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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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郡主重生手劄

作者:三分流火

曾經富貴奢靡,權傾天下,經歷過最甜美的愛情,遭受過最痛心的背叛,

在成為曦和郡主之後,重錦只想一世安穩,到頭來發現一切居然還要自己奮鬥!

一句話文案,喜歡武力的女主被迫用腦力解決問題的故事

內容标簽:穿越時空 宮廷侯爵 宅鬥

搜索關鍵字:主角:重錦 ┃ 配角:王府衆 ┃ 其它:穿越,宅鬥,權謀

編輯評價:

曾經驚才絕豔,權傾天下,重生成曦和郡主之後卻只剩下無奈了,白蓮花娘,情聖爹,還有搖搖欲墜的王府,這一切怎一個無奈了得!武力值爆表的國師大人重生成體弱的曦和郡主之後一路過關斬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登臨頂峰的故事。

文筆流暢優美,劇情跌宕起伏,角色各有特點,反複無常殺伐果決的郡主,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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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 二月剛過,僅剩下的那點寒氣就全都冰消雪融了,花木抽出的新芽懶洋洋的曬着太陽,嫩綠的顏色讓人看了就心曠神怡,因為這座小院的主人特別喜歡的花草,花木格外的多,幾種花期特別早的花木已經迫不及待的吐出了花苞。

兩個穿着半新衣服的小丫頭手上端着幾碟剛做出來的甜點還有一小碗剛剛熬好的藥急匆匆的走過抄手游廊,等看到在小院子門口的石青色衣裙面色有些焦急的女子的時候,兩個小丫鬟下了一跳,趕忙又疾行了幾步,“夏至姐姐。”

夏至看到她們才吐出一口氣,趕忙帶着兩人往院子裏,低聲埋怨,“小娘子剛剛已經有些不高興了,讓你們拿點東西也要這麽費這麽大時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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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丫鬟一邊熟門熟路的往裏走,一邊愁眉苦臉的對着夏至訴苦,“夏至姐姐,還不是那幾位……現在越發的大膽了,我去讓廚房給小娘子做點甜點也推三阻四的,還是清風塞了半貫錢才做出來。”似乎在顧忌着什麽,中間的含糊的過去了,最多十三歲的臉上還帶着和年紀不相符的憂愁。

夏至聞言跺了下腳,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奴大欺主!小娘子的吩咐的事情也敢推诿,等郎君回來定要他們好看!”

兩個小丫鬟聽了夏至的話對視了一眼,沒有絲毫的展顏,這種事情發生了也不止一兩次了,郎君不擅長庶務,掌事的又是老油條,幾句話就把郎君訓斥的話打回去了,還是上面賜下來的,郎君不好打發走。

讓郎君教訓教訓他們這種事情也只能嘴上說說,夏至也知道這種事情,又跺了下腳,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眼看走過了被草木簇擁的石子路,看到正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上曬着太陽的小娘子,臉上的表情全都收了起來,對清風明月使了個眼色,把甜點也藥碗放到旁邊的黑漆嵌螺钿小幾上,夏至走上前,小聲的叫了聲,“小娘子,該吃藥了。”

現在丫鬟小厮們已經全都換成了單衫,而躺在軟榻上的小娘子身上還蓋住厚厚的狐裘,雪白的皮毛在陽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整張狐裘毫無雜色,毛皮順滑,一看就是極為昂貴,讓人愛不釋手,而當小娘子散漫的把臉側過臉的時候,把這件昂貴的狐裘的光彩全都壓了下去,還稚嫩的臉甚至比這三月的春光還要明美嬌豔,縱然看慣了的夏至也不由自主的略微低下了頭。

小娘子慢悠悠坐了起來,小巧的鼻子皺了下,淡粉色的嘴唇慢慢的張了下,“哦。”

聲音非常的輕,幾乎要融化在這大好的陽光裏。

夏至以為這是答應了,就小心的端過了旁邊的已經不太熱的湯藥,遞給小娘子,小娘子接過了之後,沒有入口,而是看着裏面的黑乎乎的湯藥發呆,夏至等了片刻,看小娘子還沒有喝藥的打算,正要再次開口提醒,就見小娘子反手一轉,就見黑乎乎的湯藥一滴不落的全都貢獻給了下面的石子路,夏至吓了一跳,張口就勸說,“小娘子……”

夏至以為小娘子這是小孩子的脾氣上來了,不由的有些着急,小娘子的身體帶着從娘胎裏帶來的體弱,生下來就是湯要不斷,三年前更是因為一場普通的風寒弄的差點沒命,郎君大發雷霆,差點讓一應照顧的人去給小娘子賠命,娘子更是哭死過去,幸好最後還是緩過了,這也讓這些伺候的人打起了十二個小心。

在夏至心裏,小娘子的健康已經跌破正常值了,一場普通的發燒風寒就能要了她的小命,現在看着小娘子不想喝藥,急的頭上開始冒汗。

重錦擡頭看了下面露着急的夏至,伸手拿了塊剛做好的甜點,粉色的糕點在白皙的幾乎透明的手裏就像個被賞玩的藝術品,非常的漂亮,重錦看了下才滿意的湊到嘴裏咬了一口,甜甜的還帶着馥郁的香氣,這種用時令鮮花做成的糕點極為受歡迎,重錦也非常的喜歡,感受着香氣在唇齒間留戀了好久才散去,才側頭對夏至吩咐,“今後不用熬藥了,我已經痊愈了,這件事先不用告訴阿爹阿娘,等過段時間我會親自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夏至目瞪口呆,讷讷的說不出來話,重錦篤定的樣子不容任何人懷疑,口氣也是不容置疑,夏至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說要不要再找個大夫看一下。

小娘子的身體最重要的,喝了這麽多年的藥,哪裏容得小娘子說不喝就不喝,萬一出了什麽差池,她們這些人全都逃不了。

可惜夏至到了嘴邊的話被重錦輕輕的一撇就全都說不出來了。

心裏正在心悸,以後沒看小娘子這麽威嚴過啊,遲疑着要不要先把底下的狼藉收拾了,就聽到一陣急促淩亂的腳步聲,夏至眉心閃過一絲不悅,重錦側頭看過去,就看了一個滿臉着急的小丫頭如同找到救世主一樣小步跑過來,撲通一身跪了下來,沒等夏至問究竟是什麽事情,就聽到小丫頭飛快的道出原委,“小娘子,飛月軒的青二娘有了身孕,正在關雎居那裏求娘子,娘子已經哭暈了過去,回報郎君的人還沒有回來,青二娘說娘子不開恩,她就不起來了。”

郎君外出,娘子昏倒,眼下能做主的也只有小娘子了,關雎居已經亂作一團了,青二娘有了身孕,誰也不敢碰她,大家心裏都有計較,郎君和娘子成親多年,到現在只得了小娘子一個女孩,說不得青二娘肚子裏就是個小郎君,誰也不敢碰她,萬一出了事情,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但是又不敢讓她這麽跪着,看青二娘嬌嬌弱弱的樣子,萬一跪的時間長了,出了事情她們還逃脫不了幹系,她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

大家都下意識的認定郎君肯定關心青二娘,畢竟子嗣是大事,即便郎君和娘子伉俪情深,也抵不過子嗣的這樣的大事,娘子這幾年再無孕事,好不容易青二娘有了身孕,郎君定會關心的。

幾個媽媽大丫鬟去照顧暈倒的娘子,她們商量了下就讓一人來找能做主的小娘子了。

夏至的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重錦,重錦還是那副單薄病弱的樣子,漂亮的眼睛半眯了起來,看着跪着的小丫鬟,輕笑了聲,小丫鬟下意識的擡頭,就被重錦的臉晃花了眼,等她回過神來,就看到重錦伸手掀開身上的狐裘,腿伸了下來,示意清風給她穿上鞋履,“起來吧,我也好幾年沒出過院子了,正好青歌有了孕事,我正好出去瞧瞧。”

清風蹲下來給重錦穿鞋,等穿好之後,重錦走下地,她現在才九歲,身高還不太足,又因為這些年纏綿病榻,身材瘦小,一身對襟襦裙穿在她身上更顯得弱不禁風,夏至見重錦已經打定了主意,忙讓人拿過來一件銀白底色翠紋鬥篷,給重錦系上細帶,這才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關雎居。

重錦的院子離關雎居非常的近,也是因為她阿娘不放心她,想就近照顧,出了院子,走過抄手游廊再轉一個彎就到了關雎居,還沒進堂屋,重錦就聽到兩道細細的哭聲。

一個明顯是她阿娘的,聲音弱小,細細弱弱的,讓人不勝憐惜,還有一個聲音極為陌生,一邊哭一邊說,“……娘子,是奴自甘下賤,當年太後娘娘本是讓奴出宮自行出嫁的,可是奴對郎君心生愛慕,奴本來覺得這一輩子都沒希望了,沒想到太後娘娘正為郎君郎君挑選侍妾,不得不厚顏請求太後娘娘讓奴才侍候郎君,奴蒲柳之姿得太後娘娘看中,自是不勝感激。只想着侍候好郎君報以太後娘娘大恩,郎君和娘子伉俪情深,奴自知比不得娘子,奴聽從郎君吩咐避居飛月軒,心裏愧疚于無法報答太後娘娘大恩,也不願忤逆郎君。若是一直如此,奴遠遠看着郎君這輩子也值了,也心甘情願,可是奴懷孕了,娘子不知道奴懷孕之後多麽的惶恐和驚喜,這是郎君的孩子!能為郎君孕育孩子是奴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奴這輩子無所求了,現在只求娘子給奴肚子裏的孩子一條活路,這也是您的孩子啊!奴知道郎君對娘子情真意切,只要娘娘不願意,郎君定也不會要這個孩子,奴不願意讓郎君為難,但是也舍不得肚子裏的孩子,他才這麽小,奴實在舍不得他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只求娘子開恩,給孩子一條活路!奴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娘子!”

“奴現在給娘子磕頭了!”

咚咚的磕頭聲響了起來,在外面的重錦感興趣眯起了眼睛,擡腿就往裏走,絲毫不看在地上跪着的青二娘。

祁王妃看到重錦,驚喜的叫了聲,“阿錦。”?

☆、白蓮花娘

? 祁王妃剛哭完,眼圈還在發紅,臉色慘白,眼神痛苦,嘴裏發苦,握着帕子的手一直在抖,眼神漂移,就是不敢看在地上跪着的青二娘,見重錦過來,如獲大赦,求救一樣看向她。

祁王妃身後的王媽媽看着她這樣沒出息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移開視線瞪着還跪在地上磕頭的青二娘,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的,說話一套一套的,偏偏娘子又是個扶不起的,真讓她生下小郎君,娘子肯定被擠兌的沒邊了!

孩子可以留下,大人絕對不能留!

重錦看了眼一臉淚水的祁王妃,慢慢的叫了聲,“阿娘。”

祁王妃看着女兒病弱的臉才想起來她女兒身體剛剛好轉,還是個孩子,這種事情怎麽能讓她聽聞,臉色又白了下,張口就要讓重錦先回去,重錦卻已經轉頭看向青二娘,“你說的我在外面都聽到了。”

青二娘擡起來磕的青腫的額頭,眼眶比祁王妃還要紅,臉上全是淚水,紅色的口脂全都化了開來,梳好的發鬓也散亂了些,看着非常狼狽,看着重錦半響,眼淚無聲的又流了下來,眼神卻是極為堅韌剛毅,好像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什麽都願意做,映襯的祁王妃像個仗勢欺人的惡霸。

光聽青二娘剛說的話就知道這是個有心計的,首先點出來就是她是太後賞賜的,身份特殊,旁人輕易動不得,不然就是對太後的大不敬,其次是點出王妃善妒,自己沒有兒子,還不讓旁人生,一點沒有正室的氣度,最後是說出自己對祁王的深情,肚子裏又有孩子,我什麽都不求了,只求給孩子一條活路,給祁王留個後。

一番唱念做打下來,七分軟三分硬,還不着痕跡,就把祁王妃擠兌的什麽都不剩下了,只是看着她阿娘的樣子,怕是什麽都沒聽出來,只聽說這位青歌懷孕了,所有的神思全都飛了。

青二娘對這位一直病怏怏的小郡主不了解,不過想着還是個孩子,總比娘子容易糊弄吧,看娘子這麽緊張的樣子,讓小娘子答應下來,這事兒也就成了。

青二娘垂淚的又給重錦磕了一個頭,帶着哭腔的開口,“小娘子,你就可憐可憐奴吧,奴實在沒有辦法了,奴現在只想着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別的什麽都不求了,如果娘子看着奴礙眼,奴願意下半輩子常伴青燈古佛為娘子還有小娘子祈福,況且奴說句不當說的話,小娘子日後定是要嫁人的,出嫁的姑娘總要個兄弟幫襯着……”

祁王妃氣的臉發白,“住口!”順手就把旁邊喝茶的茶盅扔了出去,茶盅擦着青二娘的頭皮飛了出去,咔嚓一聲碎成了整齊的幾片瓷片,青二娘臉色這次是真白了,哎呦一聲抱着肚子就喊疼,“我的肚子,快叫大夫-------”

在青二娘身邊伺候的小丫鬟臉比青二娘還要白,上前一步就要去扶青二娘,眼神憤恨的看着重錦,“小娘子,你怎麽這麽狠心!二娘正懷身孕呢,這麽哀求你了,你居然置之不理,這般心狠手辣,怪不得身體這麽……”

祁王妃氣的頭發蒙,重錦就是她的命根子,誰敢動她她就跟誰去拼命,尖叫的就喊人,“來人,把這個沒大沒小的丫頭拖出去,給我打--------”

凄厲的聲音讓身後的王媽媽臉色一變,正欲說什麽,重錦就發話了,“夏至,讓人把她拖出去。”

小丫頭本來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見真的幾個粗壯的婆子上前把她拖出去,立刻尖叫的求見,“二娘子,救命啊,草菅人命了!”

祁王妃和小丫頭尖叫,青二娘抱着肚子喊疼,在屋裏伺候的人臉手忙腳亂的,重錦揉了揉眉心,吩咐,“把她的嘴堵上。”

小丫頭頓時被堵上了嘴,祁王妃上氣不接下氣的任由王媽媽給她拍背順氣。

青二娘青白着一張臉,眼淚刷刷的往下淌,又開始咚咚的磕頭,“娘子小娘子開恩,冬雨她年紀還小,不懂事,她一向口無遮攔,剛剛不過是一時情急,奴回去之後一定好好的罰她,還請娘子開恩,她還這麽小,您怎麽忍心就這麽要了她的命啊--------”

重錦又揉了揉額角,在夏至搬來的胡椅上坐下,對青二娘颠倒黑白的能力嘆為觀止,對夏至吩咐,“先把青歌拉起來,畢竟肚子裏有孩子,要是沒了,別人還以為是阿娘逼着她下跪的呢。”

青二娘還抱着肚子嚎,“小娘子--------”

夏至拉上清風明月,硬是把賴在地上的青二娘拽了起來,架着她,不讓她動彈。

重錦看屋裏慌亂一片,亂糟糟的,坐了半天連個上茶的小丫頭都找不到,心道,果然該好好的整頓整頓了,整個家裏烏煙瘴氣的,連個不知所謂的侍妾也敢跑到主母這裏來鬧,侍妾的丫鬟對着主人也敢大呼小叫。

重錦的披風還沒解下來,就這麽做到胡椅上,披風垂下來,蓋住了大半個身體,臉色白的近乎透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重錦就慢條斯理的把披風攏到後面,重新說了一遍,“你說的,我剛剛都聽到了。”

“先不論其他,我只問你一句,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阿爹的麽?”

這一句威懾力非同小可,正在嚎的青二娘頓時像被誰掐住了脖子,聲音戛然而止,臉有紅轉青,最後成了紫色,正在被順氣的祁王妃也不哭了,瞪着兩只紅通通的眼睛就看過來,包含希冀,恨不得親自過來掐着青二娘的脖子問她是不是。

整個屋子裏頓時靜谧了下來,這種情況只維持了一會兒,青二娘的眼淚又下來了,掙紮着又要跪下,夏至勉強的架着她,不讓她動彈。

青二娘哽咽的喊冤,“奴是太後賜給郎君的妾,奴肚子裏的孩子不是郎君的是誰的?小娘子這是懷疑奴對王爺不貞麽?奴知道小娘子心疼娘子,但也不能這麽空口白話的就污蔑奴,這是逼着奴以死證明清白麽?”

說着說着又開始掙紮起來了,清風明月這兩個丫頭才十二歲,力氣還不怎麽大,青二娘掙紮的狠了,差點讓她掙脫了,急的額頭開始冒汗。

重錦不緊不慢的接着說,“你先不要開口,我說着,你聽着,不要打斷我的話,不然我立刻讓人把你也拖出去。”

青二娘猛的擡頭瞪過去,看到重錦漫不經心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猛的哆嗦了一下子,抽噎着垂下頭。

重錦不想跟青二娘浪費時間,直接開口就說,“姑且就先當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阿爹的,第一,不論你是誰賞賜過來的,你現在的身份就是個侍妾,不對,我記得阿爹從來沒說過擡你為姨娘,所以你現在至多就是個通房丫環。”

青二娘的手抖了下,就聽重錦淡淡的問,“你說我說的是不是?”

青二娘的喉嚨就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憋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個字,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是。”

重錦也不跟她計較,接着說下去,“第二,既然是宮裏出來的,被太後娘娘看中,想來規矩是不錯的,既然知道規矩,一個通房丫環也敢跑到主母的屋子裏大呼小叫?這就是你的規矩?還是說你原先就是這麽侍候太後娘娘的?再或者說是在太後娘娘面前有規矩,跑到我阿娘面前來就沒了規矩,是看我阿娘心腸軟就欺負到主母頭上來了?安排通房,傳承子嗣是主母要考慮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小小的通房丫環跑到主母面前指手畫腳了?”

青二娘哆嗦的更厲害了,讷讷的争辯,“奴、奴不敢。”

重錦不搭理她,“第三,你說愛慕我阿爹,先不論你一個小小的通房丫環在主母面前這麽大咧咧的說着這些不成體統,就說你若是真愛慕我阿爹,就知道我阿爹對阿娘情深意重,最受不得我阿娘受委屈,我阿娘身體又不好,你不經準許就跑到關雎居對着我阿娘又哭又跪,若是沖撞了阿娘,阿娘病了,阿爹肯定生氣,你若是真心愛慕阿爹,為了阿爹考慮,想必不會沒考慮過這種情況,到時候誰又擔得起這個責任?你一個小小的通房丫環,自然是負不起的,是仗着肚子裏的孩子讓阿爹不好罰你?不罰你又不能服衆,讓阿爹左右為難,看來你的愛慕也就是這樣。”

重錦一個接着一個的通房丫環壓下來,青二娘臉色青青白白,嘴裏跟吞了黃連一樣,一肚子苦味,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清風明月年紀還小,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看重錦一條一條的把青二娘的氣焰全都打壓了下去,大眼睛裏立刻充滿了崇拜,眨也不眨的看着重錦,期望她接着說下去。

王媽媽也兩眼冒光,沒想到小娘子才是深藏不露!

而祁王妃已經完全聽迷,直勾勾的看過去。

重錦不負衆望的接着開口,“第四,既然知道不當說還要說下去,這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了,我是主,你是仆,我的事情自有阿爹阿娘,你算什麽身份?這裏本來就沒有你開口的餘地,張口閉口活不下去了,我阿娘是短你吃的還是短了你穿的?為主母祈福是你的本分和福分,什麽叫礙了阿娘的眼睛?真的礙了阿娘的眼,打死一個奴婢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還用得着你還在這裏站着?我看阿娘心腸軟,才讓你們一個個的跑到她跟前來放肆!”

不等青二娘反應過來,重錦緊接着開口,“第五,馭下不言,這裏你說話的餘地都沒有,哪裏容得你的丫頭放肆?口無遮掩是真的,年齡小?我看王府裏比她小的比比皆是,也沒她這麽不規矩!這麽張口就是指責主子歹毒,你沒管教好是一罪,另一罪就是莫不是整天在背後诋毀主子,才讓這個小丫頭不知不覺的學了去?言傳身教,青歌果然是好生厲害。”

背後诋毀主母,這條指責委實過重,青二娘吓的淚都忘了流,“奴不敢!”

重錦給她帶的帽子一頂比一頂高,壓力太大,青二娘從來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吓的腿發軟,可是清風明月架的太結實,她怎麽都跪不下去。

重錦還沒說完,“第六,若是你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我阿爹的骨血,那就是皇室血脈,孕育他确實是你的福氣,誰都知道剛懷孕孩子正是脆弱的時候,你來這裏連哭帶跪,是不是壓根沒有把他放在心上?若是沒了,你能承擔這個責任?按理說,他是主子,你不過是奴婢,一個奴婢也敢拿主子的命開玩笑,是誰給你的這麽大的膽子?”

重錦終于說完了,這麽長串一段話下來,說的她口幹舌燥,對一個聽呆了的小丫頭說,“給我端杯水。”

青二娘臉色灰白,嘴唇張合,什麽都說不出來,和剛剛氣焰嚣張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室內一時間靜悄悄的,只有青二娘粗重的喘息聲,重錦看青二娘這樣子,正準備人把她先“請”下去,等阿爹回來再來計較,就聽外面傳來腳步聲,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過來。

“小娘子說的對,還不快讓青二娘坐下。”?

☆、孕事

? 進來的是個穿着青綢鍛面褂子的婆子,腰杆挺的筆直,一步一步走過來,步伐就像是丈量過的一樣,頭上帶着兩根簪子,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茍,保養良好的臉上挂滿了笑容,看着重錦的眼神格外的和藹,像是對着自己孫女一樣。

看到這個婆子祁王妃臉一僵,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拽了下王媽媽的袖子,王媽媽的眼睛也冷了下來,臉上還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容,正想和林嬷嬷打個招呼,就見林嬷嬷利落的跟祁王妃還要重錦見禮,起身後對着架着青二娘的清風明月張口就訓,“沒聽到我剛剛說的麽?還不快把青二娘扶到胡椅上坐着!萬一肚子裏的小郎君出了事郎君教訓下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林嬷嬷在王府內威名甚重,清風明月被這麽一訓,臉色有些發白,不知所措的看向重錦。

林嬷嬷跟變臉一樣訓斥完清風明月就又是一臉笑容的對着重錦說道,“小娘子剛剛訓斥青二娘的話,奴已經聽到了,小娘子口才好,也是二娘放肆了,讓小娘子說的無地自容。只是奴聽了之後,心裏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奴是太後娘娘賜下的教養嬷嬷,雖說太後娘娘只是讓奴輔助娘子協調王府的大小事務,這種事情輪不到奴插嘴,只是郎君娘子待奴甚好,奴感念于心,不得不逾越的說上小娘子幾句,免得此事傳來出去壞了小娘子的名聲。”

“其一便是青二娘雖然尚未有名分,好歹也是侍候過郎君的,如今肚子裏有了孩子,說不得郎君回來就要提為侍妾了,小娘子是聖人封的郡主,論品位,二娘自然不如小娘子,但是怎麽說也是郎君身邊侍候的人,小娘子身為晚輩自然要謙遜一些,這般大庭廣衆之下訓斥長輩身邊的枕邊人有失體統,更有失郡主體面。”

林嬷嬷面帶微笑的在那站着,說話慢條斯理,讓人忍不住的就聽下去,在宮裏當差的自然不一樣,這麽站着就覺得氣勢很足,清風明月又偷偷瞥了眼重錦,見重錦只是端起丫鬟送上來的茶杯一口一口的抿,臉色看不太清。

林嬷嬷也瞥了眼重錦,只是她在宮裏修煉的時間長了,自然知道怎麽看人不着痕跡,沒撇到重錦的臉色,林嬷嬷也不着急,一個還沒到十歲的小丫頭,幾乎沒出過院子,懂什麽?剛剛的那一出話也不知道是誰學給她的,就是不知道是誰了,這出戲落幕了,她一定要找出這個人,這種人可留不得。

“其二,說句不中聽的話,郎君已經年過而立,膝下也只有小娘子一人,小娘子終究是要嫁人的,這偌大的王府,也沒有個世子,郎君日後豈不是膝下荒涼?小娘子和郎君父女情深,定是舍不得郎君日後無人承歡膝下。青二娘再多的不是,她肚子裏也有個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小娘子也該堵青二娘大度一些,這麽訓斥于她,說句不吉利的話,萬一沒了,郎君該是如何的傷心?她是有錯,只是凡事有輕重緩急,等她生下小郎君再來罰她不遲,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況且娘子賢惠大度,她只是一世情急,也未想的那麽多,娘子定不會計較那麽多的。”

林嬷嬷含笑的看着祁王妃,姿勢恭敬,語氣誠懇,仿佛她說的就是真理,青二娘看着林嬷嬷的樣子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也不掙紮了,就這麽的站着,還輕蔑的看了眼清風明月。

祁王妃的臉僵的差點石化掉了,王媽媽的眼神極度不悅,嘴唇動了動,幾乎要忍不住的罵出來了,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忍了下去,着急的看看向重錦。

重錦喝完水,把茶盅輕輕的放到了桌上,動作随意,甚至有些散漫,卻帶着一股行雲流水般的優雅,林嬷嬷也瞧見了,眼底的探究之色更加的濃了。

重錦其實不急,在漫長的歲月裏,她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而且有人在耳邊聒噪總比十幾年如一日的寂靜來得好,所以,她對青二娘和林嬷嬷沒有那麽大惡感,最多就是個蒼蠅,有點惱人,把她熱火了,直接一巴掌拍死就行了。

擡眼瞅了一圈,滿屋子的丫鬟婆子都低着頭,大氣不敢喘,就連祁王妃都忍不住的坐直了身子,可想林嬷嬷在王府裏的威信有多大,看來真的得整頓了,一點規矩都沒了。

收回視線才看向林嬷嬷,她的眼睛極為漂亮,黑白分明,睫毛又長又卷,加上稚氣未脫的臉,分外的讨人喜歡,就是眉間的幾分病弱也讓人不由自主的憐惜,而林嬷嬷卻是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渾身一震,差點沒控制住想後退一步。

林嬷嬷剛覺得自己是小題大做,看花了眼睛,就見重錦沖着她抿唇一笑,“看來林嬷嬷剛剛聽的很全。”

林嬷嬷眼皮子一跳,果然就聽重錦說出重點,“林嬷嬷剛剛也說了,你是太後賜下的,想必是覺得侍候過了太後娘娘,來了我們祁王府就不把主母放在眼裏了,林嬷嬷剛剛說我不成體統,林嬷嬷來了不先進來拜見主母,反而在門外竊聽主人家的談話,這就是體統?我看你們一個個的真的沒把阿娘放在眼裏,在太後娘娘跟前規矩的很,到了王府眼睛就長到天上去了,改日我讓阿爹上個折子,我們祁王府容不下你們兩位大佛,這一畝三分地,你們也看不上,還是回王宮侍候太後娘娘去得了,還是她老人家會調理人。”

這話說的極重,在這個階級分明的朝代,不敬主人家告到官府罪名都是現成的,就是鬧到了太後那裏,就算太後想要給祁王妃添堵,也不會這麽下她的面子,拿不到把柄太後娘娘可以視而不見,拿到把柄之後,太後娘娘可不會顧及一個嬷嬷的小命。這也是林嬷嬷大意了,以前她可不會自己拿出來這麽明顯的把柄,也不怪林嬷嬷,祁王府就是個面團一樣的人,在林嬷嬷面前絲毫沒有主母的架勢,林嬷嬷匆匆而來誰知道遇到一個厲害的小娘子。

林嬷嬷眼皮子不跳了,改咬後槽牙了,能在宮裏混的,都是能屈能伸的主兒,看重錦似笑非笑的樣子,再想想郎君對娘子百依百順,而王府的人都知道小娘子就是娘子的命根子,郎君為了娘子頂撞聖人太後的事情都敢做,一道折子也不是幹不出來。想到這裏,林嬷嬷都沒猶豫一下,直接就蹲下行禮,“是奴逾越了,小娘子恕罪。”

不過林嬷嬷在王府作威作福這麽多年,忍功早沒了原來的厲害,忍不住的回了句,“奴只是在外面聽小娘子說話聽的入迷了,之後顧念着小娘子的名聲,一時情急,多嘴了幾句,不想小娘子這般介意,下次奴不說了便是。”言下之意就是她一心為了小娘子才說話這般的沖動,這麽追究有些小題大做。

重錦不鹹不淡的回了句,“林嬷嬷總算開竅了,我的名聲自有阿娘操心,我阿娘還未發話,林嬷嬷真的着急。”

林嬷嬷一噎。

重錦也不讓她起來,就看着她這麽半蹲着,林嬷嬷在宮裏是身經百戰,不過這幾年在祁王府養尊處優,自身素質有點下降,不一會兒就頭冒冷汗。

王媽媽看重錦三言兩語就把林嬷嬷的打壓下去,比剛剛還要激動,看祁王妃臉色不安,忙按住了她,林嬷嬷仗着她是太後賜下來的,祁王府又是個不頂事的,在王府嚣張慣了,王媽媽被她堵了不知道多少回,偏偏嘴笨沒有林嬷嬷會說話,就是有理最後也變得沒理了,只能吃下啞巴虧,現在看着林嬷嬷這麽利落的認錯,真的是揚眉吐氣,比吃了人參果還要舒坦。

重錦也看她,“現在看着才像個仆人,剛剛林嬷嬷那架勢,我當是誰家的老夫人呢,主人家不叫你起,就随便的起來,這規矩怕是也忘的差不多了,林嬷嬷看來以後可要好好的回顧回顧了,如果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好歹也在王府伺候了幾年,我也跟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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