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用火煉不成鋼。好言好語你聽不進去,左右大刑伺候!”

公差聞令齊聲答應,震得屋頂上往下掉灰。夾棍拿上堂來扔在朱永茂面前。朱永茂吓得渾身打顫真魂直冒,連連給大尹磕頭。

大尹說:“把這個畜牲給我夾起來!”

當堂衙役撲上前來拉下朱永茂的鞋襪,把他的兩腿套在夾棍裏。

“攏繩!”大尹吼了一聲。

官差們一聲吶喊,把繩子攏上,朱永茂慘叫一聲暈了過去。衙役拿過來一碗冷水照他的臉上一潑,朱永茂倒抽一口涼氣,醒了過來。

大尹問他:“朱永茂,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朱永茂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皮肉之苦,聽大尹這樣問生怕他再用刑,連連叩頭說:“老爺!青天大老爺!小人決不在你面前再說半句假話。這女屍确實不是劉岐的老婆,她是誰,小人也不知道。是前天夜裏有人扔在小人船上的,小人只是想借屍訛詐韓家,并沒有真的殺人。”

大尹錄了口供,叫他跪在丹墀下。傳進來劉岐問道:“死的這個婦人真的是你老婆嗎?”

劉岐說:“正是小人的老婆。”

大尹點點頭問:“既然是你老婆,那你說說,你是怎樣把她弄死訛詐韓則林的?”

聽到此話劉岐愣了一下說:“爺爺,我老婆是被韓則林家的人打下水淹死的,地方上的人都看見的,怎麽會是我弄死的?”

大尹手裏的驚堂木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他喝道:“該死的奴才,你冒認妻子,訛詐他人,你家主子已經招供,你還詭辯什麽?左右,給我把他夾起來!”

聽到要動刑,唬得劉岐緊緊夾着腿,惟恐心從暗道掉出來,既然家主已招供,自己為何舍命去扛?他把頭磕得搗蒜一樣。

“爺爺,小人是奴才,一切得聽主子的吩咐,家主讓小人認那死人為妻,小人只能遵命。這人命确實不是小人所害。”

大尹命他把女屍的來龍去脈細細地說了一遍,劉岐從發現有人偷船開始說起,說到下船收拾船艙看見女屍,直到定計訛詐韓則林,他所說的和朱永茂說的并沒有出入。大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又問道:“就算這婦人不是你害死的,但是你冒屍為妻,訛詐他人也該罪加一等。”

劉岐耷拉着腦袋不說話。

大尹問:“那田婆和鄧恩可是你和家主打死的?”

聽到這話,劉岐叫了起來:“爺爺,這兩個人确實不是小人打死的,你就是用夾棍夾死小人,小人也不能應承這個罪名。”

大尹的眼睛在劉岐的臉上掃了一圈,吩咐衙役把他帶下去跪在丹墀下面。大尹把韓則林和地方傳上堂來問話。韓則林把朱永茂設賭局強占韓家地産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大尹聽了很生氣。朝廷三令五申禁賭,這個朱永茂不但違禁,還敢光天化日之下索要賭債,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韓則林說到朱永茂扛着屍首闖進他的家裏,打死了兩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韓則林說得淚如雨下,地方和保人也紛紛作證,韓則林說的情況完全屬實。

大尹因為朱永茂借屍訛詐,已經心生三分厭惡,又因他設賭局強占地産,厭惡的情緒又增加了七分,免不得先入為主,這樣的人渣能設局害人,就能動手殺人。

大尹重新把朱永茂傳上堂來,百般逼問,朱永茂什麽都承認就是不承認自己殺過人。大尹命衙役把朱永茂夾起來,朱永茂疼得死去活來,實在熬刑不過,心裏想:“罷了,罷了,既然是死路一條,又何必叫他把腿夾斷?還不如早點招認了,留下兩條好腿,就是做冤死鬼到陰間去搶水喝,也比別的鬼跑得快一些。”

朱永茂屈打成招在供詞上按了手印,大尹又賞了他和劉岐各四十大板,拟成斬罪,下在死囚牢裏。其餘十人,各打二十大板,三個充軍,七個徒罪,各自下監。六個婦人,都是杖罪,發回原籍。河邊那塊田斷給了韓則林。大尹随即發文給河對岸的平陽縣,調查這具吊死女屍的來歷。

拾叁 拉攏

這場奪地之争,韓則林大獲全勝,欣喜若狂,骨頭輕得差點飄起來。回到家裏免不得和兒子韓韬喝上兩杯酒慶祝一番。馮氏讓滿生做幾個帶葷腥的菜,彩荷幫廚。她剝魚,擇菜,洗菜,滿生上竈,兩個人誰也不看誰,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往一起粘。彩荷把剪好的魚放在案板上,切成段。滿生把辣椒和魚扔進鍋裏爆炒,鐵鍋裏騰起嗆人的煙氣,彩荷從滿生的身子後面擠過去又把窗子推開。兩人身體相蹭,滿生渾身顫抖不能自持,兩手死死地扶住鍋臺。

彩荷提醒他說:“鍋幹了。”

滿生往鍋裏倒了湯。

“放鹽啊。”

滿生暈頭轉向地抓了一把鹽要往鍋裏扔,彩荷抓住他的手,滿生瘋了一樣去抱她。彩荷閃開身子,從他的手裏摳出來一半鹽扔回到鹽罐裏。

“想齁死老爺啊?”

滿生嗓子幹裂得見火都能着了,他直着兩眼,額頭上沁出來的汗珠很快連成了片。

“看你,水裏撈出來似的,怎麽了?”彩荷拽下來汗巾遞給他。

滿生沒有說話。

鍋裏的魚瞪着一對白眼珠子,在濃香的湯裏上下颠簸着身子。

滿生說:“活着還不如死了的好!”

“別說倒頭的話!”

“我的魂掉到你身上了。”

彩荷收住笑容,瞪着眼睛看着滿生,她看見他脖子上的青筋在“噗噗”地跳。

“我要娶你!”滿生的語氣狠巴巴的。

“你不想活了?”

“老爺說,要把家産給我一股。”

彩荷吃了一驚,說:“吃了燈草灰了?怎麽說得這麽輕巧?好好的他為啥要掩門藏聲地給你一股?你是閻王爺嗎?”

滿生說:“閻王爺好打點,小鬼難搪。老爺有把柄在我手裏,惹着我,一句話就能讓他的腦袋搬家,割地總比砍頭強吧?”

“老爺的啥把柄在你手裏?”

“這你就別管了,等那股家産分到手了,我用田産換你。”

彩荷聽他說得離譜,“嘁”了一聲說:“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手腳快點,老爺等着菜喝酒呢。”

紅燒魚、油豆腐面筋、爆炒童子雞、辣椒炒雞蛋,四個熱菜擺在桌子上。韓則林對彩荷說:“把滿生叫來,就說我讓他來喝杯酒。”

彩荷的目光遲疑着,好像聽不懂他的話。

韓韬催促道:“叫他快點。”

馮氏和兒媳婦瞪着眼睛看着韓家的兩個男人,先是彩荷現在是滿生,倆奴才輪番蹬着鼻子上臉,坐在主子的位置上。當爹的老糊塗了,做兒子的怎麽也不清不白的?

韓則林說:“一筆寫不出兩個韓字,滿生好歹是咱一門親戚。”

老爺的态度讓彩荷想起來滿生在竈房裏說的話。她心裏一喜,小臉放出了光彩。彩荷走到桌子跟前,恭恭敬敬給韓家父子的杯子裏滿上了酒,低着頭扭着細腰出去了。

馮氏看着她的背影心裏想:“只知道這死丫頭做事粗糙,針線活差,話不對口一張嘴能撅倒四面牆。這才幾天?就長了本事,心眼亮得像開了天窗。不用問,是老爺給她開的竅。女人就是這樣,只要開一竅,所有的竅就都開了。”

滿生跟着彩荷走進了屋,他在廚房裏的張揚和兇悍勁都沒了,低着頭,垂着眼睛,默默無聲地跟在彩荷的身後,像她牽着的一只山羊。

韓則林和韓韬招呼滿生在桌子旁邊坐下,父子倆争着給他滿酒。幾杯酒下肚,韓則林有些忘形。

他問滿生:“你說肉好吃?還是木頭好吃?”

滿生說:“當然肉好吃。”

韓則林說:“我們在這喝酒吃肉,他們在那吃夾棍。朱永茂怎麽掐算,都沒算到自己能吃牢飯。”

韓韬說:“他朱永茂的能耐比跳蚤大點,頂多算只螞蚱。如果他那兩下子是井繩,那我的耐性就是井水,井繩有多長,井水就有多深,井繩想探到井底?門都沒有。滿生,你說是不是?”

“少東家說得對!”

“喝酒!喝酒!”

韓氏父子和滿生都把面前的酒喝了,彩荷過來給他們滿酒。

韓則林問彩荷:“做針線活的時候是針跟着線走,還是線跟着針走?”

彩荷說:“回老爺,是線跟着針走。”

韓則林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咱們韓家是針,他們朱家是線,咱們紮到哪兒,他得縫到哪兒。他能将軍來還得領軍去,來,老爺賞你一杯酒。”

“老爺,我不會喝酒。”

“你別掃我的興。”

彩荷無奈把酒喝進了肚子,她嗆得咳了起來,急忙坐回到女眷的桌子上,搛了一大口菜塞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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