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他大張着嘴抽了兩口氣,氣息奄奄地叫了聲“娘”?娘沒有回答,田牛掀開遮堂,抱起來母親:“娘!娘!”

氣絕身亡的田婆,沒給兒子半句應答。朱家人見出了人命傻了眼,紛紛往後退。韓則林和韓韬快步走進了中堂,看着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遮堂大聲質問:“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韓家的一個佃戶說:“朱家打塌遮堂砸死了田牛的娘!”

韓則林說:“朗朗乾坤,沒了王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把好門戶,休要走了兇手!”

韓韬擡起眼睛發現不遠處塌了的遮堂下面露出來一雙男人的腳,他走過去,掀開遮堂一看,鄧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腦漿和鮮血塗了滿臉。韓韬叫了一聲:“伯!他們打死了我伯!”

韓則林三步并做兩步走過去,看着眼前的情景,從心裏覺得應該哭一場,可是眼睛裏幹得連一滴水也擠不出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哎呀!”地幹嚎起來。

朱永茂和劉岐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傻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劉岐說:“怎麽會死了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朱永茂扯了劉岐一把,小聲說:“事已至此,沒空啰嗦,撤吧!”兩人眼睛盯着韓家父子,腳一步一步往外挪。

韓韬扯着嗓子喊了一聲:“給我抓人!”

朱永茂撒腿就跑,劉岐緊跟其後。朱家的佃戶婆子見家主自顧逃命,更顧不了許多,争先恐後地往外逃。埋伏在門口的家丁一擁而起,一個不落地全部捉拿回來,男男女女捆綁在一處,幾十號人叫苦不疊。

田牛瞪着血紅的眼睛問韓則林:“我娘怎麽會在這兒?”

韓韬說:“你娘聽說你在河邊跟人打架,就和鄧恩一起到這裏來打探,正說話呢,朱家的人就沖了進來一陣亂打亂砸,打塌了遮堂,砸死了人,我要不是逃得快,恐怕也沒命了。”

田牛沒有說話,他低下頭用手輕輕抹着母親的眼皮,想讓她閉上眼睛。一松開手,眼睛又睜開了,分明是死不瞑目。

田牛的哭聲是從喉嚨裏噴出來的,牛叫一樣。他號啕着把母親放在地上,站起來走到朱永茂的跟前,說:“娘,我把這老狗的腦袋揪下來,供在靈前祭奠你。”

他伸出來兩只大手沖着朱永茂的脖子掐過去。韓韬一把拉住了他,田牛死命掙紮,韓韬抱着他不撒手。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他打死人自有官府治罪,你打死他,你也逃不脫官司。”

他和兩個家人把田牛連拉帶拽地拖走了。

玖 尋妻

孫元德酒醒了,睜開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四周,兒子太白拱在床角,流着口水睡得爛熟。他翻了個身,裝着針線的小竹簍在眼前歪着,裏面放着一只還沒有做完的鞋。

“太白他娘!”孫元德叫了一聲。

聲音撞在屋頂上彈了回來,房間裏靜得有些怪。臭婆娘,死到哪去了?孫元德坐了起來,渾身上下一陣酸痛。他揉揉胳膊,來回扭了扭脖子,桌子上的酒壺,閃過去又閃回來。昨天幹了什麽下大力氣的活?怎麽這麽累?記憶往前了拱了兩步又斷開了。嘴裏又苦又幹,他倒了一杯涼茶,“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腦袋清醒了許多,昨夜的細枝末節斷斷續續連了起來,他瞪着兩只小眼睛愣愣地坐在那裏。他想起來老婆兩只手死死地抓着門框的驚恐樣子,想起來他扔給了她一根繩子。孫元德“嗖”地站起來,宿酒未消,兩腿酸軟,後脊梁涼風上下直蹿,他一屁股滑坐在地上。

大門的門栓插着,秦氏不在院子裏也不在大門外面,大門口的地上清清楚楚地印着兩只小巧的腳印,據腳印的深度來看,她曾在門口站過很長的時間。孫元德想起來,他讓她吊死到坐地虎家的門口去。“死”這個字從他嘴裏冒出來多少回了?打死,掐死,摔死,鑿死,一張嘴,“死”這個字就插着翅膀往外飛,她從來沒聽他的話去死過一回。這一次孫元德聞到了一股不祥的氣味,這股氣味攪得他心慌氣短坐立不安。

孫元德不認識坐地虎的家,他邊走邊問,尋到了坐地虎家的門口。

坐地虎沒覺得今日與往日有何不同,她像往常一樣五更天起床,捅着火,做早飯。她烙了餅,煮了粥,切好了小菜,叫起來丈夫和兒子。趁他們洗漱之際,收拾房間打掃家。她從院子裏打掃到院子外,看到門口一個面色陰郁的男人瓷着一雙眼睛盯着她。

坐地虎問:“找誰?”

孫元德問:“你家賣饅頭嗎?”

坐地虎說:“兩個時辰後去前街饅頭鋪買吧,我這還沒出家門呢。”

确定這就是坐地虎的家,孫元德沒有再跟她廢第二句話,他低着腦袋一直走到巷子口。這惡婦神情坦然,不像遇到了兇事。巷子裏來來往往的人面色平靜,斷然不像剛出過人命案。這淫婦莫不是跟着奸夫跑了?孫元德心裏“咯噔”一下,他站住了腳。

雜貨店緊挨着饅頭店,老板趙福正把栅板一扇一扇地從窗上卸下來。聽到腳步聲,以為是來買東西的人,他頭也沒回,熱情地跟孫元德打着招呼說:“買東西?進屋吧,有新到的貨。”

孫元德進去轉了一圈,店裏沒有一個人,裏間卧室的門大敞肆開的,可一眼見底,別說人,連只老鼠都藏不住。孫元德的心松開又揪緊了。她到底死哪去了?平日老婆極少出門,何況又是夜裏,一個女人又能走到哪去?眼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怎不叫人心焦?

孫元德怕想“死”這個字,可這個字使勁往他腦袋裏擠。這蠢女人會不會真的吊死在坐地虎家門口?孫元德站住腳,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前面。對,一定是吊死在她家的門口了,被他們藏匿了屍首。我得再去探探,惡婆娘沉得住氣,她九歲的兒子沒有城府裝不了假。趙福把栅板抱進店裏靠牆邊放好,問道:“想買點什麽?”

孫元德看都沒看他,擡腳走了出去。他再次來到坐地虎家門口。門“吱呀”一聲響,金寶走出來了,他手裏拿着幾枚大錢連蹦帶跳地跑到集市上去買點心吃,孫元德跟在他的身後,從始到終沒發現什麽異常。

孫元德沒了主意,街前街後一通打探,竟然沒有一個人見到過秦氏。回到家看到鍋空竈冷,兒子太白還在傻睡,不由怒從心起,他掀開被子照着太白的屁股狠狠給了兩巴掌,太白疼得跳了起來。

孫元德破口大罵:“你娘被坐地虎逼死了,你不去讨命,還只管豬一樣地睡!”

太白還沒清醒過來,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紅着兩眼看着爹。

孫元德踹了他一腳,太白摔坐在地上翻了半天白眼,咧着嘴“哇”的一聲哭了:“娘!娘!”

孫元德罵:“你娘被那賊婦逼死了,你不找她索命去,在這裏嚎哪門子喪?”

娘死了?昨夜的情景突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太白的心揪起來,他又疼又急又委屈,爬起來穿上衣服,哭嚎着沖出門外去。

孫元德沖他叫了一聲:“去饅頭鋪找那惡婆娘,她不還給你娘,你就砸她的買賣。”

坐地虎正挽着袖子揉面,一大團面粉在她粗壯的胳膊下面鼓起來又癟下去。太白一腳踢開了饅頭店的門,坐地虎吓了一跳,這條街上還沒有人敢對她這樣。看見是太白,她的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兔崽子,你報廟呢?”

太白手指着她的鼻子尖上罵道:“母夜叉,快還我娘來!”

坐地虎眼珠瞪到了眼眶子外面,她摔掉粘在手上的面問:“兔崽子,你罵誰呢?”

太白指着坐地虎的鼻子說:“老母豬!我罵你呢!不還我娘!我把你鋪子拆了。”

坐地虎氣得臉蛋上的肉都翻到腦門子上去了,她罵道:“我不是你家門神,你找我要哪門子娘?”

太白罵:“惡鬼,逼死了我娘!我找你索命!”

坐地虎咬牙切齒撲上來,兩只手揪着太白的發髻前後左右使勁搖晃着罵道:“野種,個子還沒狗高,竟敢蹿上門來沖老娘‘汪汪’,你不怕老娘提着雙腳倒劈了你?”

太白一口咬在她的手上,坐地虎疼得叫了一聲,劈手就是一個耳光子。太白被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撒潑打滾,連喊帶叫,招來了一群圍觀的人。坐地虎追着要掌太白的嘴,孫元德擠出了人群,一掌把坐地虎搡倒在地上,摔得坐地虎眼珠子上下亂跳,嗓子眼裏一陣腥鹹。金寶見母親受挫,沖過來,一頭撞在孫元德的肚子上。孫元德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太白見爹吃了虧,撿起地上的一塊大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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