪得很順溜,以至于膝蓋碰到地上的聲音從裙底傳了出來,聽得自己面紅耳赤。所以,等她雙手維持一個姿勢不動了許久,才聽到頭頂上傳來的聲音:“起吧。”

陸炳在旁看着,溫言道:“你有徐姑姑教導你,是你的幸事。”

李彩鳳垂首不敢吱聲,倒是那位徐姑姑站起來微微晗了首,依舊是古井無波的聲音:“不敢當大人如此誇贊。您既然把她交給了我,我自然盡心竭力。”

陸炳顯然是很尊重這位徐姑姑的,對李彩鳳道:“以後徐姑姑的話,要不遺餘力地身體力行,不可違抗。”

李彩鳳咽了口唾沫,還是點頭應了。

陸炳點了點頭,又喚了一個黑臉大漢進來,對她二人道:“這是庚叔,是這宅子的管家兼護院。還有十幾個仆人都在院子裏,也不用去記他們,他們不到進院來。”

徐姑姑對着庚叔拂了一禮,李彩鳳也學着她動作了,只是徐姑姑的目光掃過來,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庚叔側身避了,半揖了一下道:“有事盡管吩咐。”也不多言,便退下了。

陸炳道:“廚娘、針線人明日到,都是錦衣衛兄弟們的屋裏人。這裏主要的,還是她,”指了指李彩鳳,道:“吃穿用度不可短了。缺什麽就說,都能出去采買。只是你們兩個,現下最好不要輕易出去。”

徐姑姑點頭應下來。李彩鳳在後面看到了她耳垂上的青金耳墜,依舊紋絲不動。明明是看到她剛才點頭的啊,看來小說裏寫的還是有一點可信度的,畢竟是宮裏出來的,到底是修煉到一定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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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走出門的時候,又轉過了頭來,李彩鳳以為他還要訓誡,又把脊背挺直了,作出一絲不茍地聽他說話的樣子。

陸炳眼角一彎,道:“要是徐姑姑說你學得好,下次我就給你帶只藍眼貓來。”

李彩鳳一下頓住了,急忙擡頭看時,陸炳已經利落地上了馬車,嘚嘚地走遠了。

等她和徐姑姑重新回了正院,徐姑姑便道:“你年齡不大,我就喚你鳳姐兒吧。”她看了眼李彩鳳:“你跟我去看看書房、卧房和竈間,以後起居時間都有定數,從頭到腳都要收束起了。”

李彩鳳忙道是,全然忘了自己在聽到“鳳姐”二字的怪異心情,滿心只想着,終于又回到了學生時代,有人管着不放羊就是好啊。

等第二天早上李彩鳳被叫醒的時候,天竟然還沒有亮。她下意識地側耳去聽,并沒有聽到打更的聲音,倒是着急忙慌地扣錯了兩個扣子,讓旁邊的徐姑姑看到了,臉嚴肅起來:“難道你要從穿衣服開始學起嗎?”

李彩鳳不敢狡辯,喏喏地應了。徐姑姑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為她拿來了白玉牙刷和牙粉。李彩鳳哪敢勞煩她這尊大佛,自己把牙粉撒到牙刷上,細細地把每個牙齒都清潔了,正要吐了,卻聽徐姑姑在旁邊道:“先別急着吐,閉上嘴巴再含一會。”

李彩鳳依言含了兩分鐘,想象中的舌頭發麻的感覺并沒有出現。可見這牙粉是真的名貴了,現代的牙膏是絕對比不上的。李彩鳳揣測着牙粉的配方,直到徐姑姑讓她吐了,她才回過神來。

等到吐了漱口水,徐姑姑又從妝臺上去下一個小盒子,又新取了一支牙刷,對站着傻了眼的李彩鳳道:“這是調制的香膏,不是刷牙的。你看仔細了,我只做一遍。”

說着徐姑姑将蘸了香膏的牙刷伸進嘴裏,先放到舌面上,左右抹勻了,又把牙刷掉了個,往上颚上轉了一圈。最後她用左手掀起了下嘴唇,用牙刷輕輕地在露出的牙床上細密地塗抹好,依法又塗了上牙床。

李彩鳳也照貓畫虎地學了,然後看到徐姑姑含了水吐出來,她也學着一并做了。

她這一天都不太适應嘴裏吐氣如蘭的芬芳,也更加确信這香膏的價值不菲了,能把香氣維持一天,飯味也不能掩蓋了,确實不是凡品。

接下來要洗臉了,李彩鳳不敢像在家裏一樣大大咧咧地想怎麽洗就怎麽洗,她掬起水來的時候還在想着怎麽能洗得更好看一點,結果就有半捧水不小心流到了袖管裏,讓她連擡頭的勇氣都生不出來了。

徐姑姑終是嘆了口氣。她沒看李彩鳳羞紅的臉色,也沒管她已然濕了的袖管,只是示意她把胰子拿起了搓出泡沫來,仔細塗抹到前額、鬓邊、兩腮,最後甚至讓她把脖子伸直了,連帶着脖子和耳後一道清洗了一遍。

李彩鳳在洗得時候覺得這胰子的味道很好聞,要比剛才的香膏得她的心。原先自己在家裏用的胰子,總有一股濃濃的豬騷味。

一直用了三盆溫水,她方才洗淨了。看着徐姑姑提着水壺為她的盆裏添水,李彩鳳還是很不适應:“姑姑,以後我可以自己添水,您就坐在旁邊教導就行了。您這樣,我實在難受的緊。”

徐姑姑把水壺放下,道:“胰子不能天天用,冬天皮膚會皲裂。以後你還要學着用茶葉水、花瓣水洗臉,現在你先換一件中衣,坐到椅子上等着。”

李彩鳳找到了衣櫃,裏頭果然有四五件中衣,旁的卻沒有。她看到徐姑姑已經走到了外間,便快速脫掉了濕的中衣,換上了新的。

大小剛好,穿起來也很舒服。

她又往上面套了襖裙,這才走出裏間,乖乖地坐到了妝臺的椅子上,等着徐姑姑過來。

徐姑姑果然走來了,手裏捧着一個大號的罐子,打開微微嗅了一下,似是很滿意的樣子。李彩鳳在銅鏡裏看到了,原是想張口問問,還是沒有問出來。

徐姑姑拿起妝臺上的篦子,伸進罐裏攪了攪;再拿出時,篦子上已經染了一層清亮的油來。李彩鳳看到也明白了,這應該就是古代女子所用的頭油了,相當于後世的啫喱水,是固定頭發、滋養潤澤頭發用的好東西。

徐姑姑為她便篦頭發邊道:“這是煎澤好的香油和素馨一同蒸好的,清熱息風,解毒殺蟲,還能潤養毛發。宮裏的貴人也有喜歡用茶油的,不過大多都愛桂花味道的。廣東市舶司的官員就曾用這個換了大食的薔薇露和橄榄油。”

李彩鳳感到篦子梳痛了她的頭,不過她并沒有說出來,只道:“我還沒有用過這東西呢。姑姑,這東西應該很貴,一般女子用不起吧?”

徐姑姑道:“這是宮裏的東西,當然是精工細作。這麽一罐,至少要五十兩銀子。平常女子一般都用粘刨花,就是是榆樹的榆刨花。弄成一打,泡在碗裏三五天,然後梳頭用。”

徐姑姑說着便把李彩鳳的兩鬓頭發和後腦的頭發都梳成小辮垂下來,把頭頂的頭發紮成兩個圓圓的包,給她用金絲帶團了個好看的花邊出來,看着頓時明快許多。

徐姑姑看着她的衣服,道:“針線人今天下午才過來,等到各色衣服裁剪好,怕是要過幾天了。你且穿着這身衣服吧,鞋子倒是可以換了,怎麽還穿浸了水的弓鞋?”

真是火眼金睛,李彩鳳暗道,這都能看出來。

果然衣櫃的下層就是鞋櫃。有一排都是弓鞋,前頭幾雙是絨棉的,後頭幾雙是緞面的,看樣子是春暖的時候穿的。

李彩鳳覺得陸炳手下的人很會辦事,竟然大致知道自己的鞋碼。除了因為是新鞋穿着還有點不适應的感覺外,其他地方真是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了。

一切總算是收拾妥當了,李彩鳳便由徐姑姑帶着,去後頭的小隔間裏用了早點。因為廚娘還未來到,她們吃的是管家庚叔從外頭買來的吃食。窩頭、焦圈、豆汁、灌腸、炒肝、麻豆腐,都是京裏地道的小吃,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李彩鳳愛喝豆漿,但是不愛喝豆汁。

豆漿和豆汁可不是一碼事。豆漿誰都知道,民衆普及的健康食物,富含大豆異黃酮的營養飲品;豆汁則是老北京獨有的吃食,是以綠豆為原料,将澱粉濾出制作粉條等食品後,剩餘殘渣進行發酵産生的,雖然營養也很豐富,但是味道酸鹹,猶如泔水,北京人卻愛喝得不得了。

不過今天再嘗嘗,倒也不是那麽難以下咽,也許是嘴裏的香膏的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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