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怎麽了

‘咚——’

石子打進水裏,發出聲響,下面原本聚在一團的魚吓得四處散開,全躲到蓮葉下不敢出來,驚得水面一圈一圈的漣漪。

白棠坐在池邊,手裏還握着幾粒碎石子,興致缺缺的全丢到了腳邊,擡頭看向那邊正在腌菜的張大娘。

“大娘,要不我來幫你?”

“小姐你可別來了,我這兒一個人就夠了,你要是閑着無聊,要不讓小青陪你踢毽子?”張大娘連忙拒絕,生怕白棠來幫自己的忙。

腌菜這事她一個人就好,不需要人幫忙,更別說幫忙的是白棠,不是說白棠手腳不利索,但就這心不在焉的樣子,還不得把腌菜的壇子給砸了。

聞言白棠失笑,跳下池邊,想了一下轉身回了房間。

徐竹搬出城已經有三日,白棠少了一個去處,每每想起徐竹臨走前說的話,心裏難免有些感傷。

人生在世,果然是生離死別最為難受。

“小姐,你怎麽了?要不要去毓書齋裏轉轉?”小青正在收拾房間,見白棠進來,一副蔫蔫的樣子,不由失笑,明白她是覺得家裏有些無聊了,“公子讓小姐寫的文章,小姐寫了嗎?”

提到白離,白棠面上露出一絲尴尬,擺了擺手,“咳,寫完了,待會兒他回來我就給他,不過依着他的脾氣,怕是又要打回重寫。”

白離哪哪都好,唯獨有一點,在學問上的事情是半點不含糊,像是最讓學生害怕的先生,想起來總是不自覺的想要挺直背,雙手放在膝蓋上。

把疊好的衣服放到櫃子裏,小青從裏間走出來,給白棠倒了一杯茶,笑着道:“那小姐在煩什麽?”

“也不是煩,只是找不到事情可以做,可千萬別替繡花的事,我前天讓針紮的地方這會兒還疼着呢。”白棠舉了一下手,不由嘆氣。

人無完人,何況她原本就一身毛病,只是個普通人,所以前天一時興起,纏着郭氏要學刺繡時,真是高看了自己的學習能力,否則怎麽會為難自己。

針紮在指腹上的感覺,密密麻麻的疼得人連叫都叫不出來。

學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郭氏看不下去,直接把她手裏的針線沒收,讓李大娘收起來,不給她再碰。

“可是小姐的話本又賣光了,連王掌櫃昨天差來的夥計都說小姐可以多寫點。”小青握着扇子,慢悠悠的晃着,有了細微的風,讓白棠頓時心舒了不少。

換了手托着下巴,白棠失笑道:“那倒也是,這回倒是比上回給的多了些,不過,下一個要寫什麽我倒是想不出來了,總不能都寫些悲劇,還是要寫點高興的事,不正好快過乞巧節了嗎?說不定寫個歡樂些的還能多賣幾本。”

“還有大半個月,不着急,可以慢慢寫。”

“恩。”

白棠心裏舒坦了不少,不過倒是想通了一件事,往後這故事不管怎麽寫,結局一定不能太差。

往外看了眼,剛才還在腌菜的張大娘,這會兒已經正在院子裏舉着手往繩子上挂,傍晚的光像是知曉人情一樣,顯得格外悠閑,安靜的落在院子裏,驅走了白日裏的煩悶。

“夫人回來了?這竈上的飯才剛煮上,晚飯怕是還要再等一會兒。”

“不急,天都還沒黑,棠棠那丫頭在房裏?”郭氏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白棠才聽見就立即起身往外走。

跨過門檻便見着郭氏朝這邊走來,不由得笑了下,“阿娘,你回來了?”

“你阿爹今晚不回來,不過——”郭氏左看看右看看,拉着白棠往房間裏走,一進門就支走小青,“你去廚房裏搭把手,不然忙不過來。”

平日裏,廚房的事別說是讓小青去幫忙,張大娘和李大娘都不見得是一塊忙活,多是一個人在忙,今天讓小青去,可不是反常嗎?

聯想到白起晚上不回來,白棠心裏不由得擔心,緊張得手心冒汗。

“上回你送去毓書齋的話本,家裏可還留得有?”

白棠怔住,點了點頭,好似反應過來了一樣,連忙起身往裏間走,從一個匣子裏拿出之前寫的話本,一沓紙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

把東西遞給郭氏,白棠緊張道:“怎麽了?”

郭氏低着頭,匆匆看過幾頁,一下擡起頭來,盯着眼前的白棠,臉上表情變了又變,輕嘆一聲,把稿紙放下。

“剛才臺院來人的時候,我多打聽了兩句,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問題就大了,原本是不該多問的,可過了今日,怕明早上消息就要傳遍長安城了,瞞也瞞不住。”郭氏說完,搖了搖頭,“城東發生了一起命案,夫妻雙雙死于家中,唯一的兒子下落不明。”

什麽?!白棠驚得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盯着郭氏,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好的不靈壞的靈。

白棠怔怔道:“阿爹是因為這事才不回來嗎?”

“原本是刑部的案子,但這樣的案子向來是得經臺院那邊督辦協查,所以你爹得在臺院等着什麽時候要用人。”郭氏看着白棠煞白的臉色,起身走到她旁邊,摸了摸她的頭,“女兒啊,下回咱們寫點成雙成對、阖家團圓的姑娘,不寫這些了。”

聞言白棠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感嘆母女同心的默契還是該難過被害的夫妻二人和那個下落不明的孩子。

白棠細細回想從前的事,她可不是神筆馬良,能點石成金,不過是偶有心裏念着的事情應驗成真。

上回的案子可以說是意外、巧合,可這回的案情,讓白棠隐隐覺得不安,總覺得是有人模仿作案,這樣即使案發,買書的人那麽多,衙門要查起來,一一詢問,耽誤的時間足夠兇手逃之夭夭。

“聽阿娘的,往後不寫了。”白棠抱住郭氏的腰,腦袋裏的思路像是一團亂麻,總理不出一個頭緒,索性不想。

不管怎麽查,這件事情她清清白白,有什麽好擔心的。

剛處理完一樁懸案的大理寺剛得片刻清閑,就聽得有刑部的人來傳話。

“啧,難得到你這兒取個東西,順便和你說兩句話,酒都還沒喝上一杯,你又有任務了。”薛嶺笑着拍了一下裴深的肩,“你可比我忙多了。”

“王培元比你話少得多,下回讓他來,我能多喝兩杯。”裴深拍開薛嶺的手,“你抽空去我家一趟,兩老想見你。”

薛嶺愣了下,笑着點點頭,“行,伯父伯母到了,肯定去,倒是你,可別自個不回家。”

朝薛嶺擺擺手,裴深擡腳往外走——刑部的人這個時候來,恐怕真應了薛嶺的話,又有重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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