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繼國岩勝找到了一處無人的空宅,就在樹蔭茂密的深山中,和往日找到的破舊寺廟,廢棄老宅不同,空宅雖然裏面無一人,但卻保存的相對完好,比起那些有時遮風避雨都辦不到的建築物要好上很多。
深山裏經常起着大霧,讓人想起那天黎明的大霧,被大霧籠罩的時候這裏仿佛與現世的時間出現斷層,與世隔絕。
繼國岩勝打算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因為孩子生病了,并不是什麽大病,只是風寒感冒,但即使是這樣的小病也可能會要孩子的命。孩童在七歲前都是神佛的孩子,今年孩子剛好七歲,只是繼國岩勝一直以為沒哪個神佛會要這個孩子。
他以為這孩子是不會生病的,鬼的身體異常的強韌,十二鬼月的話只要斬斷的不是頭無論哪裏都可以快速再生。孩子裹着他的羽織縮在一旁,雖然睡着了但也時不時小聲咳嗽着,體溫沒有明顯的升高,只是肺部的樣子看着有些萎靡,呼吸不太通暢。
這孩子雖然有着和鬼接近的強韌,但卻也保留了人類的脆弱。
繼國岩勝起身把睡着了孩子抓到了自己身邊,兩人的體溫都很低,沒有人類會有的溫熱,就算呆在一起也起不到什麽取暖效果吧。孩子沒醒,但縮的更圓了點,手抓住了他的衣物。
繼國岩勝并沒有掩飾過不想和這孩子進行過多肢體接觸的想法,孩子也很明白他的意思,每次都呆在離他有段距離的地方,繼國岩勝認為這樣挺好,再過幾年小東西就能自己生活了,他不想這孩子對自己産生什麽依賴心理,早點長大早點自立,早點離開他為好。
伸手把孩子臉上有些長的留海撥開,這張臉确實在随着時間變得和他們越發相似,估計過些時日退去孩童特有的稚嫩後就會更像了吧,先前也被鬼殺隊的人認錯了。
身體也長高了不少,比同齡人的小孩要長得高一些,身上的衣服已經明顯短了一截,之後讓他自己去找人改改或者買件新的吧,七歲的孩子按照傳統是要穿上新衣的。
他沒有期待過孩子的未來,或者說沒有想象過,他自認為自己沒有把這小子當做自己的孩子,出生之時沒有給予過愛,至今也沒有,以後大概也不會。
繼國岩勝不會期待孩子的未來,因為一切都交給他自己選擇了。你自己長大吧,未來自己決定吧,名字也自己取,姓氏也自己選擇,你不是人也不是鬼,所以你還可以選擇,你什麽都能成為。
和什麽都成為不了的繼國岩勝不一樣,和什麽都留不下給予不了的他不一樣。
孩子應該是讨厭他的吧,或者是害怕。畢竟他過的并不好,繼國岩勝對他不好,嚴格到殘酷,也充滿了疏離,比當年父親對自己的嚴厲還要苛刻。但苛刻和殘酷會讓小孩成長的很快,至少這孩子是這樣的,別的還不是很清楚,刀已經揮的有模有樣了。
但即便如此繼國岩勝也沒有表揚過他,哪怕孩子練習到鼻血流下來都毫無自覺。孩子的童年沒有快樂的時光,他允許孩子去和別的小孩玩雙六放風筝,但孩子從沒去過。繼國岩勝只覺得看孩子哼着童謠的時候會像個小孩,但那也是他逼的。
如果這孩子會憎恨就最好不過了,這樣繼國岩勝心裏會輕松些。
他只是為自己選了條輕松的路,一味的催促着孩子快點長大,離開自己,這樣他就可以沒什麽挂念的去回到那條遲了數年的該回去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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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孩子病好了,看來帶着去找了醫師開的藥是有用的,這是好事,繼國岩勝知道了什麽人類的常識對這孩子是有用的就可以教他,這孩子腦子裏養金魚,這方面太遲鈍了。
“之後會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你去找喜歡的房間收拾下暫時住着吧。”
繼國岩勝這麽對孩子說了後仿佛肉眼可見他腦袋上漂出了一個問號,孩子自誕生起就過着居無定所的生活,對“住”這個對他人而言理所當然的字眼感到陌生。但孩子是不會對繼國岩勝說的事表示質疑的,他馬上抱着行李進了無人的老宅,一段時間後繼國岩勝聽到了類似跌倒和東西砸地上的聲音……
……這份笨拙和傻既然不是來自自己那會來自誰啊,緣一嗎?
不,不可能。
繼國岩勝教了孩子呼吸法,教了月之呼吸的劍術,他不知道這麽年幼的孩子能不能學會這些東西,但是學不會也沒關系,哪怕只是作為知識記一下來也無所謂,在鬼殺隊的時候他找不到有天賦的繼子,現在卻想為這孩子,為自己留下點什麽。
孩子不明白為什麽繼國岩勝教他呼吸法的時候總是好像很難過,這不是他引以為豪的劍技嗎?孩子喜歡月之呼吸這個名字,因為太陽太熱會灼燒身體,相比起來月光就很好,冰冰涼涼的,還可以和繼國岩勝一起看。
“還有更好的,但是我無論如何學都不來,你就學這個将就一下吧。”繼國岩勝沒有要求過孩子未來要成為一個劍士,只是他會的東西也很匮乏,也就這無法登峰造極的劍技是他珍視的,便全部教給這孩子了,“将來你成為怎樣的人都行,但唯獨這劍技……”
……唯獨這我存在過的證明……
“?”孩子停下了揮刀的動作,看向繼國岩勝,月光下恍惚有種年幼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的感覺。
“……不,沒什麽。”繼國岩勝少見的笑了,只是并不好看,“繼續吧。”
“………………”繼國岩勝沒看到孩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不善言辭似乎是遺傳,孩子轉過身繼續揮舞,刀鋒走過的回路不知何時已經能在夜晚劃出漂亮的新月。
孩子得到了暫時住的地方,在山深處的舊居,比以前住過的廢棄的寺院和破屋要好,能遮風避雨,也比洞窟要暖和,也不像旅店不能随便想去哪就去哪,雖然不知道能住多久,但一定算是住的較為舒心的地方了。
白天“父親”休息的時候可以休息,睡夠了可以在太陽照不到的陰涼處練劍,夜晚不用趕路,霧散去的夜晚月光照下來會很好看,附近有螢火蟲,還有不知名的青色的花。僅僅住了三個月,就有種時間變得緩慢的錯覺。
只是他一星期還是會被父親扔出來幾次,給自己找點吃的,別一天到晚抓山裏的野兔飛鳥和游魚,順便和人進行例行的裝啞巴接觸。
“山藥烏冬一碗——”
謹慎的避開遞給他碗的烏冬店老板的手,孩子接過碗,裏面還保存着相當熱度的食物透過器皿傳到手掌,熱氣糊到臉上讓孩子忍不住眯起眼,碗裏一如既往有很好聞的味道,吃到嘴裏也一如既往什麽都嘗不出來。
孩子沒有喜歡的食物,因為什麽都嘗不出味道,但他願意把曾經和父親一同坐在一起的時候吃的烏冬面當做喜歡的東西。
他的旁邊坐了個人,當然不會是“父親”,應該是別的客人吧,孩子閑來無事擡眼關注了一下,然後心想——果然是這個人啊。
那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突然出現并開始光顧烏冬店的客人,成年的男性,卷曲的黑發和孩子一樣紮的很高,穿着紅褐色的羽織,腰間上佩戴着刀,可能是哪裏的武士吧。男子臉上帶着他之前覺得很好看的狐貍面具,耳朵上帶着少見的花劄一樣的耳墜。
這個鎮子即将迎來三年一次的祭典,在那個祭典裏大家都會帶上面具唱祭神的歌,雖然尚有數個月的時間但街上已經經常能見到帶着面具到處走動的人,大家見怪不怪。
孩子還處在分不清自己和“父親”以外的人臉的年齡,但連續一個月同一個時間同一個人坐在自己旁邊,在遲鈍也會注意到。
只是他仍然不在意,腦子裏可能缺了些危機感的孩子只當這是個喜歡吃烏冬面的陌生人,雖然這位戴着面具的武士大人身上帶着很微妙的讓人有些熟悉又感到些許安心的味道。
一只眼裹着紗布不會說話的孩子每周會來鎮子幾次,每次只會光顧這生意慘淡的烏冬店,老板是個喜歡自言自語耳朵又不怎麽好使的老人,無論你點了什麽烏冬最後給你的永遠只有那一碗山藥烏冬,這也許就是生意慘淡的原因。
最近生意慘淡的烏冬店多了兩個常客,一個是好像缺了只眼睛又不會說話的孩子,每次吃完烏冬面付了錢後會坐在椅子上發呆,等太陽開始落下月亮馬上就要出現的時候就會離開,往鎮子外的方向跑。
另一位是帶着狐貍面具的客人,大抵是位武士大人,每次在孩子來後不久進店,無聲的坐在旁邊,吃一樣的山藥烏冬。吃的時候會把面具往上擡半截,但也只露出半張臉不清楚長什麽樣。這位武士大人話不多,但會聽話多的店老板說很久,雖然從不回話但卻總給人一種有在好好傾聽的感覺。
孩子離開的時候武士大人才會偏頭,狐貍面具下紅褐色的眼睛注視着孩子的離去,直到消失在視野後很久,才從座位上起來。
今天也是一樣的,帶着面具的劍士久久的注視着那個年幼卻和記憶中的那個人過于相似的孩子離去,他本來是想和那孩子說些什麽,問些什麽的,那與生俱來的通透的視野讓他知道那孩子是會說話的。
他很想問,很想知道,兄長不見蹤影的七年是怎樣度過的,是否還平安,明明過去只要知道那個人還好好活着的話他就會滿足,像無數次路過曾經的故鄉但也只是遠遠看一眼就離開。
只是現在,哪怕僅僅只是問一句“兄長近來還好嗎?”……他也說不出口。
到離開的時候了,他也總不能一直占着別人店裏的位置不動,鬼殺隊最強的劍士今天也拿不出殺鬼時的幹淨利落,面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孩猶豫不決。
半年前,他從年輕的炎柱口中聽聞見到了與兄長長相相似的孩子的事情,便從主公大人那裏得到許可一個人踏上遠行。目的當然是找人,這個尋找也并不是說從半年前才開始,他一直在找,一找就是七年多……繼國緣一第一次意識到人間蒸發可能是遺傳,他和兄長都擅長的不行。
只憑炎柱口中那點消息當然找不到人影,去到鎮子的時候那裏早就沒有和兄長相似孩子早就沒了蹤影,只是繼國緣一第一次感覺到了有一絲希望,便有了不想放棄的心思。
之後他也找了很多地方,繞了很多彎路,來來回回的,有時候迷路到茫然,他明明是來找人的不知為何迷路的卻是自己。
他聽某個村子的醫師說不久前某個夜晚一位男性抱着生病的孩子來開過藥,這可能是七年來繼國緣一覺得離兄長最近的一次。後來他發現他應該往鬼很少出現或者是鬼突然消失的地方走,他的兄長可能還在揮刀,有時候可以在荒郊野嶺的枯樹上看見才留下不久的刀痕,是他看過無數遍的月之呼吸的戰技留下的痕跡。
兄長還沒放棄劍術,如果是這樣的話繼國緣一會有點高興,但随後會被更多的彷徨淹沒。
直到某一天他終于遇見了,在人擠人的鬧市與那個紮着外翹的黑發,發尾帶着和他還有兄長一樣的紅色的孩子擦身而過。他像是被打醒一般猛地轉過身,然後看到小孩在盯着街邊小鋪上賣的狐貍面具,他看清了孩子的臉。
是一張比自己更像兄長的臉。
之後繼國緣一便會戴上随手買的狐貍面具,在那孩子坐在店裏等烏冬面的時候坐到他的身邊,他有在吃面,也在聽老板說話,但更多的是隔着面具注視着孩子。
虧得他藏得好,外加孩子遲鈍,至今都沒被發現。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樣的心思帶上了面具,是怕自己和兄長十分相似的臉會吓到他嗎,還是怕不隔着什麽東西與眼前這和兄長已經過分相似到幾乎要超過自己的孩子四目相對,也可能只是想透過這孩子的臉去看看兄長。
狐貍面具狹窄的視野并不是什麽障礙,他仍看得見孩子被磨出不少老繭的手心,那是在練劍的痕跡,和過去幼時的兄長一樣的,一定也是個勤奮的孩子吧。
兄長離去前對繼國緣一說他已經不知道揮刀的意義了,他的劍沒有意義,他曾花費在這上面的時光都是無用功。
繼國緣一不明白,兄長已經很強了,不止是單純的劍技上的強大,為人也是無可挑剔,繼國緣一沒見過如兄長般高潔律己之人,面對鬼王的誘惑也毫不動搖,化為鬼後也沒有傷害任何人……
【不是啊……你就是因為這樣……繼國緣一你就是因為這樣!!!!】
那一夜兄長這樣對他嘶吼着,化作鬼後的六只眼睛沒有流淚,但繼國緣一以為兄長在哭泣。
【我只是人類……現在我連這樣的借口都沒有了啊……】
不是的,不要說出這樣讓人悲傷的話語啊,不要露出這麽痛苦的表情啊。
過分且殘忍的是他啊,他總是在把別人重視,珍視的東西看的輕飄雲淡。随口說一些看似輕松的話,擅自以為既然是雙胞胎的話能和兄長享有共同的生那也一定能一同走向同樣的死。
這雙眼睛只能看到血管和靜脈,但看不見他人千瘡百孔的心靈。
“你受傷了。”
共同坐在相鄰位置一個多月後繼國緣一第一次對那孩子開口了,原因是他看到孩子下巴的部分有一處不知道是怎麽造成的傷口,位置正好在兄長過去斑紋所在的地方。傷口很深,雖然還沒到骨頭但皮和肉都翻出來了。
孩子對自己的傷口仿佛毫無自覺,只是為了不弄髒衣服就把血擦了,店裏的老板年紀大了沒發現,注意到的只有繼國緣一,一個多月都沒找到開口勇氣的繼國緣一突然有了說話的契機。于是他開口了,并伸手碰到孩子的臉,想要查看他的傷口。
是涼的,臉和傷口處的血都是涼的。
“!?!?!?!?!?”
繼國緣一還在感嘆這孩子身上果然有一部分鬼的血,體溫很低的時候,孩子像是背後被放了跟黃瓜的貓,吓到炸毛似的蹦了起來,繼國緣一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險些翻倒的烏冬面卻沒拉住孩子的手,然後就看着他連着椅子翻了個底朝天,動靜特別大。
繼國緣一探頭去看,發現那孩子似乎撞到了哪,被磕出了鼻血。
……他做了什麽嗎?
其實并不是什麽特別的大事,只是這孩子單純的不習慣和他人發生肢體接觸,繼國岩勝不會主動接觸他,孩子也很明白這點所以也不去尋求肢體上的觸碰,他的世界裏沒有撒嬌這種行為。連帶着平日也無意識的在回避和他人接觸,孩子并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發生肢體接觸。
所以突然有人碰到他的時候他吓了一大跳,和他還有“父親”不一樣,總是坐在自己身邊的戴狐貍面具的人手指的溫度很高,感覺比一般人的體溫還要高一點。并且沒有聲音,孩子感受不到一丁點動靜,就這麽什麽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被碰到了臉。
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所以吓傻了,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受傷了。”
帶狐貍面具的人重複了一遍,并伸手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把椅子擺正後把人放到上面,開始找随身帶着的手帕和藥準備先做點應急處理。
孩子不要,他不想在被這個動起來沒有聲音也沒有氣息的人碰到了,他知道自己的臉上受傷了但不是很痛所以沒關系,只要吃完烏冬面回去睡一晚上就會不在了。但眼前的人并不這麽想,他沒給孩子溜走的機會用手帕擦了擦孩子臉上的鼻血,用手指抹了些藥膏塗在了下巴處的,然後明顯感受到孩子的身體越發僵硬。
“疼嗎?不要動,忍着點馬上就好。”繼國緣一顯然沒理解到孩子受驚吓的理由。
孩子吓到僵硬,等着戴狐貍面具得人抹完膏藥,就想趕緊逃跑。
“等一下。”但這點小動作是瞞不過繼國緣一的,“你的烏冬面還沒吃完。”
“………………”孩子的表情堪比石化,但仔細看瞳孔一直在微微顫抖,“父親”教過他不要浪費食物,他也覺得剩下不太好,所以只能硬着頭皮的抱過碗。
“你那碗糊了。”繼國緣一指面糊了。
“……………………”沒關系的自己又嘗不出味道怎樣的食物都好的……
但是繼國緣一覺得不好。
“你那碗糊了,吃這碗吧。”然後就把自己還沒動過筷子的那碗推到孩子面前,還順手把那碗已經糊了的拉到自己面前。
“!?!?!?!?!?”這個人幹什麽啊??????
繼國緣一發現只要走出第一步的話意外的沒那麽難,他只是很普通的在關心一個受了傷又把自己磕出了鼻血的孩子,只是孩子異常沉默的,明明喉嚨好好的但卻怎麽都不開口……雖然這句話由一直自閉不開口到七歲的繼國緣一來說一定特別奇怪,一股子一千步笑百步的感覺。
“你叫什麽名字?”繼國緣一等孩子吃完面又拿着手帕想把孩子衣領上沾着的血跡也擦掉一些。
“………………”剛吃完人生中最可怕的一碗烏冬面的孩子怕的要死,心想怎麽還不放他走。
“你會說話的。”
“…………………………”瑟瑟發抖.jpg
“?”繼國緣一不懂這孩子為什麽不開口,就和他哥不懂為什麽他當年不開口一樣,于是就想學前任炎柱對他兒子那樣去摸一下孩子的頭。
“……父………………”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很小的聲音,內心已經慌成一團的孩子在腦袋過熱前終于回想起了“父親”和他說過的那句“要死了也不知道喊一句”。
“……父親…………救命…………”
可惜喊是喊不出來的,而且喊了也沒用,雖然繼國岩勝現在是鬼但也不是千裏耳,聽不到的。
“!?”但是繼國緣一聽到了,這次換他慌了,鬼殺隊最強的劍士在對待小孩這方面明顯缺乏經驗,眼前的孩子雖然沒淌眼淚但眼神怎麽看都像是要哭了。
“……救……救命啊……父親…………”
“!?!?!?!?!?!”
繼國緣一手足無措,覺得自己現在很需要一個炭吉,那個人一定很會哄孩子,他沒懂自己是做錯了什麽嗎會讓這孩子喊救命,難道喊了兄長就會出現嗎??
……不,并不會。
那天晚上繼國岩勝看到從鎮子吃完東西回來的孩子是垂頭喪氣着的,以往精準維持的與他兩步的相處距離今天整整拉近了半步,然後平日只要他不逼就死都不會開口說一句話孩子回來就對他說了句——
“人……好可怕……”不知道是不是繼國岩勝的錯覺他總覺得孩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點抖,“烏冬……不吃了……”
哦,你才知道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繼國岩勝心想這小子終于知道人心險惡這四個字怎麽寫了,但是那和烏冬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