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的說了幾句。
太後本來也是好意,莫貴妃看你們不痛快,你納個門第不高的讓她出口氣這件事面子上也就過去了,誰沒個侍妾什麽的呢?祁王妃當時諾諾的答應了,臉色蒼白的回了祁王府,當天晚上就見了紅。
祁王看着虛弱無比的祁王妃,整個人臉都白了,當夜求見太後,說他心裏只有祁王妃,其他人什麽都入不了眼,現在他媳婦兒懷孕了,身體不太舒服,您就不要折騰了好吧?
太後:……
聖人都沒這麽頂撞過太後!
太後當時氣的頭暈眼花,什麽話都沒說就讓祁王出去了,誰知道轉頭太後賞賜下來兩個教養嬷嬷還有四個如花似玉的宮女。側妃也是要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好,現在看着估摸着也沒有哪家小娘子敢嫁進去。
祁王妃看到四個如花似玉的宮女,再次見紅了,還要撐着病歪歪的身體進宮找太後謝恩,祁王妃的表面功夫在太後和莫貴妃面前實在不過關,嘴裏說着謝恩的話,眼淚就掉下來了。
太後和莫貴妃心裏很複雜,她們就是要找祁王妃的不痛快,但是看着祁王妃面色憔悴一副凄風苦雨飽受摧殘的樣子,和她們期待的完全一樣,她們又覺得渾身不對勁。
太後看着她哭喪一樣臉就覺得心髒受不了,揮揮手,表示你還是回去養胎吧,以後不用來請安了。
祁王妃回到王府,就開始病歪歪的再也起不來了,禦醫說心思郁結,再不小心調養,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祁王再次熱血上來,跪求太後把賞賜的四個宮女收回去,說話比上次還不客氣。
事事順心的太後被這麽頂撞,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了。
聖人得知後大怒,宮女非但沒有收回來,聖人罰祁王抄了二十遍孝敬,閉門讀書,等祁王妃生下重錦之後,就勒令他帶着妻女就藩去了。
大概是祁王就藩讓聖人想起來其他的兒子年紀也大了,都該去就藩了,大手一揮,所有成年的皇子都去就藩吧。
其他的藩王:……
重錦拼湊起來事情經過之後,對自己整天恩愛的不行的父母頓時感覺複雜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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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
? 祁王妃長在閨閣當中,繼母對她面子上過得去,無人細心教導,成為現在這樣子,重錦也能理解,只是所有皇子都是皇帝親自指定的老師,可以說所受的教導和接觸的人幾乎是重疊的,能把一件事辦成這個樣子,被太後和聖人厭棄扔到蜀州……
值得一提的就是,祁王原先的封地是在茂州,雖然比不得人傑地靈的豐州,也算是在十三個州之內排行中上的了,每年的所教的賦稅也算排行在前。只是在祁王攜帶妻女去封地之前,不知道怎麽的,聖人最小的胞妹寧城長公主突然沖到皇宮,在聖人面前大發雷霆,說祁王妃不把她放在眼裏,祁王竟然也對她不敬,聖人最為疼愛這個最小妹妹,祁王只是他十幾個兒子當中不怎麽受重視的一個,站在誰那邊根本不用想,在赴藩之前,聖人臨時給祁王改了封地,扔到了各個民族混居的蜀州,山多水多人少,每年賦稅排行倒數第二。
祁王的封地在蜀州的東南方,封戶三千,重錦和祁王等人現在住的是蜀州的州府錦官城,封地祁王只派了一位心腹去管理,三年來,重錦知道祁王至今還未去過自己的封地一次。
重錦坐在一旁的軟榻上,幾個粗壯的婆子把一桶桶的熱水倒到木桶裏,夏至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來新的衣服,清風明月在後面給重錦把梳好的發鬓上的釵環撤下來,黑鍛一樣的長發慢慢的披散了下來,燭火透過層層的宮紗把外面的窈窕仕女映的端莊美麗。
三年前因為是久病,長發還是又黃又少,三年前的大病之後,不但是身體,就是頭發也慢慢的變好了,現在既黑又亮,牙梳放上去可以從頭滑到最下面,清風進祁王府的時間還不長,沒次給重錦梳頭發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的多看幾眼,梳頭發的時候也是小心再小心。
等收拾好了,重錦站起來,讓她們寬衣,自己坐進了浴桶,夏至溫柔的給她澆水,重錦懶洋洋的應了聲,調整了下姿勢,趴在浴桶上,思考日後再怎麽辦。
藩王無诏不能入京,這麽多年過去了,聖人也沒讓祁王回去去,重錦估摸着日後除非聖人駕崩新皇登基,不然回去的可能不大。
不回去也好,莫家現在如日中天,莫貴妃說出的十三皇子幾乎和太子的兩足鼎立,太子不得聖人喜歡,這不是什麽大新聞了,十三皇子是唯一一個成年後還留在京城的成年皇子,從這裏面就可以看出聖人對十三皇子多麽的喜愛。
莫家,莫貴妃,乃至被氣到的太後,聖人,寧城長公主對祁王的印象都不好,還有一群被連累一起就藩的藩王……
重錦無奈的揉了揉額角,能把掌握權勢的那一堆人都得罪了個遍,她阿爹也是非常的了不起。
現在看來,呆在錦官城比京城形式有利多了,畢竟整個蜀州境內,祁王是名義上身份最高的人。
就是為人處事有些差,想必憑借着身份也沒有人敢太造次吧?
等第二日,重錦把管家叫過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管家是個笑呵呵的中年人,祁王長的好,對周圍侍候的人第一個要求就是也必須長的好,所以管家雖然已經年過不惑,依然風度翩翩,相貌堂堂,不論是長相還是身形都保養的不錯,嘴巴上留着兩縷飄逸的胡子,再加上制作良好的衣裳,更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先生。
管家第一次見到這個整日在院子裏不怎麽出門的小郡主,不敢多看,只瞧見重錦嫩黃色的對襟襦裙之後,就低下頭給重錦問好。
重錦也喜歡長的好的人,這點倒是和祁王如出一轍,對管家的形象很滿意,看了一眼之後,就客氣的道,“胡管家先請坐。”
胡管家忙客氣的回了聲,“不敢。”
昨日事情鬧的那麽大,青二娘被灌了堕胎藥之後扔回了院子裏,一路上不知道不知道遇到了多少的婆子丫鬟,還有在後院向來說一不二的林嬷嬷也被這位小郡主當衆賞了嘴巴子。今日一大早就有小厮過來說小娘子有請,胡管家頓時有點忐忑,不知曉這位小娘子到底要做什麽,現在就有些如臨大敵。
重錦是想着了解下王府現在的狀況,祁王府現在并不是太好,這件事沒有人跟她明說,而是從一些細節上看出來的,清風明月算得上她身邊得用的丫鬟了,衣服都是半新的,釵環也就來回那麽幾個,更多的是帶着絹花,若是清風明月是被克扣的,那祁王妃的的分例可沒有人敢克扣,重錦記得三年前她阿娘每次過來見她的時候幾乎都換了一副釵環首飾,而近一年來,頭上的帶的釵環就要重複了些。
重錦也沒有明說,而是閑話家常一樣的看着胡管家,“我這次找胡管家過來也沒什麽別的事情,上個月不是連續下了幾個月的雨麽,我那院子裏有幾間屋子漏雨了,當時想着跟胡管家說一聲找幾個匠人來修一下,只是我院子裏的丫鬟少,事情太多,一時間沒有忙過來,一直忘了跟胡管家說一聲,這次我想起來了,就讓胡管家跑一趟。”
胡管家放松了下來,也沒有那麽緊繃了,低着頭看着地毯道,“這件事是我不是了,一點都沒有察覺,這點小事居然還勞煩小娘子,實在是罪過,我改日就找幾個匠人來給小娘子修葺一下,不過手藝好的匠人許是沒有合适的時間,小娘子您看是先找幾個普通些的匠人把活先幹了,還是再等幾日等匠人把手頭上的活計做完了再來做?”
重錦抿唇笑,“這事不着急,既然要修葺,那就把整個王府好好的休整一下吧,我看王府好多地方都敗落了,不要說漏雨了,院子裏面都要長草了,還有花木什麽的我昨日就瞧見不少都枯萎了,因為這些看着都蕭條了不少,是不是把整個王府都休整休整?”
胡管家剛放松下來的身體又開始緊繃了,額頭上冒出來一點的冷汗,為難的看着重錦,“小娘子,這件事事關重大,是不是要向娘子和郎君請示一下?”
重錦奇怪的反問,“阿爹讓你掌管府中事物,對你倚重非常,府中的大小事務都過于你手,這件事本就是你的分內之事,你難道見過一王府敗落的還不如一般的官宦人家?這種事情還讓我還提醒,這本就是你的失職,我現在讓你補救,并未追究你的過錯,你竟然還這般推诿,是不是掌管府中事物久了,連我的話也不放在眼裏了?此事确實事關重大,不過卻是對你而言,對阿爹阿娘來說這就處住的地方,你身為管家,為主子一家打理好一應事物是應當的事情,這就是大事!阿爹每日忙碌,哪裏心思去過問這些事情,這是我會禀告阿娘一聲,胡總管盡管去做好了,我保證阿爹阿娘不會追究胡總管的失職之過。”
胡總管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重錦已經說完了一長串,拿起放在一旁的茶盅,掀開茶蓋就開始抿唇喝水,一副謝客的樣子。
胡管家額頭上的冷汗越發的多了,他的意思不是這個啊,他是想說修葺整個王府涉及了大量的錢財支出,他無法做決定,只能交給郎君做裁決,誰知道重錦這通話,不緊不慢,也不嚴厲,甚至還帶着一些笑意,似乎心情不錯,只是這番話說的太過于流利,胡管家既不敢打斷又找不到什麽地方可以打斷,等這番話下來,他已經成了一個屍位素餐辜負了郎君倚重的無能人,只能按照小娘子的吩咐去做,不然就是大過之後又犯大錯。
胡管家抹了把汗,心道果然是收拾了林嬷嬷的人,從裏面就能聽出來小娘子果然是個厲害的,就是尚未滿十歲也不能小瞧了去,只是小娘子到底要做些什麽?難道真的要修葺整個王府?還是想借故敲打試探他?還是真的是一時心血來潮?
胡管家斟酌了下用詞,苦着臉着急的站起身彎下腰,“小娘子……”
為難的停頓了下,低頭看着小娘子的裙子下面露出來的腳尖,正是剛做出來的鍛履,上面繡着栩栩如生的蓮葉,是現在錦官城裏最時興的花樣,單單這雙鞋就價值不菲,也可見小娘子在府中受寵的地位。
胡管家一副為難的樣子,善解人意的點的就主動問了,偏偏重錦什麽話都未問,只是催促他,“胡管家,我這裏沒什麽事情了,你快去讓人聯絡匠人吧,這日頭看着還好,這幾日內應該不會再下雨,只是再過幾天就不好說了,上次阿爹送我的書畫被濺濕了幾幅,這次再漏雨我怕阿爹知道毀了那麽多幅字畫會生氣的,到時候胡管家指不定也吃挂落。”?
☆、丫鬟
? 胡管家苦着一張臉走了,重錦把杯子放到桌上,站起來活動了下,身體還是太弱,養了三年,也不過是剛原本的病根給養好了,只是孱弱的體質一時半會兒的也好不了。
重錦琢磨着是不是該把鍛煉身體的計劃早日提上來,身邊侍候的人也要早日開始訓練了,重錦想了想,對着夏至說,“你去把林嬷嬷喊過來。”
經過了林嬷嬷青二娘這件事,夏至對重錦徹底的拜服了,重錦說什麽她做什麽,這讓她去把林嬷嬷叫過來,夏至也耽誤,吩咐了清風明月一聲,自己就親自去清風苑找林嬷嬷了。
夏至進王府的時間比較早,清風明月是剛買來沒多久,規矩還都不太懂,見夏至走了,明月好奇的對問重錦,“小娘子,你為什麽又要叫林嬷嬷過來啊?我看小娘子根本不喜歡她啊。”
重錦随手拿起放在一盤的扇子在明月頭上敲了下,“以後這話可不能随便說,誰說我不喜歡林嬷嬷了?太後賞的,自然是個伶俐人兒,我自然喜歡的很。”
那扇子是玉質的,敲在頭上一痛,明月下意識的捂住額頭,重錦輕輕的搖了搖頭,規矩真的不過關,還有些口無遮攔,必須要盡快的梳理下王府了。
明月被敲了一下,雖還不太明白,但也有幾分察言觀色的影子了,見重錦似乎不太開心,忙放下手,站直身子做規矩狀。
重錦拿着扇子在手心敲了敲,琢磨了下,若有所思的問道,“我記得太後娘娘賜下了兩位嬷嬷,我只見過了林嬷嬷,不知道那位嬷嬷在哪?平日裏做些什麽?”
明月生性活潑點,嘴巴還甜,和大部分的丫鬟婆子都搭得上話,本來剛剛還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多嘴了,現在見重錦發問,見清風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忙道,“據說杜嬷嬷不喜歡熱鬧,前些年的時候在明光寺請回來一尊菩薩之後,就一直潛心禮佛,幾乎沒怎麽出過院子。”
重錦哦了聲,明月見重錦有興趣,就把打聽過來的八卦一口氣全說了出去,相對于林嬷嬷的高調,這位杜嬷嬷才真的是異常的低調,據說,除非每年逢年過節,杜嬷嬷幾乎從來不出院子,和一直養病的重錦一樣深居簡出,不特意的去打聽,幾乎要忘掉這個人了。
重錦饒有興趣的道,“潛心禮佛?”
明月歡快的點了點頭,重錦道,“你去把她請過來,就說我有事情請杜嬷嬷去辦,若是現在不方便,這幾日讓杜嬷嬷自行找個時間過來一趟就行,我随時有空等着她。”
明月出去沒多久,夏至就帶着林嬷嬷進來了,林嬷嬷是第一次進這個院子,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周圍的景色,所有的花木都打理的很好,郁郁蔥蔥,生機勃勃,只是有些空曠,走了這麽一段路也沒瞧見一兩個人。
林嬷嬷的臉還沒消腫,祁王妃院子裏的婆子幾乎都被林嬷嬷挑過錯,這次逮着了機會哪裏肯這麽輕易的放過,等得知林嬷嬷醒了之後的消息,毫不含糊的就召集了不當值的丫鬟婆子,當着上百號人的面,林嬷嬷被狠狠打了九個巴掌,扇她巴掌的那個婆子居高臨下的看着下面噤若寒蟬的丫鬟婆子,得意的轉達重錦的話,“林嬷嬷在小娘子那裏犯了大錯,小娘子仁慈,只賞了頓巴掌,以後你們可得警醒着點,以後哪個還敢像林嬷嬷一樣的沒規矩,可不就是一頓巴掌就放過的事情了。”
林嬷嬷被打的頭暈眼花,兩頰高高的聳起,感受着下面各種異樣的視線,羞愧欲死,這比她想象的還要丢臉!在這麽多人面前落了面子,日後恐怕再難服衆,幾年下來經營的權威估計也沒剩下多少了。
林嬷嬷的心都在滴血,等打完之後,臉上的陰沉怎麽都遮不住了,幸虧臉腫的高高的,看不清楚,等到了屋裏,林嬷嬷又砸了幾個杯子,抹了藥膏,到現在臉上的青腫都沒有消下去,看到夏至過來,正在端着茶杯的手哆嗦了下,差點沒端住,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擠不出來,只從牙縫裏面擠出來一句,“小娘子又有什麽事情?”
夏至看着林嬷嬷臉上慘不忍睹的樣子,略微遲疑了下,不過想起重錦,又堅定了起來,客氣的對林嬷嬷欠了欠身,公事公辦的道,“小娘子有事請嬷嬷去一趟長樂苑,若是嬷嬷沒有其他的要緊的事情,現在是否可以動身了?”
林嬷嬷心中警覺,嘴角動了動,牽動了傷口,疼的差點呲牙咧嘴,強行忍住,勉強笑了笑,“阿夏前面帶路吧,我能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小娘子的事情才是最要緊的,我哪裏敢耽誤?!”
這麽陰陽怪氣的話夏至就當沒有聽到,在前面給林嬷嬷帶路,一路上,林嬷嬷拐彎抹角的套話,問問小娘子到底是找她做什麽,說句實在話,林嬷嬷真的被這一頓巴掌打的有些怕這位小娘子了,理智告訴她,一個還沒滿十歲的小姑娘沒有什麽可怕的,可是她還是心裏發憷,見到長樂苑三個字,她就覺得臉頰斯斯的疼。
重錦這會兒正在吃點心,錦官城裏新做出來的花樣,有點酸,有點甜,吃到嘴裏,仔細的嚼上幾下,那清淡的酸甜味道就濃郁了起來,沒一會兒那濃郁的味道最後只剩下舌尖那一點點的甜,好像剛剛唇齒之間的甜味都是海市蜃樓一般,重錦對這份點心贊不絕口,接連吃了好幾塊。
等林嬷嬷過來的時候,重錦剛好吃完最後一塊,拿過手帕擦了擦嘴,拿起旁邊溫度适宜的茶水喝了口,纖長的手指幾乎要和溫潤的白瓷化為一體,看不出分別,見着了林嬷嬷,沖着她笑了笑,精致的臉上全是笑容,林嬷嬷的腮幫抖了抖,沖着重錦行禮,“見過小娘子。”
重錦也不為難她,讓她站起來,慢悠悠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眼睫垂下,把眼裏裏的心思遮掩的點滴不剩,林嬷嬷站了一小會兒,沒等到重錦說話,明月還沒回來,清風和夏至不是多話的人,低着頭等着從重錦的吩咐,林嬷嬷的額頭上滲了點汗水,不敢去擦,試探的開口,“不知道小娘子找我什麽事情?”
重錦擡起頭來,“我就是找嬷嬷說幾句話,嬷嬷掌管府中事物那麽久,勞苦功高,把府中的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條,嬷嬷功不可沒。”
林嬷嬷聽重錦這麽誇獎,也沒有放松下來,額頭上的汗更多了一些,顧不得抹,“小娘子說嚴重了,這是我分內的事情,哪裏敢提什麽勞苦功高。”
重錦在心裏嗤笑了一聲,心道,現在才算有些老實了,如果不是那一頓巴掌,現在指不定又開始耍起威風來了,面上還是淡淡的笑容,“我一向實事求是,嬷嬷的功勞我記得,只是昨日的情形特殊,嬷嬷也有些失了分寸,我不得不罰了嬷嬷,想必嬷嬷不會在心裏怪罪我吧?”
林嬷嬷扯出一道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敢不敢。”
不敢怨,不是不怨。
重錦也不計較,寒暄過了之後就切入正題了,“我這次來呢,是有兩件事讓嬷嬷去辦。”
見正題來了,林嬷嬷忙打起精神,“何事?”
重錦突然轉了下話題,“昨日幾位媽媽送嬷嬷回去的時候,說是清風苑裏還有三個丫鬟,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昨日跟着嬷嬷過來的就有三個了吧,算起來,不算是小厮,清風苑也已經有了六個丫鬟了吧?”
林嬷嬷眼皮子一跳,沒有接話。
重錦慢吞吞的說着,“嬷嬷你看,我院子裏統共才有三個丫鬟,打掃的婆子也是從阿娘院子裏調過來的……”
林嬷嬷當機立斷的道,“這是我的疏忽!往日娘子對長樂苑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不讓我插手,娘子不管事之後,我竟然也忘了,是我的疏忽,我改日就去娘子那裏請罪,本來該是今日就去的,只是臉上傷勢尚未愈合,不敢驚擾了娘子。”小娘子身邊都只有三個丫鬟,她身邊大大小小的人都有十幾號,可不是把把柄送上去麽?林嬷嬷後背瞬間就被浸濕了,心道,不會又要賞她一頓巴掌吧?
重錦輕笑了聲,“此事不怪嬷嬷,原本就是我跟阿娘說把院子裏人遣散的,養病的時候,人多,我嫌鬧的慌兒,現在病好了,人少了,就覺得空曠的很,而嬷嬷事務繁忙,一時間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我請嬷嬷辦的兩件事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我想給長樂苑添幾個丫鬟,也不用從各處抽調了,等改日嬷嬷尋個熟悉的牙婆過來一趟,把孩子都打扮齊整了過來讓我看看,我選幾個順心的。”?
☆、杜嬷嬷
? 這件事情輕巧,林嬷嬷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下來,心裏也松了一口氣,她本來還在猜測這次讓她過來,是趁機拿回她的管家大權,聽小娘子的意思是還讓她管家?
确保了這一點就好了,林嬷嬷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幾分,只是臉上大的青腫讓她的往日看着慈祥的笑容扭曲了幾分。
重錦,“這第二件事就是青歌的事情了。”
林嬷嬷臉上的笑容又僵掉了幾分,幹笑的道,“這件事也是我的過……”
重錦這次毫不客氣的道,“這件事确實是林嬷嬷的錯!”
“青歌是王府女眷,雖然不是阿爹的妾室,但是做下這樣的醜事對王府的影響也不好,後宅食物一向是嬷嬷掌管,出了這麽大事情,嬷嬷的要負主要的責任,昨日我體諒嬷嬷,沒有當面再次問罪,給嬷嬷留了體面,俗話說得好,無規矩不成方圓,王府這麽大,若是沒了規矩就亂了套了,這件事也不能無聲無息的就這麽過去,嬷嬷您總要給我阿娘一個交代。”
聽重錦輕描淡寫的說“留了體面”,林嬷嬷差點把一口銀牙給咬碎了,當着整個王府百多號人的面扇了九個巴掌,這叫留了體面?!
林嬷嬷僵住臉道,“ 青二娘一向是乖巧聽話的,也不怎麽出現在人前,我沒想到她竟然有膽子辦出這樣的醜事,那貨郎看着倒是個憨厚孩子,沒成想竟然是個心黑的,若是當時知曉他是這麽一個黑心肝的,我就不該把他帶到娘子面前來……”
重錦有些不高興了,思忖着林嬷嬷受到的教訓估計還不夠 ,自從進來,話裏話外就一直推诿,一直把責任推到祁王妃身上,她阿娘有些事情确實做的不夠好,但是也不能是仆人推卸責任的借口。
那個莫小郎确實祁王妃要求見的,現在大昭朝,天下太平,繁榮昌盛,西域前來朝見的人絡繹不絕,北方的胡人也開始南遷,從各國帶來了不少的稀罕玩意兒,更有胡人被大昭的繁華吸引,在大昭定居了下來,和漢人繁衍子嗣,所以現在穿着鮮豔的綢衣,人高馬大的胡人并不少見。随着混雜的人越來越多,傳入大昭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坊市的界限已經沒有開國初那麽鮮明了,在錦官城的坊市處直接劃出來一大片地方,設立了一個藩坊,裏面專賣從西域傳來的東西,各種香料珠寶屢見不鮮,不少的人都願意進去淘幾件新鮮的玩意兒,只是坊市太大了,從東到西,一天也逛不完,這種送貨的貨郎就應運而生了,每隔幾天就帶着坊市中的那些新鮮玩意走街串巷的推銷給那些娘子和小娘子們。
祁王妃不怎麽愛出門,這個貨郎就是林嬷嬷推薦給祁王妃的,祁王妃對莫小郎貨箱裏面的那些東西卻是很感興趣,沒隔上一段時間就把他過來一次,沒成想莫小郎居然暗度陳倉,和飛月軒的青二娘勾搭上了。
莫小郎來一次祁王府,自然不單單服務于祁王妃,王府裏有幾個閑錢的,對他的東西感興趣,都可以來看看,青二娘就是在這裏買過一些香料,和莫小郎就熟悉上了。
林嬷嬷的意思就是莫小郎能有這樣的機會都是祁王妃給的,若是沒有祁王妃親口應許他可以來,她哪裏敢放他進來?
重錦不鹹不淡的說了句,“确實不該,那麽多的貨郎,嬷嬷難道就不該調查清楚貨郎的背景之後再把人帶到王府麽?我阿娘事務繁忙,這些小事自然無暇注意,林嬷嬷既然管理後院,難道不應該早早的注意到了麽?”
重錦不高興了也沒掩飾,話裏本來就不多的幾分笑意立刻又減少了幾分,冷淡的一聽就讓人覺出她不高興來。
林嬷嬷自然也注意到了,又欠了欠身子,“是我的……”
重錦更不高興了,“我喊嬷嬷來并不是聽嬷嬷不停認錯的,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認錯也于事無補,我想聽的是林嬷嬷準備以後準備如何做,而不是一直在忏悔自己的罪過!”
林嬷嬷聞言臉徹底僵了。
重錦,“林嬷嬷,我敬重你這麽多年來打理王府并沒有出過大的錯事,但是你在宮裏當差了這麽多年,你也該明白有時候敬重并不是代表一切,我需要的是會辦事的人,而不是一直給我倚老賣老的老人,昨日青歌被灌了堕胎藥扔回了飛月軒,我一直等着嬷嬷出面去處理這件事的後續,但是我很失望,直到今日我叫你過來,我都沒有聽到你的處理結果!”
簡直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還話中帶笑,輕聲細語,現在就是俏臉含怒,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林嬷嬷只覺得腦子快要用不過來了,她剛剛好像也沒說什麽吧,怎麽就又惹得這位小祖宗一副要大發雷霆的樣子。
聽到重錦的話更是心裏喊冤,昨日她回去之後光顧着生氣發火了,之後有被婆子在衆人面前扇了九個巴掌,臉上腫的老高,吃飯都吃不下去,喝口水都疼的厲害,哪裏有心情去擔心青二娘的事情。
青二娘和莫小郎偷。情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昨日她去的那麽巧也不是巧合,而是青二娘塞給她兩根金簪,說她懷孕了,是郎君的孩子,她去求娘子怕娘子不同意留下孩子,到時候請林嬷嬷給她說兩句好話,等事情成了,必有重謝。
林嬷嬷根本沒有想到青二娘居然那般膽大,居然敢和一個貨郎去偷。情,懷了孩子竟然還想賴在郎君的頭上,看着兩件分量頗足的金簪份上,林嬷嬷稍微猶豫了下就同意了,按照林嬷嬷的想法,娘子未免太得寵了,一個通房丫環都沒有,讓她再嚣張也不敢太過的在娘子面前放肆,若是有了另外一個得寵的侍妾,一切都好說了,林嬷嬷的如意算盤打的啪啪的作響,不過對青二娘也有些警惕,平日悶聲不吭的,竟然無聲無息的就搭上了郎君,肚子裏還有了孩子,可見心思深沉。
等真相大白之後,林嬷嬷生吃了青二娘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她的那兩根金簪子,她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跑到關雎居?!怎麽會碰到這位小祖宗?!怎麽會挨了十個巴掌?!如果不是臉頰實在疼的厲害,林嬷嬷親自去青二娘那裏好好的教訓她一頓也不是不可能。
現在又因為青二娘吃了挂落,林嬷嬷對青二娘更恨了,若是青二娘在跟前,林嬷嬷估計要忍不住的破口大罵了。
重錦見林嬷嬷的臉僵的厲害,嘴角又翹了翹,話一轉,“我知道嬷嬷許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這才忘了處理青二娘,我也只是提醒嬷嬷一聲,青二娘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醜事,王府是不能待下去了,若是發賣了又不妥,畢竟青二娘是太後賞賜下來的,又是良家的女子,比不得那些簽了賣身契的,府中的這樣的醜事也不宜外傳,這般不體面的事情傳出去對阿爹也有影響,必須管住了青二娘還有一衆知情人的嘴,我對這種事情不太熟,還要勞煩嬷嬷去處理。”
看着重錦再次言笑晏晏,林嬷嬷脊背都開始冒涼氣了,眼皮子一跳,“多謝小娘子體諒,昨晚确實有些事情耽誤了,這才忘了青二娘的事情,我這就回去處理……”
林嬷嬷尚未說完,明月就引着一個臉生的婆子過來,這個婆子看着眼生的緊,穿着半舊的衣裳,發鬓梳理的一絲不茍,嘴巴緊抿着,看起來極為嚴肅,走起路來步子跟丈量過一樣,和林嬷嬷走路的樣子差不多,卻更為精準,看到這人,林嬷嬷立刻驚疑不定的看過去,杜嬷嬷不是守着她的小佛堂不怎麽出去麽?怎麽又在這裏出現?
小心的看過去就見重錦毫無異樣,甚至還對着杜嬷嬷笑了下,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五官尚未完全長開,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笑起來也帶着些天真爛漫的感覺,只是林嬷嬷臉上的疼提醒着她這位表現出來的東西可一點都不天真爛漫。
重錦對着杜嬷嬷笑道,“想必你就是杜嬷嬷吧,這位是林嬷嬷,你們都是宮裏出來的,想必都認識,我也不多說了,杜嬷嬷一直潛心禮佛,這是好事,我本不該多打擾杜嬷嬷,只是府中正是多事之秋,昨日的事情想必杜嬷嬷也聽說了吧?”
杜嬷嬷一直低眉垂目,站着一動不動,聽重錦這麽說,點了下頭,既表示自己聽說了,也表示自己有在聽。
重錦滿意的接着道,“太後娘娘把兩位嬷嬷賜給了阿娘,也是知曉我阿娘對管理府中事物并不熟練,派兩位嬷嬷來輔助我阿娘處理庶務,杜嬷嬷一直在佛堂想必也是相信林嬷嬷的能力,只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林嬷嬷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了,我想讓杜嬷嬷出面和林嬷嬷一起處理王府的大小事務,杜嬷嬷意下如何?”?
☆、分權
? 重錦不太喜歡林嬷嬷,鑒于第一印象的惡劣,重錦已經決定等了解了王府的大部分情況之後把林嬷嬷換掉,到底在王府經營了多年,若是貿然換掉,林嬷嬷指不定會怎麽給她使絆子,重錦是準備先拖着她。
一同被她賜下來的杜嬷嬷顯然是個很好的人選,至于杜嬷嬷自己願不願意,重錦表示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你現在還在我家當值,我現在想讓你給我幹點活,你還不願意了?
這個消息顯然對林嬷嬷和杜嬷嬷而言有些太突然震驚了。
林嬷嬷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