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捌
哪個人剖白之後不想得到些回應。
邱居新表面上确實是波瀾不驚的,他從來都是那個模樣,面冷心冷,底下的師弟想吓唬他從來沒成功過,靠近他一些都覺得要被凍着,更沒人能知道他心中到底轉着什麽念頭。
可是他卻也是個還未得道的凡人,凡是凡人都必定會有七情六欲,怨憎會,求不得。個中苦楚,約摸算是人人都走過的刀山火海,銅烙釘橋,若是沒在上頭滾過一遭,誰敢說自己在人世間沒白白活了這麽一回。
所以他也有所欲求,有所渴望。
雖然這句話他說得平平淡淡,似乎根本無需在意,不過是随口而來。但他覺得事實上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他終于剖開了自己的真心,讓他血淋淋地晾在微冷的空氣裏,不在乎它會不會力竭停跳,只是等着蔡居誠去看他一眼。
只一眼便好,他就是這麽想的,無論看完之後會是什麽個模樣,都必須要讓師兄看清楚,他日日與師兄相對得時候,胸腔裏是存着多燙的一捧熱血,是激蕩着多劇烈的一串心跳。
他說出口前早就先預料到了最壞的結果,只是稍微想想就覺得會讓他真氣逆行吐出口鮮血來。
他覺得那個時候可能會是這樣的,蔡居誠臉上會帶着憤怒,厭惡,不屑和輕蔑,他會帶着假笑把他的真心掏出來看看,等他升起了一絲希望的時候,再把那玩意踩在腳下,罵一句“癡心妄想”。
但是他還是要說,他也不知為何他有這樣的固執,仿佛這話不說出口這顆心就會枯萎凋謝,化作一攤死灰。
難道維持原樣不好嗎,他不止一次看着在懷中師兄的側臉思索,維持原樣,反正今生蔡居誠都再走不了,即使他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愛戀,甚至恨他厭他,日日都想把他挫骨揚灰,拿來澆花,即便是這樣,他這輩子也再離不了他的身旁。
可是他覺得他要講,即使蔡居誠終化作利劍的言語會刺得他滿身是傷,鮮血淋漓,即使蔡居誠只要輕飄飄的一個眼神便能将他撕碎成漫天柳絮揚花,不過有什麽會比一份永遠的,脆弱的,卻又孽根深種的無望之愛更讓人求而不得,痛徹心扉呢?
沒有。
所以他說出口了。
他刻意地放松着手臂,不讓蔡居誠察覺到他內心此時的恐懼與期待。蔡居誠現在只要動一下,他便覺得自己終于要迎來這最終的宣判,是秋後問斬還是大赦天下,不過都是在某人的一念之間罷了。
“師兄?”
蔡居誠許久沒有回應,但他的氣息輕而急促,并不像是睡着了的樣子,邱居新實在是忍不住,不由得輕輕問了一聲。
蔡居誠仍沒有回應,只是緊緊地閉着眼睛,試圖假裝自己已經睡了過去。
邱居新已經知道了他的回答。
五六月間天氣越來越熱,武當山不似華山那般高,暑氣到底還是一絲絲地蒸騰了上來,熱浪滾滾,金頂被曬得光芒萬丈,刺眼得很,攪得人實在是心神不寧。
蔡居誠在那以後便極少和他說話,這些日子裏還有些躲着他,雖然也有那麽幾次雲雨,邱居新都已經故意說些混話去逗他了,他都不願意罵他幾句,只是紅着臉頰耳朵往被子裏鑽。他已與蔡居誠合籍了好些時候,平日裏蔡居誠在這武當山的什麽地方他都無需掐指一算便能信手拈來,這些日子裏卻極少找到他的人,
遇到了也無話可說,他問什麽蔡居誠便回答什麽,他拙劣地打個趣蔡居誠也古井無波般冷淡,沒說上兩個字就要揮袖離開。
有一次他去後山尋人,望見蔡居誠站在樹下。聽見他的腳步聲後蔡居誠立刻驚得要逃,看他眼神甚至想直接竄上樹躲一躲。
邱居新站在那裏沒有再往前,他等蔡居誠的身影消失在了林間之後,才緩緩地走了回去。
他現在後悔了,他不是後悔自己真心難換真情,而是後悔自己為何要多那句嘴,惹得師兄日日東逃西竄,見他猶如見瘟神一般。
他應該再思索一下的,邱居新提起筆,手一顫那濃墨便暈開到了雪白的宣紙上,若是再思索一下…又怎得會落到這種地步。
說到頭來,這人世間的苦楚傷悲,誰又不是在自作自受了。
所以鄭居和叫他們兩個下山去采辦的時候,邱居新第一時間是想要婉拒的。
誰料大師兄一如既往面上帶笑,柔聲勸他,“我不知你們之間又有了什麽事,可若是日日不見面,又怎麽能解開這個結?”
我倒是想日日見面,邱居新心裏苦笑,他不與我見面,我又能如何?
但臉上他還是那副模樣,嘴裏“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
于是便到了這裏,邱居新望着他前面快步走着,只想找個地方甩開自己的師兄,心裏泛上一陣鈍痛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現在正好是五六月交界,沒什麽節日,山下也是一番平靜普通的模樣來。邱居新加緊腳步跟着他的師兄,而蔡居誠慌慌忙忙往前走,還差點撞到一些來來往往的農人小販。
那些人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本想張口就罵,結果還被後頭的另一個冰塊般的道長瞪了好幾眼。現如今名門大派也要仗勢欺人了,真是有苦說不出。
邱居新嘆氣,蔡居誠明顯是不想來,可是當初鄭居和去問他的時候據說他一口答應了,邱居新還抱了些希望覺得蔡居誠可能會有話和他說,現在看來,純粹多想。
他們這次下來是要去采買些紙墨,前面兩步便是他們常常去的那些店,買完了他們就可以脫離這種無話可說,無事可做的困境了,還不如早早上山,邱居新想,至少在山上,他不必擔心蔡居誠不小心撞了個掃地僧。
可是邱居新看蔡居誠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像被什麽牽着一般只顧往前走,這才拉了拉他的衣袖。
蔡居誠轉過頭來,一副不知從何而來的心虛模樣,“放手。”他說,以往的話還要再罵上兩句,現如今卻多一個詞都不願意說了。
“師兄,”邱居新即便是感覺到那口血都要漫到喉嚨上來了,對他的師兄說話卻還是恭敬溫柔的,“我們就在這買,買完早早上山,好嗎?”
“随便。”蔡居誠把目光轉開,片刻後才又看着他,“你在這買,我…去前面看看。”
“師兄,”邱居新原本抓在他的衣角的手一下子捏住了他的腕子,用力之大讓蔡居誠皺了皺眉,“不要…這樣。”
蔡居誠心說我到底怎樣了,與你同下個山罷了,管東管西,麻煩得很。片刻他在甩脫邱居新的時候又忽然意識到邱居新是以為他要逃走,頓時氣不從一處來,“我不跑!”他在街上與人拉拉扯扯還要說出這種話來,本身就極不好意思,不禁壓低了聲音,“孩子都要給你生了,還跑個什麽!”
邱居新心下一震,忙補上一句,“嗯,師兄萬萬不可亂走。”
管他有沒有,先能留住人才是最好的。
蔡居誠就差對着他的臉唾上一口,這般自信,他本來絕不想跑,現在卻生出了一種還不如一走了之的感覺來。
不過走确實是走不了的,若是他不見了一時半晌,邱居新說不定要翻過整個地界來找人,“那你松手,”他試圖掰開邱居新的手指,“我就去前面,你買完了來尋我。”
“師兄…”邱居新不知如何表示自己萬分不情願的心情,話說的少了連想說的都說不出口,只好繼續僵持着。
蔡居誠看旁邊已經有人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了,對面的那條木頭還不知在腦子裏演什麽大戲,只得妥協了下去,“那…我先陪你去,”他不情不願地說道,“我們再去逛逛。”
“嗯。”
邱居新發出贊同的聲音。
他就應該知道的,蔡居誠是什麽人,無論是武當山還是點香閣,無論在哪處都是随心所欲,不顧他人感受的主,他憑什麽現如今對自己的師兄有了信心,就因為他們那些風流往事嗎?邱居新簡直想自己給自己個斬無極。
蔡居誠跑了,他與人談數量價格的時候,一轉眼影子都沒了。
邱居新這麽多年來未生過什麽大氣,現如今卻呼吸困難,心跳加速,幾乎要當場斃命,他不顧後頭夥計的吆喝,一甩袍子便出去追人,恨不得在房間裏就禦鶴而行,勢必要逮住自己的師兄不可。
這麽些日子來他剛剛想要接受他這顆真心永得不到回報的事實,心說至少能得了蔡居誠一生相伴左右,退而求其次也算是美事。
結果今日蔡居誠便影子都沒了,他連後悔都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
邱居新飛身而出,急急忙忙,從人群裏細細搜尋着蔡居誠的身影。街上人多,他又怕蔡居誠未能走遠,也不敢出聲驚走了他的師兄。他在那市集上尋了好些時候,連根頭發絲都沒有發現,邱居新覺得體內真氣流動越發混亂,習武多年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邱居新忍不住苦笑,蔡居誠說過他投胎來大概就是自己的一劫,殊不知到底誰會是誰的這一劫。
想起幾日前蕭居棠還像模像樣地囑咐他小心蔡居誠像那些知名話本裏一樣,帶着崽子逃之夭夭。他那時候覺得極好笑,師兄跑到什麽地方他不能把他帶回身邊?現在他也覺得極好笑,笑得他嘴裏一陣鐵鏽味,都要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還是堅持向前尋,邱居新覺得自己額上的血管一跳一跳地發疼。萬一蔡居誠走得慢些,他終究還能追上,可是若是現在停下腳步的話,他們兩個許是今生都不得再相見了。
想起這種可能邱居新便覺得喉間腥甜,可能真是要嘔出血來不可。
“你怎麽跑了?我不過是出來一會,讓我好找。”
他驟然停下腳步。
“不是買完了嗎,”他心心念念的師兄不耐煩地催促他,“愣着做甚麽。”
他突然覺得松下一口氣來,連不停四處亂撞的心髒都放回了原位,直直從他喉間一路落進肚子,連七經八脈裏的真氣都平靜了下來,不再要爆裂般蠢蠢欲動。腦袋也不疼了,翻騰着的血氣被收回胸腔裏。
蔡居誠就像他的靈丹妙藥一般,卻比那些更靈,只消看上一眼,便活死人肉白骨,一下子便把他治好了。
“嗯,”他說,“我們回去。”
蔡居誠倒在床上,對着燭火,望着手中的那個小玩意。
邱居新與他那日說的那句話,至今閉上眼睛他還能聽到那種聲調。他時不時把那話拿出來回味一下,雖說還要暗罵一句邱居新這麽個小東西怎麽懂得什麽是真正的情愛,心裏卻早就被這些溫暖感觸塞了個滿懷。
并非一廂情願,而是…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蔡居誠自覺自己還不能答應他。
口說無憑,邱居新随口一句話便讓他相信成這個樣子,蔡居誠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的。雖然之前邱居新待他已經讓他信了個十之七八,可他們之間恩恩怨怨多了去,一句話就能一筆勾銷真是癡心妄想。不過若是真的想要消磨幹淨倒是有些頭緒,蔡居誠嫌他沒拿出什麽誠意來,他自己自然是要帶頭做個學習對象。
不過他身上錢也不多,買不起什麽好的東西,他轉着手裏的那個繡得漂漂亮亮的月白色小香囊,湊近了聞還有種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什麽花的氣味。要是他送了這個,任憑邱居新是個傻子,也總該明白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他将那個香囊攥進手裏,準備推門而出去找那個麻煩師弟。
邱居新本是不想再進這個門的。
靜心咒念了十七八次,血脈裏沸騰的血才終于冷卻下來,為何他要這般待自己…又要這般為難師兄?他覺得今日下午他着實是想明白了,這樣互相折磨,還不如相敬如賓的好。
雖然蔡居誠再也不會躺到他的懷裏,再也不會枕着他的腿午睡,再也不會與他在雨露期之外有什麽肌膚之親之外的親昵,但反正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這些又算是什麽呢?
打定主意,邱居新推門而入。
門“嗷”地叫了一聲。
他連忙把門拉開,“師兄,”蔡居誠額頭上有了一塊印子,他立馬愧疚起來,“我的錯,師兄痛嗎?”
“能不痛嗎!”蔡居誠覺得自己真是沉迷情愛心神不寧,門外這麽大個人都沒發現得了,這和他要說的話真是出師不利,他也沒心情再組織語言了,便一擡手把香囊扔了過去,“喏,給你的。”
邱居新還在憂心蔡居誠磕的那麽一下,一擡手就接住了,然後往旁邊桌子上随手一放,“師兄你…”
“邱居新!”蔡居誠看他這個模樣都要沖上去與他切磋,“你把那個拿起來!”
“這是…”邱居新理智上和情感上都不願蔡居誠惱他,連忙把那東西抓回手上,“什麽?”
他湊近鼻下輕輕嗅嗅,一陣芳香撲面而來。
白蘭木香囊,取“白玉凝霜雪,佳人羅裳解。”之意,從蕭居棠的話本裏開始走紅,至今已成居家偷情必備信物。
通常是街上佳人扔一個,有情郎撿到了便按着裏面的地址去私會,然後就是一片被翻紅浪,鴛鴦交頸等小孩子根本不應該寫的東西。
邱居新稍微有些摸不着頭腦,師兄哪來的這種玩意,“這個是…哪個給的?”他捏着那個香囊細細端詳,企圖看出到底是哪個姑娘這般大膽,将這種香囊往武當道長身上扔。
蔡居誠氣得要和他動手,“我給的!”他都不想再和這個傻逼玩意說話了,“你若是不想要便還我!”說着便傾身上去搶。
邱居新剛一聽到就馬上把香囊塞進了懷裏,然後把撲上來的師兄抱了個滿懷,“我與師兄已是合籍道侶,”他靠近蔡居誠道,“不需此物,師兄若是想要,與我說就好。”
看來師兄就算不喜歡他,對他還是有所需求的,他的心情究竟還是稍微好了一點。
“要什麽要!”蔡居誠真是要服氣了,這人連他的話都聽不明白,哪來的木頭,他憑什麽和這種東西過一輩子。
“這個…這算是我們的信物了。”
他低聲喃喃道。
“師兄,說什麽?”
邱居新睜大了眼睛。
“沒聽見就算了!”蔡居誠是絕不會再重複一次的,永遠都不會的,他情願直接被邱居新按在這弄上幾回他都不說,世間哪有比講出這種黏糊糊的話更羞恥的事情?反正他是想不到了。
但邱居新也不需要重複一次,他攬住蔡居誠的腰部,突然就把他舉了起來。蔡居誠吓了一跳,驟然失重讓他不得不抱住邱居新的脖子,“你發什麽瘋!”他罵道,邱居新聽而不聞,直抱着他轉了半個圈,才将他放回在地上。
蔡居誠驚魂未定伸手推他,“你做什麽!撞着我怎麽辦!真是知人知面,你平時那個那般自持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嗎!”
“師兄,”邱居新假裝聽不見蔡居誠說的話,将腦袋緊緊地埋在他肩膀上,也不顧蔡居誠惱怒地“你發冠頂着我了”的聲音,“我這生有兩件幸事。”
蔡居誠果然不再動了。
他便繼續說下去,“其一是被掌門師父收養,得機以窺大道一貌,得能以遇師兄弟衆人,實在三生有幸。”
“其二是現在。”
他說。
蔡居誠與他緊緊地貼在一起,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澎湃的情感正如潮期那不絕的江水,連綿不斷地向他湧來,直到他招架不住,最終還是不得不落敗。
他手舉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撫上了那個人的面頰,與他額頭相抵。
“我也是。”他輕輕地說。
仿佛過往那些陰霾,終于在此刻這個連綿的雨期消散無影了一般。
若是才子佳人,王公将相,執手相看淚眼,共述哀腸往後自然是要甜蜜半刻,親昵一下的。
可他們兩個誰都不是那種人,蔡居誠以為邱居新不解風情,那自然沒冤枉他,可要說他自己有什麽這方面的認識,那也的的确确是個無稽之談。
長這麽大其他的不敢說,情欲之事卻真的嘗了個通透,但稍微帶上愛之一字的時候,兩人便一模一樣地手足無措了。
沒人知道在互通心意之後應該幹什麽,沒有話本寫過這部分。
蔡居誠本身就不是個極有耐心的人,雖心裏高興,卻也不願意讓邱居新抱着他這麽久半句話不說,他是極不适應這般催人淚下的情景的,沒半刻就要把邱居新打開,一路還要罵他“你為何不早說!浪費我這般多的時間!”,好像剛才也回應了的不是他似的。
邱居新只是抱着他不言不語,蔡居誠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前的心思扭扭捏捏惡心壞了,更好好地給他記了一筆,“你給我起來!”蔡居誠要去蹬他一腳,“怎麽的,不過是說了句話罷,你想在這站到什麽時候?”
“我原先想,”邱居新抱得他緊緊的,壓得他肚子都要難受起來,“朝聞道夕可死矣,我…”
“閉嘴!”蔡居誠恨不得要去堵上他的嘴,“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不會,”邱居新低頭去尋他的嘴唇,“師兄明白就好。”
蔡居誠本能地想嗆他一句我不明白,卻覺得自己若是現在真這麽說的話,邱居新可能會用這個懷抱把他勒死,随即作罷。
不過兩人抱着也不是辦法,蔡居誠好些日子沒被乾元近過身,現如今邱居新自身心緒波動,身上的氣味更是濃厚得多,蔡居誠被熏了一會便有些腿軟,随即便難堪地去拉邱居新的衣襟。
若是塊石頭嗅到坤澤這般的香氣也要意亂神迷,邱居新只是心裏快活,自然沒有注意蔡居誠到底是怎麽了。
等到回過神來,房間裏那陣冷香都到了刺鼻的地步,而蔡居誠也早也不推他了,反而已經軟綿綿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一呼一吸之間都帶着些動情後的甘香。
“師兄…”他要低下頭去吻蔡居誠,蔡居誠好不容易沒有推拒,反而回吻了他,“師兄好香。”
“來來回回就只得這一句嗎!”蔡居誠底下都快濕了,罵他都沒什麽力氣,“怎麽還不到…”
“嗯,”邱居新應了一聲,這種時候多說無益,他攬着蔡居誠的腰便要往房裏帶,“師兄難受?”
他下頭難受的緊,可他怎麽說得出口,只好兩個人糾纏着挪到房間裏,一下便把邱居新推到床上,“那裏來的那麽多話說,”他翻了個身便騎上了邱居新的腰,看着好生主動,實則脖子後的那一片都要紅得翻起熱來,“你好好呆着便是。”
“師兄喜歡上次,”邱居新不露痕跡地扶住了他的腰,那雙練過劍的手靈巧地就鑽入了他的腰帶中,“上次比較舒服嗎?”
蔡居誠想起他們兩個在水裏亂搞就想給他一巴掌,“你滿腦子都是那些東西!”他恨恨地推了邱居新一下,“那次弄完了…我…”
“師兄怎麽了?”邱居新假裝不知道般問。
這個狗東西完全是假裝的,那日他被弄了一肚子水,晚上覺得裏頭好生難受,還是邱居新給他用羊肚水囊又灌了新水進去洗了好幾次,弄得他最後都站不穩了,下頭更是一副極淫靡的模樣,泛紅的腸肉都淺淺地翻了一些出來。這些還都是邱居新與他說的,那種被眼神注視着的感覺,更是羞得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他就走了半刻神,邱居新便解了他大半衣裳,這更讓他氣結,什麽都沒學會,脫衣服倒是神不知鬼不覺了,“師兄這麽弄舒服些吧,”小崽子裝傻也是一把好手,“坐着進得更深。”
明明我是為了不壓着你的小孽種!
“我、我難道不比你清楚??”蔡居誠又覺得醜又要發火,伸手就扯了他的衣服,“今日你別想痛快!”
“嗯,”邱居新還要認真點點頭,“我等着師兄自己痛快,”他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就伸到了蔡居誠身後,稍稍揉揉便刺了進去,逼出蔡居誠一聲輕喘,也讓裏頭的水順着指頭黏糊糊地往下流了。
“我等着師兄用這裏…”他說着勾了勾穴裏頭的手指,“弄我一場。”
蔡居誠被他指奸着後頭,喘着氣就頂起身子,上上下下讓邱居新的手指去搔他裏頭的癢處。他手撐着邱居新的胸膛,剩下最後一件薄薄的裏衣在他身上裹得嚴實,直到脖頸處都一絲不漏,哪知道下面正流着水等着插,還被衣服擋了那本應露在外頭任人觀看亵玩的地方,讓人浮想聯翩。
這般反差,想想都覺得血要沸騰起來,被這般清冷高傲的人兒騎在身上,任憑神仙也要動一動凡心。
邱居新看他這幅舒爽模樣,下頭都已經快憋不住,看蔡居誠好像忘了自己的東西的模樣,猶豫了下還是把手指從那溫柔鄉裏抽了出來,“師兄管管我。”他見蔡居誠兩頰通紅地瞪他,語氣裏都帶了些溫和的懇求,然後在蔡居誠的臀縫那裏蹭了一下。
蔡居誠心裏來來回回都是罵他下流不要臉,那孽根靠近他股間的時候他才覺出邱居新真是硬得不行,那頭頂滲出的汁液都把他後面弄濕了,碰過小穴更是順着流出來的水淺淺地滑了一點進去,他再不情不願也不能把自己的乾元憋到不舉。
“你別動,”他命令般地與邱居新說,邱居新點點頭,在他傾下上半身趴在他胸前的時候解開了他的衣襟去弄他的乳肉,讓蔡居誠分了一下神便倒在了他身上。
“叫你別動!”他摔在邱居新的衣服上,不知被什麽硌了一下,約莫是那個香囊,他可從不領這種情,張口便罵道,随即被邱居新咬住了嘴唇。
邱居新那一套吻技都是從他身上練出來的,現當今吮住他的舌尖便讓他動彈不得,“師兄自己弄進去,”一吻終了,邱居新靠近他的耳畔,說得輕而暧昧,将蔡居誠最後的猶豫都燃了個精光,“師兄都沒怎麽摸過我。”
這人真是一點下限也無,蔡居誠被吻得一塌糊塗,腦子都不大清楚,卻也背着手去摸他的那根龐然大物。
邱居新說得沒錯,那東西他裏頭都弄過了幾百次,卻極少被他摸過。他今日一碰發覺那東西比他記憶中的還要膨大,柱身滑膩,有好幾條青筋鼓着,摸在手裏都沉甸甸燙乎乎的。
一想到這東西次次都給他這般那般的歡快,蔡居誠後頭反而要難受了起來,恨不得長刀歸鞘,利劍入匣,把他裏面捅得汁液四溢得好。
他不知在想什麽上下撸動了一下,那玩意在他手裏便跳了一跳,邱居新更是難耐地湊上去繼續吻他,“師兄不要用手,”乾元貼着他的臉将舒适的聲音頂入他嘴裏,“用後面。”
蔡居誠其實也極難耐,聽他這麽說手上卻用了用力,邱居新悶哼了一聲,卻沒有絲毫軟化,反而覺得更燙了。他自覺無趣,還不如直接讓他進來更舒服些。
他伸手去弄松自己的穴口,邱居新感覺到他手上的動作,也伸了只手指去幫他弄。兩只手指旋轉開拓,後頭很快便松了下來。穴肉軟而溫暖,裹得手指都滑得不行。
他被弄得舒服,眯着眼睛哼哼,将腰頂得更高懸着,好似期待有人能從後面用陽物給他通通後頭。
邱居新知道若是他說出蔡居誠的這個只求爽快的樣子的話會被踹下床去,到時候看着蔡居誠用角先生解決,他必定是要被逼瘋的。“師兄下去些,”他按了按蔡居誠的腰,讓他更靠近自己下身,“吃進去。”
他這般說話更像是溫言誘哄,乾元若是想要對渾身情香的坤澤做些什麽,有時只需要一句話便可得以解決。蔡居誠現在便鬼使神差地便聽了他的話,又去握那滑不溜秋的玩意,終于握住了,便往自己後門送去。
邱居新按住他上身,就等他低低地翹起腰來将那個小口對準自己的東西,“師兄好聽話,”他騰出一只手來去摸了摸蔡居誠的臉頰,看着他緋紅的臉,幫他撥開要咬進嘴裏的頭發,“現在試試。”
蔡居誠挪了挪身子,邱居新沒動,他只得渴求地自己往下沉。蔡居誠動了一會,覺得頂得剛好,就放松了下頭,用那圈軟肉小心翼翼地吸了吸圓鈍的頭部,便試探着往下吃了一截。
那後頭不像以前日日被弄,現在突然被那麽大的玩意塞進來,一下子就崩緊了。邱居新被他吮得舒服,卻還是更想讓下半部分也進那溫柔鄉裏,便順着蔡居誠的脊背順着往下摸去。從頸後一直摸到穴口,摸得蔡居誠都全身戰栗,後頭也極快軟了下來,聽話地又吃了大半進去。
邱居新便順着這個動作狠狠一頂,直接把蔡居誠夾在他們兩個之間的那玩意頂得洩了出來,後頭自然也開始抽搐。登頂之後再被弄就有些難受,蔡居誠想叫他停一會,哪知道這東西進了裏頭就如魚得了水,怎會随便蹦跶出來。
邱居新用這個姿勢弄了一會,蔡居誠腦子裏的想法都要被撞散了。終于等到他退出去松了口氣,沒想到只是将他翻了個面,擺成跪趴的姿勢,掰開臀瓣便又朝着那個不聽話的小嘴頂了進去。
蔡居誠下頭被插得發燙,眼圈都紅了起來,他手腳并用地像往前爬一點逃離那個釘在自己後頭的孽物,誰知道手腳酸軟,剛前了幾尺讓那玩意稍稍滑了一點出來,便被掐着腰狠狠地撞了進去,來回幾次,反而被越插越深,頓時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不知後頭被弄了多久,連乳尖都被邱居新伸進來的手玩得腫了,那玩意才在頂着縫隙射得他裏頭到處都是。蔡居誠也被弄得又高潮了一次,前頭倒是沒射出來什麽,只是吐了點淡薄的清液作罷。
蔡居誠一等他停下來馬上就要把他從自己身上撕開,邱居新卻壓着他動也不動,還要在他身上瞎點火。來回幾次他便要惱火起來,邱居新剛剛察覺到就從他身上下來,按住他親了親他的嘴唇。
“師兄,”誰會知道武當頗負盛名的嗯嗯師兄竟會露出這般發自心底的笑來,“我很高興。”
蔡居誠轉過頭去不忍看他這傻樣子,“有什麽好高興的?”
雖嘴上這般說辭,卻還是往他身上靠了靠,調了個舒服的姿勢,即便剛剛被弄過一次疲倦得很,倒是惬也生出半點惬意來。
“師兄愛我…”他抱住蔡居誠的腰腹,被他打了兩下才略略松些,“我怎得不高興。”
全身上下就剩下一張嘴甜了!蔡居誠忿忿,卻也沒法子反駁,最後想要離他遠點,卻又被溫柔地抓了回去,自己又困得要睡着了,只好作罷。
抓回去便抓回去罷,蔡居誠迷迷糊糊地想,反正…今生今世,都要被抓在他手裏了。
怎麽會差這一時半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