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張嘯林是空手赴宴,季安年把見他的地方安排在了季公館的小花園,二人在涼亭上一人一把竹椅面對面坐着。不遠處便是他們初見時的秋千架,因為葡萄早已沒了,所以藤蔓被園丁清了一些,顯得地方空曠。氣溫逐漸變涼,下午的風更有涼意。曾幾何時,季先生就坐在她的對面,陪她一起吃下午茶,為她切好奶油蛋糕。季安年不禁有些感慨,才過去這麽少的時間,一切卻已經都變了。

花園入口處站着李副官的兩個便衣手下,把張嘯林的槍下了,才放他進去。季安年在涼亭上看着枝繁葉茂的小花園,最是适合藏匿人不過。只是,在這季公館之外,又會有多少張嘯林的人馬?

文顯明在此之前叮囑過她,不可沖動,但若是張嘯林對她不敬,就把張嘯林千刀萬剮。

小大姐端上托盤,分別在二人面前放下一杯咖啡和一塊栗子蛋糕。

“張先生要不要嘗一嘗?”季安年端起咖啡杯,“這咖啡名字叫做蘇門答臘,是太平洋印度洋交界的一個島嶼的名字,也被譯作曼特寧的。我喜歡喝這樣的咖啡,味道很正,加少許牛奶不加糖,口感更好。”

張嘯林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眉頭微皺。

“張先生喝不慣?是嫌它太苦?”季安年微笑,自己叉了一塊栗子蛋糕吃進嘴裏。“還是,怕我下毒?”

“若是怕,怎麽會來?”張嘯林只道。

“那麽張先生找我,有什麽事情?”季安年心中隐隐感覺他知道這四周有埋伏,可他面不改色。他大概是覺得有自己做人質,他可以全身而退。

“季小姐好些了麽?”張嘯林看着她。

“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季安年道。

“那不知令尊大人可好些了?”張嘯林又問。

季安年不動聲色:“前些時日安年受了驚吓,家父的确為安年操心不少,如今安年已好多了,家父自然也就不必再向之前一般為安年操勞了。”

張嘯林點頭:“季小姐與令尊真是心有靈犀,連季先生在夢裏為季小姐操勞都知道。”

季安年心中一緊,表面強笑道:“安年不懂張先生的意思。”

“若是季先生醒過來了,他怎麽會讓你來見我?”張嘯林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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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知道……爸爸受傷?

“我不想瞞你,對于那一槍,除了你父親,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張嘯林起身,“是我做的。”

季安年猛地擡頭看他,他的身形高大,站起身後影子将她整個罩住。她逆着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聲音發抖:“為什麽?”

“為了向你證明,我到底是有多想要得到你;也是為了告訴你,就算是季家,我張嘯林也惹得起。”季安年的問題問的很蠢,張嘯林還是答了。他走到季安年面前,沒了桌子做間隔,季安年整個人都在他的籠罩之下。“你大概也猜出,鄭亞經是季先生的情人。我通過小桃探聽你的一切消息,在你離開之前制造各種條件遇見你。打小桃的那一槍其實是聲東擊西,我的真正目标是季先生。你是個孝順女兒,季先生出了事,你一定不會就那麽離開。”

季安年怒極,伸手端起茶杯向他扔去,張嘯林身形靈活,輕松向旁邊一避,并沒有打中他。杯子落在涼亭之外,被松軟的草坪接住,連個聲響都沒有。半杯咖啡全灑在外面,只有少許的幾滴挂在杯壁上,顯得冷清極了。

“我叫張寅,寅虎;嘯林,嘯聚山林之意。我是森林的野獸,看到目标定會窮抓不放,至死方休。”張嘯林的神情與剛才無異,似乎季安年用咖啡杯扔他的事情并沒有發生過一般。他伸手撫着季安年的頭發,“我希望通過這件事使你明白,你擺脫不掉我。”

季安年起身,伸手向他的臉扇去,右手手腕被他拿住。張嘯林眼睛幽深:“思凡,別惹火我。”

季安年的左手揚起,張嘯林冷哼一聲,眼中出現冰意,左手單手抓住她的兩個手腕,右手揚了起來,掌心如風,季安年閉上眼睛,他的耳光沒有落下,狠狠的拍在了石桌上,笑着冷嘲道:“季小姐,這是給我安排了一出鴻門宴?”

季安年睜開眼睛,只見花園中的士兵将他們圍了起來,一個個手中拿槍指着他們。

“那麽多的槍,季小姐不怕麽?”張嘯林語氣更冷,伸手将季安年腰部一攬,感受到了季安年的顫抖,不禁笑意更甚。“我張嘯林死不足惜,若是他們傷了季小姐一絲一毫,該怎麽回去向文将軍交代?”

不知怎麽,季安年感到腰部一涼,餘光瞥見有東西閃閃發亮,正抵在她的腰上,張嘯林仰頭喝完他的那杯咖啡:“季小姐送嘯林出門如何?”

不待季安年答話,張嘯林摟着季安年的腰一步一步向門外走去。士兵們不敢輕舉妄動,只端着槍瞄準他。

“槍會走火。”張嘯林的身子貼着季安年,“季小姐怕不怕?”

“我怕什麽?”季安年揚着頭,“我若是出什麽事情,你絕對走不出這裏。”

“季小姐好膽識。”張嘯林笑聲很大,整個身子都在輕微晃動,季安年想隔他距離遠些,卻被他貼的更近。“季小姐小心些,這匕首可不長眼。”

快要走到門口,正遇上文顯明從車上下來,快步走到他們身前:“張嘯林,放了她。”

“若是放了季小姐,嘯林怕文三少不放了嘯林。”張嘯林的刀子仍是抵在季安年腰上,一只手将她的半個身子束住。

文顯明拔出槍來,對準了他:“你放了她,我放你走。”

“不是嘯林不相信文三少,嘯林惜命,待到嘯林确保自己安全,定會放了季小姐。”張嘯林并不擔心文顯明會開槍,拉着季安年信步向前。

“讓張先生的司機把車開進來。”文顯明回頭吩咐道。

張嘯林步子停下,笑道:“文三少果然心思缜密。”

文顯明盯着張嘯林:“張嘯林,我警告你,你若是敢打什麽不該打的主意,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幹幹脆脆的從上海灘消失。”

張嘯林的車開了進來,張嘯林帶着季安年走到車旁,對季安年笑道:“季小姐,謝謝你的招待,你的咖啡很好喝。”

話音剛落,張嘯林一邊打開車門,一邊猛地把季安年向外一推,關上車門的功夫,汽車已經向外飛馳出去。季安年踉跄了兩步,文顯明上前扶住了她:“沒事了。”

季安年咬咬嘴唇,在他的懷裏痛哭起來。

文顯明對士兵們揮了揮手,伸手抱住季安年,輕輕撫着她的後背,輕聲道:“沒事了。”

哭了一陣,季安年漸漸好了些,接過文顯明遞來的手帕擦了擦臉,見自己把文顯明的西裝外套打濕了,“哎呦”了一聲道:“顯明哥,你上樓來換身衣服。”

管家拿來一件嶄新的西式外衣,文顯明也不避諱的在季安年屋子換了。季安年開始給文顯明講下午在花園發生的事情,文顯明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像魔鬼……魔鬼……”季安年嗚咽道。

“張嘯林這件事情做的過了。”文顯明伸手抱住她,冷笑,“‘就算是季家,他張嘯林也惹得起?’且不說他只是青幫的老三,就是黃金榮,他也誰都惹不起。”

文顯明見季安年臉上有了血色,便笑道:“咱們不再想這些無趣的人和無趣的事情,不如我給你講一個好消息。”他故意停頓了幾秒,“——季叔叔醒了。”

“真的?”季安年一下子從他懷中擡起頭來。

“我剛從醫院趕過來,騙你做什麽?”文顯明笑了:“你先去洗把臉,咱們到醫院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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